什么是胆子大？傻乎乎不知道怕，不叫胆子大，这叫愚蠢。无知所以无畏，不叫胆子大。明知其内质，还敢勇于上前，这叫胆子大，说好听点这叫有勇气。

白果就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他不是不怕，而是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黑影的声音逐渐远去，他的心绪也开始稳定后，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开始思索。被追的到处跑时，白果还以为这黑影无所不知，更让他恐惧难安。反而现在黑影离去，他对着黑影有了更多的认识。

既然决定了要上山，或许跟着这两个黑影，能更好的找到出路。

确认了声音正逐渐远去，白果爬起身，他不敢去看黑影。因为视线会引起黑影的注意，所以只敢把头埋的低低的，只能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听着声声“兄弟”，白果跟着声音向前，眼睛只低头看脚下。保持着和黑影若近若远的距离，继续往山上走去。

至于如何评判距离远近？就看脚上的寒意，当双足觉得冰冷时，就放慢些步伐。等脚上温度正常时，又快步赶上，免得跟丢了。

心里不是不怕，但比之刚才慌不择路，吓得满脑子空白时，已经好了许多。

一路跟随，渐行渐远，还是上坡路，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就听着前面的黑影，极富机械化的喊着“兄弟”

“这是……到了个山洞？”

因为一直不敢抬头，白果能看的只有脚下不远处的土地，还要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在山间，如此有限的条件，其实诸多限制，根本无法评估环境如何，所以现在突然进入山洞，让他略有犹疑。

不是读书人，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也知道。洞子里什么情况，自己根本不好说，万一洞子里是条死路呢？

自己一路跟着黑影走，看似是自己拿捏了前面的黑影。也得想到另一种可能，这黑影根本就是钓着驴的胡萝卜，就是让他追着走，再把他弄到某个陷阱之中，等真正进去，发现洞子里根本是条死路，到时候想回转，已经没了机会。

洞子里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显得缥缈，时间不等人，再过一会怕是黑影就会消失在前方，自己必须马上做下决定。

好在白果一向果断，他转念想，自己又不是岳是非那样的高道，对两个黑影有什么威胁呢？真想要拿自己怎么样，根本连陷阱都不需要。

猎人抓野猪需要陷阱，需要各种准备，甚至还得冒着丧命的风险。但是抓兔子可不需要这些，好的猎人抓兔子连陷阱都不需要下。

既然没必要大费周章，这个洞口或许是自己真正要去的地方，就这么在洞口犹疑，错失大好机会实在可惜。

想到这，白果也不等了。直接窜入洞中，继续跟着黑影的声音往前。

初入洞，洞口很狭隘，也就够一个人行进，再并肩一个人都不行。因为前方有东西，白果身上带了个火绒，但他根本不敢拿出来用。月光照不进来，他只能瞎摸着往前走，心里越来越没底。

人的视觉，占了人对外界认知的大部分。除了盲人，绝大多数人对于这种无光的环境，都是难以适应的，更是会让人心怀恐惧。单纯走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路，啥也没有，自己心里乱想都能让人觉得害怕，何况明知前面根本就是有两个不是人的东西？

现在的白果，一边摸索着墙，一边听着前面的声音，另一边还要小心脚下的步伐，每次必须试一下前面是实心的地面，才敢真正往前踏步。

每走一步，白果都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窥伺自己。又或者前面是不是随时会踏空掉下去？

心怀芥蒂，走的就更慢，不一会，前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等到后面，根本连声音也听不见了。白果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跟丢了？

继续前进？还是打道回府？白果又有所犹豫，想了半晌，还是觉得得继续往前走才是。

但是没了声音指引，白果决定还是得小小冒个险，得点个亮看看。鬼不需要光照，自己可不行，否则谁知道走到什么地方了？

摸索着，掏出火绒，吹亮火光。

微渺的火光照亮，白果从未觉得光明是这么绝美，这么让人安心，他的眼睛在忽然的亮光下，有一瞬的恍神。

等他看清四周环境时，先是被吓了一大跳。

洞窟很长，前不见去处，往后不见来处，这么点火光只能照到方圆很小的地方。自己一直摸索的这边洞壁，是平整的，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山洞石壁。吓到白果的洞壁的另一边。

那边洞壁上，雕刻出了许多诡异的鬼神形象。

鸟头人身、凶神恶煞，脚踩骷髅、三头六臂。

雕刻的形象都是栩栩如生，在火光照亮下，瞳孔都有奕奕神采，仿佛都盯着白果看，无形中自有一股威慑力，吓得白果浑身发颤。

什么人在这洞窟中，雕凿出这等鬼神形象？难不成这是一座山间庙宇？

想起祖上所传，此处是他们家的祖先所留。此地不过仙城关隘，自此更往山里走，有座千年古城，城中是仙人居住，自己家就是仙人所传。

自打看见那两个吓人的黑影，白果就越发怀疑自己家祖上到底是什么，至少就眼前看到的这些，很难和传说中的神仙沾边，倒更像鬼邪之类。

也不知岳是非去了哪里，若是岳道长在，一定能给自己解疑答惑。刚才走在半路上，走着走着，人就变成了非人。直到现在白果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不信岳是非真的出了什么事，对岳道长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有怪莫怪……其怪自败”

白果口里念念有词，都是些安慰自己的言语。他也不知道这些鬼神像是否真的有灵，反正都像是在盯着自己，监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但又没任何实际动作，就只是盯着看。

他心里慌得不行，但还是得继续往前走，就想看看这洞窟尽头是什么。左手点着火绒，右手还是死死攥着岳是非给的黄符。

刚才还骂岳是非的黄符没什么用，现在却又觉得，这道黄符给了他极大的安心。至少这黄符上发散的热度，让他能感觉到这符是有用的，至少让他觉得，自己即使面对厉害的鬼神，也有一拼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