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好奇这株树，看到第一眼，便唤醒了白果的记忆。少年时期，他在九樟山半山腰奔逃着，恐惧莫名，才从诡异的山顶逃出，一刻都不敢停留。

当他不知所措时，是在群山间升起的那颗巨树，照亮他的前路。只知道这颗浑身冒着火光的树，非常漂亮，照出的火光也很明亮，其他的他便完全不知。

“岳道长，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刚刚才想起。”白果拉着岳是非的衣服，对他说：“祖上似乎还留下过一句话，我想对你也有帮助。”

“什么话？”岳是非还没重视，他觉得白家先祖是真的太喜欢藏头，该说的，有用的信息也没怎么流传下来。难怪他身为仙人，或是近乎仙人的高人，子孙后裔过的却不算好。尤其小飞雪的事，若他们白家先祖在天是神仙，难道会轻易放过陈家？

“万古长暗忽入夜，一束千光照群生。”白果念诵道。

“道长，不瞒您说，我爷爷以前就跟我说过类似的一句偈。但是里面有些内容已经模糊，连爷爷都记不得了。跟我说的只是大概，还是后来做的那个梦。我在梦里亲眼见到了这句话的完整版，就好像……好像祖先特别留下的后门空子，我才能知道。”

比喻不怎么成熟，但岳是非确实领会了他所讲话的意思。

白果少年时的经历，被遁甲兵袭击后做的怪梦。如今看来都像是有某种指示性。或许冥冥中，真是白家先祖在天所行，有意指点白果。

“你只有万火千光树的这根枝丫？别的部分你这里都没有？不能拼成完整的千光树？”岳是非问老者。按白果的说法，他年幼时看见的万火千光树，如山岳般高大，并不只这一支。

“是，白先生只留给我这一支。完整的千光树，应该还在仙家地方。”

“但你说过，是你指引白果下山。是你用幻术将这颗树变大的？”岳是非仍旧追问。

然而老者闻言后，还真的沉默了下来。半天才回答：“那次，我确实感受到了白先生的气息。看到他逃跑时，被困在这九樟山中自带的阵法里。我心有遗憾，所以出手引导。当时我便点燃这株千光树枝丫，至于他怎么看到树的全貌。我想是白先生的力量。”

将目光投向白果，老者赞叹道：“不愧是白先生血脉，白先生见过的东西，也要传授于你。”

继续追问下去，岳是非觉得有些没意思。老者满口谎话，难以分辨多少真，多少假。许多真相还是要等着去千年古城，自然可一探究竟。

不管怎么说，千年古城如今和凶煞关系密切，自己是必须要去。要是没有这一茬，岳是非对于几百年前的旧事，倒也没有太大兴趣。

“白果，该说的你都说完了？可还有什么遗漏？一定要告诉我的？”岳是非提醒白果，让他再好好想想，免得离开这里之后，他又想起什么，难道还跑上山一次？到时候太过不方便。

点点头，白果道：“差不多，该说的我都说了，只是还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知该不该说？”

“不管该不该，你且告诉我。”

“我家先祖，好像还跟我们说到过什么与‘死亡’有关的事。大致好像让我们考虑生死之事。”“但是吧……”白果的话，讲的吞吞吐吐，听得很费劲。

岳是非无奈的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别这样墨迹，我实在觉得烦。”

“但是这不是祖先说的原话，是我的一种感觉。就是我们被遁甲兵袭击以后，我在做梦的那个晚上，好像隐隐约约又体会到一些感觉。”被岳是非训斥之后，白果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

“与死亡有关”？岳是非暗自沉吟。以白果的说法，安川河畔那一夜，他做梦看到的，正是白家先祖留在血脉中代代相传的一种伏藏，这个倒不奇怪，岳是非早就想到。重点是他留下的这番话。

脑子灵光一闪，岳是非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要说什么与“死亡”有极大的关联，就自己所知，便是凶煞了罢？

也不知是当年凶煞已然现身，还是白家先祖预言到了凶煞的出世，所以才会留下这样的提醒？

目光凝视在万火千光树上，以岳是非有限的知见，他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的。可是他从这根枝丫能看出来，千光树应该是可以折断拆解的。白胡子老者看来，千光树是一株无上的宝贝，岳是非虽不会这么觉得，但要说这是仙家宝贝，他倒也不会怀疑。

自己一直在苦苦寻找，对付凶煞的办法。与灵神宗师对战那次，岳是非仔细观察过。灵神信徒的所谓赐福和力量，多数时候与冥途的力量有很大的相关性。也曾以玄门道法试探过，效果并没有明显的压制凶煞之力。

那时岳是非就开始留意，有什么可以对凶煞，如果自己对白家先祖留下的这句话解读没错，两句话分别说了两件事。

第一是讲“万古长暗忽入夜”

都已经是万古的“长暗”还要如何入夜？只能说可能会有某种藏匿的静待时机的长久黑暗存在，当这种力量苏醒，便可称之为“忽入夜”。结合白果的提示，猜到这些倒是不难。

重点是第二句“一束千光照群生”。

死对生，照群生可以有两种理解。一种理解是照射群生，千光下照，群生自有光明。另一种理解则不同，是指得千光所照而生，正是与死亡相对的力量。

想到这里时，岳是非直入被雷击一般，他的脑海里开始活络。思绪打开，像是想到了什么。也许当年九樟树的留下，根本不是白家先祖真正的目的。当年的白家先祖，要留下的或许根本就是这千光树？他所说的“千万人吾往矣”，指的是更重要的事？

难道这便是针对凶煞，克敌制胜的法宝？自己苦苦寻觅的答案，就在眼前？

岳是非坐不住了，走上前，再次把手向万火千光树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