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我默默主动收拾残羹剩饭，擦桌子，洗碗筷，全由我一个人做完。

此次一别，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来，本来自从去了学馆就很少回来，更别提有机会帮家里做些事情了。

而父亲和李叔见状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桌上，相顾无言。

洗好碗筷，摆在灶台旁的橱柜里，我在衣服上擦擦手，重新走进屋子。

“呵呵呵，说起来先前还约好的，四天后你们三个小家伙就过来听我的新故事，如今却……”

开头还在笑，说着说着李叔也没了笑意，有些感叹道：“元宵后青雨丫头也要走了，以后就只有长乐和阿盼两人能偶尔过来捧捧场了。”

最真实的情况才令人感到无力，我无声哽咽，不舍道：“对不起李叔，我失约了。”

“这个无所谓，你出去了，以后说个地方，我把故事写下来，托人带……”李叔声音逐渐变小，我和父亲的脸色都有点僵硬，于是他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了，那就交给老路吧，你带给小路？”

闻言父亲面带愧色，沉声说：“老哥，真的……实在是莫得办法，事情它……突如其来的嘛。”

李叔洒然一笑，非常理解地道：“我懂我懂，这种事，也经历过。”

“那你怎么去啊，老路陪你去吗？坐马车？”他问道。

我张张嘴，想起天行司那两人，然后回答：“有人会带我走，应该是坐车吧，也可能骑马。”

听见这话李叔嘴角微微抽动，不确定地说：“小子你能骑马吗？路途短还好，遥远的话就你这小身板会受不了的。待会最好跟人说说，坐车去。”

“嗯，我知道了，谢谢李叔。”

“长乐他们呢，走前要不要去见一面？”

愣了一下，我最后咬咬牙，无声摇头拒绝。

去见面也只会徒增悲伤，尤其是林青雨，我不忍心看见她哭。

点点头，李叔起身，说：“行吧，虽然离开太突然，但我还算是有所预料。李叔也没什么能送你的，铺子里有点积蓄，我去拿来给你。”

“不许拒绝哈，要不然就是不认我这个叔叔。”

板起脸，他早就想到我会推让，说的话直接堵住了我刚张开的嘴。

很快李叔就折返回来，拿了一沓银票，是整整五十两。

看见他离开的身影，我紧紧握住手中的银票，心里发誓此行必须要救出师父。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未初三刻，不久就要离开。

“衣服，书，长乐和伯父他们送你的礼物，李叔给的银票，还有我拿的一点碎银。”

所有东西分成两个布包，父亲一一点过，没有遗漏后，就开始包起来打结。

我便也动手包另一个，期间他还在对我说：“你放心去泉岭吧，勒里我来处理，所有相熟的人，还有学馆，老汉都会去说明情况的。”

“一人在外，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这话短短一个时辰，父亲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然而我却一点不嫌烦。

听完后我向前走几步，转身朝父亲双腿跪下，抬手行礼：“父亲，孩儿不孝，未及冠就要离家而去，不能陪伴在您身边。”

说着放手扶地，磕头一下。

“儿子此去经年，要让您日夜担忧，是为第二不孝。”

我再次磕头，双眼已经被水雾弥漫。

“无法再念书参加科考，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此为不，孝，滴散。”

说到最后我声音难受，话都说不太清楚，磕了第三下。

父亲默默听完，双手将我搀扶起来，眼眶也是通红。

“好儿子，你啷个会不孝，世事变化谁都预料不到。尽管去，不要有负担，老汉在屋头等到你。”

“父亲！”

我扑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有。

……

“时候到了，准备好了吗？”

天行司的两人简直神出鬼没，突然就出现在屋子外头。

闻声父亲带着我走出去，我请求道：“还能再等等吗？”

“半柱香。”女子回答。

“谢谢。”

答谢一声，我蹲下来顺着妞妞妹的背，它应该也知道我要离开了，样子非常低落，声音呜咽。

“好妞妞妹，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你看着了，就像往常一样，只是这次我要许久才能回来了。”

“呜呜~”妞妞妹拱拱头，大眼珠子湿润。

然后我又面朝西北偏北的方向再次屈膝跪下，感激道：“师父，两年前您收我为徒，武学功法尽传授于弟子，然而弟子从未报答过一分一毫。”

“如今师父有不虞之变，身陷牢狱，徒弟自当竭尽全力救您出来，请师父等着我。”

站起身，我接过来父亲手上的两个包裹，交叉斜挎地搭在肩上。

“可以走了。”

天行司两人微微点头，男子补充道：“若是有事，你可以写信回来告知。”

眼中微亮，我连忙道谢：“多谢两位……”

“大人”还没说出口，就被其中一人打断，女子说道：“此次大小事由皆是太后决断，要谢便谢太后。另外大人这类的话不要再说，原因孔知府跟你们讲过了。”

说完两人就没再耽搁，先行转身离去。

“去吧。”

父亲轻轻推了我一下，语气轻柔。

我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站在原地的父亲和妞妞妹。

但屋子到院门就那么几步路，我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尽头。

“汪汪！”

转眼看不见院子情况时，猛地听见两声狗叫，随即是急促的奔跑。

“妞妞妹，回来！”父亲呵斥了一声，那跑动的声响便立即停歇。

抹了一把双眼，我收拾好心情，快步跟上前面已经离我有三丈远的天行司两人。

等我走到近处时，两人的女子道：“马车已经备好，此行我们坐车前往，白天赶路四个时辰，不出意外半个月之后就能到望州，再花三天即可到七星岭山脚。”

右边男子接过她的话继续说：“你没有出过远门，路上如果身体不适坚持不住，要及时讲。太后交代你的事情需要长久经营，不急于一时。”

两番话说完就已经到了巷口，那里果然有辆马车在等着。

与车上等着的人交付后，我们一行三人正式启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