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正式向你们提出三个要求。”

蒲公英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打断了水晶兰的话语。

古香古色的会议室内依旧如昔，没有一件物品被损坏，正襟危坐的长老们，看上去也同样老实乖巧。

不过，除了蒲公英、占星、梦与黯以外，其余的七位魔女，脸上都挂了彩，身上的伤势更是严重，严重也就算了，还得坐直、坐好。

这其中，看起来最惨的，要属甘露及她的不死鸟。

甘露已经没有人形了，不死鸟身上的羽毛全没了，其光秃的程度……都可以直接下锅煲汤了。

蒲公英之所以重点“关照”了四姐，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仅仅是因为甘露最抗揍。

之所以没有打六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占星的外表比较可爱、软萌，蒲公英没下去手。

当然，惩罚还是有的，她让黯把占星捆了起来，然后脱掉其鞋袜，请梦用一根不死鸟的羽毛，轻挠占星的脚心。

梦的一言一行既轻柔、又缓慢，很适合做这份工作。

占星今天的颜面算是丢尽了，她认为自己受到的惩罚是最残酷的，她宁可和甘露换一下。

“第一，”蒲公英有条不絮地说道，“你们以后，不能再去摆布天秤和茉莉她们的命运了。谁都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她们必须做回真正的自己。”

“这有一点难，我们做不到。”占星鼓着小脸打断道。

“我再说一遍，我向你们提出的是要求，而不是请求。”蒲公英没有给占星面子，她用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会议桌，平静地说道，“别再惹我不高兴了，否则这个‘天’，今晚就变。”

“咳！别激动，小五，我来为你解释一下小六儿是什么意思。”

顶着一双熊猫眼的银杏，急忙说道：“在小六儿看来，我们每一个魔女的命运呢，其实都不是由自己掌控的，包括我、包括你、包括在座的各位以及茉莉她们。

“咱们的命运是互相交织、互相影响的，咱们的观念、性格、喜好等等，是不一样的，也会产生分歧，也会为了分歧而争吵、打架，就像今天一样。

“但是呢，即使个体与个体之间是不同的，观念是不一样的，你不认同我的观念与做法，我的观念与做法也同样会影响到你，影响到你接下来的命运。

“最起码，你在决定做一件事情之前，会考虑到我的存在，会考虑我会不会与你为敌？

“因此，我们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影响到茉莉和天秤她们以后的命运，她们与咱们太熟了。”

“那就不要去刻意影响、摆布。”蒲公英倒也能听进去话。

“行！”银杏轻拍了下桌子，果断地说道，“这条我答应了，说下一条吧。”

蒲公英思考了一秒，继续说道：“第二，取消关于茉莉的一切宣传，我不想在明早的任何一家报纸上，看到与茉莉有关的任何新闻，以后同样如此，要让她，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野之中。

“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提出该要求。

“你们比谁都清楚受万众瞩目是什么感受，你们的缺点、污点，会被注视着你们的人们无限放大，不能犯一点错，他们会用最高的道德水准去要求你们。

“就连你们的优点，也会被一些思想观念有问题的人或想要害你们的人，恶意曲解、污蔑、断章取义……即使你们什么都没有做，也会有人去臆想、造谣。

“这是一个18岁的孩子应该去承受的压力吗？她凭什么去承受？凭什么挨那份骂？就因为她的天赋好？

“天赋好就应该去承受这份磨练吗？你们问过她的感受没有？

“如果茉莉得到了与之相对应的好处，那么我也不会说什么，但事实却是，那孩子没有因此而得到什么，她一直在付出。

“我知道拥护、喜欢她的人更多，但是不能用赞扬的声音，去抵消辱骂的声音，即使她听不到那份辱骂。

“茉莉今年才18岁，就要承受被全世界瞩目的压力，这对她而言太不友好、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到……我现在又想揍你们一顿了。你们就是这么培养后辈的？”

嗯，我们就是这么培养的，怎么滴？我的学生就是比你的学生优秀！优秀多了！茉莉的身材都比天秤的身材好！你就是嫉妒！银杏心想。

她也只能在心里爽了。

“那什么，说被全世界瞩目……是不是有一点太过了？”银杏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只有我们能看到真实的她，别人看到的茉莉，不是真实的，是我们创造出的一个……虚假形象。”

“可是，那个虚假形象的名字却叫‘茉莉’，这会影响到她的生活，哪怕这份影响很小，小到她自己可能都不会在乎，但不在乎，不代表她不会去关注。”

蒲公英又用食指点了点会议桌上的资料，平静地说道：“你们别以为我看不出茉莉受关注的程度，在我看来，西半球的诸国理应早就开战了。他们为什么备战了这么久，却一个敢当‘出头鸟’的都没有？是时机没到吗？是没有机会吗？

“不，是因为茉莉。他们不知道茉莉的想法，不知道茉莉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他们不傻，谁都怕成为下一个、下一个……那个什么破帝国的倒霉皇帝。”

“莫兰格帝国。”银杏提醒道。

“别转移话题，说怎么办吧。”

“从明天开始，不会有任何一家报社，再刊登与茉莉一家人有关的任何新闻，满意了吗？”

蒲公英摇了摇头，道：“把她那个什么粉丝球，还是粉丝团，也给解散了。”

“明白，交给我吧！第三个要求是什么？”银杏答应得很痛快，因为蒲公英今天提出的所有要求，都在她们的预料、计划之内。

蒲公英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她这次说的话很简洁：“赔偿。”

蒲公英的目光在银杏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直接看向了启明。

“我会把的‘钥匙’交给茉莉，在她成为大魔法师的那一天。”顶着一只熊猫眼的启明说道。

“不够。”

“……”启明想了想，道，“再加上一位外神。”

“什么外神？”

“一位名为‘梦’的外神。”

“可以。”蒲公英又看向了甘露。

“的‘钥匙’，以及一瓶我的血液。”已看不出人形的甘露，不知从哪里说的话。

“还有她的羽毛。”蒲公英看了眼“食材”。

“可以。”

蒲公英又看向了占星。

“我请茉莉和天秤吃糖。”占星轻声细语地说道。

蒲公英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身旁的郁金香。

“的‘钥匙’，以及……钱，很多很多钱，财政部会进一步加强与茉莉的合作。”郁金香单手捂着红肿的脸颊说道。

蒲公英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要求什么，随后看向了水晶兰。

“我已经把的‘钥匙’和我的毕生所学，都交给茉莉了。”瘸腿的水晶兰说道，“但是我比较大方，这样吧，我再把的‘钥匙’也交给茉莉，你看怎么样？我够不够意思？”

“的‘钥匙’？小二姐的遗产在你这里？”蒲公英皱了下眉。

“松枝那孩子在我家白吃白喝白住呢！都快俩月了。”

“……”

蒲公英没有再说什么，看向了款冬。

“我没有什么能给的，我连法师塔都没有。”款冬摊了摊手，和前几位长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蒲公英却没有说什么，直接看向了荼蘼。

“的‘钥匙’以及……一件能让茉莉和天秤满意的事情。”虽然鼻青脸肿，但是荼蘼仍然笑眯眯的。

“什么事情？别神神秘秘的，我最讨厌说话含糊其辞的魔女。”

“让魔法公会入驻黎明之地。”荼蘼无奈地说道。

“这件事情能让茉莉和天秤满意？”

“茉莉肯定会相当满意的，她不仅能满意，而且还会很高兴，茉莉高兴了，天秤也就高兴了。”

“不够。”蒲公英无情地说道。

“……”荼蘼想了想，道，“一个……外界弄不到、不知道的超凡级魔法？”

“五个，包括两个超凡级的魔法阵。”

“五姐，你别狮子大开口。”

“就你偷奸耍滑，我就坑你。”

“行！五个就五个，一言为定。”

“……”

见荼蘼答应得这么痛快，蒲公英突然感觉亏了。

……

晚上7点半左右，窗外的天空逐渐放晴，明月的光辉暗淡了星光。

看完热闹的黯长老来到了三楼，与茉莉、天秤一同享用了一顿美味丰盛的晚餐。

“老师什么时候下来？”天秤主动起身，接过女仆递来的饭菜，对这位漂亮的女仆道了一声谢。

“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三百多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吃过晚餐后，我们就回家吧，别在这里等她们了。”黯轻声说道。

“我不用把占星前辈，送到梦长老的家里了吗？”茉莉还记得这件小事。

“不必了，六姐没有受伤……你们要‘大丰收’了。”

“什么意思？”天秤问道。

黯取出了一瓶橘红色的血液，放在了餐桌上，又取出了一个燃烧的橘红色“鸡毛掸子”，递给了茉莉：“这是四姐送给你们的赔偿。”

“这是……不死鸟的羽毛？什么赔偿？”天秤毫无头绪地问道。

就在黯准备解释时，茉莉又把“鸡毛掸子”递了回去，说道：“我不要她们的赔偿，您帮我还给甘露前辈吧。”

“为什么不要？”

“翅膀再硬，也不能忘记是谁给我的碧海与蓝天。”茉莉淡淡地说道，“我从未对生活产生过不满，也没有对她们产生过不满，我对现在的自己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翅膀硬了，就可以展翅高飞了，仅此而已。所以我不需要赔偿，我不认为别人亏欠我什么。”

黯想了想，劝道：“还是拿着吧，我了解她们的性格，你不拿着，她们是不会安心的，因为她们觉得自己欠你们的。

“如果她们问心无愧，那么她们也不可能送给你们这些东西，我的那些姐姐们，一个比一个抠门。你就当……这是她们送给你们的礼物好了。

“你不是经常付出吗？妾身认为，在付出的同时，也可以大方坦然地接受别人的善意与好意，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美德。”

“……”

茉莉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点了下头，让天秤收下了。

其实，她的内心还是挺抗拒接受这些赔礼的，但是，茉莉更愿意相信黯长老的选择与建议，黯是不会害她的，事关自己的事情，黯肯定也经过了深思熟虑。

而且，这些赔礼也不全是给自己的，茉莉也需要为天秤考虑。

……

即使窗外天寒地冻，室内依旧温暖如春。

晚上11点左右，沐浴更衣后的茉莉回到了房间。

从老师家回到家中时已经很晚了，她只跟黯长老学习了一首钢琴曲，不过倒是学会了。

安静的房间内，穿着一件优雅且性感的白色蕾丝睡裙的天秤，正坐在书桌前，把玩着一个燃烧的“鸡毛掸子”，若有所思。

她的神色如常，举止大方，不见分毫畏缩、拘束，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令茉莉感觉有些不妙。

“在想什么？”茉莉故作镇定地走到了书桌旁，随手拿起了神奇的海螺。

“公平。”

“有什么感悟吗？”

“没有想出什么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感悟，不过我觉得……我们之前的交易，好像不太公平。”

“……哪里不公平？”茉莉愈发感觉不妙了。

天秤自认为有理有据地说道：“你学习钢琴弹给我听，那么，我也应该学好钢琴为你演奏。

“我穿什么样的衣服，你也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我扮演‘抱枕’，你也应该扮演‘抱枕’。

“你之前欺负我了，我就应该还手，打回来。

“‘谁欺负你了，你就还手，看到不公平的事情了，你就上去制止，进行公平的审判……能做到这些就足够了。’这句话，是你下午时跟我说的，我觉得很对。

“谢谢你，茉莉，谢谢你跟我说了那么多，让我‘觉醒’了。”

“啪！”

面无表情的天秤，用鸡毛掸子在自己的手心处打了一下，茉莉的心脏随之猛然一跳。

坏了！

“嗯……你不能这么去追求公平，否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茉莉现在非常不喜欢甘露前辈送给自己的赔礼，她后悔收下了。

果然，别人的好意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接受，黯长老的判断可能也会存在错误。

“怎么没法过了？只不过是……你的生活可能没有以前滋润了。”天秤平静地说道，“该还账了，茉莉。”

茉莉听到这话，直接进入了，没有一丝犹豫。

然而——

她看到了同样身处在之内的天秤，以及一双……圣洁、无暇的“虚妄之瞳”。

看到这双眼睛，茉莉彻底慌了，连优雅且从容自若的姿态都维持不住了。

或者说，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所有掩饰都没有用了。

而天秤的脸上则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令茉莉感到了心惊肉跳的笑容。

天秤看到了，她发现了茉莉的胆怯与慌张。

原来，茉莉也是个小可爱。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