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年中祁国联同萧国出兵灭了周王朝后，各诸侯国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很紧张的地步了。

自周朝灭亡，祁、萧两国最为强大。两国一改之前合作的关系，东西对峙，互相争取盟国，以图击败对方。

在这种紧迫形势下，其他候国也纷纷大揽人才。其中各国也冲突不断，战争连连。

中原的形势伊若现在也不想再多插手了，插手越多支持她这具身体的气运衰竭得更快，怕是赶不上回大漠，她就会在路边一命呜呼了。

所以，伊若只是来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作为刺客，在刺杀过程中被目标人物身旁的护卫击杀，那只能说是刺客活该。

你杀我，所以我杀你。

伊若也是这样认为的。但认为是一回事，她为小青报仇也是一回事。

总不能白吃了小青那么多饭菜的。

蜀国，永州，申城。

“咳！”伊若刚翻身下马，便急忙低头捂着嘴低声咳着，粘稠的血液沾在并拢的手指上，缓缓向下渗。

“你看起来活不长了。”

在连续两个多月的赶路一直沉默没说过话的萧留终于开了他的金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伊若。

萧留也是会医的，医术也是精湛。凭着这两月的观察，还有刚刚伊若的吐血，他已经可以肯定他刚刚得出的结论了。

伊若低头缓着气，闻言冷冷向后瞥看着萧留：“那也同你无关。”

萧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睛眯着瞧伊若：“我原先是想等杀了那些害小青死的人后，就来找你同归于尽。”

“小青那么喜欢你，怎么说你也应该去陪她。现在就好了，你快要死了，也省了我动手。”

“嗬！”伊若眼角稍稍向上挑了挑，神色不屑又带着蔑视，“但你现在连为她报仇都不能，还要找我帮忙。”

“人太多了，他们都窝在一起，我杀不了还会打草惊蛇。”

父女俩独来独往惯了，朋友没有，仇敌倒是一大堆。

“有几人？”两人站在一处府邸外，静静感受府内比较强大的几人。

“六人，都是这府邸的客卿。”萧留解下他背上的长剑。

“里面有小孩，还有不要乱杀。”伊若抬起头静静看见夜幕下的府邸，手中的短剑在她手指间轻轻转着。

“嗯。”

天色昏暗。

萧留握着剑就将剑身往身上擦，周身血气旺盛。

伊若还是那样，衣裳没有染血，一身清冷淡漠的站在萧留身后，走路还专门避开染血了的地。

她的视线平静从书架后两个惊呆的孩童扫过，将手中的剑插入鞘中，看了眼萧留示意他走了。

萧留也干脆，同样收剑入鞘向外走去。

“咳咳！”走的途中又是一阵气急，伊若捂着嘴步伐倒还算平稳向外走去。

“那个人，你要怎么处理？”萧留冷眼瞧着，翻身上马低头看着伊若冷冷开口。

“谁？”伊若一开始愣了一下，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萧留说的是长湘。

“什么怎么处理？养着。”

“呵！”萧留嘴角露出一个怨毒至极的笑，“一个人而已，你何必三番两次护着她！”

伊若不理会萧留，染血的手掌在衣上抹了抹，翻身上了马。

抓紧了手里的缰绳，伊若才偏头看着身旁的萧留，对上他怨毒至极的眼神。伊若忽然笑了，勾唇笑着，讽刺满满地看着他。

“怎么？她的存在提醒着曾经作为护卫的你对主子的求而不得吗？”

“怎么？还是提醒着你同萧王姬两人身份上的巨大鸿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云国王后？”

“你想杀她？因为她不是你同王后所出？因为她的存在提醒着你的无能为力？”

萧留的呼吸一窒。

有些事，萧留原本都可以确定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还知道了。

“咳咳！”伊若抬手用衣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云淡风轻地瞧着地上的萧留，“就算我现在身子骨弱了些，可不是你想要动手就动手的。”

“你……”

“你什么你！”伊若眨了眨眼，缓缓垂下眼，只是眼神平静地看着萧留，可却给了他万钧的压迫感，“你别再进入大漠了。”

不然就必死无疑了。

伊若骑着马慢悠悠地一路向北。中途他曾和白非远远打了个照面，就是那个入大漠找长生药的人，还欠她一柄绝世好剑。

伊若原本是先看见路前方有一个小酒肆的，不过正欢喜准备过去她就发现了白非在那正狂喝着酒。

不清楚怎么，伊若莫名就不想同他碰面。犹豫再犹豫，她还是牵着马绕了远点的路。

困耽于情的人竟颓废至此，正牵着马在山里走的伊若忽然皱了皱眉：“以后长湘可不要像她一样啊！”

因为中途赶巧撞上了几次诸侯国战争，伊若又得大费劲绕其他路，等到她进入蜀国时，此时离春祭没几天了。

击鼓驱逐“疫疠之鬼；以桃梗刻制神荼、郁垒像，以压邪驱鬼。

途中，伊若凭借医术治了一人的顽疾，借此同人家讨了几枚“厌胜钱”。

掐指算算，等到她回到大漠小城时距她离开那她都有半年了。

长湘应该恼她了。

伊若回到小城时正是正午，热浪阵阵，人眼往前远远看，只觉得前方的空间一片扭曲。

长湘是在大伯母姜拂这里的。

伊若走时没有跟她特别留话说不要同姜拂待着一起。

半年来，可能是因为姜拂是中原人、也可以是两人厨艺都不怎么好，更可能是两人都不太爱说话的缘故，长湘除平日窝在屋里，出来同姜拂一起的时间也比跟其他人多。

在一起干嘛？

做吃的。

长湘正尽量把面饼擀成大圆形，就听见身后姜拂淡淡地说着：“伊若回来了。”

“哦。”长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表情淡淡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把擀面杖放下来，手在衣上拍了拍，又抹了抹，转身就要向外走。

屋外的温度可能比烙饼的灶壁还烫。

姜拂在旁边静静看着她这一系列毫不犹豫的动作，眼神闪了闪。

姜拂在长湘准备走出门时叫住她：“你不用过去了，伊若现在正在过来的路上。”

“嗯。”长湘点了点头，还是跨出门去了，“我还是去找她比较好。”

“不觉得荒谬吗？你对伊若的心思？”

意料之中的，长湘的脚步停下来，转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姜拂。

姜拂的神情倒没有特别怪异，只是认真地看着长湘，可能因着这半年的相处，语气还有些温和，带着劝导意味：“伊若知道你的心思吗？还是知道了但不同意？”

“不提伊若，阴阳结合，天道常理，你这辈子总要找个人相夫教子……”

“这与你无关！”长湘摇摇头打断姜拂的话，平静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

长湘闷着气向外走。不过很快闷气就无迹可寻了。

“伊若？”伊若的身影刚从另一边的路口出现，进入长湘的视野。

长湘差不多是飞咻咻地跑过去了。

“长湘。”出去半年不占理的伊若笑得终于有些乖巧了。

她伸手环住伊若，没有立即松手。伊若也没有立即排斥它。

“你瘦了，瘦了好多。”

“唔？是吗？”伊若小小诧异了一下，长湘放下手。

两人相视着。

“还要去哪里吗？”长湘低眸掩住眼里的惊喜激动。

“既然都这么近了，就去大伯母家拜访拜访。”

“哦。”长湘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刚去她家出来，她现在在忙着，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伊若听着愣了一下，笑着看着长湘，眼神也染了笑意。

“那回家。”伊若也干脆，点了点头就背过身去换了方向。

“有些事物存在就自有它一番道理，我倒不会觉得荒谬。”www.)

伊若走得很认真，也很认真地说着。说完，她停下来，伸手身上翻了翻拿出几枚东西递向长湘。

“喏！厌胜钱。”

原正垂眼听着伊若话的长湘轻轻眨了眨眼，看着伊若手上五枚小巧的铜钱物件，惊喜伸手从伊若手上接了过去。

“咳！”伊若转了转头，视线盯着前方的路：“我回来时正赶上姜国的春祭，想着你应该也要得一些。”

“避邪或祈求吉祥也好。”

“祈求吉祥吗？那我也送你一些。”长湘拿起伊若的手翻过来往她掌心里放了三枚。

伊若眨眨眼，很是意外地盯着手心里的“厌胜钱”。

她目光向上看着长湘，眼神认真地点了点头，保证道：“这个我会好好保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