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未至，长湘睁开眼。

花了些许时辰洗漱，出门时长湘望了眼不远处慕瑜的屋子。

未察觉有人。

长湘向林间走去。

“拔剑，先从基本的开始。”没有寒暄什么，慕瑜将手中的剑提起给演示了一遍招式。

“不能使用内力，单纯地练下去。”看着长湘剑

天晓时分转至日影西垂。

长湘抓着剑已的手已经禁不住颤抖，剑锋颤颤。

虽然是待在树底下，然处暑时节的热气还愣是将这一整天长湘流下的汗水蒸发干了。

长湘练了一天，慕瑜便在旁边观了一天。

手中的剑似有千钧之重，每刺出一剑，本是缓慢至极的剑速，在长湘却是带着重重剑影。

“呼呼、呼呼呼……”长湘努力睁清眼。

“再稳点！”呵斥声接着又从声旁响起。

长湘似被惊得恢复了半分清意，眼前剑影消散。但只几息间，重影再现。

在不可动用内息的前提下，若不是还有长久被内息调养好的身体，只怕长湘此时早已昏倒地面了。

“别分心！”慕瑜的怒斥声又从身边响起，回过神来，长湘又稳住心神，尽力抓好手中的剑柄，如迟暮老人般迟缓向前挥着剑。www.九九^九)xs(.co^m

长湘在心里估计着她要倒下的时间。

挥剑几下，她准备要撑不住了。

再挥几下，她准备要倒了。

她即将要倒了。

快了，她要倒下了。

又勉强挥了十几下，很好，她要倒了。

她倒了。

“……”一个恍惚间，长湘握剑的手一阵无力，一松。重剑向地面落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踉跄扑去。

时刻关注的慕瑜面色未变，快速向前几步，抓住长湘手臂便向怀一带，另一只手准确接住剑。

抓着长湘倚站在旁边树干上。她抿了抿嘴，紧紧盯着长湘的脸色。

盯着、盯着，慕瑜一手抓着衣袖，抬起，迟疑向长湘脸上靠近。

大概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长湘一直想蹲或躺在地上，但无奈慕瑜的手一直紧抓着她站着靠在树干上。

本就模糊的眼前更是突然一暗。

“嗯？”长湘歪头转向慕瑜那边。

“别动！我帮你擦擦。”制止长湘的乱动，慕瑜有些紧张地抓着衣袖轻轻地擦着长湘眼周围的汗渍。

“等等！”慕瑜忽然想起腰间的水囊，想着站的可以了，便半抱着长湘坐靠在树干。

自己从腰间解开水囊，小心翼翼喂了长湘些水，又从囊内倒些水浸湿袖口，继续擦拭长湘的脸。

彼时林间已是阴凉，微风习习，长湘仰头靠在树上，有冰冰凉的湿布替她擦着脸上黏糊糊的汗水。

感觉身体恢复了些，长湘睁眼转头望向慕瑜。

慕瑜正在拧着袖口上的水，一时不察，抬眼同长湘对上。

慕瑜惊了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她下意识便认为长湘的目光是在质问她为何要如此练剑，连忙手足无措解释道：“嗯，我还没有教过人，只能按照师父当年教我那般教你。”

不明白慕瑜为何要解释这些，但长湘倒也轻轻点头示意明白。

“放心！等过些日子熟悉了这几个动作便好些了。”慕瑜又急忙补充安慰道。

虽然这话她也不大认同。但当年师父便是这么说，如今她又说给师妹听也应该不会错。

说完后看长湘不出声，她便静静守在长湘身边等她好些。

久坐有些时辰了，察觉到长湘要起身，慕瑜先站起身，轻扶了她一把。

慕瑜看向长湘道：“你先回去。我去给你烧些热水洗洗身子。待会我们一起去师娘那里吃饭。”

“好，劳烦师姐了。”也不推辞，长湘向慕瑜点了点头干哑着声道谢。

……

从师娘那吃完晚饭，行至在竹林小路。

“大师姐！长湘师妹！”路上碰见两人。

下意识同慕瑜一起颔首致意。

未等长湘想到两人的身份，慕瑜便先向前小步微微笑道：“你们两今天练得挺晚的呢！这会儿是要回家吃饭吗？”

“嗯，是的。”罗舟、罗华两人不约而同的挠挠头轻声回道。

“下次别练怎么晚了，叔婶他们该担心了。”慕瑜淡笑着说道，摆了摆手，“那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嗯。大师姐、长湘师妹再见。”两人异口同声道，向着林间另一条路走去。

“不记得？那是三师叔门下的两位弟子，罗舟、罗华。之前我带你去见师父时路上碰见的。”两人走远后，慕瑜转头望了眼长湘，。

“记起来了，师姐。”眨了眨眼，长湘对慕瑜弯嘴一笑。

不过，长湘疑惑问道：“他们是姓罗吗？”

“嗯，洛国罗氏的旁支。”慕瑜也不多解释，只点头淡淡答了两句。

“哦。”解了自己的小疑惑，长湘也不多问，静静同慕瑜走在这寂静林间里。

“师妹？”慕瑜突然轻声唤了长湘，望见长湘看向她的目光，慕瑜抿了抿唇，开口解释，“今天你练剑时下盘不太稳，出剑实在是有些缓慢，心神不定。明天你要注意些。”

“多谢师姐指正。”稍稍有些出乎意料，长湘停住脚步对慕瑜俯首揖礼。

“你不用这么客气。师父将你托给我，我自当担起师姐的责任好好教你习剑。”抬手阻止长湘的动作，慕瑜顺势抓着长湘的手腕走着，边走边摇头解释。

“那……”长湘愣了愣，顾自低头思考着慕瑜的话。

“你住处到了。”慕瑜走得不太快，到了长湘屋前才后知后觉松开手，望向长湘面色平静道：“明天还是那个时辰练剑，你今晚好好休息。”

“嗯！谢谢师姐关心，师姐也要好好……”

“以后你不必事事同我道谢，也不必同我笑。”未待长湘讲完话，慕瑜忽然出声打断长湘的话。

“啊？”长湘未反应过来。

慕瑜看了看长湘的眼，垂下眼帘，歉意道：“抱歉，是我失礼了。应该等你说完我再说的。”

长湘的目光盯着慕瑜。

长湘停了会，敛去脸上的笑意，神色淡淡，“好的，那师姐你今晚也要好好休息。”

“早些睡。”轻声应下，慕瑜负剑转身继续向前走。

盯着慕瑜的背影缓缓消失，长湘才轻手推开门。

屋里静悄悄的，摆设简单。小窗有月光洒进来，长湘端着屋内的水盆置于月光洒落的地面上。

她伸头望着水面上的自己。水面有些暗，但她却恍如同自己面对面般打量着水面上的脸庞。

长湘弯弯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的确挺假的！”长湘敛去笑容，面无表情地抬手拍了水面，惊了平静的水面，乱了水面上的脸庞。

长湘突然深吸了一口冷气，拔了发簪置在床边，鞋也不脱便躺在床上。

不一会，她整个人都蜷缩着、紧紧闭着眼睡着。

她对很多事物感到陌生、迷茫，包括同人道谢。

几百年前，同伊若在一起时，她似乎从没有同伊若口头上道谢过。

她只是将伊若这个人一点一点地刻在骨子里。

……

“同昨天一般，开始吧！”

接过慕瑜抛来的剑，长湘继续重复昨日的动作。

“剑与手臂成直线，力道再重些，速度快点，要稳。”长湘刚挥出一剑，慕瑜便是一皱眉，下意识出声纠正。

长湘不语，但下一次出剑却按照慕瑜说的去做。

一次又一次甩剑，长湘看着剑尖在空中舞动。

“……”汗水流进眼里，眼睛生疼。

“噌！”长湘没拉住力气使劲一甩，剑锋破空嗡鸣。

“劲使大了。”盘坐在树荫下的慕瑜听着剑鸣声，眼也不睁，平淡说道。

太阳慢慢向西处挪动。

“嗬嗬……”长湘使劲喘着气，手不停地挥着剑。

“今天便到这里吧！”从树下起身，慕瑜低头拍拍衣服，头也不抬说道。

“嗬……”惯性地挥了几剑，长湘才停下，弯着腰急喘着气。

“离日落还有些时间，你可以随意安排。待日落时同前两天一般去师娘那儿吃晚饭。”慕瑜走向长湘，从袋中拿出帕子，解开腰间水囊浸湿帕子，将帕子递向长湘。

“谢谢师姐！”哑着声平静道声谢，顺手将长剑递给慕瑜，接过帕子，擦着脸。

“你可以在谷内随处走走熟悉下环境。我待会有些事情要处理。”看着长湘，慕瑜说着，将手上的水囊递过去，“帕子你留着吧！不用还给我了。”

“好，那我便收下了。多谢师姐了。”正擦着脸，长湘面色平静应下来。

“对了，师姐，我可以出谷吗？”拧着帕子的水，长湘望向慕瑜询问道。

“可以。”慕瑜收剑入鞘，淡淡应一句。想到什么，又偏头看长湘，“今晚还回来吗？需要留些饭菜给你吗？”

闻言，长湘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师姐。我去周边山采些药，走得远些，明日再回。劳烦师姐同师娘说声，不用留吃食给我了。”

“好，不过你要记得以后要出谷前几日可以同师娘说一声，让师娘为你备些干粮。”轻轻应了声，等了等见长湘没有话说，慕瑜缓缓开口，“山路不好走，要注意些。我便先走了。”

说罢，慕瑜便转身向林间一处走去。

过腰的长发静静垂下，随着步伐的移动衣摆浅浅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