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谈烟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跪在一片黑暗之中。他试图站起身，却发现四肢和脖颈统统被什么锁住，根本动不了。

谈烟用力拽了拽，另一端传来锁链碰撞的脆响。

待他再度回过头时，一个不高的人影不知何时立在了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睁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你是……？！”

谈烟很快辨认出这是那天梦境中的银头发孩子，那双浸了血一般的双眼他绝不会认错。

那孩子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谈烟。

跟上次一样，尽管感受极为真实，但这绝不是现实。

“放我出去。”谈烟冷冷道。

对方不语，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知何时，那孩子的右眼骤然流下了一行泪——准确的说，是黑色的泪。

黑色的……眼泪？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充斥着谈烟的脑海，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这究竟关联着什么。

似乎意识到了沟通无效，谈烟再度试图挣脱锁链的束缚。

手头没有武器，谈烟试着运转气元冲破锁链，但很快就发现在这个空间内，他居然感受不到自己的气元。

“嘁……”

他挣扎了许久，除了锁链咔啦咔啦响个不停，现状没有任何改变。

我到底要在这里被锁多久……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那个跟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的孩子突然走到了他的身后，缓缓解开他脖子上的锁链……

就在锁链“咔哒”一声打开的刹那，谈烟再度睁开了眼，映入视线的车顶让他倍感安心。

谈烟忽然意识到自己躺在什么东西上，缓缓起身，意识到自己正枕着纸弦的双膝。

队长的……膝枕。

“醒了。”

熟悉的声音轻轻的传入耳中。

“我……刚才……”

“你看上去很痛苦。”

谈烟将手覆上额头，“啊，做了个噩梦。”

……应该再多装睡一会的。谈烟收到纸弦投来的关切的目光，默默把这个想法收了回去。

一旁的与渐还在酣睡，纸弦见他身上披的外套滑落下来，伸手帮他重新盖好。

看到这一幕的谈烟抿了抿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舔了柠檬一样的味道。

果然还是应该装睡一会的。

谈烟往窗外望去，周围竟是大片荒废的房屋，甚至还能看到一百年前前常用的物品，死去的村庄与现世相比之下，产生一种强烈的割裂感。生了杂草的残垣断壁间，偶尔能看见一些动物在其中游荡。

“这是一百多年前因为战争而被污染的村子之一，里面的村民都往东边逃走了。”

“哇！小鹿！”结乐把脑袋探出窗外，朝着一只脏兮兮的梅花鹿招着手，它大概是从没见过人类，迈着四条细腿迅速跑开了。

车子停在一处高大的房屋旁，尽管破败不堪，骨架都露了出来，但不难看出曾经的气派，想必是有钱人家居住的那一类。

“再往前走就是女子中学生的地盘了，车子贸然开进去的话一定会被破坏掉。这里就先作为临时据点吧。”罗宿踩下刹车，开门走下地面，大手一挥示意众人搬进房子里。

等待行装搁置后，一行人开始了徒步前进。

元魇对于自己的地盘，习惯性的会划下单向合契（合契的概念见第七章），例如“只允许同类进入”或“进入者将受到气元攻击”。

这回的兀阶元魇也不例外，众人没走多久就发现了异常。

散落在附近的动物尸体异常的多。露出白骨森森的，腐败发臭的，满地都是，不小心踩上去，发出扑哧的声音。周围盘旋着一群乌鸦，见人过来了也不飞走，一双猩红的眼盯得众人心里发毛，这让与渐不禁打了个喷嚏。

很明显是被夺去气元之后腐朽的尸体……这么多年没有人类来过，想必是饿坏了。结乐捏着鼻子想到。

很快，一所学校模样的建筑从雾中慢慢显现。本该是写学校名字的地方已经看不清，只能依稀看见“中”“校”几个字。

元魇一般会习惯停留在气元原本的主人死去的地方，或者尸体所在的地方。这就是为什么墓地要常常派人去“打扫”。

“听说「女子中学生」原本的身体是跳楼自杀。”

“虽说人死后，剩余气元所诞生的元魇不等于此人的灵魂，不携带生前的记忆，但死亡时气元中所携带的情绪，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元魇的性格。”几人讲述着关于剿灭目标的信息。

“想必会是个难对付的角色……”谈烟自言自语道。

罗宿一言不发，大踏步带头走进了学校，其他成员跟随其脚步。

就在踏入校门的一刻，谈烟和与渐的意识一阵恍惚，只觉得头晕目眩，视线也不稳定了起来。

与渐伸手探向谈烟，晕晕乎乎道，“这里怎么有两个谈烟……啊不对是四个……”

谈烟有些痛苦的扶着脑袋，努力坚定意志不让游离的视线干扰自己，“你个笨蛋……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这是进入单向合契范围内的正常反应，记得用气元保护灵魂。”一个留着瀑布般紫色长发的大姐姐向两人说明道，“我的元链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保护大家，但也不要放松警惕。”

二人冷静下来，依话照做以保护自己。不久，进入单向合契的副作用就消失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从外部往里看时的破败景象，而是一座焕新的学校。漆黑发亮的教学楼，红石操场上用白色油漆画上一圈圈跑道，四周的绿化带装修完好，甚至还有灰色石砖砌成的鱼池——只不过里面没有鱼。

“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这些。”罗宿沉稳道，随机转头对话几个拥有精神方面元链的净元使，“探测以及戒备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