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扯日记」

10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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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时候,特别是过年,朋友间总会分享自己的行程。他们总不会忘记自己的家在哪里,眼睛里透露着坚定的光。而我,总是迷茫的,原因不外乎是家太多,不知选择“哪一家”回;亦或者是因为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我有多个家。成华区有个小窝,借的,它最大的特色就是竟然有开了两扇窗。双流有个大窝,是猪给的屋檐。这是离我近的。稍微远一点是大邑,大姑妈家,哥哥在那里长大,婆婆在那里终老。然后便是我的安岳,我名义上真正的家,却荒废了房子,一个家人也无了。再远一点便是哥哥的重庆了,去过几次,终发现重庆是大家的重庆,不属于一个人。最远的当属我妈的垫江,高铁都要跑近三个小时,更别提开车了。

听我唠叨这会儿,你心里可能也有数了,何谓家?大约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家,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所以,表面看我风光无限,家多,实则无一去处,这是我的悲哀。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前两天,我妈又邀请我回家。然后我就回忆了一下,上次回去还是去年的这个时间点。过年没回,因为疫情。其实,我们可能因为爱情做很多事情,也会因为疫情什么事儿都不做。年初,疫情好似轻松了,也没有假期了。往下走就是五一、端午、国庆、中秋,她也邀请我了,都没有回去。这次又来,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该回去遛一遛,不然又生了。

算来,我好像还只回去过4次,我甚至不知道他们那个村叫啥,到底不是生我养我的村庄。

我还是选择乘坐高铁过去,竟然只有两班车,最早到达目的地的一班车都是十把点半了。由此看,这个重庆的郊县,算不得交通枢纽,顶多是列车打尖的小店。

由于到达时间较晚了,我妈说来接我,表现得积极热情。我本不是个善于麻烦人的妖精,拒绝说自己打车过去。她可能在电话那边大手一挥,打断我,非得来接我。

我也突然明白了,这许久不见,不得让她表现表现嘛。就给她这个机会了。

高铁上近三个小时,我坐在F座,靠着窗,把座位靠背放下一点,转头看外头的风景。

窗外的风景一点都不陌生。黑色的天盘踞着黑色的云,有些直接黑得掉下雨来。蓊蓊郁郁的树丛,高挑修长的竹林和摇曳多姿的芦苇丛,青砖红墙配袅袅炊烟,阡陌纵横陪暮归人狗,田地分列培青色庄稼。不管江山如此多娇,尽皆一闪而过。我想到,可能是还是陌生的吧,乡村深深不知处,那些以为熟悉的一闪而过的风景只是与我记忆中的一闪而逝的风景短暂的重合。

把目光转回车厢里来,看着前座的椅背,有点愣神。耳朵里钻进前座胖大男人的呼噜声音,钻进后座眼镜男人刷短视频的声音,钻进我右手边男孩与爸爸稚嫩的提问声——我的头发都是黑色的,为什么你的有白色,有黑色?也钻进列车员报站的声音——原来有到了一个听说过的小城。沉默不语的小城哟,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时间很快,窗外越来越暗,不知几何。时间很快,车厢灯光明亮,温暖如春,能看到列车上代表时间的数字一直不停歇地跳动。我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刹那间闪出个念头,不知道这一年来,家里人变化大不大,还没等我清明地想象,我一脚跌落到瞌睡里。

等我朦胧睡一觉起来,灯光依旧。发一会儿呆,播报员说马上到站了。我心想,这还行,人在车中坐,日行千里看河山。我恢复清醒后,抬眼看见前座的胖大已经醒了,右手边的父子俩已不见了。果然,也没有什么是一层不变的,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列车打尖,小城停靠。我背了包提了袋子迈出列车门。夜色已是浓郁得像化不开的墨,空气里古老植物的清新味道和现代建筑的厚重交错着。

由于来过几次了,记性又不差,有点轻车熟路,迅速地出站,在路边等妈来接。他们没有提前等我的原因无非是又加班了。而我等等也无妨,人生不外乎就是你等等我,我等等你。

也就几分钟的事情,拒绝了几个妄图做我生意的出租和野的大哥,一辆停我面前,却是叔开门下来引我。叔还是小个子,瘦,没有白头发,却乱糟糟的,衣服不甚干净,糊了泥土,明显地才做完活路赶过来。整个人特别的不修边幅。

我坐车里,把包丢位子上,怀里抱着袋子。他本来就话少,憨憨地笑笑,洋溢着抱歉,说自己来晚了,让我等久了。我说,不会啊,车进站,我下车,走出来还要时间,我站到路边才一哈。他说,要得嘛,走,回家去了。

乡间的小公路坎坷蜿蜒,路两旁不是长着茂盛的野草,就是浓密的灌木丛。路边也没有安装路灯,全靠车灯的光亮划破黑暗,照着前方。偶尔会遇到一户人家,门缝和窗隙溜出来昏黄的灯光晓得格外珍贵。这么黑的天,这么陌生的路,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行走到哪里来了,还要多久才能到屋。

倘若是回安岳,前路哪里有人家,哪里有石桥,哪里有泉眼,还要拐几个弯,上下几个坡才到,我都知道得丝毫不差,即便是在如此差的照明情况下。总归是差了点熟悉啊。

最后,临到家头,我才反应过来,家的大门已在眼前。

妈似乎是在等我的。听见车的声音整个人从厨房里射出来。不容易啊,人到中年还这么敏捷。我看她一眼,她还是那个个子,好像比去年矮了一分,身体倒有些发福的味道了,梳个马尾,额头微微见汗,没有穿外套,光脚踩了一双凉拖鞋,可想而知,厨房里是如何热火朝天。

她眉飞色舞,对我喊道:“回来啊。”

我点一点头,应道:“回来了。”

我自己进房间,放下行李。又踱进厨房,看见妈和小妹忙活着。

小妹也扎一个马尾,正在给螃蟹做全身SPA,有刘海从耳边滑下来一荡一荡的。她小小的人,穿个大大的外套,再套一个长长的围裙,脚上穿了双花色毛绒袜子,再裹了一双猫儿造型的毛拖鞋。

也许你会问,明明同一个家,同一个厨房,这母女俩装束为何差距这么大?我想大概是因为妈在灶间烧火,妹在灶后掌勺。

小妹见我踱进厨房,抬眼喊道:“二哥,你一个人呀,那早知道我就不买螃蟹和虾了。”

我知她是玩笑话,该配合她演出的我尽力在表现,回道:“你这么喜欢二嫂,倒不如把这些螃蟹和虾又放起来,明儿我一家伙带回去,就是你莫大的心意了。”

她笑道:“那不得行哟,我买的,好歹还是让我尝尝啥味道。”

我是打定主意不下场支援的,一来大懒支小懒,能不动手就收着。二来厨房当初构造时十分缺乏考虑,排烟系统差劲极了,把我熏得眼泪汪汪,我可不稀罕“烟熏妆”。既然此地不宜久留,我赶紧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站在院坝边看朦胧灯光里朦胧的水田,听风穿过竹林的静谧。

城市就是这样,彻夜灯火通明。农村就是这样,夜来熄灯漆黑。城市作息不规律,经常决战到天亮;农村才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而后便是大家聚一起吃晚饭。桌上摆了清蒸螃蟹白灼虾,麻辣牛肉青菜汤,外加一份酸辣土豆丝,荤素搭配,简单而隆重。我本来晚间是嚷嚷减肥的,既然已上了餐桌,就略微吃了些,然后便给他们义务剥起了虾扒起了螃蟹。他们真是难得吃得上一次我亲手剥的虾蟹。而我也是真的难得给他们剥一次虾蟹。不知道,这样的场景还会有多少次!

吃罢晚饭,他们便催促我上楼去睡,说我舟车劳顿辛苦了。我看接下来的洗碗和卤肉确实插不上手,便上楼去洗漱了,然后往床上一躺,不知不觉间,已入梦。

梦里,我回到了安岳,与小姑妈一起打开了堂屋厚重的两扇大门,顷刻间,阳光普照,惠风和畅,直往屋头钻。我们又拿起扫帚,搅掉角落里的蜘蛛网,扫走积年的灰尘。站在屋檐下,伸手可以摘到红彤彤的柑子。剥开柑子皮,吃一瓣,甜蜜蜜。我把柑子壳拿进厨房,递给婆婆。她把柑子壳烤在灶台上,以后可以拿来炖猪脚。灶膛里柴火干燥,烧得正旺,火光映着婆婆的脸,红彤彤的。锅里煮着美好,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香气弥漫,充满整个家。

可怜好梦一夜短,再是暮色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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