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洪看见何牧眼神有一些悲伤，他仿佛能够洞穿何牧的心思。

“不用担心，澈澈终究会长大，而你们也会习惯没有我的生活，就像现在你们不是过得也挺好。”

“爸，但你不知道我真的有多不习惯，你走后我突然觉得自己竟然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儿童。”

“你已经很成熟了，我去世前后你前后的料理各种事情，我都看得到。当你能够自如的面对我的离开时，你就已经长大了。”

“但我还是有那么多的问题，人生似乎解不开的结更多了。”

“那是正常的，你的每一段经历都在让你更强大，不管是亲人的离世，还是工作上的波折，或者是生活上的苦痛。”

“太鸡汤了，能不能说点实用的……”

“你这孩子，太喜欢跟我抬杠了。其实你的状态我都看到，你也到了曾经我经历过的那个痛苦掙扎的年纪，但这都是必须经历的。你已经当父亲了，如果你自己无法亲自处理好你的这些事情，那么澈澈以后也处理跟你一样。就像你现在的个性，秉性跟我当年简直一模一样，我希望你能够走出来。”

……

在何牧记忆中，父子间很难得有这样深刻的关于人生的对话。两人如同久未谋面的老友一样，把谈起自己心底那些都不愿意敞开说的事情。何牧在这一段时间心里被击得千疮百孔，虽然坚强的支撑着，但始终有一块大石头压着。父亲的每句话都在刺激着他的心，似乎父亲就是他自己，如此的了解和熟悉。

何牧感觉到自己内心一阵刺痛，父亲离开这半年来，母亲的情绪一直得不到很好的疏解，于是最亲近的何牧便要经常受到母亲的责难，过去这些都是何大洪默默的承受了；雯雯和何牧因为陪伴孩子的精力的问题，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对婚姻开始形成怀疑的态度。尽管他努力摆脱自己对家庭的影响，但最终他在工作上始终没有适应公司领导层的变更而在职业发展上出现了巨大的危机。父亲在的时候，这一切似乎都不曾有，他深刻的感受到了父爱如山，父亲的负重前行，自己的曾经过得是那么的没心没肺，那么的惬意轻松。

何大洪告诉何牧，这些经历他曾经都有过，而何牧能回忆出一二，也曾听母亲说过一些，也亲眼见过父亲在单位遭遇过的巨大落差和痛苦。何大洪一直以把何牧培养出来为骄傲，却不知在严厉中失去了平衡，何牧算是成才了，而父子关系却极端的薄弱。但他是爱眼前的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曾经看不到他在背后的付出。也许离开这件事，能够让他彻底的成熟吧。

父子俩交流了这些，何牧感到有些疲惫，在这个永远都不会天黑的地方，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何牧看着窗外天蒙蒙亮起，心里似乎轻松了不少……他抬头望向天花板，仿佛看到父亲的微笑，此刻他内心多年与父亲的心结，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