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车，两人约好明天早上依旧在公交站集合，然后一起去学校考试，时家俊和金智豪便各自回家。

街还是那条街，楼还是那座楼，就连坏掉的路灯都没变，金智豪站在自家门口，他本来想轻轻的敲门，结果一抬手就是“咚咚”声音，嘴里还情不自禁的喊道：“妈，我回来了。”

“咯吱。”

木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金智豪的视线里，她一边开门一边训斥道：“吵吵什么，整栋楼都能听见你的声音，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自己带钥匙。”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啊。”金智豪咧嘴一笑，心里想着。

他本来内心还有些忐忑，但是老妈张秀芹这一开口，“倏”的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十年前的记忆中，相处模式都没什么变化。

顶着老娘虎视眈眈的目光，金智豪也没啥感觉，反而觉得客厅太闷，径直到沙发上找起了空调遥控器。

“屋里这么热，也不晓得开空调。”

“一回来就知道吹空调享受。”张秀芹嘴上说着儿子，手上却是从冰箱里取出半个冰西瓜来。

金智豪看到冰西瓜，咧开嘴：“还是亲妈疼我。”

“就剩一张嘴了。”张秀芹没好气道，接着又叮嘱一句，“不能都吃了，小心坏肚子，明天还有考试呢。”

不提还好，一提起考试金智豪就忍不住开始头疼。

是啊，明天还有两科选测呢，自己该怎么过啊？

“妈，我去看书复习了，饭好了再叫我。”

金智豪也是个行动派，大口啃完半块西瓜后，火急火燎地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张秀芹面露忧色看着儿子的房间，“智豪啊，考试前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注意适当休息放松一下。”

“知道了，妈。”

饭桌上，金智豪有些意外自己的老爸金建林迟迟没有回来，有些疑惑的问：“老金呢？”

张秀芹看了儿子一眼，简单解释道：“乡下那他脱不开身，晚上不回来。”

“乡下？”

金智豪手中的筷子突然一顿，他猛地记起，今天是高考第二天，正是奶奶去世的日子。

为了不影响他的高考，即便他今天上午没考试有空余时间，家里人也没让他回一趟乡下送奶奶最后一程，所以才出现了他借酒消愁后中午和时家俊在公交站的那一幕。

金智豪默默吃着饭，脑中回忆着那些几乎快要淡忘的陈年往事。

他小时候就是在乡下爷爷奶奶家度过的，直至上了初中，父母工作稳定了，他才从乡下回到父母身边。

爷爷的性格里对谁都带着一点刻薄和自私，包括对待金智豪这么不怎么爱听话的亲孙子，甚至还扣下父母每个月给金智豪的零花钱给自己买酒。

相反，不掌家的奶奶对金智豪这个喜欢调皮捣蛋的小孙子却是格外溺爱，从来不打骂，在金智豪上学时还总是偷偷背着爷爷给他几块钱的零花，她藏着一个爷爷都不知道，只有她和金智豪知道的小金库。

金智豪上小学时，爷爷就喝多酒出了事，到医院没抢救过来便走了，那时候的他对爷爷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加上当时年龄小，也不懂得生离死别那些事，自然也没有太多的悲伤。

可偏偏在他高考的时候，坚持住在乡下的奶奶却出事了，走的没有一点预兆，这让顶着高考巨大压力的金智豪乱了方寸。本来只要高考稳定发挥就可以考进985高校的他，英语发挥严重失常，两科选测也只是拿到了B，最终他并没有选择复读，只是上了一所普通的一本学校。

张秀芹注意到儿子突然黯淡下来的情绪，轻声劝慰道：“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安心考试，明天等你考完了，我就跟你一起回乡下送送你奶奶。”

金智豪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死别，现在的心态也远比当年成熟，虽然内心难免出现了一些难以抑制的悲伤情绪，但总归是可以平静接受。

吃完饭，金智豪回到卧室继续复习历史和地理，这是明天要考的两门选测科目。

……

早上五点，云城的天已经亮了，金智豪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他本来以为一觉醒来有几率回到2022，结果转头看到床头的高中课本和习题集，也就死心了。

“看来真要留在这里了。”

金智豪叹了口气，接着开始刷牙洗脸，张秀芹被门外的动静吵醒，起来后看了一眼：“怎么起这么早？考试不是9点才开始吗？”

“我先起来再看一会儿书。”金智豪嘟囔着回答。

“别太紧张了，要不你再去睡一会儿，昨晚你你睡得那么晚，早饭好了我再叫你，别到考场没精神头了。”

早饭金智豪吃的很饱，香喷喷的米粥，老妈到楼下买的油条，在老妈的要求下，金智豪又吃了两个鸡蛋，为的是取个好寓意。

吃完早饭，张秀芹在沙发上又眯了一会儿就去上班了，今天是星期天，正常来说是不用上班的，但这周正赶上她轮班。

快八点的时候，金智豪才下楼到附近的公交站，时家俊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坐着高考期间不收考生车费的公交车，金智豪又回到了承载着他三年青春回忆的地方，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校园里，看着周围的一幕幕，金智豪不由的发出感叹：

“这都代表着咱们一千多个岁月的回忆啊，可惜老子已经毕业了，明天估计连校门都进不来了。”

“一千多个日月吧，一千多岁月不是表达你在这呆了一千多年？”时家俊还在一旁纠正。

“以前上课的日子老子都是度日如年，懂不？”金智豪给他解释。

时家俊听了有些惊讶。

“没想到你一个学霸居然也有这种心态。”

“这种心态跟学习好不好没多大关系，还有，你以后别再什么学霸学爹的叫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估计这次高考老子考的还不如你。”

金智豪调侃着时家俊，语气轻松的说着。

“小金，这还没考完呢，别先给自己泄气，分数出来之前，谁都不知道谁考的怎么样，没准到时候就有惊喜呢。”时家俊鼓舞着好朋友。

“哈。”

金智豪没再回应，他对自己的高考成绩已经有所预料，很可能比先前的分数还要再低一些，唯一值得庆幸的，目前仅仅只有一门英语砸了。

如果正赶上考数学，那才是真的凉凉。

因此他对今天的两科选测考试要求并不高，好歹复习了一个晚上，就要两个B级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