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刮了什么风，将您二位给刮进了提督府？”

小姑娘将自己的全身重量都交给了身后的年轻公子，一手捧着汤婆子，不曾装点半分的面容如玉无暇，慵懒的嗓音娇娇糯糯，却又带着骄蛮。

封禹最爱她耍小心眼为难人的一面，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是他宠出来的，对比着脸色灰白的凌皎皎，让他有着说不清的成就感。

姑娘家就是一支娇花，是盛放还是枯萎，并不是看给她供养的瓶子有多贵重，而是全在养花人的细致照顾下。

很明显，朱翊楚那假货不但身份是假的，便是给予心上人的爱都掺着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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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不能是你外祖父想念你了。”封禹嗤笑一声，盯着凌老太爷那紧张的脸看。

凌老太爷在他有深意的话中暗暗攥了攥拳头，想起先前和他的交易，更是谨慎说话：“听闻三丫头今日身体不适不曾去工部，我就领着你表姐过来看看，带了些滋补的药材。”

这边说着，凌老太爷取过小厮手上的锦盒打开，里面的是品相极好的人参，参须根根分明完整，少说也该有百年。

如此大手笔，看来凌家遇见的事十分棘手啊。

能让他们感到棘手的，也就只有楚王的选妃了。

姜微盈瞥了一眼人参，抿唇笑而不语，根本不接话。

封禹呢，任由她靠着自己，在她披在脑后的头发挑了一缕，在指尖缠绕着，把玩着，甚至神思都没有落在凌家祖孙身上，兀自想着小姑娘还是得多补补，靠着自己的背不用手去摸，都能感到她的脊骨。

两人不言语，本就是落了下风求人的祖孙俩更是大气不敢出。

凌皎皎行礼蹲得脚都快麻木了，身子摇摇欲坠。

可祖父说过，只要她想嫁给楚王，不是当妾室，那今日再多的羞辱都得咽下去，否则这辈子就永远都会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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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心无力，凌皎皎就那么蹲身片刻，腿肚子一软，直接趴到在地毯上。

她眼前是一双精致华美的绣花鞋，鞋头上有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宝珠，在日光照耀下流光溢彩。

这样一双绣花鞋，便是宫里的娘娘都难得能拥有吧！

凌皎皎震惊着、妒忌着，若不是还存有一丝理智，恐怕会扑上前去将那颗碍眼的珠子扯下来，碾个粉碎！

——如若、若如没有那些事，今儿受尽宠爱的人，得到皇帝赞誉的人，该是自己吧！

凌皎皎缓缓抬起头，用一种叫人看不明白的疯狂眼神，一错不错盯着姜微盈看。

也正是这一抬头，她才发现姜微盈今日没有蒙着白纱，那张被众人背后笑话容颜尽毁的脸庞白皙无瑕，世界上最好的美玉在她面前恐怕都要逊色一成。

“……你、你没有毁了脸？！”凌皎皎震惊得连音调都变了。

所以朱翊楚是不是见过她这张脸？！

姜微盈本就懒得遮掩，闻言只是一笑，伸手在脸庞摸了摸，仰着头看走神的封禹：“毁了是吧，大人给我寻的膏药，将伤疤都修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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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句毁了是吧，说得俏皮无比，封禹回神低笑一声，捏着她发丝去扫她鼻尖。

“为夫还不曾听夫人说声谢呢。”

姜微盈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这就占她便宜来了，真是一刻也不吃亏啊！

凌老太爷明白两人都在演戏，更不能让孙女傻乎乎的探究下，冷声道：“站都站不稳，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问题！还不快起来！叫你表妹和督主笑话！”

一声督主，凌皎皎骤然从那不甘的幻想中回神。

姜微盈如今再富贵再受宠又如何，封禹是个太监！

是个假男人！

凌皎皎咬了一口舌尖，彻底缓过神，笑容得体站起来，朝着两人又是一礼：“叫两位见笑了，表妹身子不适，却也不能总窝在屋里，若不我陪表妹到院子里转转？正好也能和表妹说说体己话。”

两人哪里来的体己话好说，姜微盈本想拒绝，但凌皎皎递来一个你不去的话一定会后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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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眼神没有威胁，十分平和，反倒使人信服。

如若没有点东西，凌皎皎不会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

“那我就陪表姐转转园子，上回家里请宴，表姐就不曾留下做客，该补回来的。”小姑娘笑吟吟的要起身。

封禹却说了一句且慢。

她以为他不想让出去，准备说服他，哪知又听到他说：“别转头，头发盘我扣子上了，似乎打成了死结。”

小姑娘这才发现后脑勺确实有小小的拉拽力度。

她余光有银光一闪，随后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好了。”

她这才回头，发现他居然用匕首把袍子上的口子给割掉了，头发脱离盘扣后，没有再纠缠成一团，顺服的各归各位。

“可惜了督主这衣服的料子了。”凌老太爷还以为他要割断她头发，结果让他诧异。

却也更为清楚，封禹宠溺姜微盈至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舍不得让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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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皎皎望了一眼被封禹随意丢地上的盘扣，盘扣下方还被割下小小一片布料，可不是为了几根发丝，损毁了一件价值不菲的衣裳！

“让他们抬步辇来，你别下地了。”

封禹最终还是拦住了要下地的小姑娘，等步辇到了，又把她抱出门送到步辇上。

凌皎皎越看那颗好不容易冷静下的心，越不是滋味。

宛如有煮沸的水在翻滚，叫她怎么都静不下来，甚至还泛着酸！

“督主是真的疼爱表妹。”

出了无名居，凌皎皎皮笑肉不笑的淡声说了句。

坐在步辇上的姜微盈好笑地看着她：“表姐想跟我的体己，就是这个？”

凌皎皎抿抿唇，扫了一眼抬着步辇的小太监们，姜微盈了然，让人直接带他们到竹林中的小亭子里，然后把他们都打发得远远的。

“究竟是什么事，值得表姐如此谨慎小心。”姜微盈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轻甩动着刚折下来的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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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松快哉的神色，叫凌皎皎眼底升起一抹恨意，低声道：“我知道表妹父母亲的许多事，其中一样……关系到表妹和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