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说赵框项不想说，而是时间太长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赵框项，我希望你不要撒谎，你知道撒谎对于你意味着什么吗？”

坐在审讯室内，我很平静的看着对面的赵框项。

虽然我竭力的想要看穿他的想法，可不知为何，我竟然一点都看不透。

也不知道是赵框项的伪装能力太好了，还是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赵框项显得很心虚，自从进了审讯室以后，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探长大人，我不是撒谎，我知道我迟早会有这一天，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行，那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卖的证件主人名叫何永福，如果他还在世，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过卖给你的人不是何永福，而是他的儿子，何凯华。”

我把何凯华的照片递给赵框项：“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赵框项看了看照片，脸色顿时平静了下来，想了老半：“这个人，我好像有印象，我猜的没错，有很久了吧。”

我沉声说道：“没错，有一年多了，你还记不记得，是谁买了这个证件？”

“不记得了，你们也知道，我卖了很多证件，给我点时间想一下可以吗？”赵框项用一种很委屈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赵框项很可怜。

而且他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赵框项依旧选择这么做，难道他一点脑子也没有吗？

为了弄清楚原因，也为了以后再遇到这类案件，有好的处理方法。

我问道：“赵框项，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会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吧？”

没想到，赵框项听到我说的话，居然笑了，笑的非常可悲，笑的非常的无奈。

我和若温婉对望一眼，都没明白，这个时候的赵框项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若温婉问道。

“我想两位的年龄不大吧，你们说我是非观念都没有，没错，现在的我，对于你们来说，确实一点是非观都没有，我想你们没有经历过那种苦日子吧，你们问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违背法律，让所有人都瞧不起的事，好，我告诉你们，因为钱。”

“钱？挣钱的方法有很多，你靠着违法犯罪赚钱，良心过得去吗？”

我本以为，我这一番自以为正义凛然的话，可以征服赵框项。

没想到。

他接下来的一个故事，把我彻底征服了。

赵框项一叹气，语气惨然的说：“良心，你问我良心过得去吗，那我问你，当你的亲人需要钱，你又挣不到，你想去找工作又没人要你的时候，你会考虑良心吗。？”

“我是大学毕业，你问我懂不懂法律，我告诉你我比你懂，你想过一个大学生出去找工作，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你问我良心在哪里，你会考虑良心吗？”

“当你看到，自己的母亲，躺在床上，你没钱，医院催着缴费的时候，你让我凭良心挣钱，你告诉我我去哪里，那时候的良心还有用吗？”

“当你看到你的母亲冰冷的躺在床上，和你分开在两个世界的时候，你觉得我会靠良心去赚钱吗，你觉得，普通人一辈子能挣多少钱，当然，我们普通人不像你们，天塌下来躺在家里也有工资拿，我们呢，我们去哪里拿钱，如果我们可以像你们一样，谁又会去违法犯罪？”

听完赵框项的话，我居然发现，我没有语言反驳他。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赵框项会犯案。

因为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永远的离开了他，就是出现了赵框项母亲的离世，他才会害怕。

普通人怕什么？

有人会觉得怕死。

其实并不是，普通人怕穷。

当他们穷极一生去努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们就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一直生活在父母的光环之下，这个人间疾苦我从来没有体会过。

以前我以为，这个世界的人再穷，身上几万块是有的。

但现在可能不是这样了。

我们没有说话，都愣住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赵框项继续说道：“我说这些可能有点跑题，但是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如果不是因为穷，我不会去做，我相信很多人跟我想的一样。”

“当你发现，你努力一辈子，也比不上别人一个月的努力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你可能才会真正的体验到什么叫可怜，什么叫可悲了吧。”

“赵大哥，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我和你一样，都是大学生，只是我小时候的生活条件比你好，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觉得你很不错，站在人性的角度我很佩服你。”

我十指合拢，往前靠了靠继续说道：“可是没办法，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就算我可怜你，法律不会，如果你能出去，我希望你好好做人，就算出不去你也要好好做人。”

赵框项征征的看着我，他没想到我居然叫他大哥，眼泪居然掉了下来。

我走到赵框项面前，掏出烟给他点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着急，你说的很多，毕竟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了，想不起来很正常，你慢慢想，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张身份证引起了很多案件，我们现在只能通过你才能破案，不然还会有很多家庭受苦，明白吗？”

赵框项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有些惊愕的说：“这么严重？”

我点了点头，坦然道：“没错，我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们提供线索，越快越好。”

此刻的赵框项，听说案子这么严重，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拿着烟的手已经有些微微发抖。

他害怕了。

我看得出来，赵框项不是怕死的人，也不是害怕这件案子给他自己带来什么。

他是害怕这件案子让更多家庭受苦受累，这是他不愿意看到了。

在经过三天的努力，赵框项终于记起了购买何永福身份证的那个人是谁了。

也让我们长达五天的封头市旅程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