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我局促地站了起来，不安地拍打着我因靠在墙壁上而蹭了灰的大腿和膝盖。与V的光鲜亮丽不同，此时的我看着是多么疲惫又落魄。

大卫意识到我的身边来了熟人，他的影像在我眼中闪了闪，随后就消失了。

“Ed，你……怎么会在这？”V看出了我的局促，自荒坂一别，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尽管偶尔我会想念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却没料到会在今日的情况下再度重逢。

“我……说来话长，”我心情复杂地含糊着，“我被荒坂开除了。”

“看得出来，”V上下打量着我的穿着，将我的落魄尽收眼底，“是詹金斯？还是艾伯纳西那个贱人？”

“可以说是艾伯纳西吧。”我嘟囔了一句，决心不把大卫的事情告诉V，她一定会觉得我是疯了，“你呢？从荒坂离开后你干什么去了？”

“我？这半年我经历了太多。”听到我的询问，V看上去情绪有些复杂，她用手扶了扶额头，就好像身子突然不适了起来，“我被公司开除了之后，在杰克，我的好哥们，在他的帮助下当了雇佣兵……随后发生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还死了一次，然后又活了！这事你能想象到吗。”

我当然能想象到，我的脑子都被旧网病毒烧死了，是大卫的Relic救了我一命。但我还是故作惊讶地点了点头：“真是太糟糕了。”

V似乎也没有想把自己半年来的经历全都讲完的意思，她转而又问我：“你现在在干什么？Ed，你看起来过得可并不好。”

“没什么，在逃命，不知道你前几日听新闻了没有，那个从荒坂塔六楼跳下来的疯子就是我……我想我现在大概还在荒坂内部的通缉网络中挂着，也就像你一样准备干干雇佣兵，至少能挣点钱活命。”

“嘿。”

露西公寓隔壁的电子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染着渐变色头发的陌生女人打开了门，向V打了声招呼。

“嗨，朱迪。”V回应了对方的招呼，随后意识到我还站在身边，便向朱迪介绍道，“朱迪，这是Ed，我之前的……朋友。Ed，这是朱迪，她是夜之城顶尖的超梦专家。”

朱迪狐疑的盯着我，勉强向我打了声招呼。我看出朱迪对我的戒心，便决定和V告别。

“回见，V，我们有空再一起喝一杯。”

然后我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鼓起勇气问了朱迪一句：“冒昧问一下，你隔壁的公寓现在还有人居住吗？”

朱迪摇了摇头，冷淡的说：“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看来露西的确已经离开了。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Ed！”

“V！”

V突然叫住了我，朱迪不满地想要制止V的行为，但还是晚了一步。

我回过头来，看得出V的内心正在经历剧烈地挣扎，她最后决定和朱迪实话实说：“Ed不久之前还是荒坂的员工，我过去的同事。如果艾芙琳?帕克的失踪和荒坂有关，Ed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我有些迷茫，朱迪依旧是充满戒备地盯着我，似乎对V突然的转变感到不满，但仍然是勉强地点了点头：“行，让他进来吧。”

我稀里糊涂的跟着V进了房间，朱迪的公寓看起来并不像个正常的家，整个房间的桌子都摆满了各色数据线和硬件，我突然想起来V曾说过朱迪是个超梦剪辑师。

朱迪一屁股坐在了电脑椅上，不耐烦地转了转身子，然后盯向了我。

我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只能结结巴巴地询问V：“你刚才说的艾芙琳?帕克是……”

V似乎有些失望于我没听说过艾芙琳的名字，只能耐着性子向我解释：“艾芙琳是我的一个委托人，她之前委托我和杰克去绀碧大厦盗取一个芯片……”

“绀碧大厦？”我灵敏地捕捉到了疑点，“什么时间的事？我记得不久前荒坂三郎就死在了那里。”

“是的，就在那一天，”V似乎并不想讨论事情的细节，她打断了我的询问，“荒坂三郎的死让我们的任务出了差错，杰克牺牲了，而我死里逃生。而我……则需要尽快找到艾芙琳，搞清楚她要那个芯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什么芯片？”

“Relic芯片。”

“Relic？”我惊讶极了，搞不明白V究竟是如何和Relic芯片扯上关系，以及他们口中的艾芙琳又是如何知道有关Relic芯片的事情。

“你知道Relic芯片的事情？”V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追问了起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尽管Relic在市面上已经公开了，但它在荒坂内部远没有这么简单，”我向V解释着，犹豫自己要不要说出全部，“事实上……V，在你还在荒坂的时候，我就参与过Relic的研究。”

“这东西到底能干什么？小艾为什么想要它？”朱迪在一旁插话了。

“Relic能将人类的意识转换到芯片中，在未来寻找适合的宿主后重新唤醒。当时相关部门的员工就找到过我，希望我能帮他们搜集一些可以进行Relic实验的实验体。”

“实验体？”V眯起了眼睛。

“大部分是一些得了绝症的富豪或者是监狱里的犯人，”我含糊着解释，试图隐瞒有关大卫的信息，“他们会把这些人当做实验体，进行Relic意识体转化的实验……”

“这种实验有办法逆转吗？”V又追问道。

“恐怕不能，”我遗憾地摇了摇头，一想到大卫要占据自己的身体，就感到一阵难过，“现在荒坂研发的，能够彻底通过芯片改写宿主的基因以适配意识体，如果基因改写完成……”

V有些失落地又靠了回去，我不明白V为何突然对Relic芯片如此着迷，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准备向V坦白我的情况，心想没准能帮到V什么：“其实，我脑子里现在就有个Relic意识体。”

“你说什么？”

“就……”大卫的存在太过于复杂，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向V解释，“有个叫大卫?马丁内斯的家伙莫名其妙跑到了我脑袋里，我知道这就是Relic，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被植入到我脑子里的。我能够看见他，和他说话，甚至还能在意识里和他打上一架……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但这些都是真的。”

V情绪复杂的盯着我，就好像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一定觉得我疯了，我心想，连我自己都希望是我疯了。

但随后V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Ed，真有你的，我是真没想到……”V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从小的时候我就在想，天底下不可能总有我一个倒霉鬼吧，然后我就在宪章山碰到了你，哈哈哈……”

V的话说得我有些莫名其妙，她又笑了一会儿，随后极力克制着用颤抖的嗓音说道：“我把那个Relic芯片塞进脑子里了。”

“什么？”

“强尼?银手，听说过没？那个炸了荒坂塔的疯子，他现在就在我的脑子里大搞恐怖袭击。”V说道，右手做了个手枪的动作比了比自己的太阳穴，“不单单是你疯了，我也快被Relic折磨疯了！”

“强尼?银手？”大卫来了兴致，“我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字，来生还有他的一杯酒呢！”

自从离开荒坂后我第一尝到了喜悦的滋味，并非是幸灾乐祸。我一面惊讶于V竟然和我同样倒霉地遭到Relic的攻击，另一方面却偷偷为有人能够跟我面对同样的问题而感到庆幸，我终于不是孤立无援。

“咳，”朱迪在一旁打断了我们的谈话，“V，我知道Relic在你脑子里并不好受，但我们今天的目的是要赶紧寻找小艾。”

朱迪的一番话再次将我们的注意力拉回正题，从朱迪和V的口中我逐渐清楚了整个事情的脉络。V的委托人艾芙琳?帕克在任务失败后便神秘失踪，在朱迪的建议下V曾经前往了市中心摩天大楼H8的云顶俱乐部寻找艾芙琳的线索，却得知艾芙琳在工作时受到了黑客的攻击，云顶的经理人木头人福斯特便转手将受伤的艾芙琳扔给地下义体医生指头哥维修。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指头哥，”我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是大卫曾在我耳边提过，“他在冈田和歌子的地盘，扭扭街附近。如果想要去找他，我们就必须先征求和歌子的许可。”

“已经没时间拖延了，”朱迪说道，“我们拖得越晚，小艾的处境可能就越危险，我们必须现在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