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秋道成准备缓和一下这位新人的紧张情绪，顺便开解一下他。

“……啊？嗯、嗯。”

温疏月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他其实也挺好奇，这些对他很好的人过去是怎样的，将他带回来的先生以前又是怎样的。

想多了解他们一点。

秋道成于是笑了笑，他说话的语调很平和，单纯的就像是讲故事。

“我的过去啊……没加入黑手党之前就不说了。”

他轻描淡写的略过了一段似乎非常沉重的历史：

“你要知道一点，现在黑手党里的高层，十有八九都是首领捡回来的——当然也包括我。”

“我们被捡到的时候，大多都和你差不多大。”

基本都是三观重铸的年龄。

他们为人处事的教导者，都是捡他们回来的首领大人。

因此，他们的很多做事方法以及对于事情的态度都有他的影子。

“我当初也和你一样，是因为想要报仇才加入黑手党的。”

不过没有温疏月那么苦大仇深，只是被一个小黑帮抢走了仅有的钱和食物，导致他快要饿死的时候，被首领捡了回去。

“我加入的时候，黑手党还不算大，也没有这么完备的训练机制。”

秋道成回过头看了一眼训练营的方向，唇角含笑：“首领发现了我的天赋，亲自教导了我一段时间。”

以前的宁鹤真的很忙，即使带着未来下属，也没时间详细的一点点教，大都是讲个概念，剩下的就让他在实践中耳濡目染的学习。

“亲手报仇，毁灭那个组织，是我的结课任务——所以别担心报不了仇，只要认真对待任务，会有那个机会的。”

秋道成来接人之前当然看过资料，这小孩的仇人也不过是个三流小组织，只是招收的人一点也不挑，才看起来势力庞大而已。

对于黑手党来说，不过是一群难民，随便掉一对行动部队就能解决。

估计也会和当初的他一样，作为“结课任务”和“奖赏”吧。

秋道成看着对方勉强打起精神，但还是隐藏着些许畏缩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从来不逃避从前。”

秋道成的话突然转了个弯：

“就是首领大人教会我们的道理。”

“当初首领说过的话，我分享给你：”

“那些事已经过去，也许痛苦、也许残忍、也许绝望——不过没关系，荆棘缠绕的伤口会在你身上留下独属于你的痕迹，鲜血会成为玫瑰的养料，这是你肆意绽放的方向。”

他没再在这个问题上说下去。

一切没结束之前，说的再多，当事人也很难想明白，他只是为结束之后埋下一个种子。

只是低声告诫了一句：“不必忘却仇恨，但别让仇恨影响了你的判断。”

这不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仅仅是一个前辈对后辈的告诫。

“是。”

温疏月知道这是对他好，认真的应了。

秋道成没再多说什么，一路沉默着把人带回宿舍。

和上次他住的是同一间。

没通过“考察期”之前，温疏月大概要一直住在这里了。

秋道成把门钥匙递给他，又拍了拍他的脑袋，在最后送了他一句话：

“这里是黑手党——是你的归宿，也许它并不温柔。”

温疏月看着他逐渐看不见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

“不，很温柔哦。”

救下他、给他希望的首领，想着帮助他、安慰他的大家，都很温柔啊。

………………

回到现在。

温疏月穿着复古的黑色西装三件套，还有昨天秋道成让下属交给他的整套搭配：深灰色衬衫，加上一条酒红色的纯色领带——因为暂时职位不高，没加多余的配饰——让这个少年的气质变得禁欲又危险。

这是他第二次踏上前往首领室的走廊了。

这次没有引路的人，厚厚的棉软地毯也安抚不了他紧张的心情。

长长的、空无一人的幽深走廊像是巨兽张开的大嘴，每一步都似乎踏在自己的心上。

“没事的，先生人很好……”

他这么小声嘀咕着安慰自己。

可作为首领的先生和在花店的先生真的很不一样……

一个温和，一个冰冷，如果不是先生当时也招揽过他，他都以为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温疏月还是有些恐慌，大概是因为救他回来的那个人变化太大，又过于在意那个人的想法。

在先生，不，现在该叫首领了。

在首领眼里，他在训练营的课程完成的怎么样？教官说他天赋很好，应该可以让他满意。

但是，如果不满意的话……

温疏月缩了缩脑袋，不太想想象对方斥责他的样子。

一、一定很凶QAQ……

最重要的是，会有失望的表情，不想这样。

胡思乱想了一大堆，等他回过神，已经站在了首领室的大门前。

一个守卫示意他需要搜身，确定没带危险物品后才让开路。

温疏月稍稍抿了下唇角，按照这几天学来的礼节，轻轻敲响了首领室的门。

“首领，温疏月前来面见。”

虽然训练营的课程繁重，每天两个小时的基础礼仪课还是要好好上的。

毕竟宁鹤不想手下都是一群不讲礼貌的糙汉子，他这又不是养混混的小帮派！

至少中高层走出去时，在他人看来要有良好的教导，维护黑手党的B格。

沉重的大门打开一条缝隙，温疏月低头走了进去，半跪下来：

“温疏月，见过首领。”

宁鹤没必要再测一次温疏月的意志力，自然也没为难他，用指甲敲了敲桌子，让他起来。

温疏月悄悄抬头看他，宁鹤只觉有趣，没有再训斥，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等人稍显犹豫的凑到他身边，宁鹤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看起来像一个温和的BOSS。

被揉了脑袋的温疏月终于平静下来，看起来不那么绷着了。

首领和先生是一个人啊。

这时候的他才有这样的实感。

宁鹤也对这个手感很满意。

捡回来的小孩不知不觉都长大了，做这个动作实在不合适，他已经好久没揉过毛茸茸的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