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退到一旁，轻咳了一声：“这是不是得解释一下了？”

千树森茂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此处正是老夫方才所说的废弃丹房，想来定是如城主大人所言，这几日天干物燥......”

“不是让你解释这个。”

林云没有去看千树森茂，而是以求证的眼神看向吕福：“在下很好奇，既然是废弃丹房，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尸体？”

“什么尸体.......”

千树森茂脸色陡变。

坏了！

注意力全部在这个地坑上，竟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形。

林云站着的位置，地上那一排，赫然正是暗室中被机关所杀的十三个女人！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谁把她们的尸体搬出来的？

吕福面色顿变，同时死了十几个人，这已经是特大案件了。

必须上报京都，请陛下定夺的级别了。

就算陛下仍然将案件交给洛水城自行处理，但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吕福的过错已经是铁打的事实。

这叫问责。

不要说死这些人跟吕福没有关系，问责会不会过分了。

吕福身为一城之主，若是各项工作都做的面面俱到，人心向善，百姓守法，生产有序，哪里还会有违法犯罪？

所以说，现在死了人，这个锅与理与法都该由吕福来背。

除非......

在场所有人都愿意替他作伪证，将此事遮掩下去。

千树森茂那边肯定没问题，他一定是最不希望这件事走漏风声的人。

那就剩林云了。

气氛好像突然就变得奇妙了。

事关各自利益，吕福和千树森茂都想把案子给压下去，唯独林云。

林云眯起眼睛，望着吕福：“城主，你该不会是......”

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千万不要说出来，一旦说出口，大家就不好装傻了。

比如此时此刻。

哪怕事实真的是吕福决意为了遮掩此事，要中途叛变，跟千树森茂穿一条裤子。

他也不希望林云说出来。

我是坏人和你说我是坏人，概念是不一样的。

虽然我是个坏人，但是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

只要不说破，我们就还是好兄弟。

吕福赶紧打断林云：“林前辈，以我数十年的断案经验来看，此处在建造丹房之前，其实是一片墓园，这些尸体想必就是那时留下的。”

林云已经无法直视吕福的嘴脸了。

“方才听说，这丹房废弃已久，却不知到底有多久？”

千树森茂可以发誓，他绝对没有坑害吕福的意思，要怪就怪林云这个问题太刁钻！

“前辈可能听错了，其实也没有废弃多久，也不过就是三四......五六七八年的样子......”

林云直接呵呵，丢给吕福一个“点到即止，你慢慢体会”的眼神。

三四五六七八年，这跨度可真够大的。

而且，真不知道吕福是如何能舔着个逼脸说这是以前留下的尸体。

刚死的，和死了几年的，他能一样吗？

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当哪门子的城主。

“城主大人，敢问你可有子女？”

吕福随口回道：“两儿两女。”

林云又问：“那你可有父母？”

“父母......前辈你这话是何意，若无父母，吕某难不成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林云道：“这些人他们也有子女，也有父母。”

听到这句话，千树森茂基本可以断定，林云要对自己有所行动了。

林云继续说道：“城主大人，如果这些尸体之中，有你的子女，有你的父母，你又待如何？”

吕福沉默。

并不是他不知，而是不愿回答。

千树森茂也没闲着，试图打起圆场：“林前辈言重了，我相信城主大人定会彻查这些人的死因，还洛水百姓一个公道。”

咦？

别说，经过千树森茂这么一打岔，事情好像又变得合理起来了。

不就是查案吗？

我现在就把这些尸体都拉回去，然后连夜突击审讯！

但是这案子要查多久，最终能不是成功告破，那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林云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千树森茂。

人明明是死在他的地盘，照理说他应该慌乱不已才是。

但他三言两语就把危机转嫁到了吕福身上，如今变成吕福想极力掩盖案件。

千树森茂对于人心这方面，确实有些手段。

吕福嘛......

看似聪明实则是自作聪明。

明明是自己布的局，本来打算拿林云当棋子去和千树森茂掰掰手腕，却不想把自己推入了两难的境地。

“大人，有些事情你好像还没搞明白。”

吕福明显还在慌乱之中：“什......什么？”

林云说道：“大人是否忘了今日前来的目的？”

今日的目的原本是找千树森茂麻烦的，但如今吕福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再去算计千树森茂？

不等吕福回答，林云便继续说道：“记得就好，不用说出来，如今有人为千树宅邸内的离奇爆炸而丧命，究竟死了多少，是一个还是三个？是五个还是十个？不是该由大人说了算吗？”

这番话有两个重点。

第一，林云已经挑明，这些妇人是死在千树家，死在今夜的爆炸之中。

第二，是林云在开导吕福，不要被千树森茂忽悠，毕竟他才是这洛水城的最高行政长官，死伤几许都是他吕福说了算的！

吕福醒悟过来，却仍然有些担忧。

还是那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吕福真的瞒报、漏报，万一被人捅了出去，岂不是比说实话还要严重？

林云问道：“大人知不知道，身居高位者，最喜欢什么样的人？”

吕福想了一下：“经天纬地之能？博古论今之才？还是........”

“好了好了好了，没那么麻烦，当今陛下最喜欢的，应该是说实话的人。”

“前辈是让在下将案件一五一十的上报？可这死伤之数......大胤律令，吕某至少要降职半级......”

至少降职半级，那就是说有可能降得更多。

怪不得吕福如此纠结了。

林云又说道：“可是人少了，判不死人啊。”

吕福十分不解的看向林云。

这话是可以这么明着说的吗？

“城主大人，敢问需要死多少人，才能判千树森茂一个格杀勿论的？”

吕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