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颂歌」

第八章 伏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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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一位伟大的母亲诞下一麟儿,为他取名:非星。意为不与星辰夺辉,不与尘世争俗,不为权、利左右,如世与愿违,定做众人之主、群星之王,教天下无与争锋。

夜幕时分,那疤脸男已经由管家和一名护卫押着回到了本家。

在外迎接的是他的哥哥龙辰阳,年轻一辈之中实至名归的榜首之人。十五岁步入二阶、二十一岁晋升三阶、二十四岁成就四阶,而近来,更是缔造传奇,只用了一年便成为了有史以来最成年轻的五阶。

异能者们之间灵力划分的五个阶级,其提升本就有着随心境与思想的成熟而增快的特性。像龙辰阳在这样的年龄、这样的提升速度,可是前所未闻,给他们的家主父亲涨足了面子。如果排除龙力者这种体质特殊的异能者,近代最快成为五阶的是在四十二岁时,要知道能突破升至五阶的,大部分人可都是在五十岁这个年龄段,可想而知那个人在当时造成多大的轰动。

而如今的龙辰阳,更是将这记录刷新,成为绝无仅有。

这让他与他那几个问题弟弟妹妹们形成了云泥之别,而且无论哪方面。唯一让他遗憾的就只有他的化龙之力不像父亲母亲一样是真龙形态,而是还停留在飞龙阶段。平凡。还好也比弟弟无法变身为龙、妹妹们为畸形龙要好很多,况且他也相信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有朝一日也能如愿蜕去凡身,化为真龙。

“星仔,父亲已经在等着你了。你脸的伤是怎么回事?晚点我给你去玲珑阁拿瓶赤魂剂。”刚看到弟弟下车,龙辰阳便关心地走上前去。

不过回应他的,只有对方一张表现出十分厌恶的脸,以及令人心寒的话语:“滚开!不用你假惺惺。”

他们兄弟间的关系一直不好。

弟弟对自己的态度总是如此恶劣,让龙辰阳总有干脆一巴掌将他拍死的念头,但对变成这样的弟弟置气,显然是给自己找不愉快。他无奈在叹了叹气,安静地跟在后面一同走了进去。

大堂内,跟分家一样的布位,仍是正中主座,其下三座两排,不过座位配置不同,在这里四个执事靠前,尾座一边是总务,另一边空置的座位则是留给下任家主的。

管家牵头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人则是畏畏缩缩,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是他不喜欢这里,害怕自己的父亲。谁不害怕自己的父亲呢。

主座上的正是他们的父亲。高大的身材让原本只为装饰而虚大的座椅意外地显得正好合适,磅礴的灵力似抑不住般在身边升腾着,似席卷的旋涡欲将人吞没,让人靠近一步都得再三思量。

“回来了吗。”他用着低沉的声音俯视着下面的人说着。

管家和执事皆单膝脆地呈以敬意。跟在后头的这个人似乎是被吓得腿软扑通地双膝跪下。至于跟在最后的龙辰阳,则是简单地敬了个礼后,径直朝着那张空着的座椅走去。

这是当然,既是族中长子,又是最年轻的五阶,下任家主自是他理所应当。自他升至五阶,坐上这位置也有半年之多,参与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族中会议。若不是因为这层身份,他才不会出现在这里,他对弟弟会得到什么处分不感兴趣,这种无所谓的事让他提不起劲。

“事由如何?”家主龙天对着老管家问道。

这位管家年岁已高,站立起来都比后面的年轻人慢上不少,他时不时会感叹到自己与家主相差也不过二十,此时的家主风华正茂,自己却已是风中残烛,境界的高低对身体影响着实大。

“根据正仪的调查,此次伤了二少爷的人还有待详查。对方其中一人声明自己是尉家的人,也展现出尉家的力量,虽初步推断另一人可能是姬无双的后人,但因为那人所展示的与姬家所持力量的特点不符,再因近年来此地的人手调离,延误了调查进度,所以不能作出明确的判断。”老管家将与龙正仪的谈话内容简短扼要地跟家主汇报。

“哼,‘有待详查’,那小子就喜欢在我背后搞小动作。”因为在过去对龙正已经有足够了解,才让龙天还能够如此不动肝火地正常对待他的小算盘。“罢了。诸位,此次事件既然发生在这个区域,加之有尉家的小妮子在,那定与那姬无双的支系脱不开关系。虽调协会曾经多次阻碍我们在此地的扩展计划,若那四个娃娃不是普通人而是异能者,那调协会想必也不会再出面干涉。辰阳,这两天就由你来拟一份五名四阶、百名三阶的名单,待你的妹妹们调查清楚再决定是开拔是保留。源锋,你再挑选五名四阶的龙晶战士加入此队伍。”龙天打心里就认定这次事件与姬无双的几个遗孤有关联,哪怕没,他也会把它变成有。那座宅子和宅子里的人存在太久了。

他吩咐完安排后,发现底下那胆小的次子还在跪着,模样十分狼狈,这让他脑袋生疼。边扶着头边拨着手说:“非星,今晚没你什么事,你退下吧,我不想看见你。”龙正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与感情都十分矛盾。说恨?龙非星曾经是他最喜爱的孩子;说爱?现在这个孩子的表现处处令人失望透顶。他也想坦然对待,毕竟龙非星现在这模样,正是他一手造成的。恨他,无非是在恨自己。

出乎意料。父亲居然什么都不干就放过自己,这让龙非星喜出望外地连爬带滚离开了这令他厌恶的地方。他所不知道的是,恰巧因为这件事,让他父亲终于抓住了拔掉姬无双后人这眼中钉的机会,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闲情来搭理这个不中用的儿子。

龙非星夺门奔出,如果他能够变身,此时肯定化为龙形以更快的速度离开这个鬼地方。最终他来到了祠堂,来到了他母亲的灵位前。

即使他没有了五岁前的所有记忆,他甚至不记得母亲长得什么样,但他对于母亲的思念、母亲对于他的爱,他都铭记于脑海的最深处,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

“妈妈,我刚过来找你您时,那帮家伙又在嘲笑我像个婴儿一样变不了龙,他们甚至还笑话我,只要我长出一片鳞,就会帮我换尿布。您为什么要生下我,我听到那些人在夸着他,说他能带着龙家走到更高的地方,而我却是块烂泥,甚至还说那两个讨厌的家伙都比我强上不知多少倍,明明她们脑子都不正常的。”非星抱着他母亲的灵牌哭诉着,或许由于还没吃晚餐的原因,一边拿着其它桌上的供品在吃着,还不忘咂嘴道:“这馒头真难吃。”

他每次受到委屈,总会来这里。

最初的一次是在十五年前,也就是他刚失去那段对于多数人成年人来说都几乎遗忘的记忆的时候。刚接受完“伏灵”而变得虚弱不堪的他应该在房间里沉睡着,老管家也亲自给他端来热水想要照顾他,但只有凌乱的被窝,却不见其踪影,整个龙家顿时慌乱了起来,寻找了大半天,才终于在祠堂内、他母亲的灵位前找到了他:一个白衣少年,双目无神,口不闭涎,呆如泥偶般站在尿泊上。在此一天前,他可是个活力蓬发的未来之星。

直至今日的他,早已习惯在这个地方咒骂着其他人、几乎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同时他也十分享受这些被他咒骂的人给他带来的方便。那些同辈的人,也只敢过过嘴瘾嘲笑他,而不敢动手辱打他,相反非星只要想,他就能随便动手打这些人,即使他打不痛这些人;而那些年纪大些的,只要敢在他面前说他不是,他就敢吐人家一脸口水,并叫嚣“你有本事就打我啊”,哪怕事后他被他父亲关紧闭或者揍一顿。

全因他仗着父亲是当前的家主,族中最大;他的哥哥是历史以来最年轻的五阶;他的妹妹们虽然平时只有三阶,而且精神有问题,但龙化后也能挤身五阶之列的特殊体质。

甚至他的哥哥在任何人眼里看来都十分溺爱他,只要非星开口求他,龙辰阳几乎都会为他办妥。就算龙非星事后还是不知好歹地恶言相向,但他哥哥不以为然,依旧乐此不疲地帮着他达成弟弟的请求,按他本人的话来讲,“谁叫他是我可爱的弟弟呢”。

他很弱,弱到连龙化都办不到,但仍然能横行霸道。大部人也识趣地躲着他,犯不着招惹一个连一件正事都办不妥而且性格暴戾的人。

深夜,龙天背手而站在一个巨大的法阵内,闭目思事。

这里是位于大厅之下的一间宽敞圆形地下室,地面主体是一块大石板,上而凿刻着特殊的纹路,这是一个名为“伏灵阵”的从遥远的过去流传下来的阵法,其纹路皆宽一寸、深半寸,视注入这刻槽内的材料不同而定其作用。

纵观异能者们的历史长河,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出生便携带庞大灵力、足够划为二阶的特殊个体,甚至有少数能到达三阶,他们名为“超灵者”。通常起点高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但过量的灵力对于稚嫩的婴孩来说可不是好事,如果已经经历了灵力归墟,灵力量仍处于高位,缺少成熟心智和技术控制总是会发生失控,情况乐观的只是伤了灵关从此平凡一生,更多的往往都是失控的灵力在孱弱的筋骨里窜走,从内部破坏了血肉而丢了性命。为了保全这些孩子的性命,也为了保护好这些极其稀少的优秀苗子,“伏灵阵”应势而生。

在遥远的过去,龙家几乎每隔十年就能诞下一个超灵者,但无一不例外早早夭折,那活了几百年的老祖宗置情置理,都看不下去,于是联合了当时另一个擅长铭纹阵法的家族,集两族之力共同创下这个名为“伏灵阵”的杰作。

取特定的天材地宝炼制成液,注入法阵纹路之中,接着将需要进行“伏灵”的超灵者放于阵法中央,再由五名灵力控制能力极佳的人分坐于五个角上,同时施力活化药液、引动阵法之力,将中央的超灵者其灵力进行封存、镇压至安全的界限之内。而这阵法的妙用可不止如此。在经历过一次伏灵阵的人日后修习出一副强健的身躯和熟练的灵力控制技术后,重新回到这伏灵阵上,在阵纹中注入另外一种药液,仍由五名灵力控制极佳的人操控阵法,当年被镇压住的灵力就能够得到释放重新回到自身,这个环节被称为“逆灵”,往往这时此人都能取得力量上的突破晋升到更高境界。

不过这方法可不适合超灵者以外的人,他们本身就没有充足的灵力,如果进行“伏灵”,恐怕连成为异能者的资格都没有了,哪怕再“逆灵”,都取不回那点力量。

这是他们的经验之谈。

二十年前,龙正的妻子也为他诞下一个时隔百年以上的超灵者,正是他们的次子:龙非星。

出生就已经是三阶的婴儿,这是超灵者的最佳证明。龙非星的出生,让他雀跃地认为这世界上任何事都不再重要,他的儿子注定成为这个时代的最强者,任何谋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总是无力且可悲,甚至可笑。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关注好这个孩子,他不想马上为这孩子举行伏灵,根据记载,虽然越早伏灵对孩子的性命越有保障,但过早的伏灵会限制住他们的成长上限以及阶级的突破程度。没错,他要他的孩子日后成为万中无一,所以他要观察,从第一次灵力失控,到肉体濒临奔溃,那才是伏灵的最佳时刻。

为了顺利,他亲自担任太灵阵的一角,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在当时还不知道是何原因。是药材的问题?还是自己激动得影响了灵力的调整?或者,是伏灵的时机太晚了?

龙非星那已经趋至四阶的灵力被压成了一阶,在千钧万发的时刻保住了性命,但与以往伏灵不同,龙非星似乎魂都一周被阵法镇压住,以他如痴儿般、任人笑话地活到了现在。

是的、是的、没错,仅到现在。龙非星逆灵的日子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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