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点点头：

“恐怕还不止如此！殿下整顿江南财阀绝不止是为了征税而已！

江南财阀和海寇联系紧密。

而海寇所牵涉的沿海国家就相当复杂了。

若是殿下没有下定决心，是不可能直接就去动江南士族的根基的！”

李善长这一番话，直接让在场的淮西勋臣们热血沸腾起来。

老相国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

照这个意思，那至少周边列国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了！

原来，殿下的野心，早就超过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他们这些淮西功勋之臣在太祖皇帝的压制下，多少是有些心灰意冷的。

太祖皇帝一直强调：

现在是该到了大明休养生息的时候。

除了北元残余势力还未清除，已经没有他们这些喜欢征战沙场之人的用武之地了。

而殿下这一做法，却是在向他们昭示着未来，他们有可能迈向更加广阔的战场！

就连一向心平气和，知道怎么在太祖皇帝面前掩藏锋芒的汤和此刻心中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知道老朱的脾气，所以才会在老朱登基之后，便故意寻了个借口，犯了点儿小错，让老朱贬到南边杀倭寇。

为的就是远离是非之地。

但是即便天高皇帝远，汤和却没有一天不怀念曾经走南闯北那股劲头。

想到此后一生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才不会有功高震主之嫌疑。

他心中何尝不觉得憋屈？

殿下有心要重建水师，那将来的战场，或许就不只是海上，甚至还有可能是海的另一边！

天下之大！

总会有一片战场会重新属于他们！

不！

远不止如此！

殿下还年轻！

新的战场不止属于他们这些曾经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之人，更属于他们的后辈！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但是他们的儿子们却从小在蜜罐中长大，根本就没吃过苦，难以成才。

却不想，他们也赶上了好时候！

家中有儿子的淮西旧臣们此刻都有了多一层的期待。

那便是终于能让后辈也去更多的战场上练一练了。

不用一辈子只是受他们的荫庇！

想到这里，一些人已经想要迫不及待回家去，把自家儿子拉出来再操练一番了！

说不定很快就到了他们表现的时候了！

而此时，汪广洋，宋濂，章溢等人也来到了刘基的府邸。

他们都察觉出了最近的风向有些不大对劲。

几人私交甚好，但平时也不大敢相互走动。

就是怕太祖皇帝忌讳他们结党营私。

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诚意伯，这马南山和康泰的事情，有点儿怪呀！”

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汪广洋都有些慌神了。

他们倒不是同情康泰。

康泰和胡美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都有耳闻。

所以他被“撞死”也是罪有应得。

再说他们虽是文臣，但从没有自诩为高高在上的士大夫。

在太祖皇帝座下，也早就洗去了沽名钓誉那一套浮躁。

他们疑虑的是殿下对马南山的处置。

要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殿下的每个举动，似乎都有其深刻的含义。

都值得大家细细揣摩。

而马南山代表的，是那些不识几个大字，却对圣上十分忠心的只擅长于征战沙场之人。

殿下此举，是要重用这一批人了！

只是如今天下已定，这些人又该作何安排呢？

能否猜中殿下的想法，才是他们这些文官是否能生存下去的关键之一。

毕竟现在已经不是文官能够左右殿下想法的时候了。

而是能否提前猜中殿下的想法，然后加以支持，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而刘基却是捋了捋胡子道：

“各位是否知道，殿下前些时日，曾去过蓝玉府中？”

汪广洋和宋濂闻言，顿时眼睛睁大道：

“所以说，蓝玉恢复国公之位也大有深意？”

蓝玉之前殴打御史大夫，的确是完完全全得罪了他们这些文臣。

但是如果只是以私人恩怨来进谏君王的话。

就完全是那些武将对他们这些士大夫的偏见了。

他们一样有家国情怀，一样有广阔的胸襟，一样有一腔报国热血！

就如同太子殿下。

曾经的太子殿下就给人一种“以仁治国”的错觉。

仿佛什么事情都温温和和和大臣们有商有量。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大家都能发现。

他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是任何人都拦不住的。

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他所展现出来的君王决断让他们这些老臣都拍案叫绝！

这种韧性绝对不是单纯的“仁”能解释的。

这些事情，刘基之前也曾想过。

再加上汪广洋等人的提醒。

此刻的刘基不禁眉头紧锁，失神地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发呆。

长子刘琏见状，便知道父亲又会悟出什么来了。

见在场众人皆是父亲的知己好友，这才放心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汪广洋等人也了解刘基的脾性，此刻全都鸦雀无声。

刘基开始思绪纷飞起来。

殿下为何对马南山的事情高举轻放究竟是什么原因？

此事和他是淮西旧臣是否有所关联？

殿前撞死的康泰，胡美的匆匆离开，常遇春准备卸去兵权，这背后是否一双神秘的大手推波助澜？

在惩治蓝玉之后，又恢复了他的爵位，是不是在放出一种特别的讯号？

之前，他的好友道衍和尚曾经和自己透露，他将会去到安南游历、锦衣卫原指挥使毛骧似乎也会同游。

还有前几天，他听说有人秘密送回一个安南的人来到大明，殿下竟把他送到了工部督造火器，他造出一种武器，差点儿把军器营都给炸了！

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一条连他刘基都未洞悉的线索？

不由得，刘基瞳孔一缩。

联系到之前的征税，常茂奔赴大同，陈宁等人在江浙一带的大动静，已经刘瑾的东厂……

霎时间，犹如一道雷霆咔嚓一声响在了刘基的脑海之中！

刘基猛然睁大了眼睛，闪过一丝骇然之色。

这一刻，汇集的所有线索全部都对上了号！

终于，他总结出了唯一能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的理由：

——殿下，要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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