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四处寻找着通智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清幻顿时觉得有些失了兴致，本来便是为了报他一饭之恩才四处追寻着线索，现在反而他本人不见了踪影。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圆啥和尚与祆教有交集的证据，这下还是拿去喂猪吧。”

然而在他临走之前却偶然打听到觉真靠着深厚的内力终于化解了体内奇毒，但因为内力消耗过度而不得不继续养伤，不过不久便能出关继续统领大局了。

这一喜讯也冲淡了全寺上下对于圆思和通智失踪带来的种种不安，甚至不少年轻一代的僧人面带喜色，对他们而言通智固然有能力，但终究觉真才是大须弥寺的关键。

“一群愚物。”和通智年龄最相近也是最要好的通惠则连半点喜悦都没有，对他而言如同兄长一般地通智，他的消失如同一块重石压在他的胸口。

于是乎借着把守山门的理由，通惠几乎每天都在调查通智和圆思的下落，以至于就连身为旁人的清幻都不忍看下去。

“虽然这么说有些冒昧，但是既然圆思已经明确和祆教有来往，而且就连觉真都能被下毒，那么通智很可能已经遇害了……”

“住口！我师兄武功天下有几人能与之并肩？”或许是自幼跟随其习武，通惠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哥。

“如果那个人是觉真呢？”清幻并非无的放失，他也清楚能悄无声息解决掉通智的人不多，再加上通智便是在去给觉真送饭之后便消失无踪，以及觉真的突然痊愈，这一切都不由得让他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看来师兄说的没错。”

“他说了什么？”

“你果然是个孽障！”通惠愤怒地给了眼前一人一巴掌，却被轻松至极地避开，这个人先是口出不逊，之后又诬陷师傅，就算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

“真是的，一个个明明都是出家人，脾气还那么大。”见状不妙立刻跑路地清幻其实也有些心虚，毕竟觉真那种内力所剩无几地样子怎么看也不可能伤到有着浮屠金身的通智。

更何况尸体也没有处理的余地，就他所知觉真在离开禅房之后里面虽然脏乱，但却没有任何血迹，更别提尸体了，而这期间也根本没人敢靠近禅房。

“希望是我想多了。”既然大须弥寺不欢迎自己，于是决定换身夜行服悄悄躲起来的清幻只能在心中祈祷着。

结果第二天，通惠也不见了，据说是在守山门期间被祆教徒杀害的。

然而清幻看过尸体，死不瞑目的通惠仿佛生前见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只不过和其他一边痛哭一边哀悼地僧人不同，清幻看出了通惠手中似乎捏着什么。

当天夜里趁其他人不注意，清幻潜入灵堂内，悄悄掰开了通惠早就发僵地手部，却在其中看到了一截白色的指骨。

“这是……”有些不解地清幻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细不可察地脚步声，立刻纵身翻入了梁顶。

随后只见那灵堂地门被轻轻推开，来者却不是守灵的僧人，而是觉真，作为师傅前来吊唁也不奇怪，只是为什么非得等半夜前来。

感到不解的清幻还来不及细想，就看到面前一阵狂风糅合着砂尘卷入眼中。

“等……”双眼收到刺激一时睁不开地清幻直接被来自底下觉真地一拳隔空砸中，哪怕有着数尺的距离，清幻还是被直接击飞到了空中。

然而下一刻，清幻整个人如同羽毛一般缓慢飘落，若非他有些煞白地面孔，否则几乎看不出刚才那一击对他造成的影响。

“太虚门的高徒吗？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觉真地语气不紧不慢，那种高深莫测地态度完全看不出之前曾中过剧毒:“但半夜闯入爱徒的灵堂所为何事？”

知道此时不可能善终的清欢清楚自己理亏，因此果断脚尖轻点地面试图强行逃走。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鄙寺虽然简陋，但招待阁下还是不难。”说罢觉真眯着的双眼忽然睁开，体内的内力无边无际如同大海一般直接锁死了周遭的一切，气机锁定之下清幻根本避无可避只能选择硬接对方一拳。

“飘渺身，果然不错。”看到自己的攻击仿佛打在棉花之上浑然不受力，觉真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将内力一锁直接压制得清幻无法挣脱。

“我和你师傅凝华也算老相识了，但这一招我现在也只能以力破巧，用来对付你这晚辈，稍微有些胜之不武啊。”

说罢觉真直接点了他周身各处大穴，却出乎预料地没有杀他，或许是顾虑到太虚门的影响，但无论如何他手中的跖骨还是被搜走了。

“哦？和我那傻徒弟一样，你在调查这件事吗？”觉真笑着拍了拍后者地肩膀:“我劝你还是识相点，等一切安定下来后，我会把你平安送回去太虚门的。”

随后便将清幻交给了闻身赶来的僧人们，就在清幻将要被带走之时，他看着面色寻常的觉真和他那宽大地僧袍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吃了他们？”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中邪了，带去戒律堂严加看管。”然而觉真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就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

于是清幻自此便终日在昏暗不见五指的地窖中度过，直到某一天，剧烈地高温将他唤醒，而后在无数凄厉地惨叫声中，负责看守他的僧人逃入了地窖内。

“这是怎么了？”

“寺庙……失火了，师傅也……疯了！”一时之间又哭又笑地僧人才像是发疯了一般，理解他可能受刺激太深地清幻果断一脚踢中对方毫无防备地昏穴，而后靠着脚尖挑起他腰间地钥匙给自己开了锁。

等到他回到地面，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高举着火把哭嚎着的觉真一边肆意点燃周围的一切，一边毫不留情地杀死了沿途阻止他的僧人们。

“为什么？”清幻同样挡在他面前，疑惑和惊愕充斥着他的脑海。

“你……是你啊。”觉真抬起头，难得地恢复了一些神志，而后看了看周围四处逃窜地僧人和坍塌破损地寺庙建筑，凄凉地笑了。

“和以前很像呢，就是没有这些讨厌的火，只有冻死人的雪。”觉真的话让清幻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直到对方如同呓语般说出了自己的往事，他才明白这一切或许早已命中注定。

十六年前，那时的通智还是个只有六岁左右的孩童，因此印象才没那么深，那时的大须弥寺还只是一间不起眼的山间寺庙，那一年由于饥荒百姓都不得不易子而食，更别提他们这些靠香火钱度日地僧人。

那一年饿死了不计其数地僧人，而他们每一个觉真直到今天都还叫的出名字，甚至就连当时的住持没了让年轻一代能活下去都让出了自己的一份食物而被活活饿死。

直到那一天，祆教的人找上了门，他们的处境才开始改变。最初的觉真并不打算同流合污，但是祆教徒却没有选择直接地援助。而是到处宣传大须弥寺地神妙，由此引来不少香客，这才救了他们一命。

这种帮助他们无法拒绝，也因此越陷越深，直到后来物资、武功秘籍、财宝等等都毫不令惜地送来，觉真才发现想要脱身已经为时已晚。

此时的大须弥寺已经被捧为了正道大派，但实则完全成了祆教地耳目，直到此前地拜火教围剿之时，还因为觉真地泄露而导致联盟吃了不少败仗。

但随着拜火教覆灭，觉真本以为可以抽身事外，可当毒发地那一刻起他才明白，他们从未忘记。

因此有些心灰意冷地觉真选择将一切交给了通智，而将自己锁在了禅房内，希望他能发现寺内地尖细和祆教的爪牙，只是过于信任他人这一点，通智至死都没有改变。

那天一脸决绝的圆思走到被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的自己面前，掏出戒刀抛开肚子，说是能救自己地解药就在他肚子里。

而后失去理智的自己也确实吃下了解药，只是在药性彻底生效之前，他又误杀了通智。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一系列地巧合，或许就是祆教留下的警告，要他清楚自己的位置，继续为祆教服务。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几天前他的毒再次发作了，那枚解药只是延迟了几天发作罢了，自己终究还是逃不出祆教地掌心。

“已经完了，这座寺庙内连我也不知道都有多少祆教余孽。但是我已经厌倦了，与其留下一个继续祸害人间的大须弥寺，那不如就让它灭了吧。”觉真一脸癫狂地模样语气却格外清醒。

“抱歉，寺里可是还有无辜的人，不能就让你继续这么下去。”清幻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今天他必须要阻止眼前的老者。

……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连清幻自己都快忘记了的地步，眼前的寺庙早就化为了废墟，只留下袅袅黑烟直升云间。

望着被击穿地胸口，和早已被烈火吞噬地觉真，清幻只觉得有些累了，看着天边被夕阳染红地云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一饭之恩，就此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