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定离开荃湾，开着从西贡揸来的这台车就想去下一个目的地。

这台车，他陈文定不是非常中意。

只是眼下可能这台车也跟不了他多久了。

真正的倾家荡产，哪怕他口袋里还剩一个蹦，也要用在打尖东那边的刀刃上！

此时放在副驾驶位上的电话响了。

“难道大D这么快就想通了？”

陈文定狐疑，接起了电话。

“喂？”

“文定，你回来先，阿叔同你话点事情。”

电话里头传来了跛佬郑重的声音。

陈文定思量了半晌，最后还剩开口讲道。

“阿叔，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车泊好在月儿船酒店楼下，锁好车门，陈文定兀自往安置跛佬的房间走去。

一来到二楼的208门口，就看到颠佬进一脸严肃的守在门口剥着瓜子。

看到陈文定过来，摊手把瓜子伸到陈文定身前。

“我不食，辛苦你了阿进。”

拍拍颠佬进的肩膀，陈文定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到了背对自己坐在沙发上的跛佬。

游水华坐在茶几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正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

跛佬扭头，明明是一张苦涩到扭曲的脸，却还是硬挤出个笑容。

“文定，回来了，快坐。”

“阿叔，你不用太……”

陈文定说着走了过去，正想安慰下跛佬一番，忽然怔在了原地。

只见跛佬左手右手从沙发下拎起了两个箱子，摊开皮箱，里面赫然是一捆捆扎的整整齐齐的新钞！

“这是？”

陈文定惊诧地问道。

游水华忍不住开口了：“这是阿大的养老钱，仲有十年前新记拿来买阿大一家老小三口的买命钱！”

“收声！”

跛佬制止住情绪激动的游水华，苦笑一声。

拉着陈文定挨自己坐下，眼里夹杂着泪花。

“文定，你要替堂口出头，没道理阿叔我袖手旁观！

我这个跛子后半生修得好福气，有你这么个中意的马仔，我早话过，不管你做什么，阿叔我照跟就是！”

“阿叔，我……”

“你要不好意思，这笔钱一共三百七十万，有一部分是我这么多年省吃俭用留下来的，一共有四十多万。

剩下的三百多万，是当年新记斩死我一家三口，最后讲和掏出的两百六十万！

和联胜自家社团掏给了我四十万，凑了个整数。

这三百万，这些年我一直存在汇丰银行，我一笔都不动，我甚至一看到这些钱，我就想起我那死不瞑目的妻儿！

从来只有出来混的给家里拿安家费，哪有用家里人的命去给自己捞安家费的？！！”

跛佬话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陈文定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五味杂陈……

起先一心要撑跛佬，是知道自己只有半年阳寿。

不撑他，他自己会死。

他知道跛佬对自己掏心掏肺，却不想自己这个被外边千百般瞧不起的大佬，也是如此铁了心的撑自己！

青山道堂口大小事务都由自己负责，如今听到自己要打尖东，更是连棺材本，买命钱都掏出来了！

他和游水华两人看着跛佬哭的哑然，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已经苍老到枯槁的‘拳头豪’。

知道跛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才揩干净眼泪。

两颗浑浊的眼珠子一片死寂，开口同陈文定话道。

“这笔钱，是当年新记用来买我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的。

文定，你拿去借兵吧，就当是我方大豪连本带利全部还给他！”

尖沙咀鼎盛大楼的天台，棺材依靠在天台的护栏上，任由半空呼啸的狂风撕扯着他的身体。

放眼望去，整个尖东广场和码头都在自己眼下。

当年，他一颗火热的心在这里被将军宁浇得冰凉。

今天，他就要在这里重新站起来！

他的名字本该比死去的斧头俊更加如雷贯耳，他才应该是真正的尖东之虎，新记许家的双花红棍！

“棺材！我到处找你，你在搞乜！”

正当棺材闭眼享受着这凛烈的狂风时，一个让他最为之讨厌的声音传了过来。

将军宁那早就遮不住头顶‘地中海’的头发被风撕扯的乱七八糟，这是一个面对老年秃顶危机男人最后的倔强。

棺材缓缓睁开双眼，冷冷看向怒气冲冲的将军宁。

“我好不中意有人在我高兴的时候打扰我！”

“许哥不在，没人震得住你了是吗？

点解你要去放火烧跛佬的陀地？许哥同和联胜约好的时间还到，你这是在坏规矩！”

“规矩？”

棺材嗤笑着反问了一声：“当年你找人把跛佬一家冚家铲的时候，安排潮州伟去顶锅的时候，仲有想到规矩两个字？！”

将军宁脸色一怔，旋即癫狂般朝棺材吼道。

“我宁祖超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新记！我不似你，满脑子都只有自己怎么出人头地！

许哥话你这次回来，不是让你把新记搞得乱七八糟，你再乱搞，我看到时候你怎么给许哥交代！”

“我唔知！

我只知道这次他话我回来，是让我同和联胜打！”

棺材冷脸走到将军宁身前，逼视着这个矮他一大截的新记管数。

盯得将军宁惊他忽然发癫，把自己从楼顶丢下去。

“至于点样去打，不需要你这个管数多嘴！

许哥有意见，那也等他回来亲自同我说！”

话完，一双拳头攥得嘎嘣作响，冷笑一声，撇下将军宁离开了天台。

“扑街啊！许哥脑子在想什么，点解把这个虾头又找了回来？”

直到棺材离开了这里，将军宁才一声怒骂，懊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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