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的心在大王，在秦国。

清玄的一句话并未让昌平君的内心有所缓和，甚至因为清玄那深邃的眸光更是让昌平君心跳不止，也得亏他城府极深，否则此时就要破防了。

而就在这时。

盖聂的一句话却是将话题转移了，也将昌平君救了：“护国法师所言的确不错，纵观春秋数百年，如今这春秋乱战也的确应当到了收尾之时。”

他来秦国便是为此，也因他是秦国人。

这就是诸国归心的又一个佐证。

对于这般理论，盖聂也是认可的，并且非常欣赏清玄所言的一统天下。

“诸国乱战数百年，天下苍生却是日子愈发难过，若是有一个国家可以一统天下，便可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之间也再没有战火跟残杀。”

这话说的却是有些天真了。

哪怕天下真一统，也必会有战乱跟残杀。

然而，这就是盖聂。

那个侠骨柔情，正气十足的盖聂。

他跟师弟卫庄的理念之争，便是缘于此。

盖聂得纵横家鬼谷传承，本应是天生就站在天下顶端，可他的姿态却是放的极为平，甚至将自己只是视作众生的一员，反而是卫庄认为：所谓的强者就是要站在所有的顶端，这般理念让盖聂无法认同。

而因此，盖聂来到了秦国，想要证明自己的理念是可以实现的，并且为此也愿意付出一切，这也是他未来能够成为嬴政身侧第一剑客的缘故，至于说叛逃秦国，也是因为此理念，他认为嬴政行事过于霸烈！

这般霸烈却不是他心中的那种侠士之道，亦不是君王之道！

可以说。

盖聂的结局其实从他来秦国就已经注定了。

这点也是让清玄有些可惜的，他也欣赏盖聂这般人，可以为了一个义字，舍弃生命面对一切，但他却不会是成为这种人，他早就知晓嬴政未来必将愈发霸烈，甚至性情上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皇帝。

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所以清玄内心根本就没有多接近嬴政的想法，更没有改变嬴政的想法，因为在如今王权便化作皇权的时代，唯有这种人才能真正的贯彻一心，一统天下，否则又谈何称始皇！

只不过清玄看的更开，他根本不在乎嬴政如何。

嬴政就算有他的帮助，要一统天下最少也要数年时间，那时，清玄必将以自身伟力屹立在天下绝顶，那时，他所追求的却也不会在是什么名利、享受，而是更加趋向于精神享受。

比如长生不死，比如攀爬至更高的境界。

所以嬴政如何跟清玄有什么关系？

他说道：“天下之间也再没有战火跟残杀或许很难，但是一统天下的根基却是已有，那便是大王，便是秦国！”

“此前五国合纵亦是无法消灭秦国，这般格局下。”

“列国已不足惧！”

“所差的无非只是内臣而已！”

这话就直接说出吕不韦的名字了。

而这般话也让整个大殿都彻底安静起来，嬴政更是收敛起了笑容，他挥手让四周的侍女跟侍从下去，而后说道：“先生，可是言仲父？”

“既是吕不韦，又不仅仅只是吕不韦。”清玄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对吕不韦的尊敬，他直言说道：“大王所需的又何止是一个相权？”

“何止一个相权？”嬴政本还想说什么，听到这话就有些懵了。

难道除却相权之外还有什么？

就算是盖聂也是瞬间眯起眼，内心更是瞬间提起来，他似乎感觉到清玄并非跟他是同道之人，而是会有惊人的想法。

李信、辛胜亦是如此。

甚至昌平君也忍不住侧目。

“区区相权又如何？”清玄盯着嬴政，一字一顿的说道：“既要一统天下，莫非大王还仅仅只是做一个诸国的君王？或是周天子那般分封诸侯的天子？若是如此，一统天下又有什么意义？只是单纯名义上的一统？”

轰！

盖聂瞬间瞳孔微震，他察觉到这话语之中极为惊恐的事情。

周天子都不想当？

那是想做什么？

昌平君更是瞠目结舌，李信、辛胜也是目瞪口呆。

此世虽是秦时跟仙武大秦的结合，但是终究理念还是有些落后的，甚至连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都没喊出来，在众人心中最强的君王，也不过是周天子那般而已，君王的权力更的小的可怜，可以任由圣贤、大臣践踏。

“先生....”嬴政都有些口干舌燥。

清玄却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而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自是真正的君王，足矣一统天下的君王，足矣号令天下的君王。”

“鬼谷一脉可做到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可以喊出：苍生涂涂，天下缭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这般话。”

“难道一统天下的君王仅仅只是周天子那般？”

“难道不能做到....”

他眼眸绽放着令人颤栗的光芒：“君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伴随着清玄的话语落下。

刹那间。

秦王殿寂静无声。

无人能够在这般妖言之下淡然，也无人能在这般话语之下发出声音。

嬴政瞪大眼睛，宛若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李信、辛胜难言的看着清玄，不知如何评价。

盖聂则是内心颤栗之余，表情更是变得煞白，嘴唇甚至都被其咬破，有鲜血出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是何等肆意的言论。

这难道是鼓励嬴政当纣王那般暴君？

不！

这是比之纣王更加恐怖的暴君！

昌平君则是内心狂震，清玄之言，在他看来分明就是妖言惑众，当诛！

大司命、东君、月神则只是错愕的看向清玄。

然而。

面对众人的种种目光。

清玄却只是笑了笑：“我所言，却并非是让大王做那纣王暴君。”

“而是告诉大王要做那般君王，却不能仅仅是按照诸国君王的理念去做，而是要做一个真正的雄主。”

“要让大秦做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更是要这日月照耀之下，尽皆为秦人，秦土。”

“若要实现这般，大王又怎么能只是一个君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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