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来卡着点来到车间，就是尽可能躲开众人的围观。

之前，他敢于申请提前转正，底气就来自于金手指。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60年代的国企里，技术水平并不是评级的条件，甚至连必要条件都不是。

仔细琢磨了一下这里面的道道，他也就释然了。

就拿车管所的驾驶证举例吧。

在视频录像技术不普及的年代，有多少人只写个名字，就能把驾驶证给办下来？又有多少人，因为得罪了考官，明明驾驶技术非常过硬，却就是办不了？

这种事情，甚至到了21世纪的第二个10年才改观。

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如果王小来没有金手指，他作为一个唯物主义键盘侠，肯定会改变策略，实事求是地采取当前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处理生存和发展的问题。

但既然有了金手指，就有底气对不合理的规则说不。

于是他直接找到了车间主任郝兴良。

“郝主任。今天上午的考核，老师傅们没让我通过。”

“我听说了，不过不要紧，你还年轻，一年以后可以再申请，来日方长嘛。”郝兴良作为车间主任，日理万机，虽然临时考核就在自己车间里进行的，但他并不十分清楚内情。他只是最后签字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考核的结果，知道王小来是因为尺寸超差而没能过关。

这对于一个学徒不到一年的人来说，并不意外，于是也就没有深入打听。

这时，王小来从兜里掏出了两套鲁班锁，正是他上午考核的时候所做。原本如镜面一般光滑的外表，暴露在空气里一中午的时间，已经被氧化，光泽不再那么鲜艳，变得平平无奇，终于没那么扎眼了。

“主任。这是我在上午考核的时候做的。这样的水平，够不够1级钳工？”

这个年代的车间主任，必定是优秀的工人出身，只有这样才能让工人们心甘情愿服从领导。

鲁班锁一上手，郝兴良就知道，考核的结果一定被动了手脚。

他太清楚里面的门道了。

用千分尺卡尺寸，夹紧的力道是关键，测量的时候，如果不想给过，夹的松一些、紧一些，都会造成结果的超差。

但三根鲁班锁之间装配间隙是做不得假的。零件之间能够如此的严丝合缝，它就不可能在最简单的尺寸上出差错。

可是只要没有人当场复核尺寸，一旦离开了第一现场，就再也无法追溯当时的真实情况了。

作为车间主任，郝兴良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看活，通过对零件的观察，推测出加工者的技术水平。

而根据他的观察，这两套鲁班锁背后的钳工水平，恐怕要比轧钢厂第一钳工易中海还要高。这就基本排除了有人帮王小来作弊找后场的可能性了。据他说知，整个四九城，都没有这种水平的钳工。

虽然已经相信了九成，但出于谨慎，他还是让王小来去钳台上随便找了一块料，加工了一条最常用的螺栓。

工具都是现成的，钢料一上手，王小来立马就进入了状态，毫不拖泥带水的操作了起来。以远超正常工人的速度，加工出了一条无可挑剔的螺栓。

郝兴良彻底相信，眼前这个王小来，就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天才钳工。更难得的是，他从进厂学徒到现在，还不到1年的时间，假以时日，能成长到的高度，简直不可限量。

然而，如此天赋卓越的钳工，怎么会连最初级的转正考核都无法通过呢？

郝兴良心思稍微一转，就猜到了。

对于那三位考官师傅来说，原本他们就是工人江湖里的天，可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技术比他们还好的小年轻，很难不嫉妒。

嫉贤妒能是人的天性，于是做出阻碍别人前途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相反，如果他们能心平气和地成全新人，甘心让出江湖地位，那才是见了鬼了。

带着对老师傅们的“理解”，郝兴良开始思考今后对王小来的安排。

考核不通过，所以他的身份依然只可能是个学徒工。

但是他明显已经跟师父易中海翻脸了，如果继续让他跟着易中海干活，难免会有穿不完的小鞋，干不完的烂活。

天才钳工可不能这么糟蹋。

“这样吧。以后你还是学徒工，但是不跟易中海，而是跟我。有精细的活，我会直接安排给你。没活的时候，你就在7号平台上用废料随便做点什么，保持工作状态。”

“你有这么好的天赋，就应该专注于高精零件的加工。老师傅们的独门绝活你是学不到了。有机会就多跟技术科的工程师们聊聊天，肯定能帮助你不少。”

7号平台原本属于之前一个退休钳工，和易中海的1号平台分居工段的两端。老师傅退休以后，7号平台就一直处于闲置状态，现在已经摆满了各种零件和工具。

王小来并没有第一时间把平台彻底清理出来，而是只开辟出平台一角，够他一个人工作即可。

主任说，没活的时候，可以拿废料练手，保持状态。

王小来想了想，决定给自己做一个榫卯结构的钢沙发，以便自己平时在车间里无聊的时候能坐得舒服一些。

说干就干。

他回忆了一下后世人体工学椅的形状，再根据自己的身材比例，在脑中大概设计了一下。然后就去废钢堆里挑材料了。

还别说，钢厂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边角料。各种长短不一的铁棍，被裁剩下的，样式各异的钢板。

有随身空间在，王小来完全可以把这些钢铁收进空间，把原子打散，重新组合成任意形状，再取出来。

可惜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老老实实从废钢堆里慢慢翻找，倒也是一种淘金式的行为乐趣。

就在他弯着腰，沉迷淘宝无法自拔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师弟，被师父抛弃的滋味如何呀？”

王小来扭头一看，是高英杰。

从前身的记忆里得知，高英杰是轧钢厂里公认的继承了易中海衣钵的徒弟，厂里唯一的6级钳工，年轻职工里的第一人。但是从王小来进厂的第一天起，他就没从高英杰这里得到过好脸色。

前身想不通，但现在的王小来猜测，很可能是易中海还有压箱底的技术没教给他，原本作为最出色的徒弟，他只要好好孝敬师父，总有一天能得到真传。

然而王小来的出现，让他的计划落空了。

王小来没爹没妈，跟师父又是邻居，进厂以后，易中海几乎是拿他当儿子带的。易中海没儿，高英杰自然可以惦记他压箱底的绝技。可是王小来成了易中海的假儿子，养老的依靠，那他的绝技只可能传给王小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考核之前，高英杰利用阎世堂跟自己师父之间的矛盾，给王小来使绊子的原因。

王小来从心里分析出两人之间的矛盾根源，不由有些腻歪。

拜托，你跟前身的恩怨，别算到我头上啊。我早就跟易中海闹掰了，已经换版本了，你居然还在用老打法，真是让人无力吐槽。

不过你既然在上午的考核里阴我，那就别怪我反击。

先来个开胃小菜吧。

王小来开启了时间定格，走到高英杰身后，解开他的裤绳，把裤子扒到了膝盖处。

做完这一切，又恢复了时间流动。

高英杰裤子掉了，还不自知。

王小来猛地一下突然跳到他面前，吓得他赶紧后腿一步，却不防膝盖被裤裆阻拦，直接朝后倒去，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地上。

大腿上暴露的皮肤也被地上的铁屑刺伤了，渗出殷红的血液。

“大师兄，裤绳没系好，怎么就到处跑了？”

高英杰刚刚破坏了王小来的转正考核，本想在他面前好好装个逼，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出了这么个大洋相。此时更是痛得连爬都爬不起来。

王小来装模作样的过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指着他腿上的伤口道：“哎呀，大师兄，您这伤口扎得可不浅，这裤子您就别提了，粘上血可不好洗。”

“还有，用不用我背您去卫生所？要是像我上次一样，破伤风可就麻烦了。”

这时，车间里其他位置的工人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围拢过来，名为帮忙，实则更多的是来看热闹。

高英杰早些年也是这个车间的，颇有些关系比较好的工友，于是在两个人的搀扶下，出车间往卫生所去了。身后还有一个工友帮忙提着裤子，还故意撑开一段间隙，防止布料摩擦到伤口。

走一步，撑一下，颇为滑稽。

至于伤口感染的风险，高英杰毕竟罪不至死。在他们还没出车间的时候，王小来已经把他伤口处的细菌和病毒统统收进了空间。

至于他们离开以后，伤口会不会再接触到新的细菌和病毒，这就不是王小来愿意控制的了。

尊重他人命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