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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高台……”它举起手杖，戳了戳身侧的石砖建筑，尘土像细密的轻纱一样从裂缝中洒落。

“是失落了的艾卡西亚所放逐的匠人们建造的，每块石头的切割和垒砌都无比精准，搭建的时候连一滴灰浆也不需要。”

“艾卡西亚？”德米特里厄斯嘀咕。

“你们凡人早已忘记了过去，还把理应铭记之事冠以传闻之名。”内瑟斯已经在沙漠深处无数个世纪的苦涩徘徊；“我建起大图书馆，难道不正是为了防止记忆的败落吗？”

“他是谁？”德米特里厄斯警惕的发问。

“传说中的沙漠之子……”卡萨丁两眼圆睁，看清了头巾下的阴影；“古恕瑞玛帝国的大学士，内瑟斯。”

“请您原谅，大人。”德米特里厄斯从周遭的人眼中看出了他的非凡地位；“您所说的都是古时候的神话了。”

“那是对你而言。我初来的时候，城墙刚刚兴起，两百尺的精磨大理石，崭新的石块里嵌着金线。我的兄弟和我带着一万名金甲士兵，手执利矛在城中居民的欢呼声中凯旋而归。”

他向这个无知的外来者冷哼了一声，然后才继续道：“自那场战争过后，一切荡然无存，那是所有的终结，又或许是所有的起点。我已经厌世许久，再也无法分清……”

内瑟斯顿了顿：“但我仍旧记得，这种生物的骇人恶臭。”

他将手杖朝向一名男孩：赖安。

包裹在手杖上的白色布条被一道奥光挣落，露出锋利的斧刃：

“卸下你的伪装，怪物。”

卡萨丁的呼吸梗在了咽喉。

在内瑟斯制造的混乱，或者说震慑之下，黛娜芮拼劲全力拨动了自己的神经。

这是她从此地逃脱最好的机会。

眼下，德米特里厄斯无暇顾及这名诺克萨斯的刺客。

所有的侍卫在内瑟斯面前俯身下跪，更不要说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去追击了。

神威浩荡，如崇山压顶。

但卡萨丁却没有低头，他在不可估量的力量面前丝毫不露怯色。

“大学士，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尝试用言辞避免冲突。

“凡人，我听说过你的名号。”内瑟斯低头俯视，声音低沉。

“能入您耳是我的荣幸。”

“而你却令我失望。”内瑟斯一边说着，迈起沉重的步伐接近赖安；“我以为你知道那是什么……”

硕大的魔法符文在赖安脚下的地面出现，内瑟斯伸出手，赖安能感觉到有股力量将自己凌空抓起。

随后，他被符文中迸射出蓝紫色的灵魂烈焰包裹其中。

痛苦先从胸口开始蔓延，又剧烈又灼热。

这股灼烧的痛觉赖安从未知晓，他的惨叫环伺在众人的耳畔。

并且逐渐变得扭曲，从孩童的嗓音逐渐变成一种粘稠的，粗糙的的腔声。

就连德米特里厄斯也被内瑟斯发射出光线的双眼所震慑，没人胆敢制止内瑟斯——

除了卡萨丁。

“放下他，内瑟斯！”卡萨丁喊道。

他控制住身体的冲动。

与传说中的神打一架？

这实在太疯了！

但卡萨丁还是握紧了手中的短刃，如果有谁伤害他的家人，即便那是神，他也不介于与之一战。

内瑟斯将斧杖杵在地面：“想好你的行为造成的后果。”

“血肉之情，无需疑虑。”

“凡人，愚昧之极……”内瑟斯哀叹。

刹那间，卡萨丁已经冲到内瑟斯的面前，他一手紧握住剑，另一只手抓着一把小刀，刺向眼前的宏伟身形。

卡萨丁并未用尽全力，鲁莽的行为会招致怎样的后果，他在沙漠中已经见过太多。

而在他的眼中，内瑟斯的身影仅在一个心跳间，就从一动不动变成了看不清的残影。

他屈腿跃上半空，轻松躲开卡萨丁的攻击，斧头向下斩出一道长弧。

斧锋当胸命中！

拥有这般庞大的身躯，速度本应不会太快，然而内瑟斯的矫健程度超过了卡萨丁的预期。

他勉强用剑卸去斧杖的力量，埋头一滚，拉出了一段距离。

虽然卡萨丁架刃挡下了这一击，但斧头仍旧劈开了他的皮质轻甲。

数块甲片被剥落在地，鲜血顺着衣角流下，伤口深可见骨。

内瑟斯实在太强，太快，太高大了。

单一个照面，卡萨丁就明白自己不可能打败他。

双方各自站定。

内瑟斯开口说道：“不要消耗飞升者的耐心，我厌恶杀戮，但并不介意为恕瑞玛清除害虫。”

“传说中的你要更明事理。”卡萨丁在呼吸的间歇说道；“如今却拘泥于界限。”

内瑟斯沉思片刻，冷哼一声：“吃一堑……长一智……”

这一次，轮到内瑟斯发起进攻了。

他挥舞着斧杖，随后双手同时握紧，向着卡萨丁纵劈下来。

卡萨丁深知这一击的威力，硬挡的下场就是被劈成两块！

但他的闪躲却早已被内瑟斯所预料，内瑟斯将斧杖一横，杖身便扫中了卡萨丁的腰腹！

卡萨丁被甩到了高台之下墙壁上，扬起一层碎石尘埃。

内瑟斯乘胜追击，他平举斧头，上面的宝石凝聚起一股灵魂力量，这股恐怖的能量是卡萨丁生平所见最存粹的魔发之力。

伴随一声爆炸的声响，厚实的石墙被砸穿，地底的尘土顺着裂缝汹涌而出。

艾卡西亚工匠搭建的高台崩塌了。

无数玻璃砖从顶端滚落，摔在地上，迸裂成锋利的碎片四射开来。

这场战斗似乎胜负已分。

其中一块迸裂的碎片甚至扎进了卡萨丁的大腿。

他用力拔出尖块，喘着粗气，闪着微光的鲜血从伤口流出。

要是这一击正面命中，卡萨丁已经命丧黄泉，但在这危难关头，他将小刀投掷而出，射向了内瑟斯的左眼，使斧头落地的位置产生了偏移，这才保住了性命。

空气中弥漫着终局前的片刻宁静，碎石低落的声音在卡萨丁的耳侧回荡。

沙漠中无数次对抗恶兽的经验教会了卡萨丁战斗的秘诀：

获得一场胜利并不需要比对手强壮，而是要明白什么时候该战斗，什么时候该逃跑。

能达到目的的，便是胜利。

现在呢？

现在是时候了——

他忍住痛楚，及时站了起来，内瑟斯的左眼被划伤，距视力恢复还需要一些时间，而这，就是卡萨丁的机会。

他躲开内瑟斯的又一次攻击，又踉跄着挑开第二次。

他径直奔向他的目标：赖安。

最后那一跳让他忍不住吼叫起来，他闯入符文法阵，瞬间便感受到了来自体内灵魂的灼烧，但控制住赖安的那股枯萎之力还来不及施加到他的身上。

内瑟斯犯了一个错误，卡萨丁从始至终都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救人。

将赖安从束缚中解放后，他受伤的右腿在落地时晃了几步。

内瑟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决定舍弃神的自傲，承认卡萨丁为自己的对手。

但一杆长枪却陡然扎在他前进的地面上，拦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刚刚真是失态。”德米特里厄斯举起手中的秘银大剑；“这是我的回礼，异国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