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慈手软，并不是朱朴的性格。

尤其是卸下伪装的时候。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他在战场厮杀过。

千军万马之中，把老朱给救了出来。

见过的血，杀死过的人。

不计其数。

对这些地痞无赖，他并没有下死手。

就是单纯的打断了四肢。

端了他们伸手要钱的本事而已。

哒哒哒！

就在这时。

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

旋即就看到远处一队锦衣卫骑着快马赶来。

“小哥，快走吧，官府来人了……。”

店家老头壮着胆子说道。

朱朴却是微微摇头。

面具并没有取下。

他转身坐在喝茶的位置。

对一旁的痛苦哀嚎，还有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并不受影响。

“给我加点茶水。”

“好的。”

老头哆哆嗦嗦的给他倒好茶水。

朱朴拿起来正准备喝。

马蹄声就到了近前。

老头惊惧的看了过去。

只见马背上的锦衣卫，马匹都还没有停稳，就从马背上翻越而下，朝着他们疾步而来了。

“完了。”

“完了啊这小哥。”

“真是可惜。”

老头心里头一阵感慨。

但下一幕却是惊呆了。

只见这一群锦衣卫快步上前，才走了没几步，就在半道上急停下来，扑通一声半跪而下。

“凤阳锦衣卫指挥使朱小天，拜见殿下。”

这些锦衣卫的动作太大，连带着地面上都扬起灰尘，弥漫在他们身边。

他们一手扶着刀柄，一手撑在地上，低着头等候指示。

“怎么找到我的。”

朱朴饮了口茶，问道。

“殿下，金陵发来急报，锦衣卫沿途都撒出了探子。”

“殿下进了凤阳，就被认出来了。”

“卑职得知后，第一时间赶来。”

“殿下受惊，请殿下赐罪！”

朱小天如是说道。

他是老朱家的子弟，蒙受皇恩，忠心老朱，才坐上了凤阳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朱朴没有说话。

他双眸藏在面具之后，看了朱小天一眼，缓缓站起身来。

“这些地痞，就交给你们锦衣卫处置。”

“是！”

朱朴一跃而起，上了快马，扬鞭一抽朝着凤阳而去。

“你马上回金陵奏报！”

朱小天吩咐一人，留下几个锦衣卫善后，他带着其余的人上了快马，朝着朱朴追了上去。

一行人声势浩大，沿途之人急忙别人。

锦衣卫跟随的，肯定不简单。

能在凤阳纵马的，天知道是多尊贵的人。

凤阳有老朱打造的中都皇城。

老朱回来的时候，就住在皇城内。

朱朴也有住的地方。

他轻车熟路的找到自己住的地方。

留守的总管太监，急忙带着宫女前来迎接。

“殿下！”

朱朴对这些人还不熟悉，面具也没有取下来的意思。

“一切照常就行了。”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前来打扰。”

他对朱小天说道：“去找五个朱氏子弟，要三到七岁的孩子。”

“还有五头长有牛痘的牛。”

吩咐下去后。

他一头就栽进了房屋里。

朱小天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命令啊。

不过。

他接到金陵的旨意，是全部满足这位殿下的需求。

就连太子爷的钧令，也是连来了两道。

他可不敢说三道四，问东问西的。

转身就下去办了。

中都的留守官员，得知七殿下到了，就想要来拜见。

却都被锦衣卫给挡在了门外，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而与此同时。

出发的朱标，也快到了安徽的地界。

半路就受到凤阳锦衣卫的奏报。

“老七到凤阳了？”

“速度这么慢的嘛。”

他都进入安徽地界，才刚刚到。

但看到另外一个信息，眉头就皱了起来。

“五个三到七岁的朱氏孩子。”

“还有长了牛痘的牛？”

“老七这是要干什么？”

朱标心头疑惑万千，锦衣卫也没有说话。

他这次也是快马而来的，并没有太子仪仗，锦衣卫开道。

目的就是快去快回。

把老七给劝回去。

他还要做大事呢。

朱标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骑马赶路这些，对他来说还是能够应付的。

“加快速度。”

“日落之前，赶到凤阳地界。”

朱标也是够生猛的。

第二天中午。

他们这一行人，就赶到了凤阳地界。

“拜见太子爷。”

等候的锦衣卫拜见道。

“怎么样了？”

朱标扬着马鞭问道，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回太子爷，七爷闭门不出，指挥使将七爷要求的孩子还有牛送了过去。”

朱标沉声道：“带路。”

“是！”

一行上百号人。

马蹄轰鸣，朝着凤阳中都皇城而去。

这个时候。

朱朴带着面具。

正站在几个小孩子的面前。

在旁边，还有五头牛。

他看着五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眼神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妇人之仁。”

“他们应该感到幸运才是。”

“若是不做的话，说不定其中就有孩子因此而早夭。”

朱朴转身朝着感染牛痘的牛，查看了一番，确认与脑海之中的信息符合。

“刀！”

“消毒。”

“火！”

为了避免刀具不干净，有细菌什么的。

朱朴弄出了高纯度的酒精来消毒，并且还给刀具淬火，有消毒的目的，也有下刀的时候，不会那么疼。

几个孩子都赤膊的露出胳膊。

朱朴站在他们的面前，一手拿着小刀，一手在用酒精给他们的胳膊消毒。

等到这些流程进行完毕后。

朱朴无视孩子可怜的神情，就准备下手。

“老七。”

“住手！”

朱标这时候赶来，看到这一幕大喊喝止。

朱朴无奈的停下，不由翻了个白眼。

早不到晚不到。

非要这个节点才来。

“你在干什么？”

朱标站到近前，抓住朱朴的手腕，低声说道：“他们还都是孩子。”

“你怎么忍心下手。”

“你戴上面具，就真的什么都能不顾了？”

朱朴藏在面具下的脸庞，很是无语。

得。

不把事情给老大说清楚。

这种牛痘是进行不下去了的。

他干脆一言不发，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朱标挥了挥手，示意把人带下去后。

自己也跟着进去。

“老七。”

“你真是胡乱。”

屋内就他们两个，朱标当即训斥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朱朴脱下面具。

在老大面前，就不用靠着这个面具，来给说话做事的勇气了。

“大哥。”

“说来你可能也不信。”

“这是在用一种预防天花的手段。”

朱朴说道。

天花？

朱标当然知道这是生死大敌。

多好百姓家的孩子，死在天花上面。

“天花能够预防吗？”朱标脱口而出问道。

“大哥，我本来是想给大侄子做的。”

朱朴直接说明了，道：“但我还不太确定，反应会不会太大。”

“所以就想着先找同龄的孩子，先试一试这种牛痘的方法。”

在记忆里告诉他。

种牛痘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

有的话，那也是极小的概率。

可若是直接给大侄子朱雄英种牛痘，胳膊上划过口子，再弄种牛痘的话。

别说老朱。

就是朱标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历史上，。

大侄子很有可能就是天花走的。

不给他种，怎么说的过去？

朱朴就只好用这种方法了。

先从老朱家的孩子之中，选出来适龄的儿童，先给他们种上。

见证了效果之后，没有意外。

再给大侄子用。

这样就顺利成章了。

老朱与朱标他们的抗拒，就会小许多。

“牛痘？”

“你怎么确定不会有事？”

朱标也知道天花麻烦。

更害怕朱雄英会出现天花。

因此。

朱朴的说辞，让他冷静了下来。

“我说破天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只有拿出证据，让几个孩子试了之后，才有说服力。”

换了是老朱。

绝对一口就答应下来。

先试验之后再说。

但朱标仁厚，他于心不忍得很。

用在孩童身上。

“大哥。”

“你这样想一下，若是真的能够预防，这几个孩子就是为天下其他的孩子争取到了活命的机会。”

“天下有多少孩子因天花早夭，你难道不心疼他们？”

“若是种牛痘能够预防，这几个孩子就是表率。”

朱朴劝说道：“我都想好了，等到他们没事，就将他们送到雄英身边。”

“这样玩伴都不会感染天花。”

“不用担心雄英感染天花的情况了。”

朱标道：“可有万一……。”

朱朴沉声道：“大哥，没有万一，必定会成的！”

“为了天下孩子，必须成。”

他知道种牛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是该如何安抚朱标才是。

“那好。”

朱标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他道：“最后若是出事，一切由我来承担。”

他还是肩负起大哥的担当来。

朱朴却是没有争。

失败？

那就真的打脸他了。

“大哥，你就看好吧。”

朱朴道：“不过，先给你说好了。”

“种牛痘，后续一段时间内，会有不同的反应。”

“比如……。”

他把各个时间阶段，会出现什么状况，都描述出来。

这样。

到时候朱标看到，符合朱朴的描述，心里就有数，不会心慌。

“大概需要观察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朱标一愣道：“这么久！”

“当然，试验无小事。”

朱朴撇嘴道：“本来我是一个人，在这凤阳完成的。”

“你来了，那就只好陪我。”

他嘿嘿一笑，朱标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顿时板起脸来，呵斥道：“你还好意思笑？”

“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留下书信，就翻爬城墙出去？”

“不说危险，就是让父皇跟母后，还有我，多担心啊？”

“为了你的事情。”

“父皇雷霆大怒。”

“最后我还跟父皇，母后跟父皇都吵了一架。”

朱朴眼睛一亮，道：“母后和你跟老头子吵架？”

“你们谁吵赢了？”

“当然是我们……。”朱标下意识说道，但话出口就觉得不对，马上道：“你就关心这些？”

“一个皇子离家出走，古往今来，就只有我们大明。”

“就只有你干的出来。”

“多丢人啊。”

“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

朱朴无所谓的样子，气的朱标青筋直冒。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啊。

完全不知道换了是别人，早就被谋逆造反给抓起来了。

“不就是离家出走嘛。”

“你们也是大惊小怪的。”

“当年我那么小，跑那么远的去救老头子。”

“你们也没这么说过我啊。”

朱朴顶嘴，道：“这次我给你们留了书信，都算好的了。”

“下次。”

“下次我就直接消失。”

朱标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到处找顺手的东西。

“你……。、”

“你真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还直接消失？”

“你怎么不说，直接把给我杀了啊。”

朱朴道：“没那么严重。”

“你个狗东西……。”

气的朱标都飚脏话了。

“你跟我回家。”

“向父皇请罪。”

朱朴硬气道：“不回，不去。”

“老头子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对我颐指气使的。”

“他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给他写个货币制度都是仁至义尽了。”

“他要再对我大吼大叫的。”

“不顺着他的话，不听他的话做事。”

“我把他谨身殿给拆了。”

朱标怒道：“你敢！”

“你让他试试，看我敢不敢！”

朱朴也是一步不退。

朱标一脚给踹了过去，落在朱朴的大腿上。

却是纹丝未动。

朱朴也不动，就是闷声不说话。

他为什么跑出来。

难道朱标，老朱他们心里头没点逼数吗？

朱朴就是受不得这气。

你老朱凭什么对我大喊大叫，耀武扬威的？

“那是你爹。”

“是大明的皇帝。”

朱标道：“天下人都没有人敢这么对父皇说话的。”

朱朴哼声道：“天下人畏惧他的威势，因为他是皇帝。”

“都害怕他。”

“都顺着他。”

“但我就不惯着他。”

“他算老几啊。”

“在我心头，还没大哥大呢。”

朱标哭笑不得。

不惯着他？

父皇要是听到这些话。

不知道是什么敢想。

怕是要气的直接抽鞋底板揍人了吧？

但朱朴的话，也让他心头起消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气。

若是好声好气的说话，事情不会变成那样。

父皇在他心目中，还没自己大？

这小子也真是敢说。

朱标也不在意。

老头子不至于在这种地方，跟他怄气的。

“行了。”

“过来坐下。”

朱标语气故作柔和，拿出以前对待耍脾气的朱朴，惯用的手段。

“大哥不是有意踹你，不痛吧。”

“不痛，一点感觉都没有。”

朱标：“……”

可老子的腿疼。

……

一个锦衣卫在暗处，秘密的记录着两兄弟的对话，等到差不多后。

他才把记录的东西收起来。

交给了另外的人。

这人正是二虎。

“没有其他人看过？”

“没有。”

“好！”

二虎将东西密封好，火速送往了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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