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歌顿了顿，用手帕轻轻捂了捂自己的脸，挤出来几滴眼泪。

“婆婆，我是京城中一个商贩的女儿，今天去京郊拜佛，谁知竟然在路上遇到了匪患，那些人把伴随我的家丁全都杀了，只剩下我一个，拼死才跑出来。”

“您能否收留我一晚上？等到明日，明日我就离开，届时一定有重谢。”

听到这些，老婆婆再次将楚云歌打量了几眼。

她的眼睛虽然有些问题，但还是能看出其中的不同，毕竟楚云歌衣衫华贵，一举一动都是豪门小姐的气息，再加上他们也就只有这一个破院子，就算有所图，也图不了什么。

“姑娘先进来吧。”

老婆婆让开身体，楚云歌连忙垂头道谢，做一副虚弱模样进了屋里。

这院子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小，院落狭窄无比，只有简陋的三个房间，其中一间是柴房，而另两间分别是婆婆和高嘉的住处。

楚云歌将院子四周打量了几眼，老婆婆已经进屋，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素净且干净的衣服。

“姑娘，我们家里什么都没有，这件衣服，是从前我女儿的，你先将就将就。”

她双手接过来，连声说道：“谢谢婆婆。”

换好衣服出来，老婆婆正在院子里收拾着什么东西，楚云歌凑过去看，只见地上是一个个竹条编成的小玩意儿，看起来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她大概能猜到这都是高嘉的手笔，可还是故意问道：“婆婆，这是什么呀？”

老婆婆轻轻笑了一声，十分慈祥。

“这是我儿子编制的东西，我们母子两靠此谋生，让小姐见笑了。”

“这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凭借自己的双手吃饭，是普天之下最厉害，最有能力的人。”

一句话，把老婆婆哄得心花怒放，连连夸赞楚云歌明事理。

楚云歌露出一个笑容，歪了歪脑袋后，佯装不经意的问道：“婆婆，你只有一个儿子吗？”

“早些年还有一个女儿，可惜那年瘟疫横行……我女儿被瘟疫给带走，现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儿子了……”

“这样，那婆婆的儿子好厉害，身为男子，竟然能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

说到此处，婆婆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闪，大概是不愿意提起，只是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楚云歌和老婆婆坐在一起，看着地上火盆里升起的小火，突然之间有些恍惚。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还不等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阵推门的声音。

老婆婆起身，一边向屋外走，一边说道：“回来了。”

回来的人就是高嘉，大概是放下了什么东西，声音沉闷却不阴郁。

“回来了，今天卖了不少，够给你抓药了，我今夜再多做些，明日继续拿出去卖。”

老婆婆叹息说道：“嘉儿，我一把年纪，已经是活不久了，不要把钱浪费在我的身上，你早些找个姑娘成亲，为我们高家传宗接代才是。”

这话说完，再听不到高嘉的声音，楚云歌下意识探出脑袋去看，下一秒，帘子被人推开，在看到她的那瞬，男人显然愣了愣。

她连忙起身，做出小女儿家的害羞模样，朝着高嘉行礼。

“你……你是谁？”

高嘉下意识询问出声，老婆婆从门外进来，解释道：“这位小姐是京城一个商户家的女儿，去京郊寺庙，谁知道竟然遇到了贼寇，没办法才但我们家里来借宿一晚。”

听到这话，高嘉神情顿了顿，没再多说什么。

大概是觉得自己在房间里待着不合适，他转身去了院子，坐在一个小小的凳子上劈开竹竿。

楚云歌站在门口处看他，老婆婆给高嘉倒了一碗水后，折返回来看楚云歌。

“这是我儿子，姓高，单名一个嘉，他性格有些孤僻，还请姑娘莫要害怕。”

楚云歌摇了摇脑袋：“婆婆肯收留我，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我姓云，叫我云歌就好。”

老婆婆笑了笑，朝着屋里指：“云小姐进去坐吧，我在院子里帮帮忙。”

楚云歌并没有离开，而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二人的动作。

“婆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湿的竹子，劈成长条后，需要稍微晾一晾，最后就能编制成各种小玩意儿，就可以拿出去卖了。”

“那这样一个，能够卖多少钱呢？”

“哪里能卖多少钱，几文钱罢了，还不一定有人愿意买……”

这期间，一直是老婆婆在回答，而高嘉半句话都没说。

楚云歌时不时朝着他看一眼，男人始终沉默寡言，持续着手中的动作。

她下意识朝着高嘉的臂膀上看，上面被缠绕着好几层绷带，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回想起方才二人的对话，这位婆婆身上应该是有什么病症的。

“婆婆，方才听你们二人说，要给你买药？你是哪里不舒服？”

老婆婆动作停顿一瞬，无奈叹息道：“老毛病了，不碍事。”

可楚云歌的神色却认真起来，她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说道：“不论是老毛病还是新毛病，都应该好好看看，婆婆，我略懂一点医术，如果你相信我，可否让我替你看看？”

听到这话，高嘉手上的动作总算停了停，抬头时，眼底闪烁着隐隐约约的期待。

楚云歌不由分说的抓住老婆婆的手腕，捏住脉搏，仔细感受。

脉搏跳动的有些微弱，其他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好像肝脏有点问题？

“婆婆，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感受？或者身体不舒服之类的？”

老婆婆想了想，叹气道：“都是老毛病了，我的胸口时长会有些胀痛，吐气或者劳累时，会隐隐抽痛，治了这么些年，不知道搭进去了多少钱，总是不见好。”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突然有了些哭腔，好像提起了伤心事一般。

“都怪我，若不是我，嘉儿也不会被我拖累，若是我早死了，他如今也不会住在这破破烂烂的房子里，以编制东西为生，是我……这一切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