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不掉，忘不掉少年一如当年破窗而入的场景，顾槐抓住她的胳膊，在她震惊的目光下撩开衣袖，看到白皙的手臂血迹斑斑，他像是疯了一般的开始询问。

顾絮当时愣了，不等她回话，顾槐就已经从房间里冲了出去，她要阻拦，可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直接将她关进了屋子里，自己拿着长剑出去。

“再后来，我听到屋外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我知道，是我害了他，等他来将房门打开时，身上都是血迹，满院的痕迹斑斑，他说带我走。”

“那是第一次，我产生了想要逃离的想法，我没有犹豫，抓着他的手臂，跟他一起上马，回到军营后他直接摔倒，我才知道，他身上多处重伤，险些救不回来。”

她怎么会不懂顾槐的爱呢，可是她不能懂，更不愿意懂，他对自己的爱，只会害了他。

听完曾经的一切，楚云歌久久不能平静，她拳头握紧，直接伸手将顾絮拉进怀里，紧紧抱着，好一阵后才送开。

顾絮依旧平静：“我爱他，可爱，不一定非要在一起，云歌，我想进宫，我想做女官。”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自己想要什么，楚云歌喉咙动了动，随即露出微笑。

“好。”

谁也不知两个女人在河边究竟讨论了什么内容，只知道回来时，二人均是微笑的，且曾经那个温柔的顾絮，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旁人看不懂的东西。

夜璟辰心里了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掀开车帘让楚云歌上去。

刚伸出一只脚，南风就大步从后方上来。

“王爷……好像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们。”

听到这话，夜璟辰和楚云歌同时回头，二人对视一眼，一起从马车上下来。

目光落向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破布衣服的人正躲在大树的后方，似乎是害怕他们发现，尽力隐藏着自己的身影。

楚云歌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戳了戳夜璟辰，示意男人放松。

她大步过去，走到大树后方，伸出手拍了拍那人的后背。

那人一顿，下意识回头。

对上目光时，楚云歌没忍住皱眉道：“陈华？”

从矿山里出来后，她就让人把矿工和厨房里的女人送回到各自来的地方，又因为表哥的病情来势汹汹，所以离开时，并未询问陈华的去处。

没想到现如今竟然在此处遇到！

“你怎么在这里？”

她将陈华上下打量一番，女人身上穿着干净的破布衣服，面颊不施粉黛，姿色却还是出众。

陈华大概比她大了七八岁左右，周身都透着成熟女人的风情。

“楚小姐……”

女人有些局促，她站起身来，深吸口气后，才缓慢出声。

“我不是故意跟踪你们，只是……我家中早已经不剩人口，所以，我无处可去，只能自己找些活计干，昨天夜里，我无意看到你们的车队，所以才跟了上来。”

“可是……我只是想跟着你们一起去京城，能够找一份足够糊口的活计，并没有其他意思。”

听到这话，楚云歌了然一笑，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应该早点跟上马车的，我们是快马加鞭赶路的，你一个女子，怎么能跟得上？”

似乎没有想到楚云歌会是这样的反应，陈华卡在心底的那口气一松，露出了一个微笑。

“走吧。”

楚云歌抓住她的手臂，拉着人朝着车队的方向过来。

其他人没有见过陈华，所以自然不认识，她十分大方的介绍道：“这位是陈华，我被丢到矿山后，一直是她在帮助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

陈华不卑不亢，眼底甚至没有半分怯懦，板板正正的朝着几人行礼。

夜璟辰眼底闪过几分惊讶，楚云歌同样如此。

她早就知道陈华并不是普通的农家女子，如今看来，她从前怕是也见过不小的世面。

“陈华同我们一同回京，在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楚云歌继续出声，众人这才明了。

陈华的身上似乎自带着和睦之气，不到半日，就让锶佳和顾絮都接受了她，楚云歌笑意盈盈的去给几人送糕点，可刚下马车，就被夜璟辰抓住了手腕。

男人将另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凉快精致的九龙水晶糕，然后顺手放进了楚云歌的糕点盒里。

“夜璟辰，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这么奢靡？”

九龙水晶糕制作过程十分复杂，需要的原材料更是昂贵，入口绵密酥软，让人难以忘怀。

这是楚云歌最爱吃的东西，在丞相府时，丞相夫人自然不吝啬让人做给她，可是如今还在路上，物资匮乏，夜璟辰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捏了一个塞进她的嘴里，楚云歌眨了眨眼睛，很快反应过来。

“夜璟辰，你是不是怀疑陈华？”

他不置可否，目光落到糕点上。

“你身边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我都会调查到底。”

楚云歌这下彻底明白，夜璟辰是想用糕点去试探陈华。

金银珠宝，绸缎首饰，有些人只会佩戴，不会去深究，想要看一个人曾经家境如何，又在何处生存，用吃食去试探是最合适不过。

顾絮和锶佳之前都不在京城，再加上糕点制作复杂，所以大概都没有见过，那陈华呢……

楚云歌起身，拿着盒子朝着几人过去。

“顾絮，锶佳，陈华姐姐，吃点东西吧，我们再快马加鞭赶两日的路就能到了。”

锶佳早就浑身酸痛，她黏在顾絮的身上，一听到糕点，瞬间起了兴趣。

打开盒子，楚云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陈华的表情，锶佳在看到糕点后，率先出声：“云歌，这是什么呀？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顾絮也朝着九龙水晶糕看，眼底同样闪过疑惑。

只有陈华没有出声，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楚云歌故作头疼，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后，支支吾吾的出声道：“什么来着……我也忘记了，这是刚才夜璟辰拿过来的，我等会过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