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逻此刻坐在书案旁侧，身前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面上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脆弱？

楚云歌唇瓣轻动，然后缓慢上前，坐到了他的对面。

“怎么了，还在想今日祭天大典的事情？”

男人没有说话，大概是轻轻吐了口气，眼底的神色，有几分失落。

“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变化无常，有很多东西，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刹逻，我知道你已经为这件事情努力过了。”

楚云歌的心底有些愧疚，若是让刹逻知道这件事情是她一手促成，男人的心里恐怕会更难受吧，可是……她不想嫁给刹逻，更不能嫁给他。

在不爱一个人时嫁给对方，这何尝不是一种不负责任呢？

“我知道，现如今你在羌族，还没有完全掌权，察鄂伦在潜在中，是一种隐隐的威胁，我也知道你并不喜欢察云璇，更不想让她做王后，可是刹逻，身为君王，不只有儿女情长，想要站稳自己的位置，就只有狠……”

这些东西，刹逻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他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在记忆中，他的身上一直背负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没有半点属于他自己的意愿，从遇到楚云歌起，她一直在不停的帮助自己，让他一点一点获得了现在所拥有的。

可是……

现如今好不容易能够让楚云歌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这一切，却又像是一场美梦一般……

“刹逻……”

女人再次出声，他缓慢抬头，同楚云歌对上目光，好一阵后，终于点头说道：“我知道。”

再也没人说话，书房里安静下来，楚云歌盯着眼前的东西，久久没有出声，刹逻神情恢复正常，伸出一只手，开始翻动着桌面上的书籍。

天色逐渐暗了，楚云歌从书房里退出来时，路上的景色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她眉头轻动，没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在大臣们的压力之下，刹逻定下了迎娶察云璇进宫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大婚的前一夜，楚云歌撑着自己的下巴坐在窗口发呆，目光看向窗外，神色淡淡。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声，紧接着，是刹敏询问的声音。

“嫂嫂，你在吗。”

她收回思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

刹敏神色暗淡，像是一条打了霜的茄子，怏怏的。

“怎么了，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

楚云歌抓住刹敏的手臂，将人上下打量一遍。

刹敏轻轻摇头，跟着楚云歌一起进了屋子。

“嫂嫂，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

说着，她缓慢抬头看了楚云歌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不想让察云璇进宫，不想让她做王后。从前……我确实不知道察云璇喜欢我哥哥，可是后来知道之后，很多事情我突然想清楚了。”

“记得那时候我没什么朋友，所以整天粘着她一起，可是每次我单独去找她，她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像是不喜欢我似的，我当时还有些疑惑，可是每次我和哥哥一起时，她都会很热情，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可是后来我明白了，她根本就不是想要和我一起玩，她只是喜欢我哥哥……”

楚云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沉默半晌后，只是伸出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刹敏……”

“嫂嫂，你不用安慰我，有些事情，我心里都知道。”

就在此时，门口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只听得阿木在外面说道：“神女，你睡了吗？”

楚云歌扭头应声。

“还没有，怎么了？”

“方才察府传来消息，说察小姐想请神女过去一趟。”

“现在过去？”

楚云歌有些疑惑，下意识出声，刹敏也有些警觉，跟着一起回头。

“是，察小姐说请您现在就过去。”

听到这话，刹敏下意识抬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抓住楚云歌的手，眉头轻微一皱。

“她突然叫你过去做什么，难道她抢了你王后的位置，现如今还要耀武扬威么？”

显然，此刻刹敏对察云璇的厌恶已经到达了顶峰，说话时眉头止不住皱紧，喉咙也跟着轻动。

楚云歌吸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刹敏的手臂，轻声说道：“大概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应该就是叫我过去说说明日婚宴之时，毕竟我现在是神女，你哥哥大婚，我是要出席的。”

听到这话，刹敏眉头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犹豫半晌后，松开女人的手臂。

“那……那你先过去，倘若出什么事情，你第一时间派人给我传消息，我马上赶过去。”

楚云歌微笑，拍了拍刹敏的手臂。

“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神女，在羌族，没有人不信奉神女，虽然这件事是她和察云璇二人一手促成，但她们两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不能害谁，否则……就是两败俱伤。

刹敏目送着楚云歌从房间离开，没忍住轻轻吐了口气，面上的表情始终闷闷不乐。

旁侧婢女见状，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公主，难道察小姐做王后，你不开心吗？察小姐和公主从小一起长大，还有大王，你们三人青梅竹马，不比那个突然来的中原女子好？”

刹敏收回思绪，听到这话，她眉头止不住皱起，回头狠狠瞪了婢女一眼。

那婢女面色一变，“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

“公主恕罪，奴婢胡言乱语，还请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算了，起来吧，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刹敏径直走到桌子旁侧坐下，用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窗外发呆。

“察云璇确实和我们一起长大，但是……她心中只有哥哥，并不是真心实意和我相处，我从小在王宫中长大，并没有什么朋友，所以谁对我好，我就格外珍惜，察云璇只是想从我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东西罢了。”

而她想要的，就是王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