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愿者上钩 第二部」

10. 第十章 示威与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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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看着玻璃上的月亮,那轮月亮一如记忆中的模样,既远又近。无论身处何方,一抬头,就能看见月亮。可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无法触碰到月亮。

人死之后,还能见到月亮吗?

库洛洛忽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问出了口。

“有的可以。”

“为什么有的不行?因为要下地狱?”

“不是,传说里面地狱里也有月亮。”

“你觉得我可以吗?”

“不知道。”

又是这个熟悉的回答,库洛洛笑了。这一笑,牵动了伤口,让他的笑变得有些怪异,没人看见这个怪异的笑。唯一一个身在这里的人一直背对着他,没向舱内看上一眼。

“为什么不看我?”

“您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你不用凭眼睛看,就能知道我的情况吧。”

“看到和感觉到,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眼睛可以选择看的范围,感觉只能选择屏蔽,选不了具体感觉的范围。眼睛看不到心跳,感觉感觉不到色彩。”

“我现在的心跳是什么声音?即将死亡的声音?”

“是哭声……”

库洛洛沉默,许久之后,他才问出了一句无比干涩的话:“你觉得我在哭?”

“嗯。”

库洛洛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我没有哭。”

“嗯。”

“我该哭吗?”

“想,就能,不用该不该。”

“你会哭吗?”

“嗯。”

“什么时候?”

“伤心的时候。”

“什么时候会伤心?”

“重要的人选择离开的时候。”

“……你觉得我也一样?”

“不一样。”

“那我是什么样?”

“重要的人被抢走的时候。”

“被抢走就该抢回来,不仅要抢回来,还要十倍百倍奉还。流星街有句话在外面很出名,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所以也别抢走我们任何东西。每当有人抢走流星街人的东西的时候,流星街人就会用自己的方式,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并留下这句话表达意见。”

流星街人所谓的“自己的方式”,多半都是与敌携亡式的手段。知道流星街的人,大多把他们的行事风格归类为疯狂和极端。

多年以前,为了一个含冤入狱被关了3年的同伴,流星街人就能搭上31个同伴的性命,和造成冤案的31个相关人员同归于尽。当年,这件案子造成了很大的轰动,极大震撼了承平日久、不知恐怖为何物的普通大众。

经此一役,国家层面的针对流星街人的系统性歧视转向暗处,大多数知晓此案件的人不敢再在明面上搞明显的歧视。毕竟,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爆炸的对象。流星街人不执着于生死,他们还是很惜命的。

流星街人以血的代价,用恐惧和流血,换来了些许表面的公平。

蜘蛛大多是流星街人,也有这样的行事作风。但蜘蛛又不仅仅是流星街人,他们是流星街的异类。蜘蛛的报复,比流星街人更甚。

友客鑫事件,是蜘蛛先去抢劫黑I帮,造成窝金被抓。后面又是窝金去找锁链手寻仇,导致他死亡。但旅团不管这么多,他们只知道自己失去了同伴。为了祭奠同伴,发泄悲伤和愤怒,他们大闹友客鑫,杀掉了数千名黑I帮人员。

虽然黑I帮算不上无辜,但旅团也绝非受害者。他们去抢别人,被对方杀掉同伴,他们再报复回去。这脱离了流星街人“以血还血”的被动报复原则,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是“我去犯人,人再犯我,我又犯人”的循环,实际上和普通的帮派仇杀没有区别。

“黑鲸号”上的事件同样如此,最初旅团和登托拉家族结下梁子,就是从库洛洛窃取对方的念能力开始的。旅团登上“黑鲸号”的目的,找西索、登托拉的家人寻仇,抢夺卡金王室的珍宝,每一个目的,都是抢夺仇杀的循环。

出来混,怎么可能永远只占便宜不还?

“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所以也别抢走我们任何东西。”

这个闻名遐迩、震慑了许多人的流星街宣言,就是库洛洛拟定的。只是现在,流星街其他居民依然能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个宣言,但蜘蛛们,他们是否又能问心无愧地认为自己只是“被抢走”的那一方?

未寻她背对着库洛洛,语声又轻又慢,一字一句地说:“不拒绝任何东西,是渴望得到一切。别抢走我们任何东西,是畏惧失去拥有的一切。把渴望与畏惧夹在恐吓行为之中,是要示威呢?还是要示弱呢?”

听到这句话,库洛洛沉默,那句宣言虽然是他拟定的,但他从没有仔细想过宣言背后暗含着什么。扪心自问,当初拟定出这句话的自己,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态,库洛洛现在已经分辨不出了。

短暂的停顿之后,未寻继续说:“因为渴望得到,所以去抢他人的东西。在这过程中,被他人抢走了自己的东西。因为愤恨失去,所以再去报复他人。能用‘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所以也别抢走我们任何东西’来标榜吗?”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柔,但问题一点都不柔和。她用平静的语气,问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基本没人敢当面问蜘蛛的问题。

库洛洛笑了,他的声音也很平静:“呵,你是想说我们自作自受吗?”

“你对别人做了什么,别人反过来对你做相同、甚至变本加厉的事的时候,有什么话可说?我把这个称为‘愿赌服输’,如果您想用‘自作自受’来总结的话,我没有异议。”

帮派之间的斗争仇杀,本质就是跟人玩比谁拳头大的游戏,都用不上“成王败寇”这个词来形容,就是个输与赢、输得起输不起的问题。既然走上这条路,愿赌,就要有能赢和服输的心理准备。

她这样说,反而让库洛洛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所以我应该接受这个事实,不该伤心?”

未寻摇头:“愿赌服输和输了会伤心是两回事。理智上接受事实,情感上还是会伤心。”

接受赌局是接受赌局,伤心是伤心,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也并不矛盾。

库洛洛又是一阵沉默,一缕月光缓缓移到他面前。

他看着那束月光,平静地说:“情感这种束缚,真的很麻烦。最开始明明只是想得到而已,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束缚?真是麻烦。”

“想得到什么呢?”

“什么都想得到,能抓在手里的、不能抓在手里的,都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想要。所以,就想着要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一开始,是想和大家一起世界巡回表演的。”

“表演什么呢?”

“吹替,现场给外语影片配音,有时还加些肢体表演,还会制作表演的道具,聚在一起排练。我负责翻译台词、分配角色、组织排练。”

“排什么片子呢?”

“《清洁战士》,很多年前流行的东西了。你看过的,你应该不记得了。”

“记得,有朋友给我推荐过,也是流星街的人。她说她在外面看过这个,到了流星街,又看过一群少年组织表演的现场版。就是看了这个表演,她才决定留在流星街的。”

“你那个朋友不是流星街原住民?”

“不是。”

“那她为什么来流星街?”

“逃难。她从逼她出卖身体的人类那里逃出来,一路被追赶到流星街,被多恩神父救了。多恩神父给她找了住处,后来就留在了流星街。”

“……多恩神父死了。”

“嗯。”

“你认识他?”

“嗯。”

“他是飞坦的教父。”

“嗯。”

“你知道?”

“嗯。”

“飞坦是不会告诉谁这件事的。”

“神父去世的时候,他在。”

“……神父说了什么?”

“安排教子的出路,分配他的所有物。”

“神父肯定提到了飞坦。”

“嗯。”

“神父说了什么?”

“让他回去看看他的乳母。”

听到这话,库洛洛笑了,笑得颇有些自嘲的意味:“飞坦不会答应的。”

“嗯。”

“他早就决定再也不回去。”

“嗯。”

“飞坦是个很执着的人,他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你们都很执着。”

“我们?”

“嗯。”

“更多人用极端、偏激来形容蜘蛛,而不是什么执着。”

“嗯。”

“你觉得用哪种词都一样?”

“嗯。”

一缕月光自舱门外照进来,照亮她靠在舱门的身影。淡淡的月华笼罩在她长长的头发上,晕染出流动的光泽。库洛洛仿佛闻到了若有似无的睡莲香气,让他想起了那片神秘海域里在月光下盛开的睡莲,尽管他知道她是没有味道的。

库洛洛不禁想象,被月光照亮的人是什么样子。他从来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在那片神秘的海域里没有,在现实世界里也没有。他见到她的时候,她似乎一直都用斗篷遮盖自己的全身。

库洛洛之前也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凭着印象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没有轮廓的影子。就像隐藏在云层之后的月亮那样,云层遮住月亮,透过云缝的月光勾勒出月亮隐隐约约的轮廓。她像月亮,朦胧的、模糊的、游移不定的月亮,又远又近。

这轮月亮是什么样的?

库洛洛不禁问。他不仅在心里问,也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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