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白月光回来后(重生)」

2. 她的浪荡旧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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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寻烟神色淡淡的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老夫人和傅柔儿都怔了一下。

她们俩以为姜寻烟会恼怒的,毕竟没有一个女人在被讥讽不能生的时候还如此淡然。

同时,她们俩也很在意姜寻烟所说的“子嗣大难”,如何被解决。

难不成姜寻烟寻到了什么灵丹妙药,能够救好她不能生的杂症?

而在下一瞬,她们二人瞧见姜寻烟向珠帘后的外间道:“进来吧。”

外间内便走进来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都是十六岁的年纪,生的也都分外娇媚,妖桃艳李,跪下后,娇滴滴的喊:“妾身见过老夫人。”

姜寻烟则含笑与老夫人道:“婆母,儿媳前些日子便想通了,夫君不可无后,既然我不能生,便该多给夫君寻一些女子来开枝散叶,红夫人和绿夫人都是有福气的姑娘,定能为夫君生儿育女,到时候与柔夫人一道,三个女子,足够给夫君诞下子嗣了,今儿正好来让婆母见见她们两个,来,你们俩抬起头来——”

老夫人乍一听到此话,顿时心花怒放。

她原先一直觉得姜寻烟端着大户人家贵女的风范,高高在上,压着她的儿子一头,自己不能生又不肯纳妾,委实不是个好儿媳,除了有些家世以外,什么好处都没有,但是现在一瞧姜寻烟这做派,大为改观。

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便是会当家,知晓什么叫“以夫为天”!

好好好,这才是她的好儿媳!

谢老夫人的面上笑的见牙不见眼,脸上的皱纹里夹着的都是喜意,但是谢老夫人还没来得及言语上一句,突然听见旁边的傅柔儿高喊了一声:“不行!”

这一声“不行”喊的极为锐利,几乎将整个前厅里的气氛都给划破了。

姜寻烟与老夫人一道看过去,正看见傅柔儿涨红着脸,高声喊道:“你凭什么给云书哥哥纳妾?云书哥哥同意了吗?”

分明之前纳她入门的时候,姜寻烟还咬死了牙关不同意,让她吃了好多苦头,谢云书甚至还想将她养到外面去,凭什么一转头,姜寻烟就找来了两个妾室?

凭什么凭什么?

瞧见傅柔儿的愤怒,姜寻烟似是怔了一瞬,随即面上浮现出了些许微恼,她呵斥道:“你是谁家的侧夫人,竟要让我一主母向你解释?就凭我是主母,我愿为我的夫君纳妾,轮得到你来训斥吗?”

说话间,姜寻烟看向台上的老夫人,略有些恼怒道:“老夫人,您亦是知道寻烟的,当初寻烟嫁过来,便是因为大少爷许了寻烟一生一世一双人,现下寻烟不能生,才会为大少爷纳妾,如此好心,现下竟也要横受指责了?这傅柔儿难不成是谢府的天了!我做什么,还得看她的脸色吗?”

老夫人的面色也很难看。

一来是姜寻烟说的都对,纳妾这种事自然是越多越好,二来是傅柔儿也太不懂事,怎么能如此与主母说话?

在傅柔儿和姜寻烟之间,老夫人的心本是偏着傅柔儿的,但是,当姜寻烟无条件、无自我的站在谢云书的旁边的时候,老夫人的选择自然也会偏向姜寻烟。

本质上说,老夫人只在乎自己的儿子,对傅柔儿,她有愧,但是绝对不多,否则当初怎么会让姜寻烟进门呢?

这后宅里的条条框框,看起来好似没什么不同,但是细究起来,处处也都是不同的,只要颠倒了一处,旁的都要跟着动起来。

牵一发,可动全身矣。

一念至此,老夫人便拧眉道:“柔儿,你太不懂事了。”

傅柔儿被老夫人呵斥的脸色一白,眼泪都委屈的打转——为什么会这样?之前老夫人不是说最疼她吗?

而老夫人则又看向姜寻烟,道:“此事——云书知道吗?”

傅柔儿的双眼也紧盯向了姜寻烟。

傅柔儿的想法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她是那样期盼:云书哥哥绝对不知道,一定都是这个女人的自作主张,云书哥哥那样爱我,他说了只会要我一个,怎么还会要其他女人呢?

娶一个姜寻烟是逼不得已,难道纳这两个也是吗?

“自是知晓的,我与他说过之后,才会领她们俩过来见老夫人的,本我还想将人安置在甜水园呢,三个妾正好凑到一起,以后也有个照应,但大少爷嫌挤,我便将她们俩分到了甜橘园,本以为是个好事,没想到今日来此,竟然横遭了一通指责。”

姜寻烟凉凉的扫了一眼傅柔儿,道:“妾身以前倒是未曾听闻,原来谢府,处处要听一个妾室的,谢云书与我说,他纳妾也只是为了生孩子,却没想到,原是纳了个祖宗回来。”

傅柔儿被姜寻烟的话刺到脸色发白,她娇蛮,却不善辩驳言辞,此时被气的面色涨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也有些难堪,但是老夫人不忍瞧见傅柔儿被骂,只道:“她年岁小,不懂事,你莫要怪她。”

老夫人浑然忘了,姜寻烟比傅柔儿还小一岁呢。

“哎,老夫人若也觉得为难,便叫她们俩回去吧。”姜寻烟听见老夫人这般说,便叹着气,说道:“儿媳本是好心,想着为夫君多诞下几个孩儿,却没想到闹了个错处,日后只等着傅柔儿一个人生便是了。”

“老夫人!”傅柔儿眼里含着泪,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瞧着老夫人,道:“您快将她们俩送回去呀!”

老夫人一听见这话,手指都攥紧了手中的龙头拐杖。

怎么能送回去呢?

傅柔儿一个人什么时候能生下来?若是生个女儿家又如何是好?生完一个岂不是还要休养?她一把老骨头,又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儿?

“怎能送回去?”老夫人呵斥道:“主母做事,你休得放肆。”

傅柔儿听见老夫人训斥她,顿时面如死灰。

她现在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一时间悲怆欲绝,竟然转身直接跑掉了——似是与谁置气一般。

老夫人瞧见这画面,一时也有些恼怒。

已是成了婚的女子,又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傅柔儿怎么能如此肆意?

一旁的姜寻烟似也是不高兴,她的面色沉着,毕竟每一个主母都不会喜欢受宠作妖的侧室。

老夫人本以为姜寻烟要发火,因为就算是她,也觉得傅柔儿今日太过冒失,但姜寻烟竟没有,她一转头,便又对老夫人扬起笑。

“今日之事,是儿媳未曾处置好,一个妾室,竟闹到老夫人面前来,叫您担忧,是儿媳之过。”

说话间,姜寻烟道:“待到大少爷回来,儿媳再与大少爷商议该如何处置傅柔儿吧,总归是儿媳的房中事,不好叫婆母多担忧。”

老夫人微松了一口气。

她便说,姜寻烟是个端正祥和的性子,这才是主母的姿态。

“柔儿年岁还小。”老夫人又补了一句:“性情骄纵,你是正房,且多让着她些。”

“是,儿媳明白。”姜寻烟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又道:“这两个侧室便先留着伺候老夫人吧,无事且由她们俩侍疾。”

姜寻烟今日的做派极好,且老夫人心中略有亏欠,故而姜寻烟的提议老夫人没反驳,她那双浑浊的眼草草的扫了两眼跪在地上的红夫人与绿夫人,便道:“留下便是。”

红绿夫人站起身,向老夫人走去,为老夫人捏肩捶腿,端茶倒水。

姜寻烟则起身行礼,告退。

她从前厅走出来、丫鬟撂下珠帘,她站在内外间的门前,抬眸看向外间外的明媚阳光时,只觉得整个人的后背都是绷着汗的。

她这一仗,看似轻而易举,但实则每一句话都是她特意推敲过的。

她踩在了一个可以压制傅柔儿,又不会让谢老夫人翻脸的边界上,且还将两个侧室都安插到了谢老夫人这里——桃红柳绿若是直接安插到谢云书旁边,谢云书是不会要的,他心中当真只有一个傅柔儿,但是若是安插到老夫人这里,借由老夫人的话指派给谢云书,谢云书却无法推拒。

桃红和柳绿都是聪明的姑娘,只要给她们一丝机会,她们就会拼命往上爬,她们爬到谢云书面前,时间问题而已。

这一场,不能说是大获全胜,但她确实赢得漂亮。

姜寻烟的面上涌起了几丝笑意。

她抬起头,面前正是外间的门槛,一旁的丫鬟提醒她“夫人小心”,姜寻烟从台阶上迈步而出,正瞧见在外间的长廊旁站着一道湛蓝色的身影。

对方想来也是来见老夫人的,只是因为姜寻烟她们正在请暮礼,所以对方没有进去,只在外面等。

姜寻烟一眼望过去,透过一片翠竹,瞧见了一套湛蓝色上绣银丝的飞鱼服,对方腰胯绣春刀,头戴官帽,脊背笔直,傍晚的彩霞醉金浓红,落到他身上,似是一层红糖水盖在他的身上,使他飞鱼服上的银丝都粼粼而动,满园翠绿葱蔚洇润,比不过他熠熠生辉。

从姜寻烟的角度,恰好能在翠竹掩映间望见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

那眉眼如玉雕金铸,唇薄鼻停,分明是极好看的,但神色太冷,俊美中透着几丝压不住的杀伐冷意,叫人不敢多看。

似是察觉到了姜寻烟的视线,对方抬眸望过来,冰冷的视线骤然落到了姜寻烟的身上,刺的姜寻烟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偏过视线,当做没瞧见这个人,抬脚快步走了——这个人,就是谢府的寄养亲戚,萧景怀。

按身份,姜寻烟该唤他一声“小叔叔”,但是姜寻烟见了他都绕道走,从不与他多来往。

但是这个萧景怀与谢云书性情完全不同。

谢云书在户部当值,做户部右侍郎,善谋算,与人来往间如沐春风,纵然心狠手辣,但却会审时度势,他像是最老辣的棋手,只有将猎物逼至死角的时候,才会下杀手。

但谢云书完全不同,萧景怀是另一种人,他是个规矩森严的酷吏,他在北典府司当值,做锦衣卫,现在官至总旗,年仅弱冠,满身血腥气。

北典府司这个地方,基本就是皇上的走狗,元嘉帝一声令下,锦衣卫就为元嘉帝冲锋陷阵,拿人下狱,抄家灭门,干的都是血淋淋的活儿。

姜寻烟有些怵他——在谢府,她之前瞧见过这么一件事,府内一个小丫鬟,想爬萧景怀的床,直接被萧景怀踹断了两根肋骨,请医不治,死了。

萧景怀做事完全不讲情面,只讲对错,谢云书好歹还演一下,但萧景怀完全不演,他的对错,由他的刀来分辨。

若是要谢云书知道她害谢家人,谢云书会与姜家人讨价还价,以此来换取些利益,但是若是要让萧景怀知道了,估计能一刀斩了她。

总之,谢云书像是一个诡计多端的狐狸,与他合作,还能有来有往,萧景怀却是把冷清冷血的刀,不管是对谢家,还是对外人,都没有半分心软。

他在北典府司里,还有个“半面恶鬼”的名头呢。

姜寻烟满肚子坑害谢家的阴谋诡计,自然不敢与他多见面——她想,萧景怀是谢家的远方亲戚,既然寄居在谢家,自然与谢家要好,她要害谢家的人,怎的还能与在萧景怀面前冒头呢?

定是要躲远些。

姜寻烟走的端正,裙尾不动钗发不晃,她提裙便走,装作自己没瞧见萧景怀。

但她都看见萧景怀了,萧景怀能看不见她吗?

当时天色已沉下来了,晚霞缤纷而落,金乌似是融了一层,散发出暖暖的金光,浅浅的将世间万物都浇了一层金辉,那从前厅内走出来的姑娘眉眼中浸着几分端正贤淑之意,透过茂盛的枝丫一眼望去,满身主母气派。

萧景怀生了一双潋滟的瑞凤眼,只是因眸色太冷,所以瞧不出什么善意来,他凉凉的在姜寻烟的面上转了一圈,不像是看人,反而像是看着某种被摆放在谢府内逐渐腐朽落灰的摆件,随着时间一点点枯黄,不再有半分活人气。

他在北典府司当值,耳聪目明,善监听探查,方才前厅里那些动静,纵然隔着十几步,他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只觉得姜寻烟无趣至极,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点可怜的主母威仪,竟要将自己委屈至这等地步。

为了谢云书那个道貌岸然的东西,值得吗?

当初贵女下嫁的那副活灵活现的傲气,似乎已经完全被磋磨光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心甘情愿被困,等待着被抛弃的美丽物件而已。

这死水一样的谢家,又能养出什么好花儿呢?

萧景怀平淡的从她的身上收回目光,不曾多看一眼。

恰好,远处走来了一个小丫鬟,对着萧景怀行礼道:“启禀二少爷,老夫人唤您进去呢。”

萧景怀微微颔首,迈步入了慕华园前厅内。

女子规格后院都是一个配置,先是迈入外间,散了身上的暑气或者寒气后,才能打帘入内间,内间分为前厅和后院,前厅待客,后院住人。

寻常若姜寻烟的后院,是不得见男客的,但萧景怀为谢老夫人的晚辈,晨昏定省,可以来见老夫人,这也是家中男子和女眷唯一会面的方式。

萧景怀入前厅时,便瞧见老夫人高坐在台上。

方才还言笑晏晏,面带慈祥的老夫人此时神色沉冷如水,眼角的细纹、面上的褶皱里似是都堆着厌恶,她远远望了萧景怀一眼,似是被他的那张脸刺到了眼眸一般,老夫人挪开了视线,语气冷淡道:“你既公务繁忙,便不必总来向老身请安。”

萧景怀似是没瞧见老夫人眼底的厌恶似的,反而高高昂起了自己的脸。

他生的好,与他娘一模一样。

老夫人的目光几乎无处可落,仿佛落到哪里,都会看见他那张脸似的,所以,老夫人只得看向她自己手里的龙头拐杖。

她分明坐在高位,却好似被逼迫的不敢抬头。

而站在下首的萧景怀却直视着老夫人。

他知道谢老夫人不喜欢看到他,所以他偏要站在谢老夫人的面前,让谢老夫人好好瞧一瞧,他这贯穿了谢家两辈的孽障。

——萧景怀名义上唤老夫人为长辈,但其实并非是谢家人的远房亲戚。

他的父亲与谢老将军是同辈人,沙场相识,便拜了把子,在战场上,是肝胆相照的手足兄弟。

他的父亲战死沙场之后,谢老将军将他们母子一起领回到谢家来,言明是战友之妻子,他要照顾,他将萧景怀收为关门弟子,日后给萧景怀庇佑。

他们母子来的时候,萧景怀才三岁。

但谢老夫人不信。

谢老夫人以为这是谢老将军在外面养的女人和儿子。

所以当谢老将军出门与友人饮酒的时候,她差使奴仆给萧景怀的母亲和萧景怀都下了药,萧景怀的母亲没挺过来,死了,萧景怀命硬,活下来了。

谢老将军回到府里,便看见了一个奄奄一息,将死未死的萧景怀。

谢老将军当场大怒,险些休妻,但最终也没有休——他只是抽了谢老夫人两个耳光,然后将人关入祠堂里关了几日,后来日日将萧景怀带到身边教养,授萧景怀武艺而已。

那一条人命,他舍不得用自己的妻子去填,所以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谢老夫人瞧见自家丈夫这阵仗,便知道自己怕是真的杀错了人,但是又能怎么办呢?人已经杀了,回不来了。

他们这对夫妻,便将这件事情咽下去,对外都坚称萧景怀是谢家出了服的远方亲戚家送来的孩子,还打算百年之后留给萧景怀一些谢家的田产,算是弥补。

当时,谢老夫人和谢老将军都以为萧景怀年纪小,又经历了一次生死,烧的一塌糊涂,所以都以为萧景怀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实际上,萧景怀记得一清二楚。

他生了一个好脑子,最是记仇。

他知道谢老将军在,他就报不了这个仇,所以他慢慢长大,等到谢老将军战死沙场,他知道谢老夫人愧疚、厌恶他,所以他偏生要日日在谢老夫人的面前晃。

他是个讲规矩的人,谢家给他吃穿,授他武艺,所以他不灭谢家满门,他只要谢家一条人命。

谢家欠他一条人命,他要自己拿回来。

“是,晚辈告退。”萧景怀抬起手,缓缓行了一个武夫抱拳礼后,转而出了前厅的门,将整个生机盎然,静影沉璧的慕华园抛在了脑后。

——

他出了慕华园,并没有直接回到他的焚余院去,而是从后门出了谢府。

今夜晚间,他还有官差要办。

他从谢府出来,经过两条街,去了麒麟街末尾的北典府司。

北典府司是专门为圣上查案的地方,圣上的案子,都需要严格保密,就算是枕边人也不能透露一分。

今晚,他们的任务,是抓到一个叫裴青的人。

这个裴青是个浪荡子,他们抓到他的时候,裴青正在醉红楼与几个青楼女子欢爱。

萧景怀手底下的几个小旗利索的很,三两下便制服了裴青,顺带将裴青从头到尾搜了个干净,这醉红楼里的人虽与此事无关,但是沾了北典府司,也得歇业几日。

“带人走。”萧景怀立于门外,没打算让这点小事脏自己的手,只单手握着腰间的佩刀,冷冷的瞧着面前的裴青看。

“大人,搜到了一封信。”一个校尉从裴青身上搜到一封信,转而递给萧景怀。

信上写着娟秀的几个小字。

“裴郎亲启。”

是女子之口吻。

萧景怀对裴青那点风流韵事毫无兴趣,但是为了避免这信中暗藏玄机,他还是亲手拆开。

信封上沾着淡淡的熏香,清冽中透着一股梅香,与这裴青格格不入。

他掀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几句哀怨的陈诉。

从这信中的描述看,大概便是一个女子嫁了人,一年后才察觉到夫君不爱自己,便生了些恶毒心思,想要联合旧情人,把自己丈夫弄死。

还妖妖娆娆的写了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配上这醉红楼里的场面,这个“弄”字,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劲儿。

也不知是那个倒霉府门,摊上这么一个妻族。

萧景怀再往下看,便瞧见了一个落款。

姜寻烟。

萧景怀的脑海中骤然想起今日那个在府内为她丈夫纳了两个侧室的端正贤妻。

当时醉红楼内一片热闹,因着锦衣卫的到来,一群没穿裤子的恩客四处乱跑,青楼美妓们蹲在地上尖叫,老鸨“哎呦哎呦”的往他们这边跑,厢房里的裴青被兜头抽了几个耳光,正天旋地转。

一片热闹间,萧景怀微微点头。

很好,是谢家这个倒霉府门。

“没什么东西。”萧景怀将信封折叠好,收到自己的袖口中,定定的望了那校尉一眼,道:“便不登记在册了。”

校尉赶忙应了一声“是”。

萧景怀心情颇好的捏着袖口,想了想,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生的那般好,那张面一笑,似是整个春风都柔下来了,透着一丝莫名的愉悦。

先前是他打眼了。

谢府这潭死水,竟然养出来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来。

他这个小嫂嫂,面上端庄贤惠,背后心狠手辣,倒是颇为有趣。

就是不知道她手中,到底有谢云书的什么“绝密”呢?

萧景怀敲着手腕中的纸张,突然有了些兴致。

他一直以为,这天底下的所有人,都会喜爱谢云书,被谢云书耍的团团转,但是突然间冒出来了姜寻烟这么个女人,让萧景怀有一种在人海之中,瞧见了他自己的感觉。

他看见了一个“同伴”。

现在的姜寻烟,何尝不是另一种的他呢?

他对姜寻烟生出来一种莫名的探索欲,他想看一看,姜寻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转瞬间,萧景怀的脑子里便过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裴青进了北典府司,交由诏狱内,没有半个月是出不来的,这半个月里,他倒是可以代替裴青“弄一弄”。

他想弄死谢云书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什么好法子,谢老夫人弄死了他娘,他弄死谢老夫人的儿子,一饮一啄,才是天理。

若是他能得来这小嫂嫂手中的东西——他们约的时间是明晚。

萧景怀那张俊美出尘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期待似的,望了身前已经被制服的裴青一眼。

“废一条腿。”他心情颇好的吩咐,然后踩着裴青的惨叫声下了楼。

废条腿,让裴青再多躺两个月,就算从诏狱出来了,也没法翻墙溜檐,给他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

深夜,红梅园内。

姜寻烟今日特意等的晚了些,果真,她歇息的片刻之前,谢云书满面愧疚的来了她的红梅园。

当时姜寻烟已经沐浴过后,身上只简单的披了一件素色霞帔,如云的鬓发半干的披散在腰间,露出一张清淡的面容来,瞧见谢云书来了,便坐在桌案便,撑着下颌看他。

“今日之事,是我不好。”谢云书一开口便是赔礼,面色十分愧疚:“柔儿早些年是谢家养女,与我自小一起长大,在府中骄纵了些,没想到她竟敢顶撞与你,今日我已训斥过她了,你莫要难过,日后,她不会了。”

说话间,谢云书还细细的看姜寻烟的脸色。

他总觉得,姜寻烟最近变化太大了些,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而就在这时,姜寻烟偏过脸来瞥了他一眼,随即“哼”了一声,道:“我说呢,她怎的这般高傲,甚至都未曾来与我敬妾室茶,原是被你们谢家人宠着的。”

谢云书瞧见她这幅做派,心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是个爱争风吃醋的小女子。

“她年纪还小——”谢云书又要长篇大论,大概是想靠他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哄得姜寻烟开心,然后不要再去找傅柔儿的麻烦。

“我比她尚小一岁。”姜寻烟打断了谢云书的话,她面上浮现出了些许厌烦之意,道:“谢云书,你是要宠妾灭妻吗?你将我放在妻位,便该敬着我,我父兄给你的,难道你都当看不见吗?且,这两日来,分明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你却只管让我忍让,我让的还不够多吗?”

谢云书沉默了,因他发觉,姜寻烟现在已不是两三句话说得动得了,她非要跟傅柔儿置这口气。

女人缠斗起来,便是这般麻烦。

姜寻烟也不言语——反正她现在不在乎谢云书心里怎么想,因为她知道,在谢云书眼中,没有比傅柔儿更重要的人。

她又何必给谢云书留脸面呢?

“既如此,你想如何做?”谢云书似是疲惫极了,一张如玉面容上浮现出几分倦怠,他像是被逼到一点法子没有了,声线嘶哑的问。

若是寻常女子,定要被他那张俊美多情的脸给骗了,进而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

谢云书一贯会示弱的,他那桃花眼垂下来,便给人一种他已很难过了的模样,旁人瞧了都心碎,又怎么舍得为难呢?

再者说,何必将自己的夫君逼得这么紧呢?伤了情,日后又如何复原呢?

“明日叫她来给我敬妾室茶,否则将她撵出去,做你的外室,扔到这府外,没人给她受委屈。”只可惜,姜寻烟根本不怕与他伤情,也半点不看他做戏,只道:“在我的府内,便要听我的规矩。”

谢云书见姜寻烟这边一点都撬不出缝隙来,只得叹道:“当是如此,明日,我会叫她来为你请妾室茶的。”

——

谢云书走的时候,姜寻烟照例去送,她现在也学会了谢云书那一套——纵然心里再不舒坦,面上也要演一演,说话永远从“大义”的方向考虑,比如她为了子嗣才会纳妾,她绝不承认是为了打压傅柔儿纳妾,只要她站稳了道理,又有姜府为靠,谁都不能奈她何。

这都是谢云书,用她的命教会她的。

她将谢云书送走的时候,看着谢云书的身影消失在重叠的草木间,心想,也不知道谢云书今日要如何回去哄傅柔儿。

她真是期待明日的“妾室茶”。

谢云书走了之后,姜寻烟站在门槛旁边瞧了一会儿天色。

月明星稀,树叶枝丫在夜空下左右摇晃,蝉儿不叫了,鸟儿也歇了,丫鬟换班,下去歇息了,似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天地间站着。

姜寻烟想了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辰,裴青一定收到信了吧?

希望他明晚如约而来。

想起来裴青的贪色本性,姜寻烟也有些许生厌,但是——只要能弄死谢云书,她什么都可以。

姜寻烟一念至此,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了三声叩窗声,将她惊了一跳,她骤然回眸,低声问:“谁?”

深更半夜,谁叩窗而来?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声线,似是有些像裴青。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寻烟,不是你邀我而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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