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给我安排了一辆马车，并找了一位带刀侍卫陪同。带刀侍卫是我自己选的，即使已经化过妆，我也认得出她的样子。

刚刚离开罗伯特的宅邸，周芷欣就迫不及待地脱下了伪装，把自己的长发露出来。

“那个……我应该怎么说？”我在心里组织自己的话语，“你也是从福利院那场火灾回到游戏开始的，对吗？”

“是。”周芷欣的回答让我安下心来，“我当时在引导孩子们逃离福利院，然后看到了顾落烟和陈泉正准备离开，似乎还在大声吵架。但我没有理会，我正在保护的孩子比他们更重要。”

“第二天，我们在福利院的废墟里发现了……”周芷欣吞了口唾液，“你和辛柏。”

“我和辛柏。”我重复她的话。

“一个在地下室，一个在……不，不说这个了，这个并不是特别重要。总之赵轩用了技能，把我们送到了游戏刚开始。”

“原来是赵轩。”我笑起来，“关键时候，他还挺有用处。”

周芷欣怜悯地看向我，问：“你在地下室，是因为那个仪式吗？”

“是。”我回答，“我和顾落烟不能用真名而需要以莉莉丝和芙罗伊代称的原因是……我和她都是仪式的祭品。”

“完成仪式是他们的任务？”周芷欣问。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我想不是。”我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他们已经烧掉了我，如果这是他们的任务，他们早就通关回去了，也不会让你在福利院撞见他们离开。”

周芷欣神色紧张，问：“完成仪式是他们任务的一环？”

我摇头，回答：“也许是，我不知道，他们没有向我透露他们的任务。”

周芷欣不说话，好像在沉思什么。许久，她才问：“那么，你回去是要拿莉莉丝的日记？”

“是的，如果我还能找到的话。”

莉莉丝家族好像并不待见莉莉丝，尽管她嫁给了罗伯特，给家族带来了苟延残喘的机会，所有人都还是对她冷眼相待。

莉莉丝的母亲称病不肯出来见她，她的父亲也不愿意和她聊天，她的兄弟更不用说，几乎将她无视。我乐得其所，没有人打扰我，我一个人走进莉莉丝的房间。

房间比我想象得要乱，并不是预料中那种许久未打扫而处处积灰的样子，而是——他们好像把这里当成了杂物间。

我搬开几个箱子，勉强看出房间原来的摆设。靠墙的是床，然后是床头柜，再然后是一个简易的书桌和衣柜。

我在几个柜子里仔细寻找，最后才在床底下找到一本笔记本，封面与照片上的那个笔记本相对应。

我吹走了封面上厚厚的灰，书页已经发皱泛黄。我轻轻翻页，尽力不让书页掉下来。

笔记本第一页的日期，是莉莉丝的十四岁。

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我合上日记，身体忍不住发颤。周芷欣还在下面的马车等我，我颤颤巍巍地走下楼去，倒进她怀里。

“怎么了？”她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发生了什么？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太可怕了。”我说，“莉莉丝的少女时期，太可怕了。”

要有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走过这么多黑暗的时刻。

周芷欣不说话，紧紧抱住我。温热的体温让我哭泣，我说：“你知道辛柏的地址吗？我想去找辛柏。”

辛柏还在舞会上，我和周芷欣一直坐在马车里等他。凛冽的寒风灌进马车狭小的空间里，我蜷缩着身子，身体冷得不住发颤。莉莉丝日记里的内容一段又一段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甩不开它们，一直落泪。

周芷欣知道我不想说话，安静地拍我的肩膀，给予我安慰。

辛柏直到傍晚才回来，在马车下向我伸出手。我没接他的手，而是跳下马车，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莉莉丝日记的恐惧深深感染了我，我还在颤抖。在被辛柏温热的体温围绕时，心头的寒意被驱散，我忍不住大哭起来。

“怎么了？”辛柏的声音温柔，双臂把我搂得更紧，“怎么了，迟韵？”

我还在哭。被火焰灼烧时的疼痛，濒临死亡时的窒息感，对莉莉丝日记内容的恐惧，一齐向我袭来。我哭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辛柏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胸膛在颤抖，“怎么了，迟韵？你在哭什么？是因为陈泉吗？是因为他们吗？对不起，我又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我摇头，告诉他不是因为这个，可他好像曲解了我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一定很难受吧，在那个地方……如果我没有失手，如果我能及时带你离开那个地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他小声哭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为什么又是你的错？”我从哭泣中掌控回自己的话语权，“不是你的错，辛柏，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陈泉和顾落烟的错，你做得无可挑剔。你做的够好了。我哭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你在哭什么？”辛柏抿着嘴，泪珠滑落，湿了我的颈脖。

“我……我……”胃里又在翻涌，我强压恐惧，“我看了莉莉丝的日记……她……她……我有点说不出口，抱歉。”

“不，不，没关系。”辛柏拍拍我的后背，“如果你觉得说不出口，那就不说，别勉强自己。”

“那个……”周芷欣在背后打断我们的谈话，“我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但是，至少可以让我先进去吗？”

“对不起。”我离开辛柏，透过衣服的温热体温消失，我重新感到寒意，“抱歉，小芷。”

我这次可以不用住塔楼，辛柏光明正大地给我安排了一间大房间，就在辛柏隔壁。浴室的沐浴露是白桃味的，我有些惊讶，不知道是该震惊中世纪里还会有沐浴露，还是该震惊这是我喜欢的味道的沐浴露。

简直就是披着中世纪外衣的现代社会。我换上睡衣，坐在床上打量周围精致的装潢。

于是门外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