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我身着华丽的裙子，复杂的蕾丝花边和蝴蝶结不住搔痒我的皮肤。头发被高高盘起，束在脑后。其他衣着亮丽的人在舞池中间跳舞，舞姿优雅，配合不断的高雅音乐。

但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场游戏。

“哈喽，姐，又见面了。”

“赵轩？”我想轻声念出他的名字，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化作脑内的默读，“你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赵轩的声音直勾勾地在脑内响起，“你现在是这场游戏的NPC知道吗？唯一一个有自主意识的NPC，虽然还是会受到行动限制罢了。其他NPC都不会思考，只能按照玩家的行动调整自己的行动。但是，只有你，还可以自主思考，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可以和你在脑中直接对话的原因。”

“什么？你解释清楚一点。”我定定地站着，根据我的站位和周围人的神情，可以推测得出我的身份不一般。

“好吧。也就是说，我通关后成为了E02号系统，负责管理E02号区域。但是，现在这个游戏向我发出警告，要求我进行维护。你猜怎么着？我发现了一个有自主意识的NPC。”

“到底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耐烦。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我了解过你和辛柏的事了，你们要在游戏里不断循环是不是？上一场游戏中，辛柏选择了自尽，这就意味着你们又要重新再来。原本说姐你循环后会成为玩家，但是，你现在是NPC。这个游戏肯定出现了问题。”

“一直都有问题。”我在脑内说，“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一般来说，游戏里出现了问题的东西都要被销毁掉的。但我也不可能销毁你，对不对？我估计会硬着头皮写一份已经检修，没有问题的报告书。不过之后游戏出现了什么问题，你要帮我进行修复。”赵轩的语气很激动，“意思就是说，你要按照剧情走，不要自作主张！”

“那你就是不打算把我弄出去了？”

“我也没有办法把你弄出去啊，自求多福吧。对了，辛柏就在这个游戏里，不过记忆已经被消除了。姐，你俩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办法的对不对？加油，我相信你！”

赵轩之后再无音讯，无论我再怎么喊他也不肯出来了。

又是循环，碍于面子，我不好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臭脸，只在心里暗暗咒骂。到底还要重复多少遍，才可以结束？

高昂的音乐突然转换，舞池被清空，徒留中央的两个人。一个身材娇小，面容姣好可爱，裙子华丽，点缀星光。另一个身材高大，繁复的贵族服饰恰好勾勒他的宽肩窄腰。刘海被梳上，正好露出他光洁的额头，金色的眼眸也失去遮掩，尽情展示它的美丽。

辛柏。我倒吸一口凉气。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里，我了解到，辛柏是他怀中那个女孩，也就是王国最小的公主的未婚夫。

他们在舞池翩翩起舞，辛柏微笑，我看得出他在尽力掩饰自己的尴尬。众人为这天造地设的一对鼓掌，我想钻进人群，却被一只手阻止。

“去哪？”男人的阴影几乎笼罩我，脸上那抹笑总让我觉得不怀好意，“他们跳完舞后，父王就要讲话了。作为今晚订婚宴主角的姐姐，你不留下来讲两句吗？”

需要我吗？我刚想摇头拒绝，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人群外走，一直到一个穿着国王打扮的男人旁边，俯视台下所有人。

“你的行动会受到控制的，就像这样。”赵轩终于说话，我不是很想搭理他，“顺便告诉你，刚才拉住你的那个男人，是你在这个游戏的丈夫，但他是玩家。”

玩家。我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那个男人已经站在我旁边，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

音乐已经停止，舞池中跳舞的两个人停下脚步，仰头看我们。小公主笑得合不拢嘴，但辛柏的目光触碰到我的那一刻，就再也没离开过。

我说不出里面藏着什么情绪，我知道他根本不记得我。但我下意识想要逃离，双脚却像是黏在地上，根本不容我做太多动作。我被迫站在那里，和辛柏对视。

国王说了什么我没听见，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我只记得那双眼睛了，我见过那么多遍的眼睛，我魂牵梦萦了那么久的眼睛，我连它的每一分金色，每一分绿色在哪里都说得出来。

但是，那还属于我吗？

舞会结束后，我换上舒适的睡衣，倒进大床里。至少这个时候，玩家不知道去了哪里，不会有什么东西限制我的行动。我开始思考离开这里的方法，然后接连不断的，不知道属于什么生物的怒吼，震动城堡。

玻璃破碎的声音震耳欲聋，来自我旁边属于小公主的房间。房门大敞，本该安静在床上歇息的公主此刻已不见踪影，独留一地玻璃闪烁，怒吼从未停止，伴随尖叫。窗外的，走廊上的，人来人往，尖叫刺耳。

“老套的故事情节，滥俗的公主被恶龙抓走的童话。”我无意去听赵轩话里的讥讽，只呆呆看着那只有落地窗那么大的眼睛。竖瞳尖锐，血红的眼睛盯着众人，只那么一瞬，巨大的恐惧将我压倒。在我跪倒在地前，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臂。

“小心，地上有玻璃。”辛柏是这里最冷静的人。我抬头看向他，他也垂眸看我。那抹金色一闪，转回淡褐色，就像他捉摸不透的情绪。他吸气，刚要开口，就被一声年迈的声音打断。

“这是预言……我们逃不了的。她被恶龙抓走了，谁可以去救我最心爱的女儿？谁可以？只要有人可以救出她，我愿意把自己的王国交给他。”国王颤颤巍巍，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恐惧。他跪倒在地，又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扶起。

“我去。”辛柏淡定地说。

他是公主的未婚夫，同时也是隔壁王国的王子。此刻由他出场，应当是众望所归。不过，这应该也是他的任务。

“我也去。”今天拉住我的那个男人出现了，目光直直地看向辛柏抓住我的手，笑得暧昧，“妹妹被抓走了，作为姐夫，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我也去。”我听见自己说，同时甩开辛柏的手，扑到那个男人面前。但这一切，皆不是出于我的意愿，“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男人面露嫌弃，但只是一瞬，他在众人面前还不敢完全暴露，“太危险了，你还是留在皇宫里吧。”

我也想留下来，但我不受控制地将一只手放在胸前，大声喊：“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去冒险，请你带我一起去吧。”

“带上她吧。”辛柏说，“多一个人也可以多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