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女配不想破产[穿书]」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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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是小孩子才做的,

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

勾引的第一步,抛弃人性。

基本上来说是三种套路,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坂元裕二

……………………

突然,许忘忧的余光里跳入一个红色的电话亭,它躲在雨雾里,里面亮着灯,在此刻灰黑一片的世界里,它是唯一的亮色。

靠近去仔细分辨,电话亭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不甚分明的身影,大约是睡着了,看不清对方的脸。

浑身汹涌的热气平了下来,许忘忧这时才感觉到冷。湿透的小腿被风一吹,她止不住地颤栗,紧张得连伞柄都抓不稳。

会是……许千里吗?

她的心脏怦怦跳着,僵硬的手指握上电话亭的扶把,从手心传来的温度冷得彻骨,但她已经无暇顾及了,猛然向后拉开电话亭的门。

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听见了动静,慢吞吞地抬起头来,对上了许忘忧的眼。

许忘忧上浮的心立刻沉下来。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流浪小孩。

流浪小孩看见她,立马慌乱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斑:“对不起我不该在电话亭里睡觉的!大姐姐,你是要打电话吗?请进去打吧。”

“我不打电话。”

许忘忧坐在轮椅上,没动,只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道:“那个,你有看到一个男生从这里经过吗?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头发是自然卷,大概比你要高一点。”

流浪小孩眯眼,似乎正在用力回想的样子,陡然一拍手:“看见了,他从这里经过,方向是附近的江滩公园。”

“谢谢你哦。”许忘忧正要离开,犹豫一瞬,将自己带出来的厚外套轻轻地盖在了流浪小孩身上:“这个就送给你吧,拜拜。”

无论如何总算有一丝线索了,她还是格外感激的。

飞快来到江滩公园口,还未进去,一道熟悉的女声便穿过重重雨幕,飞入了许忘忧的耳畔。

“哎呀,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家里人难道不担心吗?”刻意放软的声调里藏着一抹难以置信的疑惑与惊喜,是顾铃铃的声音。

呵,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许忘忧望着不远处犹如电视剧男女主浪漫初遇的场景,面无表情地想。

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善良女生正在为一个坐在公园长椅上,浑身淋得透湿的少年打伞,她举着伞尽力地向少年偏过去,自己肩膀被飞溅的雨水洇湿了也毫不在意。

少年白净的脸庞朦胧在路灯的光晕里,纯洁得像一个被神抛弃的孩子,女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挨过去,与少年几乎要贴在一起,她低下头看他,不自觉地红了脸。

许忘忧的脸颊不受控地开始发烫,难堪的情绪铺天盖地向她汹涌而来,她此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们就像舞台灯下的主角,而她就像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怯懦又阴郁地窥视着别人的幸福。

果然可怜男配就该女主来拯救才是,她这个恶毒女配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呢?

许忘忧眼眶开始酸涩起来。

——什么鬼啊?!

话说被挖墙脚的是她吧,为什么要像个失恋的苦情剧演员似的在这里偷窥啊!这不是很奇怪吗?立场完全反了啊!

顾铃铃靠近了许千里,毫不在意少年冰冷的脸色,不折不挠地继续说:“为什么不理我?我家里正好有空房间,你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可以去我家噢。我的父母都很开明的……你姐姐不同意也没关系,你去家里把户口本偷出来,我家可以领养你哦。”

即便是当初熬夜看小说时也觉得非常脑残的,原著里众人皆知的偷户口本事件,竟然如此清晰的在她面前上演了。

许忘忧:……很好,当着她的面抢弟弟,当她是死的。

许忘忧面无表情,长睫下的眸色愈深,捏紧拳头,浑然不觉尖利的指甲已然掐进肉里,无论是谁都能看出来,她已经接近暴怒的边缘。

她没有出去阻止的唯一一条理由是——为什么不躲开?许千里为什么不躲开?!

系统开腔了,这冰冷的机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嘲讽:【怎么办?许千里要被女主抢去了。】

“还能怎么办?”许忘忧咬牙切齿,怒极反笑:“难不成还要跪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求求你把我的弟弟还给我’吗?”

系统十分赞同:【是个好办法,你可以试试。】

“好你妈个头!”许忘忧彻底炸毛了。如果系统是真人,她一定会向系统脑袋砸上几万个脑瓜崩,把它的错乱程序给砸正过来!

与此同时,顾铃铃惊呼着发现了少年膝盖上带血的伤痕:“是你姐姐把你赶出来的对吗?她太过分了!你膝盖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是不小心摔到的吗?”顾铃铃一面自说自话,一口大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扣在了不远处一脸懵逼的许忘忧身上。

“我这里有多余的创可贴,把腿伸过来,我帮你贴上吧……”说着,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板创可贴,蹲下来就要去摸许千里的腿。

原著里,许千里接受了她的善意,在顾铃铃帮他包扎完伤口后,便满怀感激地跟着她走了,就此开启自己悲惨男配的一生。

许忘忧镇静下来,咬了咬唇,黑溜溜的眸子浮上一层难以捉摸的雾气。

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能如此轻易就被女主抢走的东西,许忘忧也不要了。

千里愿意和谁走就和谁走吧,她不要了。

许千里黑眸一闪,好似如梦初醒般,在少女手指要触上他小腿的前一秒,向后蓦地躲闪两寸,那条腿条件反射地踢了过去。

顾铃铃手中的创可贴瞬间被踹飞三米远,划了一个流畅的抛物线,“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善意被这样糟蹋,顾铃铃的胸口因为愤怒剧烈起伏着,微微皱起了眉:“你做什么啊?我明明是好心……”

一道甜润似蜜糖,却在此时的风雨中显得异常冷冽的嗓音插了进来。

“好心诱拐别人的弟弟是不是?”

一位坐着轮椅的清丽少女不知何时出现了,她横亘在二人之间,向着顾铃铃愠怒的眼神,不避不闪,寸步不让:“你自己没有弟弟吗?为什么要对我的弟弟动手动脚的?”

“许忘忧……?”怎么也没预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顾铃铃不自觉地退了两步。虽然平时在班里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她对许忘忧有点发怵。

在不久之前,她通过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好事的方式,实验出许忘忧的弟弟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之一。

只要是为了获得好运,无论对方对她多么冷淡,她都会舔着脸皮凑上去,更何况这孩子长得这样漂亮,是与程煜完全不同的乖巧弟弟款。

可是,为什么她会出现?

许忘忧继续说:“而且你那动作,www.youxs.org,哪个陌生的正常人会让你一见面就摸腿摸膝盖?假若你是四十多岁的猥琐大叔,我现在就可以报警把你抓起来了。”

“我是为了给他包扎!”

“他有同意过让你包扎吗?”

“……是我主动的,可他也没有拒绝啊。”顾铃铃仿佛抓到了什么道德制高点,一句话比一句话更理直气壮:“而你,不但在这样坏的暴雨天将弟弟赶出家门,而且还让他受伤了,你算什么姐姐?做的一点都不称职!”

她说的是实话,许忘忧脸色沉下来,慢慢捏紧了手心:“……我知道我不称职,但你又能好到哪去?”

她偏心程煜而忽略弟弟的一桩桩一件件,可不是简单的不称职三个字便能概括的。

许忘忧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次弟弟发了高烧,她为了不失去与程煜去图书馆的机会,直接把额头滚烫的弟弟丢在家里,等到回来时,弟弟差点烧成重度肺炎了,还躺在床上笑眯眯地安慰姐姐,自己没事。

倘若弟弟在家里真出了什么事儿,顾铃铃想必也不会太伤心吧。就像许千里被雪崩掩埋时,她还在开开心心地和程煜约会一样。

“就这样设想一下吧,倘若你的弟弟离家出走了,还是在这样大风大雨的糟糕天气,而你喜欢的人,”许忘忧仔细回忆了一下男主的名字:比如程煜……”

“这件事和程煜有什么关系?!”www.youxs.org,猛然打断了她的话。

许忘忧没有理会她,继续说:“……程煜和你约好了去他家一起写作业,而你清楚地明白,如果失去这一次机会,下次程煜可能不会再邀请你去他家了。你会选择去找离家出走的弟弟,还是去程煜家?”

顾铃铃停顿两秒终于开口了,她表情纠结地说:“……我当然要去找弟弟,亲人比什么都重要。”

许忘忧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被逼到绝境仍要垂死挣扎的犯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要犹豫那两秒呢?”

如果她毫不犹豫说出要寻找弟弟的话,她或许还会对她另眼相看。现在看来,就算只是处于对男主有好感的阶段,许千里在她的心目中,也是完全比不过程煜的。

这样,她就更不能让弟弟给她抢走了。

“我和你不一样哦,”许忘忧顿了一下,无比郑重的说:“无论在什么时候,即便我病得站不起来;即便不久前还在吵架;即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倘若他失踪了,不管怎样我都会去找他。”

她歪一歪头,看向一旁此时正注视着她,神情复杂难辨的少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因为,千里在我这里永远都是第一顺位,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假如她不赶紧宣示主权,弟弟真的会被别人抢走的。

顾铃铃立刻发觉自己被许忘忧设了套,她睁大眼睛,怒气冲冲地厉声道:“我根本没有弟弟,所以这个设想完全就是毫无意义的吧!”

怼不过人就掀桌子,“温柔善良”的女主是这样子的,不,大概是因为她本性暴露了?许忘忧这么想着,正要开口,眼前却突然晃过一个黑影,一下子把光线全部掩盖了去。

少年保护者般地站在了她的身前。

与此同时,清亮好听的少年音在雨幕中响起。

“你可不可以叫小点声啊,”许千里冷冷淡淡地插着兜,声音不高不低,吐出的字眼却犹如锋锐的冰刀,一下将顾铃铃的心插了个彻底:

“不知道我姐姐怕狗吗?”

“你……!!”顾铃铃面色煞白,如遭雷劈。

这人竟然骂她是狗?

难以置信。

许千里没有再理她,而是在少女的轮椅前半蹲下来,十根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膝盖上,然后抬起脸,湿透的刘海下一对闪闪发亮的眸子望着她,仿佛一只可怜的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忐忑不安的对她道歉:“对不起姐姐,我不该一个人跑出来的,让姐姐担心了。”

“没关系哦,”许忘忧对他温和一笑,许千里不知为何,觉得这笑容有点勉强:“我们现在回家吧。”

她将伞柄递过去,许千里自然地接过她的伞,将大伞稳稳地罩在二人头上,另一只手推着轮椅,往公园外出走。

“为什么要走?!”顾铃铃在他们身后尖锐地向许千里扬声道,“我明明对你这么好,还邀请你去我家,你却和别人走了,这不是太过分了吗?!”

可下一刻,许忘忧带有讽意的回答让她心跳骤停,全身僵硬。

“所以呢?你得到的好运,应该已经足够报偿你全凭私心做出的那些所谓好事了吧,还想得到什么报答呢?”

顾铃铃僵硬地站在原地,瞳孔震荡,嘴唇不住发颤,伞落在一边都不知道捡起来,瓢泼的大雨慢慢浸透她的身体,渗进她的血管,汇入冰凉的心脏。

她恐慌万分地想着。

她怎么会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

明明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的,关于她的秘密。

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个世界有三个气运之子了,不过,发现帮助程煜便可以获得好运气也是偶然。

她是个穿书者,虽然对那本描写三个龙傲天大佬的小说记忆不甚清晰了,但依旧记得,那本书里有个很简单的设定。

只要对主角好,获得未来能够叱咤风云的主角的好感,便会得到主角的气运,从路人甲升格为配角,甚至是主角的朋友。

可她运气不好,穿成了原著中一位被称为厄运之女的路人角色,唯一的一次出场也仅仅是为了提供笑点而已。

那次帮助程煜,不过是因为在打扫女厕所的时候,不小心将放在栏杆上的水桶碰翻下去了,完全是出于偶然。

可是在得到彩票中奖的回报之后,她便决定,要找出原著中剩下两个气运之子,抱紧他们的大腿,并且还专门为此写了个攻略计划。

明明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

为什么许忘忧会知道?难道她也是穿书女?她会告诉程煜吗?自己靠近他只是为了蹭气运的事情?

不,她没有证据,这种离奇到好似空想一样的事情,谁都不会相信的吧。

她是安全的,她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

顾铃铃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公园门口,愤愤地咬紧了下唇。

“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等到了公园附近的一座小亭子里,许忘忧让许千里将轮椅停下来,将雨伞立在一边,平静地向他问。

许千里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她,只见少女神色如常,甚至平静到有些异常的程度了:“说吧。”

姐姐……生气了吗?

他本来没有奢望姐姐来找他的,以前经历同样的事情,对方也只是像当做丢掉了一个格外麻烦的累赘般松了口气。可是姐姐没有,即便是这样大雨的天气,她也依旧不顾一切的来找他了。

“千里在我这里永远都是第一顺位,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绪席卷而来,许千里咽了口口水,狼狈地垂下头:“对不起,姐姐。”

是他错了,他不该离家出走的。

“我没有让你道歉,我只是问你顾铃铃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许忘忧抿了抿唇,补充一句:“我不会生气的,说吧。”

许千里顿了顿,终究是开口了:“她说,她家里很宽敞,让我去她家住,还说她父母很开明,让我去家里偷户口本,改掉监护人……”

“她说得的确没错,所以——”许忘忧的气息有些不稳,像是在按捺什么激烈的情绪,但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情绪失控地尖叫出声。

“你和她走不好吗?!”

在许千里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她转过身,仿佛为了掩饰尴尬似的,急急地要从这里逃走。

可下一秒,少年骤然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死死的。

他恳求性质地在身后唤她:“姐姐……”

但处于慌乱状态的许忘忧完全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她飞速扯过少年攥着她手腕的手,死命咬下去。

他不放开。

她能感觉到少年的肌肉立刻绷紧,一股浓烈的铁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而手的主人却始终一声都没吭。

许忘忧终于抬起脸来。

许千里惊愕地看见少女的眼眶里盈满了泪,她声音尖利而悲伤:“你为什么不拒绝呢?为什么不拒绝呢?”

明明他可以拒绝的。

在顾铃铃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明明可以拒绝的;顾铃铃给他打伞的时候,他明明可以避开的;可是他却像块木头一样蜷缩在长椅上,任由居心不良的女主伸手靠近,一声也不吭。

他坐在那里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你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吗?我多么害怕你离开我,转头和别人走了。”

顾铃铃毕竟是女主角,头顶女主光环,就算许千里与她一起离开,她也不会去怨怪他。可是一旦弟弟和她走了,她再没有任何立场可以阻止顾铃铃带他去雪山,也就无法改变弟弟的结局了。

——惨死之结局。

半晌,许忘忧稍稍冷静下来,放低了声音:“如果你真想和她走的话,没有关系,回到家我就把户口本交给你,你愿意和谁走就和谁走吧……”

措手不及的,少年将她猛然拽入了怀中。

剩下的话于此截停。

她像是突然溺进了深深的海里,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呼吸。

整个世界除了耳畔淅沥沥的雨声,只剩了此刻正紧紧拥抱着她的这个少年。

他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把你留下来,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心跳失序,头皮发麻。

许千里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穿过腋下环着她整具身体,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里的姿势。

许忘忧能感受到他的身躯微微的发着抖,他的喉结贴着她的鼻尖滚动:“姐姐,我答应你,我会认真去交朋友的。”

少年哀求道:“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你明知道……除了你身边,我没有任何可去之处了。”

许忘忧的脸轻轻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许千里紊乱的心跳,鼻尖环绕着他身上那股凉丝丝的甜意,不安的心绪忽然就安定下来了。

她抬起脸,蒙着一层水雾的眼与他四目相对:“那我问你,如果有哪个女生比我好看,性格温柔,而且在我之前对你很好很好的话,你还会一如既往地选我吗?”

她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不论是真是假。

许久的沉默。

呼啸的风声和淅沥的雨声在耳边回荡,针一般翻搅着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经。她依旧热切而渴盼地仰着头,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内心的希望愈来愈昏沉,飘渺。

她不知道,许千里到底是在思考怎样回应,还是在她和原女主之间犹豫不决,他的沉默让她十分不安。

突然,天光骤亮,一道巨鞭似的雷电猛然劈下,这一刻她听见了少年的回答。

“就算重来一万次,我也会选你。”

烫热的泪便随着他的话音一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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