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莺歌顿时把方才那点小插曲抛诸脑后。

“找到露白他们了？”

芷昔颔首：“正是，那些孩子就被关在船上，上面有人守着，若是要动手很难不被发现。”

这里已经十分靠近码头，褪去白日人来人往的喧嚣，此时四周一片寂静。

沈莺歌习惯性地轻咬着食指指节，放眼望去。

会像容久他们那样在夜里靠岸的船只很少，大多数都是白天将船舶停靠在岸边后，留下人看守，其余人去城里采买休息。

因此，现在码头边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处光亮，大部分地方都被夜色与阴影侵占着。

如果那些人明日启程，那就没有比今夜更好的机会了。

沈莺歌轻轻眯起眼眸，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

“芷昔，你带人去给他们添点料，能放倒一个算一个，我们子时后行动。”

“是。”

耳边风声一闪，芷昔便已没了人影。

——

亥时六刻，码头边。

两队巡逻的士兵在空地上交错而过，行进间甲胄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沈莺歌正带着几名胭脂鸩的成员潜伏在阴影中。

因云岫不会武艺，所以没有跟来，被她打发回了客栈。

为便于行动，沈莺歌换了一身夜行衣，发髻也被打散高束在脑后，而提前让芷昔派人按照那条白玉腰带定做的腰带也在下午送到了手里，此刻正束于她的腰间。

这条腰带由纯黑色皮革制成，尺寸与那条白玉腰带一模一样，只不过将原本的玉扣装饰换成了更为低调实用的玄铁暗扣。

这样既能契合软剑，又能起到一定程度上的防护与收纳作用。

此外，因改变瞳色的方子会令眼睛的视线偶尔模糊，所以她换衣服时，将眼睛上的伪装也一同抹去了。

沈莺歌紧盯着不远处的那艘商船，头也不回地问道：“原先生他们到哪了？”

身后一同样身着夜行衣的青年男子答道：“回少楼主，天黑前原先生送来消息，他们今夜便能到，算算时辰，应该在我们行动结束之后就能见面了。”

他们虽是同时从雍景城出发，但到霁城的话，走水路本就比走陆路要更快些。

更何况，沈莺歌他们是紧跟着那些人牙子的船走的，路上几乎没有耽搁。

而原颜朱他们启程时并不清楚目的地，只能按照对方行进的方向赶往大雍边境，这样即使在半路上没有堵到人，也能在河口关隘前把人拦下。

不过在沈莺歌收到消息的同时，原颜朱他们也收到了，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朝霁城赶来。

沈莺歌心下稍安。

等他们把那些孩子救出来，就能直接回去与原颜朱他们汇合，事情结束之后，她也该抽空回醉西楼一趟了。

两刻钟的时间一晃而逝。

巡逻的士兵走远后，远处传来几声鸟雀鸣叫的声音。

沈莺歌面色一凛，打了个手势，随后众人纷纷系上遮面的黑巾。

云层遮蔽了半轮月亮，本就不甚亮堂的光线愈发昏暗起来。

几道影子如同离弦之箭，飞速从藏身的角落中窜出，眨眼间，就靠近了人牙子们的那艘商船。

沈莺歌足尖一蹬，纵身跃起，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了甲板上。

这些日子她勤修苦练，总算小有所成，不论是武艺还是轻功都往上迈了两个台阶，再加上有云岫帮忙，她的控蛊之术也精进不少，已经开始自己培养蛊虫了。

所有人都踏上甲板后，船上仍旧无人发现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看来芷昔他们做得不错。

拇指与食指圈起抵在唇间，两声相似的鸟鸣自沈莺歌口中发出。

片刻后，先行上船的芷昔几人从船后走出来。

“少楼主，船上共二十一人，现在都已中了我们的迷药。”

沈莺歌点点头：“做得不错，那些孩子们呢？”

芷昔走到空旷的甲板上，在靠近船舱的位置寻到一处暗门：“在这里。”

一把铜锁挂在上面，显然是用来防止里面的人溜走的。

压抑了一路的担忧浮上心头，沈莺歌连忙走过去，接过芷昔从那些人身上搜来的钥匙。

咔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沈莺歌拉开船仓暗门，下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黑暗中隐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以及小孩子压抑的哭声。

码头上时不时就会有巡逻士兵路过，他们不能闹出太大动静，以免人还没救走，便被发现行踪。

沈莺歌把芷昔等人留在上面，自己带了几个人从暗门跃下。

进入船仓后，他们才点亮手里的火把。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船仓被火光照亮，远离入口的角落里，孩子们三三两两地缩在一起，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害怕。

沈莺歌刚往前走了一步，就有孩子被吓得哭了出来。

“呜呜，不要……我要回家。”那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更是语无伦次。

“你们……”

刚一开口，沈莺歌便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这幅打扮恐怕并不比那些人牙子看起来好多少。

她抬了下手，示意其他人不必跟来。

一边靠近，她一边尽力放软了语气：“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可这些被关了几天的孩子们早已成为惊弓之鸟，见他们都是黑衣蒙面，哪有不害怕的道理，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

沈莺歌手里举着火把，想先从面前这几个孩子里找找有没有露白和陆景。

正在这时，另一处角落中突然窜出来个身影，对方手里握着根不知哪儿找到的木棍，直冲沈莺歌袭来。

“少楼主小心！”

等候在门口的其中一人出声提醒，同时伸手摸向腰间。

沈莺歌在对方冲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早已做好闪躲的准备。

然而，当她余光瞥见那道想要袭击自己的身影并不如成年人那样高大时，倏地瞳孔一缩，连忙出声制止属下的动作。

“不要——”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利器破空而来的声响与她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一道寒光直直刺向正准备偷袭她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