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城外一片茂密的树林，唐凡远远的便看见一座破烂的茅草屋。

整个屋顶破了几个大窟窿，四周杂草丛生，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走到那座茅草屋附近时，唐凡便闻到了一股馊味，刺鼻的让人恶心。就连唐凡都有些忍受不了，转头一看那小乞丐，发现他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老乞丐，我回来了。”

小乞丐大喊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回去。

可是屋内并没有任何回应，唐凡走进一瞧。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躺在一块青石上，衣衫褴褛，那股巨大的馊味也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多少天没洗过澡了。

一双布鞋上四五个窟窿，露出来的脚底布满了老茧。双手自然下垂到青石边，那饱经风霜的苍老脸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小乞丐以为老乞丐睡着了，还轻推了他几下：“老乞丐，你醒醒，我回来了。”

可老乞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安，小乞丐的眼中闪着泪光，声音哽咽道：“老乞丐，呜呜……你醒一醒啊，是我，我回来了……”

唐凡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刚才被两个大汉暴揍都没哭过一声的小家伙，此刻竟会如此的伤心！

伸手探了探老乞丐的鼻息，发现这老头还没有死透，仍然尚有一丝生机。

小乞丐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连忙跪下向唐凡磕头道：“恩人，求求你，救救老乞丐吧！”

看着那额头上不断渗血的小乞丐，唐凡心中一阵动容。前世，他曾何尝不是这样求过人，奈何天道不公，无人肯出手相助。

“先起来，你挡在我前面，我也没办法救他。”见小乞丐仍倔强的跪在唐凡面前，他颇为无奈道。

小乞丐面上一喜，连忙给唐凡让出空地。

唐凡抓起老乞丐的一只手，此时他体内的生命迹象已经所剩无几。而这，并不是什么伤势所致，而是自然的生老病死。

把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这并不难。难就难在这个老乞丐，是个一丝魂力都没有的普通人！

哪怕这个老乞丐体内有一丝魂力，唐凡都可以马上用丹药，用自己的魂力来牵引着对方的魂力进行炼化。

可惜，事与愿违。唐凡的丹药派不上任何用场，菩提玉液虽说药力温和，蕴含着生命能量，但这能量太过庞大，根本不是老乞丐现在能承受的了的，只会让他立刻死亡。

无奈之下，唐凡将自己的一丝魂力注入老乞丐体内。他，要用这丝魂力，强行激活老乞丐最后的生命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良久，老乞丐的气色这才有了变化。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红润，呼吸也比刚刚平稳了许多。

“我，这是在哪？”

他刚微微睁开眼，小乞丐迫不及待的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关心道：“老乞丐，你醒了？太好了。”

老乞丐在小乞丐的搀扶下，缓缓坐正了身子，待看到小乞丐身上的伤痕和脚下的蔬菜后，脸色一板，又是心疼又是不争气的道：“你这孩子，怎么又去偷人家的东西了？不是都告诉你，那样做是不对的吗！”

说着，那只苍老的大手作势就要打，小乞丐一个机灵，慌忙蹲下身子，双手放在脑袋上。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怕这个老乞丐的。

唐凡眼疾手快，连忙摁住了老乞丐的手，解释道：“老人家，您误会了，这些菜不是偷得，是我买给这孩子的。”

老乞丐这才看见，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乞丐，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不知您是……”

“晚辈唐凡，是今天刚到灵药镇的外来人。入城时，看见这孩子饿昏在街头，出于不忍，这才救了他。”

说着，唐凡还朝小乞丐递了个眼神，小乞丐心领神会，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老乞丐，刚才还是恩人把你救回来的。”

老乞丐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一想到是眼前的唐凡救了自己，他慢慢起身，颤抖着就要朝唐凡跪下。

唐凡连忙扶住他，让他重新坐下，随即用一种抱歉的语气道：“老人家，你不必跟我客气，我救这孩子，也是缘分使然。您要是给我磕头了，那晚辈可是要折寿的。”

“老朽，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老乞丐点头感谢，随即又看向小乞丐：“孩子，去，做些好菜，莫要怠慢了恩公。”

“知道了。”小乞丐站起身，拿起地上的菜就跑了出去。整个茅屋，就剩下唐凡和老乞丐了。

“老人家，您应该是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了吧？”

看出老乞丐眼中的不舍，唐凡不由的问了一句。

“是啊，这种神游天外的感觉，来的还真是不知不觉。如果没有恩公，恐怕，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唐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其实，我只是用魂力刺激了您最后的生命力，也就是说，您现在只是回光返照。最多一个时辰，您还是会死的。届时，我也无能为力。”

谁知老乞丐突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那又如何，生老病死，这本来就是天道循环，再正常的事不过。老头子我，早就看开了。真要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恩公，能让我多活一个时辰，还能再见到这孩子一面。”

看着外面认真做饭的小乞丐，老乞丐的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恩公。”老乞丐顿时激动起来，“还望先生发发慈悲，看在小老儿即将离世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请求吧。”

说着，老乞丐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差点整个身体都要栽倒在地。

唐凡连忙扶住他，“老人家，你别这样，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先听听看。”

“不，您必须要答应我，否则小老儿我就长跪不起！”说着，老乞丐也重重的冲唐凡磕了一个头。

“好好好，您先说是什么请求？”唐凡真的无语了，这一老一少怎么都是这副模样，动不动就要给人下跪呢？

听见唐凡答应，老乞丐颤抖着声音，一指外面的小乞丐说道：“请恩公，收留这个苦命的孩子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恩公，您有所不知，这孩子，其实是老朽五年前，在一片荒郊野外处捡到的孩子。当我捡到他时，就想要将他托付给一户人家。我是个乞丐，这孩子跟在我身边没福气的。可是，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养他。”

“久而久之，我也越发舍不得了，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教他做人做事。如今，我大限将至，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这么一个孩子出去乞讨的。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乞讨，并不是他的以后啊！”

说着说着，老乞丐顿时哭了起来，他恨自己是个乞丐，他恨自己没有能力让小乞丐能有个好的童年。他对小乞丐，心中总是充满愧疚的。

就像小乞丐行偷窃之事，经常被人追打辱骂，他能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更知道，小乞丐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所以，他从来没舍得打过他，因为他知道，小乞丐一直是个好孩子！

“老先生，您莫要妄自菲薄。小乞丐能生活到今天，您可是功不可没。”

“只是，我唐凡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以前杀过不少人，未来，或许还会杀更多的人，让小乞丐跟着我，或许并不是好的选择。”

本想让老乞丐知难而退，可谁知他却说出这样一番话：“先生，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一个人的眼睛，便能知道他心中所想。如今，先生能两次救助我们，还愿意和我这个乞丐相谈许久。可见先生的心，并不坏。”

“老乞丐我活了一辈子，也乞讨了一辈子，各种各样的人也都碰见过。但像先生这样，眼睛和小乞丐都如此纯净的，老朽也是第一次见。我相信，先生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并不会滥杀无辜。”

“就让小乞丐跟在您身边吧，哪怕让他做您的仆从，也比出去乞讨强。”

老乞丐诚挚的目光，让唐凡看的有些心虚。他哪有老乞丐说的这么好，他只是杀人时没有任何愧疚感而已。

“行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收下这个孩子。”话都说道这份上，唐凡都找不到理由拒绝了。反正这小乞丐也看的顺眼，留在身边或许还能用的到他。

“老朽，多谢恩公！”对着唐凡又是沉重的一记响头。

起身之后，老乞丐不知从哪拿出个破旧包袱出来，一打开，里面只有两件东西。

一个，是圆形的、类似于罗盘一样的东西，整体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整体看上去，倒是非常有年代感。

另一个则就比较普通了，是一枚如拳头大小的红色珠子。手指轻轻一摸，发现这珠子竟然是温的？！并不是普通珠子那样是入手冰凉的。

“先生，”老乞丐看出了唐凡眼中的疑惑，解释道：“这枚珠子，是当时捡到小乞丐时，在他身旁放着的。我猜，这应该是小乞丐的父母留给他的信物，所以一直保留到现在。”

“这个圆盘，是我早年间翻垃圾时偶然所得，我看这东西挺不错的，也一直带在身边没舍得卖掉。如今，就作为谢礼，一并送给先生了。这是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您一定要收下。”

唐凡推辞不掉，也只好伸手接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珠子刚一入手，竟然又热了几分。

没等他思考，小乞丐抱着一锅蔬菜汤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样子，味道是不错的。

这，或许是老乞丐在世间，最后一顿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