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君还好吗」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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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京都、古松柏、枯山水与暮鼓晨钟。

五条哲也、也就是大长老正盘腿坐在游廊上,坐看云卷云舒夕阳西下。

枯叶盏里是清澈的玉露茶,他好茶平常却不喝这么好的茶,一口下去悠长的回甘填平额头上的道道沟壑,长眉舒展,颇有慈眉善目之相。

这恰恰暗示着他的心情,布下帐固然使悟大人燃起熊熊怒火,可对他来说,却能得到一片罕见的安宁,悟少主的怒火,他足以燎原的激烈情感都等到过几天再说吧,抓紧眼下的时光,这可是短暂而难得的休憩。

大长老又啜一口玉露茶,看天边连成串的火烧云,满足地叹了口气:多好啊、多宁静啊。

自悟大人五岁后,宁静便成了奢望,他们固然有几百年一见的天才,同时也养育着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熊孩子。

只可惜,宁静的生活终不得长久,伴随着“哒哒哒”“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大长老的手一抖,茶盏中泛起涟漪。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仆人大呼小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悟大人失踪了!”

“啪——”

枯叶盏翻了,价值千金的玉露茶沁入榻榻米,徒留一串深色的水痕。

大长老心中满是问号:失踪?怎么失踪的?有了帐还失踪?

“不可能!”他喊道,“找、狠狠地找、掘地三尺地找,悟大人肯定在帐中!”

五条悟在帐中吗?

他当然在。

化身成大白猫的他躲在游廊下,五条家的仆人尽心尽责,这本应是藏污纳垢结满蛛网的地方,都被女侍擦得锃亮。

他轻巧地拍打长尾,耳朵时不时抖一下,蓬松的毛被木板压榻,那些藏于缝中的灰尘又或是木板上的毛刺却未扰乱他华丽的长白毛。

无下限在猫身上依旧得以作用,五条悟好奇的是,他怎么发“苍”,跟九尾一样张开血盆猫口吐出来吗?

言归正传,变成了猫,咒力波动还是一样,五条家设下的帐让他跑不掉,只能暗搓搓躲起来,再寻机会。

机会来得快,五条悟贵为大少爷,哪怕能洗手做羹汤,烧创意料理,五条家的人都不给他这机会,派家仆来送饭,针对他一人的帐自就破了。

谁知家仆进来,死活找不到五条悟,绕遍大宅只看见扔地上的卫衣,真给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去找始作俑者的大长老。

五条哲也一开始不信,他们家的悟大人,脑子好本事通天,可布下天罗地网还能逃走,讲不讲基本法?他肯定藏在家中某处。

只可惜掘地三尺,都没见人。

这下五条哲也才慌了。

其他长老、家中的话事人怒气冲冲来找他:“你看看,做的这叫什么事!”

“先前就跟你说过,悟少爷气性大,你这样算计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别把我们也拖下水了,现在倒好,不仅招他的

记恨,

人还没看住。”

遂又痛心疾首:“那可是横滨啊!虎狼之地,

今年又格外不太平,悟大人厉害是厉害,可还是个小孩子,又缺乏社会经验,真对上异能力者被伤到怎么办?!”

“家里在横滨又没个根基,他蹿入此地不就像游鱼入大海,再也找不找人了吗?”

五条哲也没好气道:“你们这群老东西,我说用帐时各个举双手赞成,人没了却马后炮,”转身对额头抵在榻榻米上的家仆道,“快些备车,咱们也去横滨。”

“去横滨无非就两条路,新干线跟搭顺风车,找一批人上新干线搜查,剩下人跟我去那儿守株待兔,悟少爷无非是去找咒灵操使跟反转术式,相信以他的能力想安安全全到那还是没问题的,咱们来个后背包抄,肯定能找到人。”

他连夏油杰跟家入硝子的名字都没记住,只记得他们的术式。

二长老、三长老认同他的话,却还是骂骂咧咧道:“你不也是个老东西?”

备车的备车、安排搜查新干线的搜查新干线,混乱的五条家再度被正回原位,正如齿轮上的部件,快速而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他们共派三辆车前往横滨,大长老带队,后备箱内塞满咒具。

在关箱的刹那,五条悟纵身一跃,拉成一条滑溜溜的猫饼,趁人不注意钻入其中。

顺风车get!

京都到横滨开了大半天,五条悟摊在后箱,肆意伸展四肢,他在熟悉这具猫的身体,通过盘咒具等行为锻炼四肢灵活度,当他下车时,已经是一只身手矫健的大猫了。

大长老绝对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悟大人跟他只有一墙之隔。

车停稳后,五条悟故技重施,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下车。

这里是横滨站,整座城市的交通枢纽。

他在马路上狂奔,一会儿穿过车底座,一会儿又高高跃起跳上车头,绝大多数司机没看清一蹿而过白影的正形,只以为是强烈日照下产生的幻觉。

也多亏站前拥堵的车流,一辆辆车好似挪动的蜗牛,他的梅花爪轻巧地点在车窗上。

马路对面伫立着一座塔楼,尖端高耸入云霄,不如黑/手/党大楼来的设计精巧,在这稍显陈旧的市中心,也称得上一览众山小。

肉球轻巧地在楼梯上起起落落,若不是怕从外围扶摇直上太显眼,五条悟准飞上尖顶,当然咯,他也不是很希望被小孩指着说:“妈妈,天上有猫在飞。”

不过十分钟,便冲到了顶头,这是一座西洋式的塔楼,如同《巴黎圣母院》的钟楼,顶部是一间四面透风的眺望台,正中间悬挂着一口沉甸甸的黄铜钟。

钟也不知多长时间没被擦拭过了,表面蒙着厚厚一层灰。

这可不是五条悟的最终目的地,他顺着立柱向上爬,登上屋顶的坡面,最终像一尊白金打造的猫咪雕像,加盖在尖顶之上。

位置足以他睥睨一整座城市。

以矗立在海岸旁的五

座通体全黑的大楼为中心,由铁丝网与断壁残垣拼凑起的城墙如一柄利剑,将横滨分割为东西两个部分。

东部,也就是横滨站所在的区域,是标准意义上的富人区,在这座多国共治的城市中,来自外国的豪客富商与本土的远洋商人、官僚居住在治安较好舒适稳定的住宅区内,大型商业设施、mall、学习国外先进技术的联合医院与大学,在这里,你能找到代表文明社会的一切设施。

而一墙之隔的西部,则像是寄居在现代化都市上的一块疮疤,从未想到过能在关东看到如此密集而破旧的棚屋区。

至于擂钵街,非自然伟力形成的巨大坑洞无时不刻地提醒每一个人,在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堪比小型核/弹爆发的爆炸。

区别是,广岛的灾后重建远比擂钵街迅速,后者变成了贫民窟中的贫民窟、混乱的中心。

本来,五条悟应该立刻去找夏油杰他们,可这座城市的诡异光景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比起与东京别无二致的横滨东,西区的贫民窟对他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五条悟的好奇心比真正的猫还要充沛,他想:杰跟硝子肯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日复一日地学习枯燥的知识,那些知识我早就学过了!

等到他们学成归来,必定要在横滨穿越大街小巷,好好畅游一番,既然这样,我不如先替他们测评测评,给他们当导游。

杰跟硝子一定会感谢老子的良苦用心喵!

瞬间编织成的莫须有理由,给予他充分的动机,湛蓝的猫眼中闪烁着对搞事的渴望,只见他张开手脚,信仰一跃。

抬头时可看见蓬松的、炸成一张矩形毛毯的五条猫仿佛遮天蔽日的怪兽,盖住了横滨的太阳,他像一道流星,嗖的一声蹿入擂钵街,将在异能特务科苦苦挣扎的夏油杰跟硝子完全抛在脑后。

也不是完全,等他摸清楚横滨的局势,一定会来找他们俩的,嗯!

……

“阿嚏——”

杰打了个喷嚏。

硝子手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刷手机,她看都没看夏油杰一眼道:“一定是悟在想你。”

她手指点得飞快,天知道是在打贪吃蛇还是发信息。

夏油杰捏鼻翼道:“不会吧,如果是悟应该是我们俩一起打喷嚏才对。”

硝子说:“哎,我才不要。”啪的一声甩上手机翻盖,硝子背部向前倾,倒在桌面上伸胳膊道,“他说不定已经在来横滨的路上了。”

“五条家一定会阻拦他,实际上我也不希望他来,这听起来是一座非常危险的城市。”

硝子短促地笑道:“谁能拦的住他?”

夏油:“……”

“夏油你的拓麻歌子能看到他在哪儿吗?”

“很遗憾。”发声的同时他掏出拓麻歌子,悟的猫猫头呈灰色,“显示不在服务区。”

硝子问:“服务区在哪里?”

“十公里之内。”

“横滨这么大,何止十公里,说不定他已经来了。”

夏油敏锐指出:“就算他来了我们也出不去。”

硝子将头埋在臂弯与桌面之间,瓮声瓮气道:“说的也是。”

异能特务科说给他们找的老师马上到,硝子与杰已在此等待十五分钟。

说实在的,他们并不觉得老师能教他们什么,咒术界的基础知识写在《咒术大全》中,至于咒力控制二者修行得都不错,五条悟说他们的“缠”很扎实。

咒术师这职业太吃天分,没有天分,后天再锤炼都是有上限的。

夏油杰有些想法,他眼馋系统商城里的咒具,目前远程攻击方面有术式,近端只能靠自己努力。咒术界对式神使的攻击模式有偏见,认为他们是近端战五渣,夏油杰想要弥补这漏洞,使自己无死角。

为此,他得成为咒具大师。

倒是硝子,他们仨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当时,五条悟表示:“反正硝子是奶妈啦奶妈,老橘子们再把其他人扔出去也肯定会保护好你,而且还有我跟杰,没什么问题啦。”

夏油杰却有不同想法:“暗杀者针对的可不止我一个,硝子也同样危险,我们仨肯定有单独行动之时,硝子落单后能保护她的只有自己。”

“更何况……”

他看向硝子,又对五条悟道:“她可不像表现出的那么冷静,刚才那么危险,不也冲出来了。”

五条悟压低声音道:“说的也是,看不出来啊,硝子竟然是这么热血的人。”

“明明是个奶妈。”

“这就是所说的暴力奶吧。”

家入硝子:“……我听见了啊,你们俩。”

夏油杰跟五条悟一起扭头看向硝子,其中一人变作尖尖的狐狸脸,另一人变作圆润的猫脸,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总之。”五条悟回归正经模样道,“真麻烦啊,硝子。”

“咒力量不多也不少,除了反转术式外也没有天生的攻击型术式,更重要的是,与我们的负能量不同,你的咒力有点负负得正的味道。”

夏油:“负负得正?”

五条悟说:“咒力是负面力量,所以比起妖力灵力,咒力的攻击型更强,这也是咒术师在现代独大的原因。如果说我们用的是攻击性、腐蚀性的负咒力,硝子用的就是稳定、治愈的正咒力,强化身体还好,缺乏攻击手段啊。”

他用手摩挲下巴颏道:“不如去请教神道教的巫女好了,你看,就是穿着白衣绯袴天天把天照大御神挂在嘴边上、超级会装的女人,她们的攻击方式应该跟你很契合吧。”

夏油杰:“……悟,巫女供奉的不止天照大神吧。”不同神社的供奉对象各不相同。

“对神道教的巫女桑稍微客气点吧,这是会引起教派争端的哦。”

五条悟:“哈,谁在乎。”

斗嘴是斗嘴,硝子意外将五条悟的话听了进去,也不是拿出干

劲,或许是不想拖后腿,毕竟这俩家伙总脑子发热,得有医疗兵跟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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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射箭。”五条悟只看过一次,“把灵力凝成箭枝,piu的一声射出去。”

“天知道她们怎么做的。”

这里的不理解,是因为咒力具有不稳定性,一般情况下只能灌入咒具,借其释放出来,就算是五条悟也很难将无形的咒力捏成团。

硝子:“哎……”

只留下无意义的感叹,做不做,她没有说。

第二十五分钟,夜蛾正道推开教室大门。

这是间由办公室改建成的临时教室,只有白板、讲台与两套桌椅。

夜蛾正道未带过学生,初见硝子与杰,颇有些惶恐,表现在他如黑/道老大哥的脸上,黑脸更黑,足以吓哭一片小朋友。

硝子:“……”

杰:“……”

黑、黑/道?

是干脆找了黑/手/党来教他们吗?

还好这里没有悟,他一定会与夏油杰咬耳朵,诉说自己的猜测,没了熊孩子之首的五条悟,硝子与杰都还算听话。

夜蛾正道悄悄松了口气:看样子不难带。

他魁梧的身躯与狭窄的白板形成鲜明对比,在板上写自己的大名:“我叫夜蛾正道,一级咒术师,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充当你们俩的老师,教导咒术界相关知识,以及带领你们开发自己的术式。”

夏油杰先起身,硝子有样学样,慢吞吞地站起来:“请——多——指——教——,夜蛾老师。”

夜蛾正道的表情更柔和了,好学生啊!

一定很好带吧!

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两人好带、实在是太好带了。

比如……

“术式开放的意思是……”

还没等他说完,夏油杰抢答道:“术式开放,即在敌人面前公开自己的术式,可以起到加强术式的作用,一般增幅在10%到30%之间。”

“御三家baba”

硝子趴在桌上道:“现在御三家分别是五条、禅院与加茂,代表术式分别是无下限、十种影法术与赤血操术。在江户时代的御前决斗中,五条家与禅院家继承了家传术式的天才家主双双毙命,开启了他们几百年间互相针对的混乱岁月。”

夜蛾正道:。

硬汉内心的小人已经rz了,他们真是平民术师吗?怎跟初入咒术界一问三不知的自己完全不同,可恶,教导完全体的学生,毫无成就感啊!

重点是他得重新备课了……

被打乱教学计划的夜蛾正道合上教案,他外表太有迷惑性了,硝子跟杰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他的挫败,只以为黑/道大叔要给他们上真功夫了。

果然,他气沉丹田道:“最后一个问题。”

他问:“你们、为什么要当咒术师。

啊啊——硝子月半眼,是那个吧,类似于《火O忍者》的信念提问,为什么要当忍者之类的。

但是……

“嗨——”

硝子举手道,“我根本没想当咒术师。”

就是这样,如果不是有天谴一般的特殊能力,谁想当咒术师啊。

而夏油杰则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强者保护弱者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是为了践行责任而当咒术师的。

夜蛾正道:。

本以为是最安全的问题,谁知道……

“不合格!”他气沉丹田的呵斥卷起一股气流,吹飞夏油杰的怪刘海也使硝子脸颊旁的发丝飞扬。

他俯身双臂弯曲,撑在讲台面上。

“听好了,接下来的话对小学生来说或许很难理解,但这是我今天唯一能教给你们的东西。”

“咒术师根本不是什么好职业,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支撑下去,根本走不到终点。”他看向家入硝子,“如果是别人,或许我会跟他说‘既然没准备成为咒术师就离开业界吧,像你这样的半吊子根本走不下去’,可你不一样,当你术式觉醒又被发现的那一刹那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仅要成为咒术师,而且要成为最有力量的那一波术师,只有这样才能拥有可贵的自由。”

“唯有拥有自由,才有扭转悲剧的能力,否则只会被抛下,成为悲剧的旁观者。”

“而你……”

他扭头看向夏油杰:“这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强者保护弱者,或许每一名术师都有这样的自觉,可这绝对不是我们走下去的理由。”

“唯有找到能为之付出一切也愿意走上这条漫无重点马拉松道路的理由,才能成为真正的咒术师。”

“否则,你是绝对看不见终点的。”

强者保护弱者,这种假大空的理由,一定会动摇,绝对。

被教训了。

被毫无保留地教训了。

夜蛾正道离开后,硝子与杰接上新的课程,与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先生交流后,认同了他们补全战斗路数的想法,为夏油杰请来了特务科内部的武术大师,教他运用各种冷兵器热武器,而硝子的巫女老师还在路上,她正在科员的指导下学习复合弓。

“呯——呯——”

沉重的竹剑相交,发出声声闷响,夏油杰手劲大得惊人,特务科的科员感叹于他远超寻常少年的力道,握紧竹剑的同时喊道:“看清楚你的对手,往面中击打!”

“每一击挥出前要深思熟虑,剑道可不是你发泄的手段!”

硝子看过去,他们正在一间平滑的被金属覆盖的演武场中,夏油杰有空手道底子,进步很快,他的运动神经强悍到能与奥运健儿拼搏的地步,硝子则没那么好的天份,还停留在复合弓的拆装上。

她不擅长运动,却能看出夏油杰的心乱了,用小拇指想也知道,他被夜蛾正道的一行话影响了。

不过……

硝子想:夜蛾老师说得对极了。

这年头真有为了保护弱者就去做高危职业的人吗?

只有心智不成熟的中二病才会这样吧。

她老气横秋地想:现实可是很残酷的哦。

……

芥川银不喜欢夏天。

这种“不喜”与她本人的意志无关,纯出于功能性考虑。

她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很冷,擂钵街的孩子缺乏足够抵御寒冷的衣物,雪花纷飞的时节,海对岸的孩子嬉笑着欢庆新年的第一场雪,他们则惴惴不安的,颤抖着青红的双手陷入梦乡,担心一睡不起。

夏天也亦然,春秋的食物能够保存三五天,夏天不出半日便会完成在垃圾桶中发酵的过程,吸引来嗡嗡狂飞的苍蝇。

藏了一季度的巧克力也融化了,吃到变质食物又会上吐下泻——脱水对孩子们来说是大忌,一时不察便会进三途川。

总之,夏时仅次于冬的高危季节,后者逝于寒冷,前者死于肠胃炎。

这个夏天尤其难捱。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芥川银捂住耳朵,藏在千疮百孔的混凝土大楼后,自两个月前起,本就不太平的擂钵街危险加剧,子弹与火箭筒起飞,手榴弹与烟雾弹交相辉映,目之所及的楼栋、街道不是坍塌就是遍布弹痕,这缺一块、那缺一角。

伤亡人员也呈几何倍增长,更别说港口黑/手/党的老首领隔三差五抽风,下达再不清醒的疯子也说不出口的命令。

今天杀红发的孩子,明天找蓝眼睛青年的麻烦。

幸存的孩子团在一块瑟瑟发抖,交换费尽心思问到的情报。

——他们都说港口黑/手/党的老首领疯了,他在挑起战争。

芥川银捂住双耳,平静而麻木地等待硝烟散去,她躲在这儿并不是避难,而是第一时间捡拾遗留在战场上的子弹壳。

运气好些还能摸两具尸体,将开槽的三菱刃、子弹打完一半的机关枪拿走,一部分用于武装,另一部分卖去换钱。

擂钵街的孩子大多过着这种生活,他们没有积蓄,吃了上顿没下顿,在街上流窜或许会死于火并,可窝在据点,一定会饿死。

以往,芥川银不会这么做,她并非孤身一人的女童,而有兄长保护。

芥川龙之介是一条恶犬,身形纤弱,名声赫赫,好在有罗生门傍身,异能力是擂钵街的通行证,他没受过专业训练,黑色的利刃舞得错漏百出,可只庇护一妹足矣。

甚至还能养几名同伴。

若平时,他决不允许小银出现在混乱地带的中心,可眼下不是平时,芥川龙之介病了,病得很重。

谁都不知道为何他熬过冬春的风寒感冒,却在夏季中了招,仲夏夜的风潮湿而闷热,他流一身汗,躺在破棉絮旧弹簧海绵堆成的床上,胸口上下起伏,喘得像拉风箱。

见过世面的大孩

子忧心忡忡,

说他怕不是得了肺炎,

对这样的病喝热水没用,得要抗生素。

抗生素很贵,没了芥川龙之介,他们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换昂贵的药品,可芥川银不肯放弃,她宁愿铤而走险,挣最危险的钱,也要把抗生素攒出来。

“哒哒——”“哒哒——”

打字机一般的交响乐演奏到尾声,空余两三声悠长的尾韵,芥川银放下双手。

她的耳廓在嗡鸣,除非凑近在她耳边喊话,否则一个字也听不见,火并的噪音哪是捂住耳朵就能屏蔽的?

好在她有惊人的直觉,这是擂钵街生存的要素之一,她就是知道火并结束了,自己能登场了。

芥川银第一个从掩体后滚出来,场上的硝烟还未散尽,像茫茫的雾遮蔽众人视线。

“雾”若散去,潜伏在周围的孩童,五六岁的、十五六岁的,会同鬣狗般一拥而上,她胜在灵巧力量上有所欠缺,注定抢不过那些人。

只能在局势未明时抢占先机。

四处散落这黄铜子弹壳,跪在地上伸手扒拉就是一大捧,一捧一捧装满半书包,小银又摸索着向前,寻找□□的尸体。

她的运气不错,第一人仰躺在地上,白衬衫被射成筛子,血肉模糊看不清面貌,面对这足以让成年男性呕吐的惨状,她面不改色,三下五除二缴械,将战利品收入囊中。

芥川银有自己一套逻辑,她不贪多,估量价值差不多了拎包即走,在“生活协作组合”与下一个战场间奔波。

生活协作组合类似于供销社,接受以物易物,换钱也可以。

芥川银不知道的是,暗地里有一双好奇的蓝眼睛,一秒钟都不舍得眨吧,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五条悟注意芥川银很久了。

他进西横滨,一开始很兴奋,街道上像是放烟花,一会儿红一会儿橙,哒哒哒、嗖嗖嗖,片刻不停歇。

可很快,初入枪战现场的兴奋就被千篇一律的画面给驱散了,西横滨像一座乱哄哄的废墟,井字格式横平竖直的街道中上演相似的场景,无非孩童作鸟兽散,穿黑西装的成年人嚼着烟抗火箭筒狂轰乱炸。

间或夹杂着妇女或少年的尸体。

绞肉机一样的景象让五条悟不舒服,他或许缺乏常识,却不是真的神明,身上有人性还不少,横滨的画面足以让任何灵长类生物动容,自然包括五条悟。

他得说自己不大喜欢这地方。

悟喵穿梭在黑暗且狭窄的甬道中,在血泊中闲庭信步,身上的毛大剌剌炸开,表示他心的不宁静。

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就像野兽一样,一些人、眼神比咒灵还要浑浊。

奇妙的是,这座城市的咒灵并不比东京更多,或许是在极端危机情况下,人也随之进化,他们已经麻木了,普通的刺激无法激出负面情感,只有极端情况才能让横滨人管不住咒力。

他们的心情都挺平和。

五条悟很不爽,他都不知道这不爽

哪里来的。

他想:见他鬼的平和,

这座城市这样,

怎么平和得起来?

横滨的人类一点也不人类,缺乏人性。

在这大前提下,芥川银像一股清流,能给五条悟洗眼睛。

你问怎么洗,她都这么像个人了,怎么不能洗了?

五条悟正好需要一名向导,帮他了解这座城市究竟是怎么回事,显然他盯上了芥川银。

小猫咪的步履十分轻盈,反侦查能力再强的人也躲不过小猫咪的追踪,最多扭过头来枪支上膛,感叹一句:“什么嘛,原来是只猫。”

成年人尚如此,芥川银就更不用说了。

五条悟看她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穿梭在生活协作组与战场之间,搜集的零星子弹都换作钱,中途换了新鲜的面包与牛奶,急匆匆穿梭六条街区来到大楼背阴面,用牛奶泡软面包,塞进芥川龙之介的嘴里。

五条猫脑袋上的小灯泡一下子就亮了,他明白了!

奇怪。

真是奇怪。

好像被窥伺着。

好像有什么如影随形。

芥川银从第六个战场上走出来,她收获颇丰却又精疲力竭,破帆布包中堆满了子弹壳与她才翻到的□□,干完这一票芥川银准备收工。

她的抗生素基金已填满二分之一,说来也好笑,在横滨之外的地方,一把□□的钱能买成百上千颗消炎药,在这里却只能换一粒药的残余粉末。

芥川银意识不到交换轴的畸形,她从出生起世界就这样。

药很贵、食物很贵、枪很便宜、人命如草芥。

她怀疑自己被人盯上了,这很正常,她穿梭了太多的战场又积攒太多钱,被盯上是迟早的事儿,可能是成年人也有可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团伙。

小银默不作声地拐进一条巷道,匕首自袖口滑进手中。

“哒哒哒哒哒——”

是她的脚步。

“—————”

搜集追踪者轻盈的步伐。

绕过最后一个拐角,芥川银猛地转身,掏出匕首,却发现……

“猫咪!?”她错愕地叫出声。

通体雪白的悟猫正叼着一枚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向芥川银摇晃蓬松的大尾巴。

他的眼睛比蓝宝石更加湛蓝透亮。

“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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