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

秦遥刚换完衣服坐下, 助理小乔拿了一沓厚厚的文件走过来，瞥了一眼自家影后疲惫的模样，她有些于心不忍, 正当小乔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秦遥察觉到了不对劲。

……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啊……其实也没什么，秦老师, 这是您上个月的账单，他们寄到剧组来了……”

小乔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她刚才无意中瞥见了账单上的数额, 心里默默替自家影后捏了把汗。

放在过去，这些钱对秦遥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可现在海浪集团被查封了，为了赔偿违约金, 秦遥变卖了手头所有的合法财产, 房子车子珠宝首饰没了不说, 她还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遣散员工，然而就算这样, 她还是背负了一些来自各个机构的债务。

……

“放这吧, 谢谢。”

镜子前，秦遥一脸平静, 看起来毫无波动, 可在小乔把账单放在桌上时，强装镇定的面具终是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要到哪儿再去筹齐这笔钱呢？她手上已经没有能卖的东西了。

……

秦遥垂下眸子,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现在的经济状况，就连裴容都不知道。

她不能拖着别人进这个无底洞，办法总会有的，她自己能解决。

想到这, 秦遥有些庆幸刚才打断了江瑜的话，她能猜到女孩大概是想约她出去，她不能越陷越深。

……

瞥见秦遥陷入沉思的模样似乎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小乔从口袋里拿出了某样东西:

“秦老师。”

“怎么了？”

秦遥回过神来，平静如湖的眼睛望向小乔。

“我知道您现在有难处，手里不宽裕，这是我的工资卡，这个月刚开资，里面有八千块钱，虽然不多，但您拿着先应应急也好。”

小乔边说边将手里攥得发烫的银行卡放在那沓账单上，生怕秦遥多想，她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接着认真道:

“您一直都很照顾我，反倒是我一直给您添乱，这次我也想帮帮您，钱虽然不多，但是是我的心意，希望秦老师能收下。”

小乔语气真挚，态度诚恳，见此情景，秦遥心头一暖，她瞥了一眼账单上的银行卡，柔声道:

“小乔，谢谢你，但这钱我不能收，你收起来吧。”

“秦老师，我——”

“你这份心意我很感动，可是你家里弟弟上学读书还需要钱，我不能收。”

话音一落，小乔表情一滞，随即默默低下头。

当初要不是秦遥选了高中都没毕业的她当助理，她根现在本就养不起家。

……

“把卡收起来吧，关心家人的时候也注意自己的身体，别为了省钱不吃饭。”

“秦老师……”

小乔眼睛倏地红了，语气里也隐约带着几分哭腔。

“收起来吧。”

秦遥边说边将银行卡塞进小乔手里，随后又坐正对着镜子准备卸妆，下一秒，门外传来敲门声，房间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方向。

是谁在这个时间点敲秦遥化妆间的门？

……

秦遥抿抿唇，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而站在一旁的小乔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径直走去开门，然而在看清门外人的面容后，小乔被吓了一跳！

……

“高，高总？！”

“你们秦老师在吗？”

“在，在的！”

小乔赶忙侧身让出空间请高海黎进来。

“你先出去等一下，我跟你们秦老师有话要说。”

“……”

话音一落，小乔快速瞥了一眼秦遥，几秒后，她离开了化妆间。

大老板的话谁敢不听啊！更何况她的大老板还是个狠角色！

……

——

门关好后，化妆间里只剩高海黎和秦遥两人，透过化妆镜，两人视线相撞。

……

“你怎么来了？”

“怎么，看到是我失望了？”

“……”

高海黎轻而易举一语中的，话音一落，秦遥心头一沉，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江瑜喜欢你吧？”

“……”

没想到高海黎会这么直接，秦遥心跳骤停，仅仅一瞬间，她就感觉快要喘不上气了！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算了，一提到江瑜，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高海黎挑了挑眉，语气直接，她边说边走到化妆桌旁拉开一把椅子，没等秦遥说话，高海黎自顾自地落座，翘好二郎腿接着道:

“本来我不应该管这个闲事，可我不希望我老婆因为闺蜜的感情问题发愁。”

高海黎语气冷淡，她的心情会随着唐星楚的情绪变化而变化，除了她，她不想她的小姑娘把太多时间花在别人身上。

……

了解到高海黎这趟来的目的后，秦遥态度里不受控地多了几分抵触:

“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

“你以为我想谈？要不是江瑜在休息室里眼巴巴的难过，我吃饱了撑的过来跟你废话？！”

提到这个，高海黎提高了几分音量，语气不算好:

“秦遥，除非你是瞎子，否则你不会看不出来江瑜喜欢你。”

“所以呢？她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她吗？”

秦遥冷笑一声，没人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心痛。

……

“不是让你喜欢她，是你已经喜欢上她了，哪怕你嘴上不承认，可你看向江瑜的眼神可是写得清清楚楚。”

高海黎一脸云淡风轻，语气笃定，她和秦遥面对面的时候就像是在照镜子，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人有多拧巴。

……

心底最脆弱也是最割舍不下的部分被戳中，秦遥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开口: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高总，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这句话我倒是想问你，秦遥，你过去跟我作对的时候不是从来都不计后果吗？现在你到底在怕什么？”

“……”

高海黎这句直戳心底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击中秦遥，女人视线霎时变得模糊，她强撑着理智想要转移话题:

“我累了，高总请回吧。”

“难道是受秦文海那个垃圾的影响，你害怕承认自己喜欢女人？”

“我说了我不想谈这件事！”

“还是你怕世人的指指点点，所以才铁了心想当个胆小鬼？”

“别说了！”

“还是说你压根就不喜欢江瑜，所以才忍心忽冷忽热地吊着她？”

“够了高海黎！”

“那你倒是说啊，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怕我配不上她！”

……

话赶话说到这儿，压抑在秦遥心底的情绪终于爆发，说完这句话后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而一旁终于听到秦遥心里话的高海黎眉头微挑，在心里松了口气。

果然想听实话还得靠刺激。

……

“我不是从前那个秦遥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秦遥笑着，眼泪却在她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儿，她将桌面上的账单推到高海黎面前，满是自嘲道:

“我现在是个负债累累的人，外面媒体随便说几句话口水都能把我淹死，跟我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连累，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江瑜？她明明值得更好的人……”

听到这话，桃花眸底快速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高海黎瞥了一眼账单，几秒后视线重新落在秦遥身上: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单方面决定的，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江瑜是个成年人，她自己有判断能力，哪怕你处在你说这些情况中，可她还是喜欢你。”

“可我不能接受这份喜欢，我不能伤害她……”

“你现在已经在伤害她了，你真的觉得拒绝江瑜就是为了她好吗？那她为什么还会那么难过？”

“我……”

“如果你真想为她好，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听从内心接受这份喜欢，你们两个共同面对未来的困境，二是彻底跟她划清界限，不再给她虚假的希望。像你现在这样犹豫不决地吊着江瑜，她只会受到更多伤害，江瑜值得更好的人，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你舍得将喜欢的人拱手让人的话，那就那么做吧。”

“……”

高海黎字字句句都如钢针一般刺进秦遥的心脏，细细密密的疼从心顶蔓延到四肢，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江瑜值得更好的人……这句话明明是她自己说的，怎么现在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时她的心那么疼呢？

……

眼见秦遥眼眶通红失神痛苦的模样，高海黎心中确定了某种结果，她偏开视线，几秒后，高海黎从椅子上起身。

……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

话音一落，高海黎拿起桌上的账单，清冷的声线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

“撑不下来就别硬撑，逞强解决不了问题，把电影拍好，赚钱之后还我。”

说完，高海黎拿着账单转身离开了化妆间。

……

——

漆黑夜空，繁星闪烁，江瑜和唐星楚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高海黎已经从秦遥化妆间回来近二十分钟了，她还去了趟片场门口把秦遥的账单放在车里。

……

“江瑜，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吗？”

“不了，公司都给我派车了，放着豪华保姆车不坐，去当你俩的电灯泡？这种傻事我才不干！”

江瑜半开玩笑地调侃着，她语气轻快，笑容满面，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活力十足的江瑜，

……

“可是——”

“好了星星，你就别可是了，都快比我妈还磨叨了，你们小情侣——啊不是，应该是小夫妻！”

说到这，江瑜意味深长的视线在唐星楚和高海黎两人之间转悠，她是真的为唐星楚幸福而开心！

……

“星星，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有的狗仔宁愿晚上不睡觉也要蹲点，你们千万别大意了！”

“知道了，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到家给你发消息！”

江瑜摆摆手，笑着跟唐星楚保证道。

……

——

保姆车早早就在停车场等待了，和唐星楚她们告别后，江瑜朝着保姆车方向走去。

……

“师傅，久等了，地址我发给你了，咱们出发吧！”

打开车门上车后，江瑜第一件事就是一顿输出，可当她的余光无意间瞥见后视镜时，她震惊到下巴快要掉下来了，江瑜猛地回头看向后座！

“秦，秦老师？！你，你怎么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