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不想洗白」

28、晋江独家的二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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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绫之下, 君寻眸底紫光漫漫。

以他的目力,轻而易举便看出那道黑线是由数以万计的魔兽组成,正以一往无前之势, 向着城池正门奔袭而来。

观其范围,若不做任何抵挡, 整座城池皆会被其吞没毁灭, 根本无法幸存。

冷风烈烈,将垂坠红衣卷出层叠软浪,无端透着股萧杀之意。

容华看着师尊单薄的肩膀,兀地似有所感,伸手当空一拂, 神情微异。

君寻自然注意到他的动作,侧首扫视, 少年玉眸不知在盯着什么东西发呆,面前却空空如也。

“怎么了?”

“有个东西……”

容华闻言回应,话未说完, 君寻左掌心忽而一热。

但见半空中, 一枚浅白卷轴缓缓浮现展开,上书三行墨字。

「节点出现,繁城兽潮来临, 请道友选择——」

「留下, 助城主一臂之力,抵御兽潮。」

「离开,兽潮之力难以抵挡, 保全自身为重。」

君寻摸着下巴,扬眉勾唇。

忽然之间,他开始对这件能够构造出完整世界的法宝有些感兴趣了。

容华没再看他, 毫不犹豫地点了第一个选项。

卷轴微微一亮,墨字消散融合,再次显出一行大字——

「道友高义,请迅速前往正门城墙与城主汇合,方便功绩计数。」

君寻轻笑一声,却是蓦地伸手,握住了容华手腕。

后者微怔,愣愣看了他片刻,终于福至心灵,反手回握,开始调动灵力,送入君寻体内。

喧嚣沸腾的血液被这股清冽温和的灵气洗礼,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领他们上来的侍卫并不能看懂这一来一回的哑谜,眼看这一会功夫兽潮已然向前推进了一半,吓得几乎要跪倒在地。

“城城城、城主大人!我我我我们什么时、时候开始着手防御啊!兽、兽潮就要来了啊啊啊啊——”

阴云之后,日头初升,整片天空亮起来的一刹那,城头狂风骤然喧嚣起来。

君寻仙脉之中满是水灵气,此刻被风一吹,竟是不着痕迹地打了个细微的寒颤。

只有与他相握的容华有所察觉

,秀眉微蹙,却见对方向那侍卫长冷冷一睨。

“……慌什么?”

君寻哼笑,盯着缩成一团鹌鹑似的侍卫长,缓慢道:“你去,把后方离兽潮最远,最偏僻的城门打开——记得,从城内最显眼的大路跑过去,务必让越多人看见越好,知道么?”

前者闻言一惊,却是有些费解:“可……兽潮来临时,不是应该开启防卫阵法,躲在城内吗?”

这城主大人也不知怎么想的,非但不开护城大阵,还要开门,这不是明摆着要弃城,让人跑路吗?

君寻没理他,只打了个呵欠,恹恹道:“开门之后,你想去哪去哪,不必回来。”

侍卫长一惊,心中却又悄悄松了口气,忙点头应是,便一路跑下城墙塔头,风风火火地点上几名随从,一行人吵吵闹闹地顺着主干道跑远了。

容华望着远处各自分散,呼朋引伴的背影,眸底划过一丝冷色。

只有他们这些外来之人才能明白,师尊打开城门的用意。

可这些侍卫,本应留下为守城殊死一战,却在得了赦令后,毫不犹豫将城主与不明就里的百姓置于孤立无援之境,自己竟拖家带口,逃命去了。

容华握住逢春剑柄的手又紧了几分,关节几乎有些发白。

蓦地,额角被人用力一弹。

少年吃痛,捂着头讶然抬眸,便闻一声嘲笑:“胡思乱想什么?”

容华不太高兴,闷闷道:“只是在想,世间之人大抵皆是如此。”

“十七岁的小娃娃,想得还挺多。”

君寻眯着眼,冷得不着痕迹地向他靠了靠,神情懒倦:“那若换做是你,父母家人|妻儿皆在,你是愿意选十足十的机会能够保护他们远离危险,还是赌微乎其微的几率,觉得一位不务正业的城主能够护住城池不受兽潮侵袭?”

容华一噎,小声反驳:“……可师尊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君寻又笑一声,却是有些含糊道:“……谁知道呢?”

他的笑声极轻,几乎要被狂风吹散,容华凝神细听,也仅仅捕捉到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他想反驳,却被对方狠狠挼了一把额发,活生生噎了回去。

兽潮愈发逼近

,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几乎刺破云层,摄魂夺魄,令人胆寒。

君寻看着先后跑上墙头的四名少年,忽然一扬眉,向着其中一人招了招手:“你也来啦?”

终于换回正常衣着的哭包少年一瑟缩,怯怯应:“是……”

容华心中警钟乍响,转眸冷眼望去,前者又是一颤,本就湿漉漉的双眼立即泛起了泪光,整个人打着摆子语无伦次道:“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是来……”

“行了。”

君寻出声,将二人之间极其微妙的气氛打断,又转向另外三人:“没别人了?”

那三名少年有两人皆是玄衣墨绶,腰间配着夜明石玉坠,是长明宗的装束,像是一对双胞胎;还有一人道士打扮,水色道袍缀满海浪星轨纹样,手持卦盘,眼珠有些发灰,像是蒙了层翳,怎么瞧都像个算命的。

三人闻言,齐齐摇头,道:“没有了。”

兽潮已至一百里外。

君寻向着长明宗两人,笑眯眯道:“你们身上带剑了?”

双胞胎一怔,各自点头,一人从背后抽出一柄剑,双手奉上。

临行前,宗主吩咐之一,若有一位身着红衣白绫的美人提要求,无论如何都要满足。

兽潮已至五十里。

君寻松开与容华交握的手,一手一把,握住双剑,又转向小道士。

后者一颔首,言简意赅道:“我有一祝,赠与仙君。”

他说着,指尖在手中卦盘轻点一下,灰翳瞳仁刹那泛起金芒——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小道士高喝一声,单手一拂,卦盘金光大胜,十枚古字飞袭而出,绕上双剑,剑刃立时金光大盛,锋锐杀气直冲云霄!

兽潮已至二十里,风中已然飘来恶兽口中腥臭。

哭包少年也终于明白过来,未待君寻要求,便主动站出,声若蚊鸣:“我,我什么都不会……”

众人:“……”

少年被看得满脸通红,闭眼咬牙道:“但、但是我运气特别好!所、所有被我碰过的人,都能接连顺遂好几日!”

君寻扬眉,心中了然。

怪不得能见到这少年周身有一圈淡淡的光晕,原是气运强大之故。

他轻笑

一声:“那你过来,摸我一下。”

容华脸都黑了:“……师尊!”

兽潮还有十里!

君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磨蹭,快点。”

容华气得站去一旁,少年在他几乎化作实质的冰冷视线中飞快跑过来摸了一下君寻手背,紧接着受惊兔子似的猛地窜回小道士身后,不敢冒头了。

七里!

城中警钟愈加刺耳,君寻回首遥遥望了一眼正在有序撤离的城内百姓,旋即转向城外魔气冲天的瘴野。

六里,五里……

就在第一只魔兽即将接近城外三里范围的瞬间,君寻面色一肃,飞身跃起!

手中双剑随着他的动作化作流光,与此同时,冲天剑气席卷苍穹,连厚重阴云都被卷动翻滚出一个几乎覆盖整座繁城的气旋,涡心电弧跳跃,顷刻落下苍茫雷霆!

整个小世界的气机几乎都被牵动,无尽剑意裹挟冷白雷弧、锋锐杀气,齐齐附着于双剑冷锋之上,向着兽潮席卷而去——

除了已经见怪不怪基本可以保持平静表情的容华,另外四名少年皆被这异象所惊,不约而同冲至城墙边缘,向下望去。

只见黑压压几乎看不见边际的兽潮,被这惊天一剑猝然割出横约数十里的巨壑,纵深却仍在向前极速推进,仿若一道破开长夜的璀璨日光,一往无前,势要将无边黑暗贯穿!

绵延百里的兽潮顷刻被屠灭半数之多,连魔兽厉吼都寂静了两个呼吸。

一片死寂中,哭包少年扒着小道士的衣袖,目瞪口呆道:“原来,这就是……躺赢啊……?”

没人回答他,因为四野骤然炸响的冲天怒吼,直接将他后半句压得如同蚊讷。

兽潮之中凶戾之气鼎沸,无数魔兽瞪着血红双眼,势要将城楼正中墙堞之上那抹红衣撕碎!

容华死死盯着下方动向,逢春出鞘,时刻准备出剑协助师尊。

可就在此时,君寻却忽而轻笑一声,竟是迎着狂风一跃而起——

与此同时,紫色虚影霎时以他为媒介绽放而开!

那是一只看不清具体形貌的巨鸟,双翼瞬展,有若垂天之云,横亘数里,将整座城池护在身后。

炽热气息并骇人威压蔓延扩散,顷刻将秋末繁城炙烤得仿佛酷暑盛夏。

滔天魔气霎时被鸟翼紫焰灼烧殆尽,一声清唳响彻天际,摧枯拉朽般压过兽吼,荡平四野!

整群魔兽顿时哑声,被仿若来自核心深处的威压摄住,跪伏在地,深深埋头重磕数下,后竟齐齐调转方向,顺着来路以翻倍的速度溃散逃走,不一会便消失天际边缘。

没人敢说话。

唯有容华,收剑入鞘的同时,看见紫雾虚影中的君寻,回首“望”了自己一眼。

少年心头一凛,当即腾身跃出,向着虚影扑去!

几人齐齐一惊,高呼道:“哎道友!危险啊!!”

可就在少年即将被紫焰吞噬的瞬间,巨鸟刹那消散。

唯余一抹红衣,似断了翅的蝴蝶般,由百尺高空飞速坠落——

柔软衣摆绷成一道扣人心弦的红线,容华伸出双臂,水灵力流转,牢牢接住了已然失去意识的折翼飞鸿。

卷轴再次凭空出现。

「恭喜道友,此次协助守城共计救下一万七千八百九十一条人命,共计功绩一万点,已超过七成全境参赛者,请再接再厉!」

哭包少年欢呼一声,抱住一旁的小道士喜极而泣;可双胞胎却面色一变,拦住了容华去路。

红衣美人已然失去意识,歪倒在少年肩颈处,只是不知为何,面部被容华用一张红纱盖住,瞧不分明。

——临行前,宗主吩咐之二,时刻提防红衣美人身边的小子。

容华抬眸,墨沉沉眼底陡然迸出一抹青芒,杀气毕露:“让开。”

二人没动,手中灵光漫起,竟是准备出手的前兆。

容华正尽力将体内灵气送入师尊经脉,见状耐心耗尽,心念一动,逢春瞬间出鞘,直取其中一人要害!

双胞胎异体连心,立即一人格挡,一人回护,而容华则趁这空挡,抱着怀中轻若薄羽之人跃下城楼,飞身而去。

带人一路回到城主府寝殿,容华立即关门设禁,快步将人抱入内室,放在榻上。

谁知就在松手的瞬间,失去压制的紫焰霎时涌出,顷刻将整座床榻包括被褥,还有君寻身上布料尽数焚毁!

眼看着火焰

就要漫上墙壁,容华心头一跳,当即运转灵力将人接住,紧接着释放出所有灵力,拼命压制已然失控的紫火。

周身仙脉隐隐作痛,连容华自己的衣袖都被烧毁,焦黑破烂,他死死咬着牙,硬是忍着焚身剧痛,将紫焰尽数压了回去。

与此同时,丹田之中奇异力量再次出现,直接化作一团白光将二人包裹起来。

待到光芒散尽,已是深夜时分。

容华双臂被紫火烧得血肉模糊,他施展刚刚恢复些许的灵气将未着寸缕的君寻包裹托住,旋即从乾坤袋中掏出伤药绷带,飞快地处理好几乎可以见骨的伤口。

前几日为了方便给师尊疗伤换衣,他着意备了几套师尊的贴身衣物,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容华散去灵力,将人抱向偏殿暖阁,眼观鼻鼻观心,熟练迅速地为君寻穿好衣物,这才松了口气,一时累得几乎软倒在地。

他视线逡巡,落在不远处窗边的矮榻上,边起身边想后半夜就在此处凑合一下——

谁知衣摆处又被一扯。

容华长叹一声,毫不意外地垂首望去,果然见到下摆不知何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消瘦手掌死死攥住。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师尊昏迷的时候,总喜欢抓点什么??

扯也扯不掉,每次他想扯或隔断衣袍,师尊便晕着流泪,容华十七年的人生中,竟没遇到过比这还棘手的事情。

他没办法,只好认命地脱下最外层被烧焦的长袍,轻手轻脚地躺在榻边,小心翼翼将人护入怀中。

殿外双胞胎还在试图突破禁制,却不知容华就从君寻这学了这么一手——长明宗主都破不开的屏障,两个十几岁的弟子便是用光吃奶的劲都别想进来。

冷冽香气盈满鼻尖,容华阖眼嗅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树紫色桐花。

君寻是被热醒的。

非但热,还晃得他头晕眼花,直犯恶心。

浑身沉重无力,仿佛灌了铅,他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车厢里,没戴白绫,手中还死死捏着一块布料。

君寻忍着不适,吃力抬手,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却被一股轻缓力道一拉,抽走了。

“师

尊醒了?”

容华低沉柔和的嗓音响起,君寻盯着车顶夜明石嵌画的视线终于缓慢横移,落上一旁少年线条清隽柔和的脸。

不知为何,他反应有些迟钝,眼神微微飘忽,开始胡思乱想。

……真像。

这么一看,小狼崽子和心魔幻境的白衣人太像了。

见他盯着自己发愣,从未见过师尊如此模样的容华有些好笑,努力压着唇角幅度,再次出声。

“师尊,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君寻缓慢回神,开口道:“……热。”

一出声,喉间仿佛卡了刀片,疼出一股干涩血气。

君寻默了默,又补了一句:“……疼。”

容华摇了摇头,神情无奈:“那是因为师尊染了风寒,如今还在高烧未退。”

……风寒?

这个词得有千八百辈子没在君寻的字典里出现过了,他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双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被一阵眩晕击败,认命地倒回了貂裘软枕之间。

身上沉重无比,他垂眸一望,发觉自己正被少说两三层锦衾盖着,最上面还压了厚厚一层灰白裘皮。

君寻:“……”

容华忍着笑,解释道:“大夫说,让您多盖点,发发汗。”

君寻眼角被高热烧得通红,却仍旧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凉凉开口:“不盖,拿走。”

他说着,便竭力伸出一只手臂,想要将身上“枷锁”推开,容华见状,赶忙握住他手腕,无奈道:“师尊,不这样您是退不了烧的。”

见君寻眼神愈发可怕,容华摇头一笑:“……不然这样吧。”

他握着君寻手腕,调动灵力,丝丝缕缕地送入了前者仙脉之中。

温凉灵气由手臂开始蔓延全身,驱散了由内而外的烦热。

君寻终于不挣扎了,任由他握着,眯起了眼。

车内终于安静下来,君寻难得舒服得昏昏沉沉,几乎要再次陷入深睡。

蓦地,车窗被人叩响。

一道怯生生的嗓音隔着窗棂帘幔,飘了进来:“那个……仙君醒了吗?极阴之体天生体温低,或许我可以……”

容华握住君寻的手乍然紧了紧,旋即朝着窗边冷冷开口:“不必,

我也可以。”

他边说,边转向师尊,笑意瞬绽:“您说对吗,仙君?”

窗外“嘤”地一声,哭包少年再次跑走。

君寻无端被他攥了一下,当即哼笑一声,薄唇微启:“心胸如此狭窄,果然不失酸门弟子风范——”

容华笑着,忽然加大了手中灵气输入。

清冽寒流骤然席卷,与体内火毒燥热纠缠消磨起来。

君寻蓦地一颤,尚未说完的嘲讽卡在嘴边,没了声音。

细长隽永的眉微微蹙起,衬得额间飞鸟印记栩栩如生。

美人陷在松软裘皮软枕之中,靡艳容色被病态潮红点亮,愈发像个精致脆弱的玩偶。

藤紫凤眸光华潋滟,衬着飞满薄红的眼尾,勾得人心旌摇曳。

容华眸底逐渐泛起暗芒,不自觉收紧环住对方细弱手腕的指节,连灵力输入都微微波动起来。

便见对方又是一颤,旋即薄唇微启,哑着嗓子笑出了声。

“……小东西,嚣张又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支棱!

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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