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彭格列十代目夫人今天也在混吃等死」

巨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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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之前在地面上摸鱼就算了,这又是怎么回事!?你是猪吗!?这么大个玩意儿你就把它当摆设品!?——给我把彭格列那些渣子的头给轰烂啊!”爱丽丝·赫本的手直指水中的两人,“黑魔咒的脑子果然都是臭木头!你是不是有毛病!?有毛病我免费给你换一个!?”正在气头上,那女人俨然就是个泼妇。

她万分不爽——那个踏着冰的死虫子明明看得出来伤势很重,却滑溜得像泥鳅、怎么都逮不住他!死茎队每一次攻击都能毁一整面墙、却偏偏一次都没沾到他!——真的是从没受过这样的气!

斯帕纳对她那泼妇似的架势不是很感冒,不过耳膜疼这点任谁都受不了、于是皱了皱眉头:“——虽然你这么说,但我没听说专业的作战人员已经弱到还要技术员来当主打手的程度了啊。抱歉,我不怎么出实验室,难道现在这种趋势已经是风潮了吗?”语气平缓,用词礼貌,然而够毒。

“你!!”爱丽丝差点被他这无所谓的语调给气得当场砸爆那台破机子,但她想着这好歹是白兰大人重视的技术、于是还是压下了自己将要抬起散鞭的手,“——我没空跟你这木头计较!听好了蠢货,我不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堵人总是会的吧!?给我堵着那只贼泥鳅就够了!还有另一个——”她快速剜了一眼那两个闯入者——其中之一就是她一路追过来的泥鳅,另一个……她也是惊诧了一瞬间,但想到据说打死彭格列首领的是入江正一那个跳梁小丑,她倒也不觉得有多震惊:一个个的都不顶用!

但她这说法被斯帕纳一票否决了:“不,我也要去参与战斗——你要的是彭格列十代目之外的那个人吧?那就把彭格列十代目留给我。”他让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一圈,“我要他的数据完善帝王莫斯卡。”

沢田纲吉的声音平稳地在偌大的地下水道中响起、回音摇摆着传到两名密鲁菲奥雷耳中:“既然你要的是我的数据,那不如清除干扰项、试出最准确的数据?”彭格列教父的话总让人不自觉地信服并从令,黑手党界的人都称之为“天生的诱导力”——褒贬参半,有人彻底沦陷,有人背地唾骂;至于现在这场面,沢田纲吉的一句话成了很好的缓冲剂——顺便铺开了一个新的路口,主要提供给斯帕纳。

这话不难理解,斯帕纳凭借着技术天才独特的敏锐察觉到了那所谓“变量”是什么,而且纲吉确实也借着他的只言片语和方才的短暂场景猜对了:驾驶着莫斯卡机型的那人与带着怪物的女人不是一路、关系也不会太好,再联系一下入江正一给的情报——密鲁菲奥雷,从一开始就是盘大散沙、不过是凭着一些足够强力的人手勉强维系住和平罢了。

只要天平的某一边重量改变,轻易就能失去平衡。

斯帕纳抬抬眉毛,确实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凭他的帝王斯帕纳是否能跟他的理想实验对象一起歼灭死茎队和爱丽丝·赫本?——这是合理的吗?如果这事儿做成了,他那好友估计得急得眼镜都摔烂、而且说不准自己还会被上头处理掉……虽说他是只在大学时期里见过白兰·杰索、对他印象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不管怎么说那人现在是黑手党的翘楚老大、想弄死自己比弄死一只虫子估计也难不了多少,而他一想到会被“处理”掉就可惜自己还没来得及做的实验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青年男人抬头面向他的方向,此时此刻居然还能从被水彻底浸过一遍、湿漉漉且略显狼狈的脸上露出笑容。一瞬间他想要跟着指示走——真奇妙,总觉得他说的事情很有道理、莫名其妙地就信以为真了。倒也是,没了变量的数据收集肯定是比爱丽丝这个不确定因素在身侧时要更精准、更能反映出本质问题,所以要不干脆就——

——还没把打算的最后一部分在脑内成型,他就被机体的剧烈震动给颠得差点把棒棒糖连糖带棍一起吞进喉咙、而爱丽丝的怒骂几乎是在他耳边响起:“清醒点,笨脑壳!——那家伙在哄你当狗呢,傻蛋!”她扯了扯自己散成花儿状的鞭、微抬下巴让她的死茎队之一将拳头从已经被打得微微凹陷莫斯卡外壳上撤下来——这把戏她也用、早已在哄骗那些蠢男人的时候熟悉万分;彭格列那个首领不过是转了个弯用来发号施令,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个足够清醒的人随时准备打醒被蛊惑的那些傻子就够了,“你要最准的数据?——你不如要更全面的数据!光凭你这呆瓜一个,你觉得你一个技术人员有机会逼着他把什么都抖落出来?”她又嘣地甩了散鞭一下——死茎队们发出难耐的兴奋喊叫。

斯帕纳又瞥见爱丽丝·赫本那张虐/待/欲强烈的脸——的确她也没说错,即便数据这种东西当然最准确是最好的,但假若能靠“折/磨”这种手段看见各式从未见过的光景的话……

纲吉察觉到一道炽热的视线——他敏感地意识到,可能这场谈判该结束了。从坐在莫斯卡里的那人所展露出来的性格特点来看,恐怕跟威尔帝是同类……现在他本人估摸着就是被万众期待的小白老鼠?

(麻烦了,如果是那种实验狂人的话……)

但现在为止还不能收手,如果谈判成功是最好的、能简单点解决为上——杰拉洛还没恢复过来,他要在没有戒指和匣兵器的情况下一个人对付整个死茎队和一台莫斯卡还是有点难。

——原本是这么想的,但爱丽丝·赫本那个女人的话很快就在他心里炸起千层浪。在沢田纲吉身后的杰拉洛感觉面前这男人的脊背一瞬间就绷紧、或许下一秒就会逼到那女人面前——那话他也听见了,所以他觉得现在正刺痛他脸颊的某种无形的东西该是怒气。

毕竟他本人也感到怒气往上疯窜。

至于沢田纲吉——他跟沢田纲吉认识这么多年了,也许因为他们交集不算特别频繁、由于事务繁忙而一般只在大节日时来往一段时间吧,杰拉洛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

——“说起来,那个也用大空火焰的蠢丫头就是你们彭格列新入手的东西吧?喂,你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吧?不愧是彭格列的老大,你眼光可真烂到家了——难得是大空,结果弱得像小鸡崽儿,长得又不怎么样,就这样的货色你也要?亏你下得去口,那种没实力又蠢的短命鬼,我一只手都能掐死她。”爱丽丝·赫本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占尽了优势——她这边有死茎队,还有台帝王莫斯卡,下边的那两人比蚂蚁还容易捏死,一个不小心就嚣张地露出了嘲讽的脸来;想羞/辱曾处高位的男人谈何困难,动动嘴就能搞定:至于她最感兴趣的话题,当然跟她的老本行有点关系——“你嘛,你也半斤八两,反正也活不长了——不如这样?我给你和你的同伴一个机会自/杀?在那之前我保证不玩死你们、就跟你那个自投罗网的女人一样的待遇——对了,之后我还得去那女人藏身的地方。估计她还觉得自己藏得很好,我就按原计划把她玩得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后再交上去好了,本来长得就不怎么样,到时候估计会变得更难看吧——”

——“真不巧,先遇见的是你们,如果更晚点的话还能让你们看看那女人是个什么破破烂烂的样子——不过先来也没差了,反正你们说到底什么都做不了,哈,臭虫!”

在妖花口无遮拦地挑衅时,彭格列十代首领抓住了巴尔斯提卡十代首领的手臂。

“杰拉洛,我会用初代版本的零地点突破帮你上去。看来现在没法简单了事了——”手臂被他抓得生疼——杰拉洛顺着纲吉没控制住力道——想必是因为怒气滔天——的手臂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教父的眼中叠着暗沉且危险的某物——被滔天怒火烧成的灰烬填满原本棕色的眸子,深深地黑了下去,“我要撕烂她的嘴。”杰拉洛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那女人完了、一根头发都剩不下。他头一次听沢田纲吉用这种抑怒到舌尖的语气说话——毛骨悚然。

彭格列十代目鲜少如此。

直到再往后那次隔了六七年光景,有不成气候的敌对家族意图刺/杀他的独子、且已经开始付诸实践之时。

“啊啊。”杰拉洛用单音节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他不打算先撤了,“不过我也要加入,彭格列十代目,”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瞳孔中的坚冰如重伤处的同时间一层层耸起,“我也正火大着呢。”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的火气蹭蹭往上冒,现在还辨别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自己正在发怒这点是真真切切的。杰拉洛能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烫到让他瞪大双眼!

“是吗——那就一起吧,但你别搭上命了,杰拉洛。”

“这话是我该说的……彭格列十代目。”

“叽叽喳喳的,看来你们已经等不及了啊——!”妖花的手抡成圆、云之火焰爆燃着的散鞭在每一怪物身上留下深深的伤痕!“仆人们,撕了他们!”

死茎队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似乎自豪于己身强悍不破的庞大身躯而一直线地冲了过去——!

斯帕纳刹那间犹豫了,但最终让帝王莫斯卡自空中而下:标记住他理想实验体的点开始动了,他必须追上。

怒火是良好的引燃器;全力点燃戒指、将溺水的体感远远丢开的杰拉洛猛地扎入水中!

在那些个人归于个人的行动开始之前——最前——随着一声爆响,沢田纲吉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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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天真——果然,你藏在这里啊?”

葵本能地一颤——有人,有谁来了!?不对,明明没听见门开也没听见脚步声——

来人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寒毛竖起的方向不会骗人、还有被谁的目光捕捉到了的刺痛感……这个说话方式、声音——绝对不是她认识的人……!!

奈良是面对着那人的——鹿角微微一摆,葵看见它那双漆黑的眼珠定在了一个方向、浑身的火焰愈加猛烈起来,她从未看它这么警惕过、那些火焰亦是前所未有地燃烧剧烈,凭她的弱小火焰不可能供足……应该是它先前就存储起来的那部分,还是说——

但不知为何,葵总觉得奈良的火焰——橙黄之中,总是隐约闪现着橘红的火束。

“哈哈哈——怎么了嘛,被我给吓坏了、连动都不敢动啦?”背后的声音有着少年感,但却显得中性——是年轻的男孩?还是女孩?——紧紧揽住意识朦胧的巴吉尔的肩膀、葵的掌心里没几秒就满是汗水。

“啊——无聊啊,你是哑巴吗?喂喂?说句话啊!”头发被那个人揪住了——很好,这样的话多少能够——“唉,还是玛琳菲森比较有意思,可惜——唔哦!?”

短直发的津嘉·布莱德猛地往后一撤、进而再度悬空:“呼哦?——吓我一跳!你这女人意外地还挺凶的嘛!爱丽丝应该会很喜欢你哦,毕竟她喜欢看人挣扎——”他用食指拨起自己被猝不及防地划了个大口的蓝色领巾及连着它的白色衣襟,对底下那个他曾以为是个软柿子的年轻女人丢下满脸明朗的笑容。

葵握着巴吉尔的三角回旋镖——大空火焰自她食指上的戒指燃至横过两径的刀刃——手还有点发抖,但眼神却不摇不晃。大空鹿在她一声呼喝后蹬足前冲、火焰在它身侧如同湖泊悬垂!

津嘉·布莱德原本想嗤笑,但他却看见那湖泊逐渐扩大、仿佛万流终要入海、居然变成了只能些微看见轮廓的白至无色的火焰——在连接他一切的引线那头、面容被绷带层层包裹的阿雷汉特罗手一顿:“这什么鬼东西——”——紧接着那海一般的火焰上下分离、如同被垂直切片了一般分成了七层、彩虹由此创生——

阿雷汉特罗透过津嘉·布莱德那双眼眸盯向这头诡异匣兵器动物的主人—— 一刹那,他惊讶地发现那女人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似乎连她也根本对此一无所知……?

奈良快要冲到呆愣住的津嘉·布莱德面前——但它却在中途生生刹住了脚。

——“真让人惊讶,你居然这么快就又跟在不同的人身后了——我说,这小丫头可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啊,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呢?”

(这个气息……!!)

津嘉·布莱德在那持续仅仅几秒的静默后倏地飞向更高处、急速拉开了距离——不会错的,这里有“那东西”!棘手啊,那东西很难搞,而且这古老的味道是怎么回事,像是见天光超过几十年——

——还没等他想清楚、阿雷汉特罗的聚焦尚未决定下来,那颗人偶的脑袋就已经与身体平滑地分离、诡异地在数十米开外的空中咚地落地了!

津嘉·布莱德的身躯被倏然出现——原本好好地立在地上的、集装箱一般的装置,咚地砸成了碎渣。

葵实在是反应不过来了——那个飞在空中的白色礼服少年(少女?)短短几秒间粉身碎骨、奈良的火焰奇怪到超乎她想象,然后转头看向她的是——

“我们是第二次见面吧,界外的妹妹?——姓椎名,对吧?椎名葵?”小婴儿有着一双海蓝色的眼睛、一头火红的鬈发,衣着优雅而得当,胸前被一根黑绳勾起的尖角戒指燃烧着靛色的火焰——此时正侧坐在浮动于空中的粉白钝口螈上,看向葵的眼神中并无恶意,“居然提出那样的提议,真算是匹夫之勇——还很年轻啊。即便再过上十年,也还是太年轻了。”她的眼中闪过可惜之意——并非面向葵,而是面向更远的某处。更前方的某处。

“……谢谢您救了我们……”葵讷讷地道了谢——面前的小婴儿确实好像在哪里见过,特征非常明显;不过多时,她就想起了雨中的乐乐轩—— 一定就是在那里她看见了面前这位,这事甚至她还告诉了自己的哥哥,绝对没错,“请问您是……?”她现在真的不敢轻举妄动——面前这个是敌是友?虽然是救了她和巴吉尔,可……

看见皱着眉头、明显显得十分警惕的葵收紧手臂、把怀里的巴吉尔更近地挪向自己,特蕾莎并不生气——倒不如说这种聪明的孩子才讨她的喜:要是在这种环境下还轻易地信任别人,那真是让人看着就心烦:“教训那个玩意儿(她指了指失去活动能力的津嘉·布莱德的精美人偶)只是因为我看那群老土又偏执的家伙不爽而已。我知道你怀疑我——放心吧,我不会久留,我还要去看望现任的大空之子。”她摆了摆手,海蓝的目光在葵脸上短暂停留,“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们还是挺像的——难怪会是这样,你们拥有共通之处啊。”这句话却显得有点没头没脑——葵并未听懂。

奈良返头慢慢地走回葵的身边,而后视线投向了特蕾莎、像是看着旧友。像是它不作为单纯的动物递出了眼神。

“我一直在思考——你存留在这世上终究是为了些什么,雄鹿(Αξ)。”小婴儿的目光此时却浮现出复杂的情绪,“还有那只鸟雏(πouλ)——就算你们也能看见未来的标尺,还是太奇怪了。”

奈良只是摇了摇头——真的是摇了摇头,就像人一样。

“喂,雄鹿……”葵听见特蕾莎略略压低下去的声线——像是在威慑、又像是在拼尽全力说出她口中的话语,“……你们,到底是不是还能听见谢匹拉的声音?”

雄鹿的眸子沉静如水——深深的黑色波澜不动,像是看不见底下为何物的湖面。数秒后,它又摇了摇头;明明是动物的摇头,葵却隐约觉得这第二次显得更加坚决;她回望特蕾莎:小婴儿的眼神给了她的大脑一击——总觉得很久以前、某个时候,或许她还是个很小的孩子的时候,曾经在哪里……某人?在某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吗?

(“——嗯哼?你醒着啊,阿一的小女儿?”)

(“你不怕我?我可是妖怪哦?果然有着那些时代的要人的血,虽说很稀薄——啊,你喜欢我的衣服?——你觉得这是花牌?”)

确实有谁曾对她说过这种话——烟花般炸开、恍然间回溯,那是某年盛夏、空气让人微微发汗,但却有很凉快的东西在身边。但是那眼神又出自什么时候——是同一个人吗?同一年?夏天?——会称呼父亲为“阿一”的人?说自己是“妖怪”的人?

最后的线(糸)在她脑中颤抖。

特蕾莎和奈良对峙了片刻,随后终于错开视线。小婴儿哼笑了一声:“问你真是浪费时间——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简直跟谢匹拉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什么都不肯说。固执的笨蛋、木头脑袋……蠢货!”她似乎是在怨斥、眉头蹩着横过骨骼的阴影;但很快她那副表情就被收敛回去、雾一般散开了——她看向一直盯着她的葵:“怎么了?这么死盯着我,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她挑着眉毛、为了逗弄面前这个实际上比她小太多的小孩还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的——不好意思,其实是我总觉得……”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是,惦念着的人吧。”还有一句“感觉您其实是很难过的”,她没能忍心说出来——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决不能大放厥词,不然会闯祸;母亲生前曾这样告诫她。

葵在见某人时,总是格外能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些什么——尽管她亦总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面前的小婴儿,虽说咒骂着那样的言辞,眼中却有着某种掺杂着悲伤与怀念与种种的——悔意。应当概括为,悔意,吗。

(“这么一丁点大,眼光倒是还不错——阿一教你玩花牌的?不是?沙耶香教的?”)

(“——是吗,那快睡吧。沙耶香体温好像不大对,让她好好休息——如果变严重的话,阿一肯定又要去做得不偿失的事。傻孩子啊,真的是,明知道自己对我们而言有多么好吃、还是把自己送上狼口。求神拜佛,说到底一点用都没有,到头来还得靠我们。”)

(“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阿一他——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能活了。”)

(“——说了你也不明白,就跟狐狸神说的一样,干脆忘记吧。喏。”)

盛夏之中,蝉鸣哗啦啦地从树上倾倒下来;略微有点闷热,但自己贴着的人却很凉快、闻起来有风雪的气味,衣物的颜色却绚烂到不符那气味、叠起的衣襟又奇特地泛冷——在这么炎热的日子里实属罕见。葵觉得自己是攀着缩到那人怀里的;是女性,胸/脯很柔软,寒冷的味道更浓了、鼻腔里都有点刺痛,像躺在暴风雪里呼吸。

那时候,确实地看见了那位女性的眼睛——她在讲那个故事的时候,那双椿红的眸子与小婴儿的海蓝眼睛重叠为一。被自己的记忆模糊夸大共通之处将它们织在一起后,葵一时有点分不清是在看着谁了。

(“想听故事吗?——小孩可真是,难缠啊——”)

“怎么了,脸色突然煞白的?”特蕾莎歪着脑袋看过去,轻叹了一口气,“肚子疼吗?——太紧张了?这点胆量还不行啊。”

——“往后的选择会更如履薄冰,尽早变得无感会比较好。”

(“很久很久以前,人之鬼还在世间唱滑稽戏的时候,出去玩了大概两三百年回来的吹雪妖怪姐弟百无聊赖地从无人的山顶搬到有人的山腰——对了,那时候人之鬼算是妖怪之间的风靡小吃,虽然不一定每一个的味道都好吃,但还是成了比较流行的东西,相对的嘛……一部分的人就留给了人之鬼吃了——话说回来,然后,他们遇上了个有趣的人。还是个毛头小子,穿着火焰熊熊一般的服饰、跳着从未见过的神乐舞——姐弟中的姐姐对鲜艳的东西很中意,于是一直看着。”)

(“最后被毛头小子发现了——还被质问是不是‘鬼’。想想就知道他问的是人之鬼那种下品的玩意儿,于是姐姐赏了他一顿暴风雪、逼着他饥肠辘辘走了十天才回了家。以人之身能做到那地步,说他才是人之鬼也会有人信吧。”)

(“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他是棵树或者别的什么——奇怪的人子,隐约能嗅到浓重的因果气味。就跟你们一样。”)

就是这时候。

(“等他父亲过世后,那人继承了父亲的耳环——花牌似的、上面画着日轮,用耐存且对人而言很珍贵的材料做的,原本出自富贵之家,几经流转到了他们一家的手上。仔细回忆了过后,吹雪妖怪们发现其实以前就见过这东西——看人与人之鬼厮/杀曾是妖怪们的餐后娱乐之一,多年前曾经出现过一名技压群雄的武士——就是他曾戴过那种样式的耳环,想必是有些因缘才托物至此。”)

(“那人虽然额头上有胎记似的斑印,但长得并不差;长大后与邻近一家的善良女儿结了婚,有了孩子,一家人过得还不错、长子长女也很听话懂事,只不过那人的身子每况愈下、终于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临死前,他安慰了一直躲藏在门扉后边、不敢进去也不愿回去的吹雪妖怪——什么‘人生如此’,妖怪能活几百上千年、只要填饱肚子就能活下去、疾病完全罕见,即便是解释人的生老病死也理解不了,果然是个一根筋、自小到大都过于有原则——随后他啊,提出了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请求。”)

就是这时候,椿红的那双眼睛、在她目光尽头的那处。

(“……妖怪最终,没能达成。”)

停在自己头上的蜻蜓被冰冷的手轻轻赶走了。

(“在能够伸出援手之前,被浑身樱色、肌色深沉……遮掩了面目的‘天命’的小卒,以‘非人之物不能打乱人子的天命’为由,抓住了。”)

(“被迫睡眠,一觉睡到了新时代诞生的时候——阶/级最顶的人之鬼被歼灭了、一切终结。人开始笃信甚至能彻底祓除恶鬼的己身、将旧时代洪流般丛生的信仰和恐惧一并丢弃,一时间很多妖怪和神明都失去了形体与归宿、被邀请去了‘被遗忘的彼方’。此后技术飞速发展,活下来的人们开枝散叶、在更好的电灯普及后过上了不必恐惧黑夜与人鬼的生活。那人的孩子中只剩下长子和长女:长子失去了一只眼和一只手、年纪轻轻就去世,但后代和荣光一并活着;长女经历了艰难困苦的长/征、一度变成怪物——但有个不错的人生,长寿、人和,不受苦痛地在众人簇拥的床铺里逝去。”)

(“说起来,是了,听紅葉那个真正的‘鬼之鬼’说,跟你有共同祖先却走到另一支系的那些人也没有了能分担诅咒的手段——产屋敷把他们的诅咒解了、失去看见‘天命’的眼睛,再没必要再跟你们的神官一系结合、也没必要给你们附赠的诅咒买单。哈哈——听说他们的后代在那之后都长寿到创造人的记录了,真有意思,人之鬼还在时他们可各个都活不过三十岁。但是因果跟命运一样——”)

(“那个狐狸神说——”)

葵只觉得冷汗直冒——明明不是什么应该害怕的事情——明明只是不明底细的故事——

或许是她自己想知道。从一开始她就迫切想要知道、那种不明的失真感自从密鲁菲奥雷的追/杀开始后就无法控制地越来越粘稠、即便入梦后也无法见到任何人,只是——乱七八糟,黑斑满墙,怎么刮也刮不干净。

“这之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椎名家的次女。先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吧。”特蕾莎摸了摸钝口螈的头—— 一直线地抚到它背脊的中央,“三十年后,我也会按着地图启程的。”她将手伸进去——仿佛伸入深深的海底;立方体的匣子被从底端拾起、无声地穿过了钝口螈的脊背。

(“——你们被诅咒,只是因为最初的那个人,恰好,是个心地善良的神社御祝而已。”)

葵突然摸到了光滑微凉的东西——那匣子看起来酷似匣兵器、却没有供戒指嵌入的孔隙,也没有打开匣子的细缝,握在手里就像握着立方体的实物、没有一丝空心的部分;材质或许是宝石——白色的宝石、微微透明,能模糊地透过它看见自己的手掌。

她的眼底燃起奈良的火焰——分成虹色的七份之前、那束近乎透明的火光又是什么呢。

“留着它吧,第七人目的弥赛亚。那是最后的默示录了。”

如此说着的红女巫的手指,慢慢地离开了匣子。

※※※※※※※※※※※※※※※※※※※※

前情提要:似乎被谁所篡改了的白色机器开始了似乎是无目标的时空跳转——意想不到的是,连二十四岁的沢田纲吉也至此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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