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她不干了」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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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窗明几净,和煦的日光洒在窗边那盆瑶台玉凤上,微风拂过,暗香浮动。

容锦睁开眼时,见着的便是这么一幕。

昨日的惊心动魄、刀光血影,倒像是一场噩梦,但身上隐隐作痛的伤痕,提醒着那些是切实存在的。

身上的伤已经被妥善处理过,止了血、敷了药,只是稍一动弹仍旧会牵动伤处。

容锦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没敢再动,余光瞥见有人过来,愣了愣:“青漪姐,你怎么来了?”

她心中有数,自己身上大都是皮外伤,寻常大夫就能处理得了,压根用不着劳动颜青漪。

“你失踪之后,沈相一边令人搜寻,一边也叫人来找了我,以防万一。”颜青漪见容锦嘴唇发干,倒了杯水,送到她唇边。

想来沈裕知道她失踪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预想。

容锦抿了口温水,含笑道:“这么说来,我也是够命大的。”

颜青漪碰了碰她的额头,又拉过手腕来诊脉:“这些伤,养上一个月应当就能好得差不多,只是若不想留疤,得多涂些舒痕的药,慢慢地也就褪了。”

容锦应了下来。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绵软的锦被之中,鬓发如云,面色苍白,尖尖的下巴看起来格外柔弱。

颜青漪看着她这模样,欲言又止道:“你与沈相之间……”

只是话还没说完,商陆就来了。

他脚步极轻,怀中抱着日益圆润的阿云,神情格外复杂,有见着容锦醒来的欣喜,也带了几分内疚。

“是我的错,”商陆在三步远处站定了脚步,稍显无措地捏着阿云的爪子,低声道,“公子叮嘱了我要留神照看,但我中计,被人给调开了……”

以致容锦被人掳走,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容锦轻轻摇头,宽慰道:“不干你的事,是凶手的错。”

她凝神想了想,从昨日混乱的记忆之中,寻出了个陌生的名字,迟疑道:“昨日掳走我那人,仿佛是叫做……游川。”

那应当不是秦家的人,听他的口吻像是早就认得沈裕,甚至可能有过往来。

“他竟还活着。”商陆的眼眸冷了下来,“我就说,秦家那群废物哪有那种身手……”

容锦稍一犹豫,问道:“他是漠北的人吗?”

在游川将刀片抵在她颈上威胁时,容锦瞥见他手腕内侧有个靛色的刺青,是三簇火焰的形状,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同样的印迹,她在商陆身上也见过。

商陆见她已经猜到,颔首道:“是。”

只是再多的,沈裕未曾发话,他也拿不准究竟能不能让容锦知晓,便没多说。

阿云原本伏在商陆肩上,见着容锦后,扭身想要贴上去,商陆只得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了榻上。

容锦抬起手,轻轻地给它顺毛。

她没再开口问旁的,商陆拨开阿云

的爪子,随口道:“公子一早就上朝去了,说是事务繁多,未必能回来……”

想了想,又额外补了句:“他不会放过秦家的。”

容锦无声地笑了笑,没搭话。

因沈裕与秦家早就势同水火,动不动手、何时动手,说到底与她没什么干系。

神仙斗法,她不过是个背运被卷入其中的凡人罢了。

以她的身份,就算是真死在秦家手中,也未必算得了什么,圣上绝不会为此严惩秦家,何况她还好好地活着。

明眼人都清楚这个道理,沈裕却还是跪在了紫宸殿。

而在他身侧的,则是留在南林行宫负责继续追查秦瞻踪迹的秦家女婿,张昂。

萧平衍为着江南之事已是焦头烂额,今日一早得知了昨夜行宫的变故,砸了那方贵重的紫金砚。

既气秦家在这种关头还要生事,也气沈裕竟真要为了那么个女人闹到御前。

萧平衍扶额道:“你被灌了迷魂汤不成?”

“臣只是想着,她一个弱女子,总没那个能耐对世子动手。侯府……亦或是张将军压她审问,思来想去,只能是疑心臣了。”沈裕一宿没歇息,脸上带着倦色,声音也有些哑,“既是如此,不如索性请三司会审此案,臣必定全力配合。”

若朝中无事,萧平衍可能会促成此事,可偏偏江南天灾人祸,乱作一团。

好不容易等老伯爷下葬,沈裕得以抽身,岂会叫他再将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萧平衍沉了脸色,哪怕知道沈裕此举的用意,迫于眼前境况,还是不得不给他一个交代。

张昂情知不妙,伏在地上连连请罪。

他倒是乖觉,将事情尽数揽到了自己身上,只说是自己一时糊涂昏了头,撇清了与侯府的关系。

这倒是遂了萧平衍的意,顺水推舟,罚了张昂三十板,降职罚俸。

萧平衍扫了规规矩矩跪着的沈裕一眼,冷笑道:“如此,你可算是满意了?”

沈裕低了头:“臣惶恐。”

萧平衍训诫道:“收收你的心思。中书压着那么多事情,若是出什么岔子,朕唯你是问。”

他端了帝王的架子,一副凛然模样。

沈裕低声应下,按着地面起身,退出了紫宸殿。

一夜来回奔波,回京后又是朝会,常人都未必能撑住。和煦的日光映在御阶之上,落在沈裕眼中,只觉着晃眼。

他身形微晃,若非内侍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怕是就要摔下。

迎面而来的周老太傅见此情形,满是忧虑道:“这些日子难为你了,不如叫太医令来看看……”

沈裕抬手遮了遮日光,勉强笑道:“无妨。”

周太傅每每见着他总难免叹气,正要再劝,沈裕已若无其事道:“太傅既是来面见圣上,就快些去吧,还是不要与我多言为好。”

周家顶着清流的名声,这些年从不在党争之中站队。

可眼下正值微

妙之时,说得多了,难免会惹得萧平衍疑心。

言毕,沈裕微微侧身,请周太傅先行。

他长身玉立,身形瘦削,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如松如竹。

周太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随着引路的内侍,进了紫宸殿。

因周家名声在外,也因少时受老太傅教导,萧平衍对这位曾经的先生向来敬重,神色缓和下来,令人赐座。

面对年轻帝王的问询,周太傅恳切道:“江南动乱四起、民不聊生,眼见着秋日将近,入冬后百姓的日子愈发难过。终归还是要遣个有能耐的亲至江南,才好及时应对。”

萧平衍颔首道:太傅看来,谁堪担此重任?”

“此人该有治理之能,调配赈灾、安置流民;也该有雷霆手段,才能镇压那些逆贼……”周太傅看着地上尚未收拾干净的墨迹,叹道,“这样的人,满朝上下又有几位呢?”

若是从一开始就遣了靠谱的人赴江南,而非尸位素餐的秦知彦,也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酿成现在的恶果。

到如今,能收拾这烂摊子的人确实寥寥无几。

沈裕在官署留宿三日,不知是萧平衍终于气消了,还是怕他真有个好歹,特地令太医署来为他诊治。

荀老爷子从前对他的病再了解不过,这回诊脉,却是一头雾水。

沈裕并没透漏蛊虫,若无其事地盖了衣袖,言简意赅道:“试了些旁的法子。”

傍晚时分,沈裕倒掉了太医署送来的药,回了别院。

容锦穿了件料子极柔顺的中衣,披了件宽大的外衫,在窗边翻看着棋谱。

如云般的鬓发松松绾起,并未佩戴任何钗环首饰。

沈裕隔窗望见,心中一动,只觉着那枝开得正好的瑶台玉凤若是簪在她发上,应当是极相称的。

听见动静后,容锦懒懒地望了眼。

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别院也不缺一个伺候的,便没动弹。

沈裕却并没回房,而是向她这边走来。

容锦翻了一页,疑惑道:“公子有何吩咐?”

沈裕还是头回到她这里来,视线扫过房中的陈设,落在她脖颈上:“你的伤如何?”

“还好,”容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青漪姐说没什么大的妨碍,修养月余,也就好了。”

可沈裕依旧没离开。

容锦怔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与沈裕沉沉的目光对视片刻,合上棋谱,轻声道:“我背上的伤还未好,不能躺……”

因而只能换了姿势。

只是她本就没什么力气,如此一来便如钝刀子磨肉,于两人而言都分外折磨。

沈裕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只能哄着、慢慢催着。

黑发如瀑散在身后,额上有细汗渗出,打湿了眼睫。

容锦垂着眼看他,朦朦胧胧。

沈裕见她这般情态,扶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容锦,我是谁?”

容锦被这句给问懵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一时没说上话。

沈裕沉默片刻,不依不饶道:“知道我的字吗?”

容锦咬着指节,摇了摇头。

“行止,”沈裕绕着缕她的头发,贴近了些催促道,“叫我。”

容锦从没当面叫过他的名,更别说更为亲近的字。

起初并不适应,但到最后还是被他半胁迫半哄着,一声声地叫,行止,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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