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羞涩地爬上山巅，只露出半张脸的时候，艾家祠堂的篝火已经点燃，用竹竿挑起了很多大灯泡，支起了20口大锅，祠堂的围墙上披了十几张血淋淋动物的毛皮。男人们负责摆放桌椅板凳，女人们在不停地吵着菜，煮着肉，孩子们和几条狗在人群中不停地穿梭着，痴痴傻傻的疯赶生在地上踩着自己的影子，他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只有一个影子，今天怎么好几个了？难道影子也生孩子了？

五爷和艾文他们来的时候，酒菜摆上了饭桌，每桌都是一样的八盘四碗，五爷边走边喊：“都入座，都入座。”他走上门前高台，先给祖宗上了香，然后转身向前几步，手里拄着代表权利的拐棍站了那里。台下顿时就像断了电的广播一样顿时鸦雀无声。五爷大声说：

“今儿个是个好日子，艾文出去这么多年还是回来了，还给艾家带来了个媳妇，这说明啥？说明村里又多了一个分支，说明艾家以后会兴旺不衰，说明我们条子域风水好！祖宗积德了！别贪恋外边的花花世界，那是龙潭虎穴，只有条子域才是你们的家，是你们的根，只有在这里，你们才能永享太平。出去的男人除了大壮没回来，还有几个后辈小子在外边，有家室的也回个七七八八了，上个月旺财不也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吗？旺财和我说，外边固然好，但还是在家觉得踏实。旺财不是穷回来的，旺财的钱用车拉都拉不完，旺财刚回来的时候要给村里修条通向外边的路，说修个笔直的，遇山开洞，逢水搭桥，还搞什么旅游经济，我没同意，我不想让条子域通着外边，不想让人打扰我们的安宁。后来旺财说架电话线，我同意了，旺财说架上电话线我们能看电视，能看电脑，说外边孩子们都有电脑，咱的孩子们也要有。钱是个什么？就是个狗屁！艾家人出去见见世面可以，但别说是出去赚钱的，艾家人不缺钱！我丢不起那人！啥时候都要落叶归根！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儿，都端起碗来，喝吧！喝尽兴了去演武场比划比划给五爷瞅瞅！”

“喝！”台下发出震天的一声吼叫。

艾文和梦寒穿梭在各个桌子间喊着大叔大伯婶子大妈，五大三粗的兄弟们都端着碗和艾文喝酒，艾文想要陪他们干杯，兄弟们就像商量好一般阻止着，说：“不能喝，等下我要领教艾文哥你的身手呢。”

“你可别喝，我倒想看看，我大壮叔的儿子还是不是像大壮叔一样勇猛。”

“兄弟，等下哥哥要把你打趴下，你可要小心点！”

……

尤其是刚被五爷释放不久的三娃，带着挑衅的口气说：“弟弟，看你这身板儿可不行，我看是虎父生犬子了。”

艾文知道，这是艾家人的本性，好勇斗狠，宁折不弯的血液流淌在每个艾姓人的血管里。他跑上台端起碗一仰脖干了，然后把碗摔在脚下，喊：

“今天我和弟兄们好好比划比划，演武场的火点上了吗？”

“嘿！”台下男子齐齐地拍了一下胸脯，一声大喊。

“灯挑起来了吗？”艾文把手指着演武场的方向喊。

“嘿！”又是一声辉映！

“弟兄们都吃饱喝足了吗？”

“嘿！”单单这拍胸脯的声音便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梦寒在艾文身旁看着台下的壮汉们，浑身开始发热起来，嘴唇哆嗦了几下便热泪盈眶了。

“都有了力气了吗？”

“嘿！”

拍胸脯的声音和这声喊叫响彻云霄，只震得三儿一哆嗦一哆嗦的，三儿看着这些汉子不禁暗叹：虎狼之师啊！

“那咱们走吧！”艾文拉着梦寒跑下台去，穿过人群跑在最前面，跑向演武场。

“嘿……”一声长长的嘿声在山谷回荡，就连空气都不敢走动了，好像除了艾家的这些**，其它的一切都静了下来。

演武场离祠堂不远，是一块有着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四四方方平平整整的空地。空地中间已经燃起了很大一堆篝火，苗窜起三层楼那么高。正东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摆着五把椅子，椅子后是一面矮石板墙，中央大大的一个苍劲有力的“武”字。据说这个字是艾家先人留下的，已经有了一千多年的历史。

男人们在前面奔跑着来到演武场，小孩子夹杂其中钻来钻去，女人们在后面走得不紧不慢，说说笑笑着，一千多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前排坐好，孩子们还用摆石头的办法占了自己的位置，怕是去撒泼尿尿回来被人占了去。艾文和梦寒站在篝火旁，今天他俩是主角。五爷和四个辈分最高的老祖宗坐到了台上。艾文拉着梦寒跑到台前，拱手说：“五爷，各位老祖宗，开始吧。”

五爷看看几位老祖宗，老祖宗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五爷站起身走到台前，猛地一拍胸脯，灰色的练功服呼地一声，五爷喊：“嘿！”台下辉映着吼叫着。五爷连喊三声，台下辉映三次。五爷大声说：“今天，你们的四位老祖宗都看着你们呢，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谁是孬种谁是好汉不是吹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台下又是震天的一声吼叫。

艾文拉着梦寒走到场中央，很张扬的喊：“哪个先来？！”

“我来！”从人群中跳出一人，刷地甩去了外衣，露出了结识的肌肉，他抱拳说：“艾文哥，我是鹰子，南鹰！你要小心我的拳头。”

艾文笑笑说：“长大了。”

“少废话。”鹰子摆好了架势，眼睛死死盯着艾文一动不动。艾家的功夫其实也没有什么架势，讲究的是实用，但都有一双带有电光般的眼睛。

五爷喊：“等等！”五爷跳下台来，甩手扔给艾文一身灰色练功服，说：“换上这个再打，你那个衣服能比武吗，腿都伸不开。”

五爷对人群喊：“想比武的都换了衣服，比就要比出个样子来，给你们老祖宗看看。”

艾文看看台上四位老祖宗的打扮，都是穿的白色练功服，每个人拄着个拐杖，稳稳地坐在那里，看起来一个模样。艾文脱下牛仔裤和衬衣，换上练功服。鹰子的练功服也有人甩了进来，人群中一时间有三四十人在换着衣服，他们也不避嫌，都在大大咧咧地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