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谁是灵童

普兰镇背山而建，镇区也是县城的建成区，城里的房子并不高大，也尚少统一规划，都是居民们通过向政府申请了土地之后，建起的自建房居多。

但是城里的道路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之下，整洁宽敞，是西藏的佛教圣地之一，普兰县属于半农半牧县，是一个以牧为主、农牧结合的牧业大县。这里的原住民们，仍然保持着天然的淳朴，在接到政府部门的连夜通知之后，在普兰镇政府一楼一间大的被临时僻成诊疗室的会议室里，此时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前来接受诊疗的人。

孩子们在父母的带领下，已经等候在了这里。

“还有一部份孩子正在路上，有的村子比较远。”普兰县卫生局副局长格萨尔在听到普兰镇里的干部汇报情况后对林振邦一行道。

董辉很专业，他带着专业仪器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孩子们的父母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等待接受治疗。

“医生，我的女儿从生出来以后一直感冒，每个月都要感冒好几次，每次生病脸色发青，气都喘不上来了。”一个忧心忡忡的年轻妈妈将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抱在膝上，对董辉诉说病情。

而纪芳还有彭佳及林振邦，都分别坐在董辉身边，纪芳忙着做登记表格，每一位带孩子前来看病的都一一把家庭地址、父母姓名、联系电话记在表格上。而林振邦此时和彭佳一样沦为打酱油的，两个人就在董辉身边负责哄孩子，逗孩子。以免他们因为惊惧而哇哇大哭。

“我听听。”董辉听完那个母亲诉说病情，见那孩子这么一哭闹嘴唇青紫，小脸憋得难受的样子，他把听筒按在孩子的心脏部位。认真听了起来。

“心脏有杂音，可以初步确定。先把她的名字登记起来。”董辉对一边的纪芳道。

纪芳运笔如飞，耐心细致地询问年轻家长相关的详细情况。

不长的功夫。这些孩子就查出了三个具有先心病的疑似患者。

“这先心病在这里的发病率还是很高的。”彭佳道。

“是啊，这里海拔4000多米，更容易诱发先心病。”林振邦道，但是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并不专注于此，两只眼睛在场内滴溜溜地乱转。此时，还有一些孩子不断地被父母带到这里来。

这时。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大约一岁多的样子，被抱到了董辉面前。

“嗯，这孩子很好，很健康。没问题。”董辉仔细诊疗过后，对他的家长说。

随着他家长来的，还有一位30多岁的藏族男子，看上去与一般的藏民不同，显得有几分学问的样子。

“诺布，哦，诺布小朋友，好乖啊。”董辉边逗弄着孩子，边道。

“哦。这孩子叫诺布吗？”林振邦此时突然来了精神，凑上前去，还伸出手抱住了孩子。

见这些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喜欢自已的孩子，带他来的大妈露出了开心的笑脸。

彭佳审视这位诺布小朋友，只见他方头大耳，两眼清澈明亮。看上去十分有神，尤其让人注意的是，他的耳垂十分厚长，就象汉族人十分看重的福气之相。

董辉看了这么多人，林振邦都不动声色，但听到这个孩子的名字，林振邦却赶紧上前察看，他注意的人，彭佳自然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这孩子倒是显得落落大方，被陌生人抱着，根本就没有惧生之意，被林振邦这么一逗，还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林振邦仔细地看了看他张开的小嘴，接着，忽然眼神一凝……

彭佳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佳佳，你看这孩子特可爱，一点也不怕生，来，你抱抱他。小诺布，来，让漂亮阿姨抱抱。”林振邦便把小诺布递给了彭佳。

彭佳一听，不由得哭笑不得，林振邦这家伙一向酷酷、自我的样子，关于对自已的评价，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

漂亮阿姨？呃……一不小心就成阿姨了！

“来，阿姨抱抱。”彭佳接过诺布，发现他还蛮沉的，虽然只是一岁多的孩子。不过，当诺布的眼睛看向她时，彭佳不由得一阵恍惚，觉得这样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虽然只是个一岁多的孩子，但那眼神古井无波，却好象能看穿她的内心。

彭佳正在出神，忽然觉得手腕上一阵阵地被揪扯着，她低头一看，小诺布竟然一双小手扯着她手腕上那串绿檀的念珠，似乎大有兴趣。

“你把念珠给他。”林振邦在一边见了，便道。

“喏，喜欢吗？”彭佳依言褪下手上的念珠，然后并不直接递给小诺布，而是拿在他眼前晃动着。

小诺布拍动着两只小手，眼睛乌溜溜地瞪着那串念珠，大有兴趣的样子，不断地要伸出手去够它。

“来，小诺布，叔叔给你这个玩。”林振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摇铃，边摇动着，发出了清脆的铃声。

叔叔？还好，没叫自已哥哥。彭佳腹诽道，总算心头大有安慰。女人嘛，不论是谁，总是介意自已的年纪的。

林振邦摇动摇铃发出的铃声把孩子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有几个三、四岁正在排队的孩子都走上前去，纷纷伸出手要拿林振邦手里的玩具。看来，玩具对孩子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但谁知道，诺布连看也不看林振邦手里的摇铃一眼，两眼只是执著地看着彭佳手里的绿檀念珠，两只手不断伸前够着，见够不着，嘴里还发出了不满的哼哼声。

“姑娘，他喜欢你手里的念珠。这孩子，自小和佛有缘。每次我们转经，他就不哭也不闹，认真地看着我们。好象什么都懂似的。”带诺布来的大妈，脸上发出了自豪的笑容。

彭佳听见她这么一说，心中一震，这孩子还真是颇具慧根呀！

“来，诺布，这念珠给你。”彭佳把绿檀念珠递给诺布。诺布立即表现出十分欢欣的样子，紧紧把那串念珠拿在手里，也不象一般孩子那样撕扯。

“小诺布，你记得我吗？”彭佳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在孩子耳边问了一句，这话就相当于成人间的耳语，旁边的人是一点也听不到的。

彭佳没想到的是，诺布忽然停住了玩绿檀念珠的动作，两眼似乎若有所思地看住了她，接着点了点头。

彭佳的嘴张得大大的，下巴几乎要掉了下来。她的失态连林振邦都看了出来，他赶紧一把把诺布抱了过去，要不，放在彭佳手上，他真担心彭佳会失手把诺布掉到地上。

“来，让奶奶抱。咱们家诺布乖啊！”那位藏族大妈将诺布从林振邦手里接过来，并把绿檀念珠拿出来，还给了彭佳。

诺布被拿走至爱的玩具，倒是不哭不闹，但双眼一直跟随着那串念珠，流露出了明显的不舍。

林振邦一直在观察着诺布的一举一动，而此时彭佳才发现，林少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机，把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看来，林振邦已经心中有数了。

彭佳知道这位诺布小朋友应该至少就是灵童的候选人了。这一段录像资料将回交到有关部门，而这一切便是做得不动声色，顺理成章。在场的人，除了几个人心知肚明，就连诺布的奶奶还有当地的干部，包括县卫生局的副局长格萨尔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由于寻找转世灵童的事情，牵动了国内外许多敏感神经，所以能把这件事情做得如此低调顺畅，这一路上的苦都吃得值得了。

经过林振邦的普及知识，彭佳已经知道，确认转世灵童的程序，一般是根据活佛生前的预示、遗嘱等线索，通过降神、占卜、观圣湖等方式，占知其转生的方向、地点。

看样子，小诺布被确定为转世灵童候选人的事就这么定了，因为林振邦已经把诺布家的地址不经意地问了起来。相信随后就会派人到诺布家，把他带回布达拉宫进行进一步的观察认定。

经过一天的诊视，董辉终于疲惫地收手，所有这一镇符合年龄的孩子都看完了，也查出了20多个孩子具有疑似的症状。虽然这一发病率相对平原地区实在太高了，但想想这里是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之上，倒也让人释然。

“辛苦了，董医生。”格萨尔是一个很实在的官员，见董辉这么一天，几乎连上卫生间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在为孩子看病，心里十分感动。敬业就是一张最好的名片，把这名淳朴的藏族汉子的心打开了，在席间一直向董辉敬着青稞酒。

董辉却只能浅尝辄止，因为接下来还要继续走两个乡镇。格萨尔对此倒是能够理解，不过就苦了林振邦，董辉不能喝的酒，全都由林振邦一一喝掉。

不过，最后喝倒的当然是格萨尔。他的司机把他抬出去时，他还在一直念叨着：董医生，金珠玛米，好人，再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