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万两千三百七十幕】

厚重的幕布横在舞台之上，似是一座黑山压在芙宁娜的身上，

只见芙宁娜坐在沙发上，

脸上的表情仍带着浮夸与自傲，

但台下的听众们望去，却看到芙宁娜身上的精神丝线，已几乎断裂殆尽。

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根，还吊着她的身体，

这预示着芙宁娜的精神，已经几乎要磨损到极限了。

“芙宁娜大人，我真是太荣幸了！”

“能和您这样面对面的说话，还要追溯到差不多二十代人以前的黛欧蒂蕾夫人。”

又是一位虔诚的觐见者，向芙宁娜表达着心中的虔诚。

“二十代？！”

“黛欧蒂蕾，不是第三幕的时候..

“第十八万两千三百七十幕，十八万多天，五百年......”

“时间已经过去五百年了。”

听众们的心头无不震颤一下，

岁月的流逝，就在芙宁娜与觐见者的对话中划过。

“芙宁娜记得所有枫丹子民的名字，不论是已逝的，还是刚刚诞生的。”

周玄的声音缓缓响起，

“每一位神明的记忆，都能称得上一个国度的坟墓。”

“那里面往往带着漫长岁月的记忆，带着那些逝去子民的一生。”

“而像芙宁娜这种，能记住整个国度子民姓名的神明，更是如此。”

“这些记忆的沉重承担，远超凡人的想象.....”

周玄的声音环绕他评书所勾勒出的欧比克莱歌剧院中，

台上的芙宁娜发出来浮夸如歌剧演员的笑声，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多么优秀的家族啊！接见你这样虔诚信徒或者说虔诚信徒的后代....真是最让我愉悦的事情了。”

芙宁娜这次说话的时候，没有出现以往的心声，

仿佛这句话，真的就是芙宁娜实话一样。

“嘿嘿嘿，您过奖————芙宁娜大人？”

那舞台上的觐见者，愣在了原地。

然而台下的观众也愣住了，

因为在台上，芙宁娜的眼角正在不断涌出泪水，

她的脸上仍然维持着，那张浮夸、自傲、自负的表情，

但眼睛上却不断地涌出泪水，

就仿佛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面具之下的泪水已经藏不住了一般。

“您....您是在流泪吗？”

“啊.....”芙宁娜愣了愣，

她有些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她的指尖上，沾染了一点泪水。

“哈哈哈哈！怎么回事，我都没留意。”

芙宁娜哈哈哈的一笑，脸上那张属于神明的表情，仍未露出半点破绽，

但眼角的泪水，却也止不住地涌出如泉，

“哎！估计是我身上的水元素太过充盈了！”

“没办法，谁让我是执掌水元素的神明呢？”

芙宁娜浮夸地笑了笑，

就像是正在哭的并不是她一样。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神明大人您力量的体现啊！能见到这一幕，我真是太荣幸了！”

觐见者崇拜的声音响起，

芙宁娜微微昂起头，露出了笑容，

但她的眼角微微抽搐，泪水划过脸颊，落过下巴，垂在发丝之上.....

“这不是神明力量的体现.....”

周玄的声音缓缓在台上响起：

“这是芙宁娜人性的体现。”

嘭————

如琴弦般的绷断声响起，吊着芙宁娜身体的几根精神丝线悄然断裂，

只剩下最后一根，吊在芙宁娜的身体上，

舞台上的灯光熄灭，只剩下最后一点光芒照在芙宁娜的身上，

也照亮了那一根最后支撑着芙宁娜的精神丝线。

“.....呼呼.....”

芙宁娜的鼻尖传出短促的喘息声，

“好漫长.....好孤独.....还要多久.....”

“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吧，说不定这场戏还要继续演几百年....”

芙宁娜的声音回响在歌剧院中，

在场的听众，无不内被心声中透出的磨损所震慑。

“从没想到，这个过程竟然会如此痛苦.....”

“我是否已经到了极限呢....不，我应该很久以前，就已经到极限了....”

“今天，我连自己落泪都察觉不到了.....

“好想要，和人倾诉啊......哪怕一个人也好.....”

“几百年间我做了那么多调查，可没有任何突破预言的希望。”

芙宁娜空洞地看着歌剧院的天花板，

那一根具象化的精神丝线，垂在她的身上。

就像是一根，垂在地狱之间的银白色蜘蛛丝，

芙宁娜便抓着这一根蜘蛛丝，才不至于落入磨损的黑暗之中。

只凭借这一根蛛丝，芙宁娜仍在台上跳动着，扮演着.....

“五百年的岁月足以磨损一切，一切曾经支撑过芙宁娜的美好，都在磨损中一一断裂。”

“唯独这最后一根精神丝线，这最后一个念想支撑着芙宁娜。”

“那是一个，五百年前的承诺，五百年前的契约.....”

（头疼，头蒙蒙地疼，今天再更上一张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