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撩人」

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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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看见了。”她曲起腿, 抱着膝, 团成了小小的一只。

君楚瑾心里激动得很, 却不敢吓到她, 只轻声问她:“什么?”

“您写下的告示。”她小声道。

在离开京城的路上, 车夫拿来了一张告示给她。

那告示上是以君楚瑾的口吻来写的。

他说她不干净了, 他不想要她了,他要告诉天下人, 他再也不会喜欢她了。

这对于小姑娘来说,便是柔软心底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根刺。

是自内心刺探而出, 而非外侵的伤。

她最怕的事情, 应验了。

所以后来, 即便被他救了回来,她的潜意识里也不想留在他的身边。

她觉得他一定会为了负责任而继续照顾她。

可是小姑娘宁可永远一个人,也不想变成这样的负担。

所以她就跟梅年锦走了,她想如果君楚瑾真的不喜欢她, 就可以借此摆脱她了。

君楚瑾再也忍耐不得, 伸手将小姑娘抱到了怀里,将她紧紧地按在胸口。

“我没有。”

他闭了闭眼,恨透了那时候的疏忽大意。

“郑氏将你绑走, 她说要我写下与你恩断义绝的告示才肯告知我,我当时是写了,可只是为了应付她, 转头我便把那张纸给撕了。”

至于小姑娘看到的那一张, 那该是郑氏一早就伪造好的东西。

“那些……全部都是假的。”

他又忍不住亲着她脑袋, 对她道:“你是我的心肝,我绝舍不得这样待你。”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眼眶又有了湿意。

“我不干净了,您也还要我吗?”

君楚瑾下巴蹭着她发顶,也唯有她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才能填补他心上缺少的那一块。

“我最怕的是……你没能等我回来,我要谢谢你,在发生那么多的坏事之后,你还愿意活着等我。”他缓了缓又说:“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死掉。”

梅幼舒不信道:“您骗人。”

君楚瑾道:“不骗你。”

“那些欺负你的坏人都已经死了,如果你死了,被他们欺负去了怎么办?”他闭上眼睛道,“地底下黑漆漆的,你一定也会很害怕。”

“您又说傻话。”小姑娘埋在他怀里,声音微弱得像是小猫儿一般,“您都有江山了。”

“可你不是只有我么……”君楚瑾道:“我也是个痴情种子,为了心爱的人要死要活,又不丢人。”

他说这些话,竟然一点都不觉臊得慌,甚至很认真很认真。

他说得不是假话。

若是小姑娘没了,他未必会做出自尽的事情来。

可他却不会再能吃好睡好,他会把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耗去,耗在那些分散他注意力的事务上,将他最后一点精气都耗在琐事上。

等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可以去见小姑娘了。

梅幼舒躺在他的怀里睡了一夜,等天亮的时候,看见他还在身边。

君楚瑾道:“你能不能跟我回去,我不能再将你留在外面了?”

哪怕他呆在地方再危险再不安全,他也不敢再将她放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了。

梅幼舒问道:“您要接我去宫里吗?”

君楚瑾点头说:“做我的皇后可好?”

她听了这话也不惊讶,只是想了一会儿,说:“我不想做皇后。”

“为什么?”他对她道:“微珀如今是袭国的王,他认了你做女儿,你做我的皇后,不会有人敢说话的。”

梅幼舒道:“那……那就等我给您生了孩子以后再说,行吗?”

君楚瑾又岂会驳她的要求,只要她愿意与他进宫,他怎样都是好的。

一个月后,梅幼舒便以袭国公主的身份被封为了皇贵妃。

小姑娘出嫁之前看见了微珀,或者说是珠珀。

他摸着她的脑袋说:“我这一辈子为的就是报仇,往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子嗣了,就算有,想来我也看不见他长大了,能有你这样的女儿,我也是欢喜的。”

在他的脸上横亘着一刀刀疤,看起来有些恐怖。

梅幼舒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您为了回到袭国皇室,受了很多的苦吗?”

微珀说:“我为了复仇而活,回去的每一步,我走得都极为痛快,包括我脸上这道刀疤。”

他想了想又对梅幼舒说:“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中了毒箭?”

梅幼舒茫然地看着他。

“他是中了毒箭的,同时也知道了先帝的处境,也知道你身边的侍卫全都杳无音信了,因而他选择了最快也是最疼的方法去治疗,他让军医为他挖去了毒肉。”

梅幼舒的脸色一下子便有些惨白。

“傻姑娘,你记住了,你所看到的是恐惧与慌乱,而他所承担的是你的无数倍,你虽参与在其中,可是你并不能纵观全局,他却要瞻前顾后,他一路走来,心里少不得都是靠你来支撑的,可是你不信任他,那才会叫他大乱阵脚。”

梅幼舒怔愣着想,心中略有些恍然。

当日宫变,她所知道的,仅是皇后告诉她的,以及邵行墨想要让她知道而感知痛苦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死,邵行墨为什么要做这些,也不知道君楚瑾在外面到底是如何脱险,又是如何取得胜利回来的。

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大浪掀来时候被迫无助漂泊在海面上的一片叶子。

而后她看见他回来了,也并不能真的体会到他的辛苦,而是中了邵行墨的“奸计”,陷入了红颜祸水的自卑之中。

“我不懂他,不能替他分忧,站在他身边只会叫他一个人更辛苦。”梅幼舒泪目道。

“没错。”微珀道:“他应该选一个强悍的女子来帮他的。”

“可是那些能干之人,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可以被取代的,只有你是不能取代的。”

梅幼舒望着他,又听他说:“就好像一个人生来只有一副心肝是一样的道理。”

小姑娘面上略有些恍惚,心里却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触。

她离开微珀身边时,却觉得微珀看着她的目光是有些复杂的,里面好似也藏了很多她不知道的心事。

她回过头去,看着前方的路,顿时又明白过来。

他看的不是她,是她要去的那个国家的方向。

他在那里,尚且还有牵挂吗?

这一场战争致使两国死伤无数,最终十分俗套地以和亲的方式来加固和平之约,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异议。

因为除了和平之位,他们谁也斗不赢谁,却都会让两国的百姓陷入战争的灾难当众。

小姑娘入了朝,赐封号为舒。

这许是君楚瑾要留着她名字的用意,也许是希望她往后能真正过上舒心安坦的生活。

后宫无一人,唯独一个舒贵妃。

这并非是史无前例的例子,却是极为罕见的。

然而梅幼舒却没有感知到任何压力,好似在她的上方有人为她硬生生撑开了一片晴天。

可是小姑娘心里却对此一清二楚。

“您能给我讲一讲发生的一切吗?”她靠在君楚瑾怀里,目光愈发沉静。

她明白他在努力保护着她,不想叫她和他一起承担任何不好的事情。

可她却不能真的只顾着自己快活。

君楚瑾便握着她的手与她说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梅幼舒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想为您立个功可好?”她颇是期待地看着他。

君楚瑾刮了刮她的脸,亦不拘着她。

做的好,他便夸夸她,做的不好,他也会去教她如何去做好。

总之,他再不会自作主张地去为她好了。

梅幼舒却显然真的想到了什么。

她是个笨的,极难有聪明的时候。

可这并不妨碍她会归纳总结经验出来。

“荆嬷嬷,舒贵妃来了……”

冷清的大殿外面,宫人匆匆进来同徐太后身边的荆嬷嬷回禀。

荆嬷嬷皱了皱眉,说:“你没有告诉她徐太后沉睡不醒吗?”

宫人道:“都说了,可是那舒贵妃看着娇娇柔柔的,却坚持得很。”

荆嬷嬷冷着脸道:“那就让她进去吧。”

宫人这才快速出去将人领进屋来了。

“贵妃娘娘,里头病气重,仔细着身子,不然圣上怪罪下来,咱们谁都担待不起的。”宫人细声说道。

梅幼舒的脸色颇是冷淡,丝毫没有理会。

她鲜少有这样的神色,却并非是自持身份,而是在她心底一直压着一件事情,叫她记挂了许久。

她走近屋去,便在屋里闻到了那种异常浓而苦涩的药味。

屋子里闷且压抑,那种气味密集浓郁得让人反感作呕。

她走到床前,看到徐太后果真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梅幼舒却对着对方说道:“邵行墨全都说了,也说了您其实一直都在装病。”

不等旁人露出惊愕的神情,床上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她。

“你说谁?”徐太后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梅幼舒本来只是诈她,结果见她真的忍不住醒了,便转头道:“您屋里的药味实在太重了,梨云,你去将窗子打开。”

她吩咐身后的人,梨云便二话不说走到窗前,将那封闭已久的窗子推开。

刹那间,外面新鲜的空气立马争先恐后地涌进屋来。

徐太后猛地咳嗽起来,指着她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曾经在邵行墨身上闻到一种香味,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种香味我是在您这里闻到过的。”梅幼舒低声说,“圣上说,邵行墨没有本事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王家的人说,您病倒前是交代他们一定要在宫里占得先机,想必也是您交代他们,要与邵行墨联手。”

“我只是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害先帝……”她口中的先帝正是上一任皇帝。

而如今,君家就只有君楚瑾一人了。

“我为什么不能害他,他又不是我亲生的!”徐太后冷笑道。

她没想到,第一个找到自己这里来的人竟然是个比蚂蚁都强不了多少的小姑娘。

“是这样么……”小姑娘慢慢往后退去,眉头逐渐颦起。

而其他宫人竟与她是一致的动作。

因为药味散去之后,屋子里反而被一种恶臭味取而代之。

荆嬷嬷脸色微变,随即上前对梅幼舒道:“还劳烦贵妃去外殿说话。”

梅幼舒让梨云带其他人留下,自己则是与荆嬷嬷走到了外面去。

荆嬷嬷便二话不说跪在了她面前,道:“还望贵妃饶奴婢一条小命,太后她最初也不想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是瞧不惯前皇后,想要扶持惠妃而已,是邵行墨那个疯子将事情闹大的,太后收不了场了,便只能装病昏死……”

她话还未说完,梨云便面色惨白地从里面跑出来,对梅幼舒道:“娘娘,找到了。”

“王进意的尸体就藏在太后的床底下。”

她话音落,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骤然一变。

梅幼舒觉得有些反胃,却又强行忍下,对荆嬷嬷道:“你继续说罢。”

荆嬷嬷苦着脸,道:“在邵行墨小的时候,太后便……便对他动手动脚的……”

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孝国公夫人带着两个儿子进宫来,也不知怎地,四十多岁的徐太后便瞧见了邵行墨,将他带回了殿中,哄着他竟将他骗去了榻上,剥去他的衣衫亵玩。

后来孝国公夫人知道了这事情之后,不仅没有替这个庶子讨回公道,反而在后来的日子里,屡次进宫,都只带着庶子去给太后请安,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再后来,邵行墨长大了,便逐渐学会了利用徐太后的势力。

徐太后因有不少把柄在他手中,便满足他所 有的要求,替他科举作弊,替换了梅年锦的名次,又给他不少的权力。

他后来便愈发猖狂,毒杀自己大哥,抢夺爵位,将孝国公夫人施刑,又怂恿太后将二皇子作为傀儡来养,甚至还派了人与袭国暗中勾结,想要毁掉皇室。

当初太子与王进意是一起被毒死的。

只是他将王进意的尸体藏了起来,让王家的人不得不铤而走险去守着先帝。

而王进意的尸体,则被他放在了徐太后的床底下。

一旦徐太后想要将尸体处置,便会立刻暴露在众人眼皮之下。

徐太后骑虎难下,只能装病不理,以药味遮盖日益加重的尸臭。

“您说,这是不是都怪徐太后……”

晚上,小姑娘与君楚瑾说这些,觉得这里面有些事情都太过污浊。

“我也不曾想,她是这样的人。”他一时竟无法做出评价。

邵行墨是被逼疯的吗?

就像另一个梅幼舒一样。

都是懵懂时遭遇到了阴影,后者始终是草食动物,而前者却试图报复所有人。

当初梅年锦曾告诉过梅幼舒,邵行墨特意在五年后迎娶薛平瑶的时候将一切告诉他,让他再度遭遇到打击。

后来梅幼舒在宫里,也同样被他一席红颜祸水的论调说得心灰意冷。

好似他便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甚至不难猜出他的目的久是为了让别人露出痛苦绝望的表情。

是以他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竟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梅幼舒只看见冰山一角,便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君楚瑾见状便替她揉脑袋。

“别想那么多了,往后我绝不会叫这种事情发生。”

梅幼舒点了点头,便在他的揉捏下睡了过去。

事情可以一日一日地来解决,久而久之,人也逐渐都往着更成熟的方向成长。

等这场大案结了的时候,也足足拖延了大半年,才将所有人都清算完毕。

次年,小姑娘终于诞下了属于君楚瑾的第一个长子。

孩子一落地,君楚瑾扒着他的腿看了一顿,便直接宣布封他为太子。

再过两年,小姑娘又生下来个女儿,君楚瑾又翻了翻自己的以往记下来的女孩名字,从中挑选了一个最好听的给了女儿。

后来儿子长大之后,竟然和母亲是一样软绵温柔的性格。

而女儿则是更像他这个父亲,虽然脾气冲了一点,但却十分疼爱她的母亲。

梅幼舒被封了皇后,后宫再无其他妃嫔,朝上有过一段闲言闲语,但君楚瑾却都处置的很好,半点风声都没有漏到后宫里去。

后来皇后百年之后,君楚瑾则一直不许人发丧行事。

公主为了此事又哭又闹,扬言要与他断绝父女关系,也不见他有半分动容。

没几日,君楚瑾终于也察觉自己大限将至,他才慢慢脱去了沉重的冕服,躺在了皇后的尸体边,用力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等到所有人发现圣上薨逝之后,举国哀恸。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母后?”

公主伏在棺木边,哭得不能自已。

太子则是安抚她道:“想来是母后一向怕黑,所以父皇才坚持要与她一道入棺。”

棺材里的人两只手紧握在一处,竟半点也不吓人。

君楚瑾年轻的时候便对皇后说过,只要他握着她的手,就再也不会弄丢她了。

便是到了地下黄泉,他也会一直护着她,叫她圆满地完成这一世轮回。

“你说什么?”公主听了之后反而更是哭得停不下来了。

太子觉得父母已经足够圆满,则是勾起了唇对妹妹柔声道:“那都是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情了,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总之父皇很爱母后,比他们对母后的爱,还要多上许多。

(终章完),,,.,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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