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合德

那天我走出厢房时候，天气格外的好，从安静的院落往外看，天空湛蓝，美丽的白云丝丝飘浮。

那些容色非凡的女子们，或是弹琴，或是谈天，每个人都在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妆容是否精致如初。我，从那一刻起，也成为她们中的一员。而且，我也有了一个新名字。

那华服女人说：“既然来了成了赵家的女儿，那就该本本分分的接受安排，你也该有个新名字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就叫合德吧。”

我刚走出来的时候，赵宜主就跑过来，抱住我。紧张的说道：“妹妹，你可算是出来了，怎么样，她没有为难你吧。”

我安慰她：“没有，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她怎么会为难我呢？”

她听见这样的话，担忧立刻就没有了。兴高采烈的说：“妹妹，你来，我已经认识过了这里的姐妹们。”

“这位是华初妹妹，和我同岁，也就是比你长两岁。”我展眉轻笑，正是刚刚弹琴的女子。

她微微俯身：“妹妹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妹妹初来，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尽管问我就行。”

她说话的气度雍容，全然把自己当做了这里的主人，但是你却没有办法因为这种自居而懊恼，反而觉得这是一种恳切的关心。

赵宜主又拉着我，走到刚刚练舞的那个女子身旁，说道：“这位是锦庄妹妹，她刚好是和你同年的。”

我亲热的闻到：“不知道姐姐是几月的？”

赵锦庄爽快的答道：“四月，姐姐你呢？”

我说：“这可巧了，我也是四月，不过是四月头一天，所以算起来，定是要比妹妹大上几天的，若妹妹不嫌弃，我就以姐姐自居了。”

锦庄笑的很是豁达：“我们都是爹爹的女儿，你比我年长，按照辈分，你本就该是姐姐。”

又是客套了一番，这才听见，有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哟，刚来就打得火热，装什么呀，又都不认识！”

我大量这个说话的女子，一身的华服，全然不似华初和锦庄那般装扮的淡雅。

但是可以看出，可能是因为上了状的效果，所以，看起来，她竟是有倾国之色，在这一堆女孩里面算是长得最出挑的了。

我无心与她争执，但是这种没有城府的人，就算长得再漂亮，下场也不一定怎么好，我倒也不愿意深交。

只是委婉的说了几句，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兰端。其他的我也没有多问。

说的累了，有小丫鬟过来说，已经给我和宜主收拾好了屋子，因为人多，所以姑娘们都是几个人住在一个房间的。

我和宜主正好和兰端还有锦庄在一个房间。

其实空屋子也还是有的，但是听说，因为兰端性子暴躁，锦庄性格直爽，所以自从她们俩住在一块之后，变成了不说话的敌人，其他人住进去，都是被气得哭着跑出来的。

小丫鬟说，管家夫人发话了的，因为合德姑娘性子温和，宜主姑娘讨人喜欢，和另外两位姑娘住在一起，定是能够缓和关系的。

我自付：看来这是给我们出的一道考题，将来要送入宫中的女子，自然是要懂得维持关系，这种住在同一间屋子里还要斗气的，自然是沉不住气的。

我倒是没什么反对的，但是宜主一听这样的安排，便吵吵闹闹：“要我和那样刁蛮的婆娘住在一起，我才不要!”

我淡淡一笑：“姐姐要是这么吵下去，不也得跟那刁蛮的婆娘一般了嘛。”

宜主撅嘴说：“妹妹，我只是觉得人家长得比咱们漂亮，要是争斗，我是觉得没有底气的。”

我拉起她的手，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一句：“姐姐，你看像那种跋扈的女人，皇上会喜欢吗，会长久吗？”

宜主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登时喜笑颜开：“妹妹说的对，我们没必要把哪种人视作敌人。让她自生自灭就好了！”

其实，宜主也是个顶聪明的人，只是自己不愿意想而已，假以时日，经过历练雕琢，定然是能够独当一面的。

我们在丫鬟的指引下，到了住处。赵兰端和赵锦庄已经在屋子里面了。锦庄正在专注的练着舞姿，而兰端在铜镜前，左看右看，深怕自己的妆容不够精致。

我们一进屋子，锦庄就停下来，跑过来说：“宜主姐姐和合德姐姐来了就好了，我正愁一个人住，沉闷得慌，有你们就算是有伴了呢。”

兰端听见这话，把手中的帕子一下砸在铜镜上说：“本来一个人住得下好好的，怎么就多了两个吵闹的声音！”

宜主正要跳起来和她吵，我拉住她，笑笑说：“姐姐，你忘了刚才我说的话了？”

宜主一想到先前说的，像兰端这样的人是不会长久的，就立刻闭口不再说什么。

锦庄听到这样的话，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不晓得是谁更吵呢！”

随即，两人也就没有多余的话。

我只是打理着自己和宜主的床铺，虽然是四个人住了一间屋子，但是还是显得很宽敞，屋子内每天都是有粗使丫鬟来打扫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和床铺。这些活以前都是干惯得了的，所以并没有任何不满。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锦庄过来帮着我弄，宜主不知道已经去和哪个姐妹闲聊去了。

“合德姐姐，你准备选什么？”

我很疑惑的问道：“什么选什么？”

“是这样的，合德姐姐，进来的没一个女子都要选择一样自己最想要学习的，比如华初选的是琴，我选的是舞蹈，兰端选的是唱歌，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

我说：“只有这些可以选吗？”

锦庄说道：“哪里哪里，还有好多的呢！你看这里面的女孩子家这么多，但是基本上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不过大多数都选的是那些能够吸引人的活儿。”

我暗自想着，自己要选什么好，难不成也要选一些歌舞什么的？可是这样的东西，我其实并不是顶喜欢的。

等整理好东西，外卖来了丫鬟通报：“管家夫人请各位姑娘们去前厅，有事要细说。”

我们几个人出了房间，见其他姑娘们也从房间中走出来，大家相互之间也没有交谈，一时间，格外安静，就像是如临大敌。

到了前厅，一个个都是按着规矩站好，我和宜主是后来的，所以就站在最后面。

接着一个女人到了前面，清清嗓子，所有的人都跪下来，齐声说道：“拜见管家夫人。”

我和宜主学着大家的样子，也跪了下来，心中却在嘀咕：“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什么皇室贵族，怎么见着了还得下跪，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都起来吧。”那人说道，我们这才站起身来，我抬头一看，不仅呆住了，前方坐的那个女人，竟然是那晚上见着的，躺在赵临怀中，说要留下我的那个人!

“赵宜主，赵合德，到前方来。”

我和宜主小心翼翼的走到前面，那种心情仿若是见了威严的皇室贵胄一般。

“想必今日你们也已经听姐妹们说了要选一样功课，以后要日日勤练，作为你们一生的依靠。”

宜主说道：“回夫人，我已经选好了，我要学习舞蹈。”

管家夫人点点头赞许：“嗯，宜主的身形纤瘦，学习舞蹈是极好的。合德，你可想好了，要学什么？”

我不加思索的说道：“奴婢想要学习医术。”约莫几十个女子当中，并没有人是选择医术的，想医术本就是不太能显山露水，况且以后进来宫中,也是用不上的。但是我不同，当日已经和那个夫人说好了，一旦把宜主送入宫中，大功告成，我就可以离开。而且对于皇帝来说，女人，只要够美就可以了，其他的才能根本是用不上的。

管家夫人虽然是有些迟疑，但是最终还是点点头，说道：“那就随你吧。”

接着，她又说道：“不管你们选择了什么，但有一点，你们是要谨记的，就是要持之以恒的学习，这是你们以后立足的本事，一旦选不上，你们的命运，谁也不知道！”说罢，便让我们都散了。

如果选不上，结果会怎么样呢？

我已经听了锦庄说过，这里的女孩子们大多数都是赵爷收留的，都是出自自愿的，也有女孩，比如说华初就是祖上原是大户人家，但是后来家道中落，所以流落的连住的地方也没有，所以就被赵爷收留了。

锦庄自己原是走江湖卖艺的，后来受不住班主的殴打折磨，逃跑的时候被赵爷收留。

我和宜主也算是走到末路，没有活路被赵爷收留的。也就是说，这里的女孩子们对赵爷或多或少都是心存感激的。而且对于将来进宫，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虽然没有人说过，但是每个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记得那晚上赵临说过，要和我们做一个交易，如果将来我和宜主飞黄腾达了，是要向我们要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又是什么？

那个华服的女人又是谁？为什么赵临对她恭恭敬敬？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女人口中的“清怜”应该就是管家夫人了。从她自称的“管家夫人”来看，她跟赵临之间的关系应该并不是夫妻或是情人这么简单。

想当初我们懵懵懂懂的就来了，如今我的心中却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慌，就如同自己现在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