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陆文渊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陆文渊有些警惕看着闻人砺，时刻防备闻人砺暴起伤人。

闻人砺却只是有些嫌弃打量了陆文渊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你‘朋友’公司你就自己留着吧！我用不着。”

就算用得着他也不用！他才不会被陆文渊牵着鼻子走！

陆文渊笑眯眯坐回来,温声商量道：“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个机会很不错。”

“不需要！”闻人砺板着脸吃完了晚饭,起身说道：“我去楼上复习了。你吃完饭就自己走吧。”

这就开始撵人了？

陆文渊看着吃饱喝足起身就走闻人砺，扬声说道：“我一会儿给你洗点水果放在客厅里,你记得吃。”

一个礼拜时间很快过去了。闻人砺报考是本校研究生,考试地点也在本校。他根本不用准备什么，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考完了初试,态度比得知他要考试狄宝和狄振邦夫妇还要淡定。

“你觉得你考怎么样啊？”

考完初试第二天晚上，闻人砺带着狄宝去工地探望狄振邦夫妇。苏美慧给闻人砺泡了上好碧螺春，又切了新鲜果盘。聊天时候，小心翼翼问道：“有没有把握？”

“你问这个干什么？”狄振邦皱了皱眉：“能不能考过等成绩下来不就知道了。你问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阅卷老师。”

狄宝看向闻人砺,小声解释道：“狄爸不是不相信你意思。他是怕你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万一没考好啥……虽然这个几率比狄宝能考上a大几率还小。不过确实有很多人不喜欢在考试结束以后被家长问成绩。狄振邦担心闻人砺也有这样习惯。狄宝则担心闻人砺会误会狄振邦不信任他学习能力。

闻人砺看着诚惶诚恐狄家三口,内心有些无语：他有这么可怕吗？

如果狄家三口知道他疑问,那当然会毫不犹豫说是。可惜他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敢说出口。三个人还绞尽脑汁哄闻人砺：“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快放寒假了吧？有什么安排呀？”

“你过年准备在哪边过？”

最后一个问题说出口，原本还很热闹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狄振邦夫妇眼巴巴看着闻人砺。狄宝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一脸羞愧低下头。

他是闻人家骨血,今年刚刚认回闻人家，就算他心里还把狄振邦夫妇当成自己亲人，过年时候也不可能来工地上陪他们。

至于闻人砺，虽然不是闻人家孩子了，可是闻人家对闻人砺态度有目共睹。闻人老爷子一直都把闻人砺当成自己亲孙子，当然也希望闻人砺过年时候能在他身边陪伴他。

狄振邦夫妇应该也想要个儿子陪自己过年,可是狄宝这边他们开不了口,闻人砺那边他们又不敢开口。只能等着闻人砺自己做决定。

“当然是在公寓里过。”闻人砺倒是没有注意到狄家三口纠结。想法依旧简单直白。

他已经不是闻人家人了,在解除狄宝抑郁自杀危机前，他不可能跟闻人家走太近，更不会去闻人家过年。至于狄振邦夫妇这边，赌钱赌房子都没了，如今两口子都住在工地宿舍里，显然也不是个能过年地方。

想到这里，闻人砺看向狄振邦夫妇，用一种非常慎重口吻警告道：“过年期间工地休息，你们两个暂时去我公寓住。在此期间没人看管你们，希望你们能够自律。不要赌博。”

狄振邦夫妇本来都绝望了，听到闻人砺话，顿时欣喜若狂，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们绝不赌钱。”

“我还要研究菜谱呢！三月份就去参加比赛了。我得好好琢磨一下。”

“我也要学习网课，给你们做衣裳。每天画图都画不过来，哪有时间出去打牌。”

闻人砺冷眼看着狄振邦夫妇，将信将疑。

狄宝一脸高兴看着闻人砺，庆幸狄爸狄妈这个年不用过太孤单。

一家欢喜一家愁。当闻人家人知道闻人砺今年不打算在家里过年事情，脸色黑跟锅底差不多。

“那对烂赌鬼何德何能！”仲夏月说了一句就说不下去了。她气肝疼。却又知道自己左右不了闻人砺想法。

“这个小没良心。”仲文瑛也有些意兴阑珊：“血缘关系难道就这么重要？咱们闻人家养了他十八年。”

十八年精心养育，难道都比不上一段血缘关系？那对烂赌鬼究竟有什么资格夺走他们孩子！

“你让我怎么跟老爷子说？”

所有人都知道，在闻人家，闻人老爷子最器重就是闻人砺这个孙子。从小就把闻人砺养在身边，手把手教他下棋写字画画打太极。即便知道闻人砺不是他亲孙子，也从来没有冷落过闻人砺。每周末都会打电话叫闻人砺回家里吃饭，还劝狄宝大度一点，让闻人砺回家来住。即便得知闻人砺那固执又荒谬想法，也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更没有逼迫闻人砺做出选择。

可以说作为一个长辈，闻人怀远已经给了闻人砺最大限度宽容和呵护。哪怕是龙凤胎兄妹和二房几个孙子孙女也没有过这样好待遇。可是闻人砺就为了那对烂赌鬼，竟然过年都不打算回家。

“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

仲文瑛不能接受自己养育了十八年孩子竟然是个冷血怪物。即便她心里很清楚闻人砺避嫌原因，她仍旧忍不住迁怒闻人砺，甚至迁怒狄宝。

“你只心疼你养父母没有人陪。有没有想过你爷爷奶奶岁数这么大了，他们还能过几个年？就想着全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顿年夜饭，这种要求很过分吗？”

狄宝闷不吭声低着头。

闻人董事长拍了拍仲文瑛肩膀。他心里也不痛快。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发泄情绪也于事无补。

龙凤胎面面相觑。当天晚上就去了闻人砺公寓兴师问罪。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仲夏月实在想不通闻人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知道那对烂赌鬼是你亲生父母，你对他们有责任心。不想抛弃他们不管。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我们也是相处了十八年亲人呀？”

“你就因为一个不知道真假梦，那么决然离家出走。连过年都不打算回去吃一顿饭，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你担心狄宝在闻人家会抑郁自杀，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你这样对待我们，我们会不会伤心难过？”

“闻人砺，你长心了吗？”

听到二姐质问，闻人砺闷不吭声。他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他忙着让狄振邦夫妇戒赌，忙着让狄宝适应闻人家生活，确实忽略了爸妈大哥二姐想法。

“我不管，你如果还把我们当成亲人，这个年你必须回家。如果就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你连我们都不想认了，那我也没有这么无情无义弟弟。”仲夏月放完狠话，提着包离开。

闻人砥落后了一步，他有些无奈看着闻人砺，开口劝道：“别跟你二姐计较。你也知道她性格，她向来都是这么冲动。说话不过脑子。”

“我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闻人砺很勉强勾了勾嘴角：“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做不对。”

闻人大哥问道：“那你过年能回家吗？”

闻人砺又沉默了。

闻人大哥笑了笑：“比起那个不真实梦，我觉得做人还是要现实一点，要珍惜眼前人。”

“不管我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你都是我亲弟弟。你是闻人砺，在闻人家生活了十八年，你一言一行你思维方式都受到闻人家影响，这个缘分并不是你搬出闻人家，或者户口本上换个名字就能切断。”

“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关系。”闻人大哥拍了拍闻人砺肩膀，耐心劝道：“你为了不伤害爸妈，决定放弃闻人三少爷身份，搬出闻人家，把你在闻人家所拥有一切还给狄宝。”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作所为也是在伤害爸妈？”

“我们不是你。我们没有做过那样荒谬梦。也不相信那所谓结局。我们眼中看到就是你因为一段虚无缥缈血缘关系，放弃了我们这些家人。那两个烂赌鬼糟糕成那样，你就因为他们是你亲生父母，哪怕他们没有养育过你一天，你依然没有放弃过他们。帮他们还债，帮他们戒赌。没错，这是你身为他们儿子应该做。”

“但是我们呢？”

“我们也是你家人，我们也很挂念你。爸妈每个礼拜都打电话催你来家里吃饭，每天都会打听你消息，让我们来开导你，想方设法让你重新回到闻人家，回到闻人集团。这些你有没有感受到？”

“作为家人，我们在竭力挽留你。”

闻人砺低头不语。

闻人大哥说到动情之处，眼眶也有些微热：“你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跟我们聊聊天了？”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这些家人了？”

闻人砺嘴唇微动，听到闻人大哥这么说，他心里也很难过。可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他今年十八岁，已经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大起大落。闻人砺已经在竭尽全力平衡所有事情了。

可是在人生这个游戏里，闻人砺终究不是最好玩家，他能力有限，打不出让所有人都满意大团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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