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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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美丽,却过分清冷,转眼便藏进明媚日光,难寻踪迹。

下过一场大雨,又是晴天。连日来的浓雾被春风吹散,蘸了清水的水彩画笔往山水天空轻轻一划,浓墨重彩顷刻之间便化作轻描淡写,生机盎然。

许望舒站在台阶下,无聊地揪着和春园门口的粉色木槿,花瓣揉碎一地,汁水弄脏她的手指,徒增一点艳色。

搬家公司的人来来往往搬着箱子行李,许望舒只拿走了最值钱的珠宝首饰和心爱的衣服鞋子,别的一概不要,留给了下一任房主。

关倩来的时候,许望舒觉得自己像是一株晒多了太阳马上就要凋零枯萎的花。

“许小姐。”

“关律师,”许望舒百无聊赖地看她一眼,有些虚弱:“你带伞了吗?”

严三叔被她放了一个长假回老家去了,别墅的佣人早就被遣散,已经很久没有独自生活过的许望舒甚至忘记她把伞放哪儿了。

金钱腐蚀人的脑子,她感慨地想:她现在几乎等于一个社会废人了。

关倩:“抱歉,我不习惯出门打伞。”

“算了,”许望舒摆摆手,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那你会开车吗?”

她会开车,但是现在她很困很累,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找个地方睡一觉。

红色的玛莎拉蒂高调张扬地一路向北,直达市中心某个高档小区。这里是许望舒结婚前置下的房产,一个二百平方米的精修房。

她没住过。

许望舒把钥匙给了工人们让他们将行李搬上楼,坐在车里听关倩跟她说债务的事。

她不爱听这个,她懒洋洋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眉眼精致,红润的唇也好看。她安静的时候,看上去真的很像一个应该受尽宠爱的洋娃娃。

关倩把一个防水文件袋放到一旁:“虽然最后有一点阻碍,但是段瑕小姐已经帮忙解决了。”

“她人呢?”许望舒睁开眼睛问。她不关心什么债务不债务的,反正第一时间问起了段瑕的行踪。

关倩:“段小姐没说。”

公司三天内被迅速卖掉,员工遣散,段瑕的名字早已在内部传的轰轰烈烈,关倩自然也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不被家族承认的私生女,离家出走的叛逆小姐,在前面的三十年里段瑕这个名字像是野草一样不被人重视,时至今日却一脚将家族脸面和辉煌都踩进泥里。

很难说这里面有没有一点公报私仇的成分。

关倩想起公司里那群狗急跳墙的老顽固,心里很佩服段瑕,比起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前老板,段瑕的手段明显要高明的多。

她庆幸自己没在第一次见到段瑕的时候口出狂言闹出什么笑话,把对方当作许望舒的情人,这简直就是关倩职业生涯中遭遇的最大一次危机。

但是总觉得段瑕和许望舒的关系应该不错?要不然段瑕也不会在葬礼之前就回到金城,还帮许望舒将债务的事处理的一干二净,甚至没让养尊处优美貌柔弱的许望舒沾染上半点不干净

外冷内热小姑子和势单力薄柔弱嫂子,关倩觉得自己搞明白这两个人的关系了。

她忍不住看许望舒的表情,见对方眼眉低垂兴致不高的样子,忍不住升起一点怜惜:“月底就是新年了,段小姐可能工作很忙吧,要不我打个电话帮您问问。”

老公死得早,遗产又没剩多久,甚至搬家搬到了小小二百平房子,这对许望舒来上一定是个非常沉重的打击吧,这个时候很需要亲人的陪伴。

关倩脑补上头,选择性忽略了许望舒打包带走的名贵珠宝首饰,那些随便拿出一套来就能买下半个和春园别墅。

许望舒:“不用了。”

忙什么?她到现在连段瑕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提工作了。

许望舒拿过文件袋,掀起眼皮瞅了一眼手机,向关倩道谢:“工人那边已经搬完了,新家简陋就不请你上去做客了,改天一起吃饭。”

“好。这个给您。”关倩下了车,从后座拿走一个纸袋递给许望舒。

是一束白色的马蹄莲,碧绿的叶子捧着白的花,一圈围了天蓝色的纸。

“那个,我在身份证复印件那里看见了您的出生日期,祝您生日快乐。”

关倩对于许望舒来说,和陌生人没太大区别,来自旁人的祝福和好话,她碰到听到的太多,这次却有点不大一样。

也许是她今日落魄了,又或者是孤零零一个人搬家太累,竟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谢谢。”她接过纸袋,语气真实许多。

对比和春园,许望舒的新家确实称得上简陋。

房子是开发商精修过的,客厅卧室全铺上木地板,有三房一厅加一个衣帽间,两个阳台两个浴室,墙面统一刷成雪白,沙发家具床都是昨天刚到,颜叙友情赞助。

许望舒把自己扔进软绵绵的沙发,整个人陷进去,随手拍了一张照片给颜叙发过去。

【许望舒:沙发不错,谢了】

日光融融,午后的阳光穿过阳光照进客厅,她困得快要睡着,颜叙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你就睡沙发?我不是让人把床也送过去了么?”画面中,颜叙似乎走在一个很大的画廊里,变化的色彩远远近近,看久了人要眼晕。

许望舒侧躺着,手机放远,只露出半张好看的侧脸:“床没铺。”

她懒得动,这会儿只想睡觉。

颜叙大概是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呼吸都重了几分,过了几秒钟有点暴躁:“都让你别住那破房子了,你去玲珑湾那里住,我上次把你的指纹录进去了。”

她早让许望舒搬过来和自己一块住,偏偏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什么也不肯。

“不要啦,玲珑湾好远。”许望舒真心实意地抱怨,脸颊在软绵绵的沙发上蹭了蹭,转开话题:“画展好看吗?”

颜叙前天被亲妈打包抓去法国旅游,同行的还有和她妈关系很好的阿姨和一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弟弟,读作旅游,写作相亲。

“难看,鬼画符一样谁看得懂。”颜叙很粗俗地评价了一句,表情有点不爽:“等我把我妈的银行卡骗到手就把人甩了。”

她真的很烦妈宝。

十五岁的时候颜叙就跟家里出柜了,她妈颜绯女士是个优雅知性的小提琴家,心里接受不了但是没打孩子,这些年来一直坚持不懈地给自己女儿物色优质凯子。颜叙也一直很坚持自己的性取向和花心浪荡的作风,有错就认但是知错不改。某种程度来说,这两人不愧是亲母女。

许望舒:“还是你妈懂你。”

“不说这个了,你今天生日我是回不去了。我请几个人去陪你过生日怎么样,185男大,跳舞嘎嘎好看。“说完颜叙又觉得好友可能不喜欢这种类型,补充道:“你要喜欢年纪小的也有,花儿一样,啥都会。”

颜叙真心觉得好友有点惨,痛失巨额遗产,前女友

许望舒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在家里开party的可能性,想了想还是放弃:“算了,不知道这房子隔音好不好,半夜物业来敲门的话我很尴尬。”

颜叙翻了个白眼:“所以我说你迟早憋出毛病,自从和段瑕分手后就没上过床了吧。”

“你很烦欸。”

许望舒把脸朝下埋进沙发,不想说话。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个名字的,偏又被人提起来。

颜叙:“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我妈叫我了,你自己住小心点记得把锁重新换一个,后天我就回去陪你。”

段瑕讨厌自己么?许望舒不知道。

她只是很想念段瑕,想要对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同她再过一次生日。

段瑕的号码她通过关倩拿到了,很熟悉的一串数字,这么多年对方居然没换号码,许望舒在沙发上翻来滚去好几遍,直到落进客厅的光线也悄然离去,才磨蹭着给段瑕发了一条短信。

“你在哪儿?”

!短信发送失败

红色的感叹号存在感十足,轻轻松松把许望舒积攒起来的勇气打散,她泄气地把手机一扔,恼羞成怒。

这个贱她也不是非犯不可。

明天!明天她就找十个男模给自己跳艳舞!

月亮升起,距离零点也剩不了几个小时了,许望舒翻找着行李把几个装着衣服的箱子打开,又笨手笨脚铺好了床单套了被子,在晚上八点的时候签收了颜叙给她寄来的生日礼物。

一个画了Q版许望舒的小蛋糕和一对漂亮的绿宝石耳环,还有一束粉色玫瑰。

“颜叙女士还订了一份牛排套餐,稍后九点半就会送达。”送礼物的骑手把签好的单子收起来,很有礼貌地按照雇主的要求一五一十把内容说清楚。

人不在金城就算了,颜叙花招儿特别多,又送花送蛋糕送晚饭送宝石。

许望舒很怀疑颜叙也是这样哄她那些情人的,但不得不说,她也吃这一套。

果然还是闺蜜好,许望舒决定等颜叙回来就给她一个惊喜,满足对方提了很多次的想要去金城最大的成人酒吧看艳舞的低俗梦想。

把蛋糕放进冰箱,一改白天的忧郁,许望舒兴冲冲跑进衣帽间翻出衣服哼着歌儿去洗澡。

她要穿最骚的衣服化最美的妆,好好庆祝自己的单身富婆生活,一醉方休!

她花了三秒钟把某人泡在脑后,没能看见陷进沙发里的手机亮了一下,而后又暗了下去。

海城。

这个城市正在下雪,银装素裹,雾凇晶莹剔透,在雪地上落下形状怪异却美丽的影子。

穿着黑色大衣外套的高挑女子提着行李箱出现在机场,赶着风雪上了最后一趟前往金城的飞机。

民用飞机的飞行速度时间在每小时大概能达到800至1000公里,哪怕是这样,在零点之前段瑕也没能回到金城。

月色倾泻而出,落进客厅已然醉倒的女人脸上。

许望舒穿了一件无袖粉色缎面连衣裙,将独属于女性才能有的美好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她就这样坐在木地板上上半身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裙摆堪堪只盖住了一点大腿根。

段瑕将行李箱放在玄关,脱掉鞋子走过去看她,一会儿,冒出一句:“许望舒。”

人大概是醉死过去了,完全没反应,她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动手想把人弄沙发上。

“就这么骚?安全裤也不穿?”

她面无表情地骂人,和前几天在许望舒面前表现出来的那副“别跟我说话我真的很烦你”的冷漠厌世态度大相径庭,手指用力把许望舒的裙摆往下扯了扯妄图遮住那片雪一样白花花的大腿,效果甚微。

索性她干脆把许望舒的两条腿推到一起,眼不见为净。

对方却躲开了,鸵鸟一样缩起来,嘟嘟囔囔:“冷。”

段瑕才从外头回来,风雪兼程,身上是冷的,手指也是冷的,好心帮忙还要被抱怨的段瑕觉得不大高兴,她有又看一眼小桌上摆着的冷掉的牛排,空掉的酒杯,开得好看的粉色玫瑰和马蹄莲,倾下/身去捏了捏许望舒的脸:“又有人给你送花,自己一个人也很快活?”

段瑕牙痒痒,觉得自己又被耍了。

她就不该被许望舒的眼神蛊惑,还真以为对方很想念自己需要陪伴。

她力气不大,许望舒却娇气,“啪”一下打开她的手,迷迷瞪瞪被人闹醒心情很不爽:“你干嘛?”

段瑕气笑了,单手把人拽起来扔到沙发上,声音听不出喜怒:“你知道你在对谁撒娇吗?”

她长得真的比十八岁的时候高多了,也有很力气,许望舒呜呜握住被捏疼的右手腕哭,哭了一会儿又抬头去看人,很迟钝地叫了一个名字。

“颜叙。”

段瑕:“……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许是因为她气势真的有点吓人,哭成一团的许望舒迷迷糊糊把人认了出来:“段瑕?”

段瑕开启嘲讽:“大小姐认识几个叫段瑕的?”

下一秒,许望舒却像只猫儿一样扑了上来,抱着她的脖子哭:“呜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你是不是真的嗝很讨厌我?不是说好了会回来的么?”

“我没有说会回来。”

她明明说的是“不一定回来。”

企图和醉鬼讲道理是很不理智的行为段瑕很快就明白了,她被许望舒抓拽得一起倒在沙发上,平整的大衣皱皱巴巴,对方眼泪鼻涕都擦到了她的脸上脖子上。

段瑕感受到脖子黏糊糊的,脸色有点黑:“麻烦请从我身上下去把爪子拿开好吗许小姐?我们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亲密。”

许望舒醉的厉害,听不懂人话,抽噎着去看叫自己滚开的人。

段瑕沉默地看她哭的乱七八糟的脸,竟然该死的还是觉得很好看。她伸手用手指擦了擦许望舒脸上的口红,然后按到了对方的嘴唇上。

“你还记得我们早就分手了吗?你忘记对我做过什么了吗?”

明明做了始乱终弃那么恶劣的事情,怎么可以摆出这样一副无辜可怜的表情,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原谅似的。段瑕冷着脸,指尖沿着这张美人脸的轮廓细细描绘,柔软细腻的手感令人上瘾:“许望舒,你说我要怎么报复你才好呢?”

“那你弄死我好了。”仿佛一下清醒的许望舒软软地把脸贴在段瑕的手上,眯着眼睛猫儿一样蹭了蹭撒娇,带着一丝奇异的勾/引:“段瑕,你弄死我好了。”

段瑕又被她整的无话可说,顺势捏住了对方的下巴,似有所指:“好啊,怎么弄死你?床上弄死你?”

许望舒乖乖点头,大胆发言:“嗯嗯,你快点在床上弄死我吧。”

此时月光朦胧,滚做一团的两个人姿势亲密,许望舒整个趴在段瑕的身上,浓密微卷的长发散开,裙子后背缺了一块布料,段瑕的手就放在那上面,往下轻轻磨蹭。

“你再说一遍?”

良久,趴在她身上的醉鬼发出小小的鼾声。

段瑕……

“好,好得很,许望舒。”

“明天清醒了再敢对我说这句试试,看我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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