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做妾」

玉骨

上一章 简介 下一章

第147章

凄凄满庭枫叶如同霜雪一般层层堆积, 秋风裹挟着一片枫叶自高高的树梢坠落,裴钰穿着一袭黑衣自庭院中走过,所到之处、枫叶偏偏碎裂, 一阵萧瑟秋风吹过,满院子的齑粉随风而起, 再也不见。

那厢裴云还是守在书房门口,想到方才秦姑娘派请世子过去, 想来世子的心情应该会好上一些,只是脑海中刚刚浮现这个念头, 视线中便又出现了世子长身玉立的身影。

只是瞧着世子的面色似乎比方才离开书房的时候还要难看。

顿时,裴云心中一紧, 不敢再盯着主子看了。

裴钰重新回到了书房中, 坐下来处理公务,这些日子堆积在手上的事情越发多了, 反正她人现在都已经在他手上了, 他已经放走她一次了, 可没有再放走她第二次的打算,她休想抛下他离开, 便是死, 她也要同他死在一起。

便是此生相互折磨, 他也绝不放手。

十月一日, 康宁府,这些日子或许是右腿伤口慢慢痊愈的缘故, 也或许是潮湿多雨的阴雨时节已经慢慢过去了, 三殿下顾长容倒是觉得自己的右腿没有那么疼了,可惜断了就是断了,哪怕他的右腿已经痊愈了, 可他到底还是变成了瘸子。

走路一瘸一拐的陂子。

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他可是天潢贵胄,他可是生下来就尊贵的殿下,可惜如今却成了残废,身体有残疾者向来不能入朝为官,更何况是天子,他如今成了残废,只怕将来定然是与天子之位无缘了。

便是父皇真的愿意力排众议立他为太子,满朝文武也定然不会同意。

这些日子每每想到此,顾长容便觉得自己一颗心发疼,早知如此当初离京的时候就应该带上那些笨手笨脚的奴仆,如今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他从来不后悔对府中下人肆意打骂,下人下人、便算不得是人,人生下来就有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他是身份尊贵的殿下,当然可以对奴仆肆意打骂,便是真的都杀了,也没什么。

能够死在他的手上,本来就是一种荣幸,这些低贱的下人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况且他们死后,他还会给他们的家人一些钱财,那些钱财可比他们的性命要贵重多了。

从始至终,顾长容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对他心生怨恨的奴仆,既然是低贱之身,那便应该认命,而不是对主子心生怨恨。

每每看见自己手上的右腿,顾长容就恨不得将那小厮挫骨扬灰,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还有那低贱的婢女。

可惜,任凭他再如何动怒,任凭他再杀多少人,他的腿都不会恢复了。

他此生都将与帝王之位彻底绝缘。

正在他郁郁寡欢的时候,忽然有探子从府外急匆匆赶了回来、冲进了屋子。

见此,守在三殿下身边的奴仆都是心中一紧,怎么这般冒冒失失的,殿下向来是阴晴不定,万一殿下又动怒了,这探子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整日在身边伺候的人。

果不其然,看见那探子冒冒失失的模样,顾长容眉心微蹙,眼看就要发火了,只是没想到那探子倒是半分都没有收敛,竟是直接跪地道:“殿下,好消息。”

听闻此话,顾长容的视线从那探子带着明显喜色的面容上掠过,心底控制不住地浮现一股怒意,他右手直接抓起旁边桌子上的茶盏扔在了地上,碎瓷和滚烫的茶水一并溅到了那探子的身上,可是他却不敢有任何躲避的动作,只能道:“劳烦殿下摒退左右。”

闻言,顾长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顿时身边的奴仆便都退下了。

见房内没了旁人,那探子才道:“殿下,好消息,太子殿下死了,昨夜世子裴钰带着一对精兵去捉拿太子,哪料太子奋力反抗,最后竟是自戕了,而后一把火烧了营帐,现在已经是尸骨无存了。”

顿时,三殿下顾长容就觉得积压在心底的郁气一扫而空,死了,都死了才好呢,顾长明那个庸碌之材总算死了,死了就不会霸占着太子之位了,若不是有将军府这样强力有的后盾,这太子根本轮不到顾长明来当。

他的母妃是芸妃,只是因为当年母妃入宫多亏了皇后的引荐,这些年他们母子二人便都要在皇后与太子面前伏低做小,当年母妃怀着他的时候,就是被皇后害得早产,险些一尸两命。

这样的深仇大恨,偏偏却还要整日里对皇后与太子毕恭毕敬。

如今,太子死了,其中还牵扯到了谋反的事情,背后少不了是将军府在支持,经此一事,只怕皇后与将军府的地位都要一落千丈,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

如此以后,皇宫内便没有人再敢对母妃和他不敬了。

这倒确实算是一个好消息,想到此,顾长容倒是也不计较方才那探子冒冒失失的行为了,直接摆了摆手让那探子退下了,末了还赏给探子了一些钱银。

屋内静悄悄的,奴仆还没有进屋,金光透过窗户落在了屋内,地面上浮现寸寸光亮,顾长容的视线落在地面久久不能移开,裴钰还真是大胆,父皇只是下旨让捉拿太子归案,可没说过要杀了太子。

便是太子奋力反抗,裴钰也不能就直接将太子杀了,他竟是如此胆大包天,倒真是不怕得罪皇后和将军府。

虽说如今皇后和将军府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世子,倒也不怕惹祸上身。

想到这里,顾长容的面色上便浮现了一丝笑意,果然是天助他也,现在两个拦路石都在自掘坟墓,他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以后,以后,蓦然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他,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又落在了自己那条断了的右腿上,顿时所有的好心情便荡然无存了,他这样的残废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他腿断了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了多久,现在在江南还好,可等以后回了京城,根本遮掩不住,想到此,他的面色便彻底阴沉下来了。

抬手就直接将一旁放在桌子上的茶壶扔在了地上,茶水同瓷片一同碎裂在地上,那厢奴仆们正准备进屋伺候主子,哪料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声响,顿时心中猛地一咯噔,都不敢抬头,就直接跪了下来,顿时瓷片就刺进了血肉中,可即便是如此,那些奴仆却连求饶都不敢。

只能一直跪着等主子开口息怒。

一人之怒,举府上下莫不是诚惶诚恐,道是乌云蔽月,再难安。

十月一日,京城霜林尽染,黛青色的青石板铺满了金黄色的落叶,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

红砖黛瓦,宫墙深深,坤宁宫中一派安静,朱红色的宫门紧闭着,隔绝开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大宫女莺歌在庭院中做着一些洒扫的事情,她总是这样闲不下来,想到处将军府战功赫赫的时候,坤宁宫是何等气派张扬。

可如今只不过是太子出事了,将军府还没倒台呢,可陛下就将娘娘一人囚禁在了宫殿内,宫中的那些奴仆也全都见风使舵地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娘娘身边伺候。

秋日的落叶是那样多,黄澄澄的叶子层层堆积落在地上,倒也为深深宫墙增添了几分亮色,莺歌总是闲不下来,她握着扫帚在院内一直扫地,累的时候便停下来休息,休息过后就又开始洒扫,日复一日,日子便是这样慢慢熬过去的。

她实在是不敢停下来,整日见娘娘这个样子,她真的很害怕。

殿门紧闭,隐约能够听见些许吟经的声音,那样微弱,恰似天地间一只微小渺茫的蜉蝣,又似是滚滚红尘间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风一吹便什么都不剩了。

宫殿内深深如许,皇后杜若穿着一身素衣跪在蒲团上拜神求佛,佛龛上供奉着一尊菩萨,菩萨低眉是为慈悲,昨夜不知怎么地,夜半的时候忽然心口发疼,她素日也没什么心悸的毛病,倒不知为何会忽然如此。

只是她如今已经被困在了这深深宫廷之中,皇宫内外不知道有多少探子在盯着她,她便是想要派人去打探一下将军府和太子的近况都不能,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菩萨。

直到现在,心口的那股疼痛也未能全然消减下去。

虎毒不食子,便是太子真的谋逆了,顾长瀛也不应该伤害太子的性命,况且如今太子是否真的谋反仍存疑,便是捉住人了也该带回京城审问。

将军府虽然不如当初了,可到底当年在夺嫡之争中没少给他出力,若是有功之臣被如此对待,岂不是会寒了满朝文武的拳拳之心,再言祖父手中仍有一些兵权,倘若顾长瀛苦苦相逼,那便拼个鱼死网破。

在心中反复安慰着自己,皇后杜若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可内心深处,她也早就有了决断,顾长瀛此人心狠手辣、弑父杀兄,可谓是天生的恶种,必要的时候为了权势,便是连心爱之人的生命都可以舍弃。

孩子于他而言恰恰是最不值一提的。

当年夺嫡之争的时候,他便能面无表情杀了自己的亲子,如今便是再杀几个又有什么关系?

脑海中仅仅是想到了这个猜测,皇后杜若就觉得遍体生寒,她真的是怕了一语成谶这个词语了,只能强迫自己朝着好的一面去想,只能不停用拜神求佛这样的事情来麻痹自己的内心。

间或想到那日芸妃捂着脸从坤宁宫跑出去的场景,杜若才稍微觉得解气了一些,不过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低贱婢女,居然也妄想生下皇肆图谋皇位,这天下当初是她与顾长瀛一起打下来的,多少次性命攸关的危急时刻,都是她与他一起挺过来的。

她是皇后,她的儿子便是太子,是未来名正言顺的天子。

可是如今顾长瀛居然妄想废了她的皇儿,她如何能忍,当年她嫁给他,就是以江山为聘为条件,保将军府一世荣华富贵,可惜时移世易,当初的那些诺言便统统都不作数了。

便是她的皇儿不够聪慧,那也都是顾长瀛的错,若非是自皇儿一出生,他就把他扔到了穷乡僻壤,太子如今也不会成为这般庸庸碌碌之材。

拜神求佛本是为了静心,可是越是拜佛,杜若便觉得心底的戾气越发浓郁了,这都算是什么,这些年她的付出与忍辱负重到底都算是什么?

这些年为了将军府的满门荣华,她几乎是付出了所有,转眼青丝成白雪,她这一生都要葬送在宫廷中了,可偏偏这个时候蓦然回首,却发现所求所愿都是空空,便是连她皇儿的性命都是留不住。

那她这一生到底算是什么?

檀香袅袅、白烟升腾,坤宁宫中笼罩着一股檀香,杜若穿着一袭素衣跪在菩萨前,菩萨低眉,不知能否听到她的祈求?

间或一缕檀香顺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飘了出去,宫墙深深中一阵清风吹过,那丝如游丝般的檀香顿时便消散了,再也无处找寻。

同一时间,轻芸宫内一片死气沉沉,富丽堂皇的宫殿外跪着一排太医,明明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偏偏所有的太医都是汗流浃背,这些日子一天天的还真是不消停。

芸妃娘娘也真的是,皇后娘娘都在坤宁宫内闭门不出了,她非要去寻衅滋事,这些年皇后娘娘虽说是在养尊处优,可到底是出身将门,当年也曾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夺嫡之争,怎么可能是个善茬儿?

好端端的,芸妃娘娘非要去挑衅皇后娘娘,这不是自讨苦吃吗,这不现在右脸上多了那样深的一道伤口,也不知能不能恢复。

太医们也都不敢说实话,害怕引火上身,到底是宠冠后宫的宠妃,也不能轻易得罪。

轻芸宫内一片死寂,柳芸坐在梳妆台前不住地盯着铜镜中的容颜,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努力保养,哪怕是三十有余,仍然是风韵犹存,这些年盛宠也从未消减。

她知道陛下是真心喜欢她,要不然这么多年,宫里也不是没有过旁的美人进宫,可是能够多年盛宠不衰的只有她一人,她当然是骄傲自得的,身为宠妃,她有至高无上的荣宠,也有帝王弥长持久的爱意。

可是偏偏自从她的右脸受伤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她知晓自己长得美,可是她从未想要自己所得到的帝王之爱,竟然全都是来自这一张美人面。

那日皇后杜若用银簪划伤了她的面容,她当时只是觉得面上一疼、脑海中一片空白,愣了许久,一直到面颊上的那股痛意仿佛如刀子一般剜进肉中的时候,她才忽然反应过来,发出了一道凄厉的惊呼声。

滴答滴答的鲜血顺着她的右脸不断坠落,她垂首便看见了在脚边蔓延开来的一片血迹,终于柳芸反应了过来,捂着仍在泣血的面颊急匆匆离开了。

脑海中白茫茫一片,她的脸毁了,她的脸毁了啊。

柳芸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那时候她的本能只是让她去找陛下,去找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去找这个在深宫中宠她爱她多年的帝王。

可是她最后得到了什么?

烈日灼心,秋风萧瑟 ,她在御书房外求啊求、等啊等,可惜陛下都不愿意见她,也不愿意为她住持公道,到最后也只是让宦官送她回宫好生养着身子。

她究竟得到了什么?

争了这么多年,斗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她究竟都得到了什么?

转眼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惜陛下却从未踏进过一步轻芸宫的大门,甚至也没有派人前来慰问一两句。

柳芸也从最初的期盼渐渐变得心如死灰,这些日子太医们都一直守在轻芸宫外,虽说面颊上的伤口已经慢慢结扎了,可是一眼望去还是渗人的很,仿佛莺歌燕舞、绿树成荫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条寸草不生的小路。

白玉有瑕,美人破相,总归是让人难过的。

这些日子听多了太医们敷衍的话语,芸妃心中也算是清楚了,倘若真的能治好,怕是太医们早早就开口邀赏了,哪会到现在都没个准信,她的脸怕是再也无法复原了。

恍惚间耳边又回响起了那日皇后说过的话语,“让你如此痛快去死倒是便宜你了,你方才不是在嘲笑本宫如今是丧家之犬吗,这般不好受的滋味你也应该尝一尝才对。”

那时候她尚且不懂皇后为何会如此开口,如今便是全都懂了。

原来这么多年,她所得到的恩宠都来自这一张脸,没了这张脸,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柳芸坐在梳妆台前,视线落在泛黄铜镜中映照出来的美人面上,微微泛黄的铜镜遮掩了一些伤口的狰狞,往日如云似花的面容,如今便是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噩梦连连。

她勾了勾唇,凄然一笑,紧接着她忽而伸手将结扎的伤口彻底撕裂开来,顿时殷红的鲜血再次翻涌而下,将她白皙的面容染成了红云一般。

如今她总算是懂了丧家之犬、生不如死的滋味,到底是绝望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她分不清了。

那厢宫女刚刚进屋,哪料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顿时手中端着的铜盆就打翻在了地上,宫女惊叫一声,匆匆跑出了宫殿外找太医过来看诊。

轻芸宫静悄悄的,日光透过窗户落在了屋内,只能映照出铜镜内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容。

红颜枯骨,红颜如霜。

华丽冰凉的宫殿,究竟断送了谁的一生?

朝花夕拾,暮光流金,秦明殊躺在床榻上没有半分睡意,自裴钰走后不多时便有侍女进屋将地面狼藉的地方打扫干净了,便是她站在一旁看着,那侍女的动作也没有半分滞涩,仿佛全然将她当成了空气一般。

而后送上来的新茶具都变成了木制的。

秦明殊不愿意多看,索性就直接回到了床榻上,她躺在床榻上听着自外间传出来的动静,觉得有些好笑,倒是每次都是兴师动众的,她一个出身微寒的侍女也值得府内如此大动干戈吗?

一直等到半个时辰以后,外间的动静才彻底停下了,秦明殊侧首看向了山水屏风的方向,奴仆们成群离开了屋子,行走间光影错落,在屏风上投落下些许痕迹,等到奴仆开门的时候,更是有明灭的光从屋外照在了屏风上。

很神奇 ,一道光透过屏风落到了她的眼眸中。

那股恍若隔世的感觉再次在心间浮起。

木门开了又合上,山水屏风上的光亮也随之消失,伴随着一道吱嘎的声响,秦明殊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眸,她从床榻上起身走向了外间,只见所有跟神佛和守丧有关的东西都被撤下去了。

她扯东嘴角,无声轻蔑笑了一下,他还真是好笑,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他未免低估了她,也高估了自己。

心中有佛,见佛是佛,有些事情,无论在不在眼前,她此生都不会忘却。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不多时就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因着中午她没有用膳的缘故,夜晚的饭菜丰盛了不少,侍女原先以为白日秦姑娘与世子吵架了,中午的时候都不愿意用膳,怕是现在也不一定能用的下多少饭菜。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没想到秦姑娘的胃口倒是不错,用的反而比平日里还要多一些。

瞧着心情是显而易见的好。

等到姑娘用完膳,侍女端着红木托盘出门的时候,心中还是颇为五味杂陈,与世子吵完架,姑娘便是这样的好心情,世子若是知晓了,恐怕又要发怒了。

秦明殊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平日里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裴钰的法眼,府中的奴仆定然是时时注意着她的举止,是以她用膳的时候,她就是故意的。

反正她现在如笼中鸟无异,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与其每天郁郁寡欢折磨自己,倒不如发疯撞死别人,裴钰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吗,她倒要看看他的爱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她想死却死不了,既然如此,她就要好好活着,她要与裴钰相互折磨到白头。

她痛一分,他便要痛十分。

这都是他苦苦求来的,她成全他。

果不其然,裴钰听见那侍女传回来的话语后,面色顿时阴沉了不少,折子也全然都看不下去了,冷笑一声、大步流星出了书房。

阅读她不想做妾最新章节 请关注侠客小说网(www.tcknh.com)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收藏

阅读推荐

她不想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