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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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署名虽如此, 但听起来,陈国昌与陈彦迟也不像是能大方随礼的人。

为了抹黑温氏集团,陈国昌背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

而陈彦迟, 还在为温舒白和他取消订婚的事感到不甘心。

两个人不来砸场子就算好了, 想让他们拿出将近十万来随礼, 是?不可能的。

那么,真正随礼的人也就只剩下一个人。

温商两家?人默契地想到了商锦绣,这笔礼金,大概就是?商锦绣一个人悄悄让人送来的。

“妈, 她终究是?要顾念陈家?的。”商叙将事?情点破了, “但未必是?不在意娘家?,不在意我和你?们。等将来看透了陈国昌, 她一定会回来的。”

商温已成亲家?, 温承平与江尚娴也过来安慰:“陈家?现?在事?多, 锦绣大概也在操心。舒白跟小叙结婚是?好事?, 但锦绣算是?夹在中间为难了, 不来也没什么, 至少心意送到了。”

话虽然有点客套, 但也显出善意。

如果商锦绣不是?商从诫的女儿, 如果商锦绣和江尚娴没有多年友情, 单凭陈家?在温氏集团分公司坍塌事?故后的种种表现?, 温家?早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和善态度了。

“都不用安慰我们了。”商从诫的神色已转为平静,“锦绣的脾气, 我和芳汀都知道, 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或许等她真的回到我们身边时……”

往后的话没有说, 觉得大喜的日子,不该总说这些事?, 于是?转向商叙:“今天不谈这些,看你?终于结了婚,我和你?妈多年的心愿算是?了了。”

顾芳汀也笑道:“都说祝新人早生贵子,我俩一把年纪了,还真的想早点抱上孙子孙女。”

陈彦迟终究是?陈国昌的儿子,多年来又?与他们不往来,根本不亲。

如今看到商叙与温舒白结婚,便把满腔热忱都扑在他二人身上。

“也是?,我俩也有这个想法?。”温承平与江尚娴也来帮腔。

温舒白压根没料到,结婚当天就能遇到催生,一时发窘。

她心又?软,想到商叙的父母今年都快七十了,也就体谅了他们。

可论起回话,是?半句都想不出的。

多亏商叙主动挡在她身前,她感激地望了商叙一眼?。

“孩子的事?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商叙人逢喜事?,满面春风,“你?们放心,我和舒白将来多努力就是?了。”

听到他的话,温舒白后悔自己方才的感激了。

什么天时地利人和?什么努力?

当着父母的面,她不好发作,只气恼地瞪了商叙一眼?,把声音压到不能再?低:“你?瞎说什么?”

“不然要怎么说呢?”商叙同样?低声回她,眼?神里?掺杂着为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舒白本就想不出话来,此刻便被他问住了。

两人婚前都做过体检,身体健康到不能再?健康,总不能随口编一个不孕不育。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来参加婚礼的顾芳兰也凑了过来,揽住温舒白的肩。

她更站在温舒白这边,道:“小叙说得不错。现?在地利人和都有,但舒白这么小,还要跟淳安好好打拼事?业呢,可见天时没到,慢慢顺其自然吧。”

这样?的话还是?顾芳兰说最合适。

这方面本就是?急不得的。商从诫夫妻俩也不是?不开明的人,毕竟顾家?当年也没有阻拦顾芳兰选择丁克。

“对,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吧。”商从诫轻笑了声,又?转向温家?父母,“承平,尚娴,以后舒白住在我们家?,想娘家?了,随时回去陪你?们。”

说到这里?,温舒白和父母都有点恍惚。

但这也是?两家?提前说定了的事?。

眼?下婚宴刚办,商温两家?联姻的事?,南城商界都在关注。

总不能新婚之后,温舒白和商叙分居,仍住在温家?。

而为了让温舒白住得舒服点,江尚娴昨天派人将温舒白日常用习惯的一些物?件都送了过去。

再?没有比这还周到的了,可他们还是?觉得不够。

终究是?牵挂女儿,女儿出嫁后,心里?空落落的。

王淳安和温承平熟悉,笑着道:“这样?也有方便的地方嘛,舒白以后上下班,有小叙这个专属司机,小两口和和乐乐,多好。”

闻言,温承平与江尚娴跟着笑了下。

世间为人父母所盼望的,无非是?儿女过得幸福。

商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有他在温舒白身旁,两人彼此相爱,互相照顾,也就没什么需要放心不下的了。

“哎呦,光说话,没注意时间,这都九点了。”王淳安望了眼?表。

外面天色早已漆黑一片,唯有这大厅中灯火璀璨。

两家?人都往厅外走?。

温舒白走?在父母身边,听父母又?嘱咐了好多话,送父母先上了车,这才又?回到商叙身边。

管家?另安排了三辆车。

商叙与温舒白,商从诫与顾芳汀,王淳安与顾芳兰各自一辆。

商叙他们的车开在最前面,也最早回到家?。

大概是?怕打扰了他们的新婚夜,家?里?今天十分安静。

温舒白跟着商叙上楼到了三楼,一整层都是?商叙一人的,如今也就是?她与商叙共有。

卧室、浴室,还有卫生间,其实都有两个,生活起来其实能够做到彼此方便,互不打扰。

敬酒时,她不得不在人群间穿梭,惹得身上也有了酒味。

温舒白闻着觉得不舒服,当即就抱着睡裙去了其中一间浴室。

等温舒白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依照房间格局,知道主卧是?商叙在住,她直接就往次卧走?。

打开门后,却看到房里?连床都没有,不禁呆住了。

“次卧的床坏了,还没买。”另一边,也洗完澡出来的商叙向她解释。

“那我睡哪里??”温舒白皱眉。

“这里?。”商叙指了指主卧,抬了抬眉。

温舒白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想和你?睡一张床……”

她说话倒也直白,商叙缓了半分钟,才恢复先前的平和神色,耐心安抚她:“我知道,但主卧有两张床。”

“有吗?”温舒白惊讶,“上次我来你?家?时,好像没见里?面有两张床。”

她说着就往主卧里?走?,发现?在原本的双人床的基础上,几米远的角落还真又?放了个单人床,看着很?像是?客房里?的配置。

温舒白想起次卧里?“坏了”的床,随口便问:“这真的不是?从次卧搬来的?”

“不是?。”商叙太阳穴轻跳了下,面不改色,向她解释,“最近薛瞻来我家?住了几天,睡不惯客房,我们又?一起半夜谈生意上的事?,所以新买的床,就放主卧了。”

“那刚好。”温舒白笑了笑,“我们不如把这床搬到次卧,我住次卧。”

她的主意很?好,可却与商叙的意图背道而驰。

“搬床动静太大了。”商叙忙道,“我父母听到声音,一定会有所怀疑。”

温舒白看着主卧内的布局,有其他家?具挡着路,那张单人床确实不太好搬出来。

要想悄无声息地把床换个房间,几乎是?不可能的。

商叙看她犹豫了,趁势又?道:“床不是?并?列摆着的,又?有床帘隔断,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

“不是?打不打扰的问题……”温舒白低头看着自己的睡裙,已感觉到和商叙共处一室的尴尬了。

往日她在家?里?,自己住着,自然是?百无禁忌的。

现?在和商叙以夫妻的名义同居,她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

商叙也发现?她穿得单薄,侧过眼?眸,刻意不去瞧她,道:“如果你?是?担心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大可以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我没有怀疑你?人品的意思。”温舒白立刻解释。

她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渐渐意识到,她既然主动促成了与商叙的联姻,他们总不可能永远是?分房睡,于是?将心一横,道:“好吧,这样?也不是?不行。”

她说着,就绕开那张大床,往另一角的单人床走?去。

商叙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拦下,柔声道:“哪有委屈女孩子的?那是?我睡的地方。”

他重新将她引向那张宽敞的双人床,道:“床上我都换了新的,你?安心睡下就好。”

温舒白这才细细打量起那张床,坐在床上,用手指捻起一瓣粉红,垂眸问道:“床上铺什么玫瑰花瓣呢?”

“都是?管家?他们布置的,大概是?参考了一般的婚房。”

商叙一边回她,一边将大床旁的床帘为她拉上了,然后才在角落的单人床躺下。

他倒是?怡然自得,也很?适应,靠在床头,有了床帘,不远处的温舒白看着模糊不清,他却单是?看一眼?就觉得满足。

看温舒白一直坐在那儿,他轻声催她:“睡吧,舒白。”

温舒白这才犹豫着躺下了。

商叙用遥控关掉了两盏灯,只留了彼此的床头灯。

九月底的天,不再?热,但也不算冷,房里?没开空调,温舒白盖着薄被倒是?很?温暖很?舒服。

可她根本睡不着,半晌后,她小声叫着男人的名字:“商叙,你?睡了吗?”

“还没。”商叙回。

夜里?这样?安静,而商叙的主卧很?大,让他们的声音都显得空寂。

“商叙,你?知道吗?除去很?小的时候和我父母,还有佳宁姐,我从来没和其他人睡过一间屋子,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也有点紧张。”

大概性质完全不同吧。

父母是?她最亲的亲人,许佳宁是?她的闺蜜,而商叙……

是?她的丈夫。

温舒白太单纯,把心里?想的都告诉了商叙。

商叙意识到这一点时,整颗心都柔软了下去,轻声问她:“舒白,你?怕我吗?”

温舒白原想斩钉截铁地回他不怕的。

可躺在床上,远远看到商叙,声音没了底气,诚实道:“一点点。”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夜,和商叙承诺她的一样?,他们之间不会发生任何事?。

可她就是?有点怕商叙。

从小到大,她能够全然信任的异性只有父亲。

而自那晚去雾色酒吧以来,她所认识的商叙,与父亲大为不同。

他被她亲手引进她的人生,多日相处之下,她以为她已经很?了解商叙。

他的为人,他的性格,他的脾气。

可她疏忽了,她正式住进了他家?里?,才感觉到她对过着平常生活的商叙知之甚少。

她不知道他的睡眠是?浅是?深,是?否受得了旁边有人。

也不知道他的作息规律,具体习惯几点睡,几点起。

这种未知会让温舒白产生害怕的心理。

紧跟着,她就想到婚礼上的那个吻,商叙太主动,太强势,让她觉得有点陌生。

商叙听完她的话,倒是?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有点怕你?。”

温舒白听了就觉得假,问道:“你?还需要怕我吗?”

“当然了。”商叙轻笑,“我怕你?突然离开自己家?,睡不惯这里?的床。怕你?对这里?明明有不满意的地方,却又?不好意思说。”

“可是?,舒白,这里?也是?你?家?,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不需要害怕。”商叙正声说道。

他同样?以真诚待她,继续将自己剖白:“舒白,哪怕你?以家?人的方式待我呢?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们结了婚,是?一辈子绑定的家?人。”

这种说法?,温舒白在母亲那里?听到过。

江尚娴说得很?现?实,说人的一生,父母与子女,都只能相伴一个阶段。

唯有可靠的伴侣,才能陪伴一辈子。

商叙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床上的温舒白翻了身,面向商叙的方向,她知道他没有睡,他在等着她开口回他。

妻子与丈夫,一辈子绑定的家?人。

温舒白在心里?重复了下商叙的这句话,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缓缓道:“商叙,那我要跟你?提前说好,我这个妻子很?差劲,现?在什么都不会。”

大概从来没有哪个新婚的妻子会这么评价自己。

商叙闻言,头枕着手臂,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怎么个差劲法??”

“我不会做饭,也没做过家?务,不算贤惠。”

“我不够勤俭节约,花钱完全看自己心情。”

“还有,我可能也不太会照顾人,没法?像那种标准的妻子一样?,对家?里?无微不至。”

商叙听着听着就笑起来,问她道:“这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你?从哪里?看的?”

“网上搜的。”温舒白抱着手机道,“最佳妻子标准。”

“舒白,结婚不是?要找一个田螺姑娘。”商叙回她道。

“咱们家?用不着你?做家?务,做饭我自己都只是?有兴趣时的偶尔。”

“钱挣了就是?用来花的,维生之外还有大量富余,不花掉,又?怎么体现?钱的价值?”

“在我看来,这些都比不上对彼此的信任理解与尊重。”

“至于最后一点。”商叙将语气放缓,“我和你?一样?,也不太懂怎么照顾人,我们都慢慢学着来,待彼此特殊点,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太困的缘故,商叙今晚的声音未免太过于温柔,甚至有点催眠的效用。

“什么叫待彼此特殊点?”温舒白把手机屏幕息了,然后放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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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叙终究带着满溢的私心,解释道:“就是?……我在你?心里?,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温舒白沉思一阵后道,“你?当然是?不一样?的。”

商叙不禁梗住了。

温舒白听他不说话了,还细心地问他:“怎么啦?”

“没怎么。”商叙道,“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之前你?的话。”

是?她说自己与爱情绝缘,打算一辈子单身的话。

“哪句话?”温舒白不解地追问他。

他不答,只是?用别的话含糊过去。

温舒白问了几次,困意更浓了些,问着问着就不说话了。

商叙知道她睡着了。

他想起那晚打电话时,他几乎没怎么睡,就这么听了一夜她的呼吸声。

如今她离自己那么近,他倒是?有些不敢特意去听了。

商叙向温舒白的方向望去,见原本被他严严实实地拉住的床帘,开了一个口子。

他看到床上的女孩睡得很?熟,怀里?抱着从温家?带来的一个玩偶。

在长?谈之后,她那样?放心他,他便也不敢辜负她的信任,于是?翻过了身。

夜里?,温舒白做了个梦。

梦里?她在宁远中学附近乱逛,无意中闯进了一片树林。

在树林深处,有一座古老的八角亭。

她走?近后,看到亭子里?坐着一个男人,侧对着她,手里?拿着一个建筑模型。

她只是?路过,就要离开,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舒白……”

声音太真实,已不像梦,温舒白回头,急着看清那人是?谁,但场景突然翻转,她一时觉得一股剧烈的失重感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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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俶尔醒来,才发现?商叙正站在她的床头,手里?拿着她夜里?抱在怀里?的那个玩偶。

商叙怕她误会,连忙解释:“我看到玩偶掉在地上了,帮你?捡起来。”

他说着,就将玩偶身上可能沾染的一点灰尘拍干净,然后送到温舒白的怀里?。

温舒白直勾勾看着他,让他没做任何亏心事?,仍觉得心虚:“怎么了?”

女孩眨了眨眼?,精神了些,他才发现?那不过是?她没完全睡醒,在发呆。

连声音都带着刚醒的慵懒,向他软声道:“谢谢。”

静默几秒,她低头看了看玩偶,才又?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吧?”

二十一岁的人了,睡觉还总喜欢在怀里?抱个东西。

“不幼稚。”商叙把床头的另一个玩偶也塞进她怀里?,柔声笑道,“可爱。”

“玩偶么?”温舒白看着自己今年买的侦探玲娜贝儿。

“还有你?,都可爱。”

商叙说完话,就自己出了主卧。

只留下被夸后,用薄被遮住自己脸的温舒白。

很?多事?情根本不用温舒白特意提醒。商叙就能够做得很?好。

比如她方才其实注意到,商叙比她起床要早很?多,又?会在她起床后离开主卧,起床换衣的尴尬就这么被他巧妙避过了。

她换好衣服后去洗漱,发现?昨天她用过的卫生间里?又?添了很?多物?件,而且没有商叙进来的痕迹,他大概是?特意留心了她的举动,把这间专门留给了她,并?不混用。

洗漱完毕后,她走?下楼,来到一楼客厅,商从诫与顾芳汀也刚坐下。

家?里?的早餐很?丰盛,人却只有他们四个。

顾芳汀给她盛了一碗热粥,她接过时,说完谢谢,竟一时不知道后面该怎么称呼了。

从前叫的伯父伯母,现?在已经结了婚,叫出来不合适。

或许该改口叫爸妈?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温舒白终于还是?改了口:“谢谢妈。”

“还有爸,你?也多吃点。”她主动也给商从诫盛了一碗。

两人都高兴地笑了起来,顾芳汀更是?欢喜地拿出了两个大红包,塞到温舒白的手里?。

“改口费早就准备好了,刚才我还跟你?爸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出去,没想到这坐在一起的第一顿饭,就顺顺利利送到你?手里?啦。”

红包那样?厚实,又?带着商叙父母的心意,温舒白拿在手里?都觉得沉。

但也知道这种红包不该推拒,于是?干脆地收下,又?向他们道谢。

见她又?说谢谢,顾芳汀挥挥手,道:“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舒白呀,我感觉你?有点瘦,是?不是?平时吃太少了?我让人给你?多做点你?爱吃的,争取让你?长?胖点。”

好像所有长?辈都希望她能再?胖点,温舒白不觉想起自己的父母,笑道:“我妈妈也经常这么说,但我天生胃口小,实在吃不了多少。”

至于长?不胖,也是?个人体质原因?。

温舒白从没克制过自己的饮食,无论是?吃夜宵,还是?喝奶茶,体重都不会怎么动。

顾芳汀也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经验丰富地道:“不过人的食量是?会变的。我二十出头时,也吃得少,结果没过几年,就总觉得没吃饱了。”

“这我能给你?妈作证。”商从诫在旁补充道。

温舒白顿时有种奇妙感。

看着如商从诫和顾芳汀这样?,往日里?在商界纵横的大人物?,在她面前,不过是?寻常为人父母者,不摆谱,没脾气,对她有种特别的怜爱,是?长?辈呵护晚辈的那种慈爱。

他们也对商叙有了许多催促。

催他吃快一点,去把备好的喜糖让人打包好,好发给众人。

商叙无奈,只提醒道:“爸妈,伴手礼都有准备,不用再?另外分发喜糖。”

“婚宴上的人当然有,重要的合作伙伴确实都送了,集团高层也不会漏。”顾芳汀盘算着,“可你?的普通员工没有,舒白设计院的同事?也不见得人人能有份。但分发喜糖,当然还是?要多多益善。”

年长?的人考虑得也更多。

而再?多的考虑,其实也不过是?心里?高兴,想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这桩婚事?。

如果不是?婚礼第二天刚好是?中秋国庆连放八天,顾芳汀估计会让他直接把喜糖带到集团。

而这八天是?等不得的,所以让他发快递。

商叙也就答应下来,另吩咐人去把备好的喜糖一一包装。

于是?集团的每一个员工,都在这个假期收到了商氏集团总裁商叙与温家?千金温舒白的结婚喜糖。

设计院设计2部同事?们的那一份,是?温舒白亲自写了地址发出去的。

众人得了喜糖,都开玩笑道,这喜糖有大功用,一来沾沾喜气,二来沾沾财气。

和温舒白比较亲近的陆遥假期宅在家?里?,当天就收到了喜糖,给她打来微信视频,直夸新婚的她看起来脸色好,是?满面红光。

“舒白,你?和商总不打算度蜜月吗?”陆遥吃着喜糖,好奇地问道。

离了工作环境,陆遥倒是?把工作与生活分得很?开,也不叫她“温工”了,而是?喊她“舒白”。

“不打算。”温舒白回,“这个假期我准备收拾下家?里?,然后美?美?宅八天。”

虽然刚好赶上小长?假,但真要度蜜月,肯定是?一个月打不住的。

她和商叙都要求太高,真正要去旅行,也不该是?仓促定下,而应该提前计划好所有事?宜。

但他们结婚的事?原本就是?紧赶慢赶的,实在不适合将“度蜜月”等事?也跟着搬来。

更何况,她刚上班,还想多熟悉下工作内容,刚巧现?在师父王淳安也已经回来了,估计设计2部就快要忙起来了。

“宅八天?”陆遥惊讶了下,然后沉思道,“虽然我也是?这么计划的,但你?跟商总新婚燕尔的,应该不可能有这种机会吧?”

“为什么?”温舒白带着请教的语气。

“我自己脑补的,感觉刚结婚的人肯定会很?想外出约会,不然岂不是?虚度美?好时光?”陆遥说道。

听完这句话,温舒白扭头看向同坐在小客厅里?的商叙,问他道:“你?想出去约会吗?”

“想。”一道温柔磁性的男声回道。

陆遥反应了几秒,意识到那是?总裁商叙,默默点了挂断。

又?给温舒白发消息,欲哭无泪道:“舒白,你?知道你?无所顾忌地在视频里?跟我谈你?老公,是?多危险的事?吗?”

“对不起。”温舒白发了个表情包,“但你?给我打视频时,他就已经坐在我旁边了,而且你?也没说什么啦,放心放心。”

“我是?运气好,没说什么。下次万一在吐槽他呢?呜呜呜,再?也不给你?打视频了。”

陆遥发了个再?见表情包。

温舒白不太意外她的反应,毕竟就连许佳宁也是?这样?惧怕商叙。

她不禁看向商叙,评价道:“你?在集团太凶了。”

“下次改进。”商叙抬了抬眉。

他走?到她的面前,在她身旁坐下,很?较真执着地问道:“你?刚才问我的,算数吗?”

“什么?”温舒白没想起来。

“你?问我,我想出去约会吗?”商叙重复着她的话,紧跟着,也重复着他的回答,“舒白,我想。”

第042章

“刚才是我和同?事聊天, 顺口问你的。”温舒白解释道,“并不是真的约你。”

话一说出,看到商叙眼中难掩失落, 温舒白心又?软了, 改口道:“不过如果你真的想, 出去玩也行。”

她把约会等同?于出去玩,殊不知里面的差异很是微妙。

但商叙不贪心,见她答应自己,已觉得十分满足。

今天中秋节。

家里中午就已经吃过?了团圆饭, 而现在时间还早, 又?闲来无事。

商叙正想顺着话题,把温舒白直接约出去, 就看到温舒白低头看了眼手机, 然?后先他一步开了口。

“我师父给?我发消息说, 想请咱们去他家坐坐。”温舒白道。

商叙不禁为了难。

“之前就说要专门拜访他们的。”温舒白接着道, “结果一直没去, 我觉得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商叙不再犹豫, 回道:“好, 那我们等会儿就出发。”

中秋节二人约会计划, 就此落了空。

可看温舒白那样高兴, 已欢欢喜喜跑去衣帽间挑衣服, 他便只是摇头笑了笑。

商从诫与顾芳汀不爱出门,没有同?他们一起过?去。因心疼王淳安夫妇没有儿女, 过?节冷清, 于是嘱咐商叙与温舒白待久点?, 多?陪陪两人,晚上住在那里不回来也行。

商叙连连答应, 与温舒白上了车。

在车上,他见温舒白始终抱着一个盒子,不禁好奇问她:“这是什么??”

“我给?师母准备的礼物。”她回得认真。

原来自那天见过?顾芳兰之后,温舒白就记着这事,前些?天特?意给?顾芳兰买了条项链。

她很重视他的亲人们,商叙为此而开心。

但又?想到,她如此细心,人人都顾全了,可好像唯有他一个人,她是毫无准备的。

他虽然?不至于为此吃醋拈酸,但心里也多?少有点?发空,沉默不语。

温舒白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一言一语都正中他下怀:“对了,商叙,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只是忘了送你。等晚上回了家,我再给?你吧。”

“是什么?礼物?”

一听到温舒白想到了他,他的性子也变得急了。

“先不告诉你。”温舒白卖着关子,“晚上给?你个惊喜。”

她有意瞒着,商叙自知?是问不出了,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倒也给?今晚添了些?特?别的期待。

半小时后,车停了下来。

年轻时候,王淳安与顾芳兰都爱闲适静谧的生活,便买了处新式四合院,一直居住到现在,美其名曰“大隐隐于市”。

院落不算大,但因为只有两人住,其实还算宽敞。

温舒白一进门,看到这新式四合院的布局,心想王淳安不愧是著名建筑师,能把家里设计改造得这样巧妙,既保留了传统四合院的精髓,又?有具有生命力的现代化?创新。

院中种花置石,又?用大缸古法养鱼,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倒显出亲切宁静。

一见他们来,顾芳兰忙走出来迎接,拉着他们进房里坐下。

温舒白看她穿着一身水绿色旗袍,脖颈处却?是空的,没配首饰,不禁笑道:“师母,我今天准备的礼物刚好能配您的衣裳。”

她说着,就把盒子打开,拿出里面那条Buccellati绿珐琅项链。

王淳安在旁,则贴心地帮顾芳兰拢了拢头发,好让项链顺利戴上。

项链的颜色很衬顾芳兰的肤色,戴上很显白,设计也漂亮精致,搭配上旗袍是相得益彰。

顾芳兰戴上后在镜子前看了好一阵,也拿出最近在广东拍卖行得来的一对翡翠手镯,与温舒白一人一只。

温舒白很喜欢像顾芳兰这样,不在意年龄,只在意个人追求,乐观快乐的中年女性。

正如她细心化?好的妆容,参考了新近网上的热门妆容。

她从不会用年龄给?自己设限,穿戴玩乐都有些?随心所欲,很是轻松自在。

“师母,您和我师父这次去广东玩得怎么?样?”温舒白问道。

她之前一直在为结婚的事,还有温家坍塌事故的事忙碌,还没来得及问一问两人的广东之行。

提起旅行中的事,顾芳兰立刻有了倾诉欲:“你师父算是选对地方了,我们主要是去了梅州,人少景美,不像是别处那样人挤人的。”

她说起那几?日在梅州老街吃的腌面、金山牛杂和炒香螺,以及感受到的客家文化?,一起去逛的中国?客家博物馆。

而王淳安则说起他在大埔县看到的花萼楼与各种村落。

建筑这个话题一展开,温舒白多?问了几?句,王淳安兴致一起,单说话已觉得不满足,忙将电脑打开了,把他拍的古建筑照片和视频展示给?温舒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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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建于明万历年间的客家土楼——花萼楼。整体是圆形围屋结构,形似花萼,结构非常独特?,当称广东圆楼之王。

又?有建于清乾隆年间的国?内非常少见的石方楼——泰安楼,规模宏大,楼中有屋。

去松口古镇时,王淳安也拍了许多?照片。把古镇街道两边兼具中西?特?色的绘画和建筑,全都记录了下来。

此行算是满载而归。

温舒白一张张照片看过?去,王淳安时不时按下暂停,和她聊几?句。

其中也掠过?一张八角亭古建筑的照片,原没有什么?特?殊的,但王淳安还是停下了,看了眼商叙,向温舒白道:“这种八角亭是小叙最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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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白看着图上那座始建于清乾隆年间的八角亭,亭台高筑,八柱八角三重檐。

其上是绿色琉璃瓦,又?有雕檐画栋,绘工精巧。

听到这是商叙喜欢的,她起了好奇,问道:“你也喜欢古建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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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商叙也收集了几?个建筑模型,可却?不知?道他还对古建筑感兴趣。

没等商叙回答,王淳安就率先开口,道:“岂止是喜欢,小叙从高中时就很沉迷建筑。”

“如果当年他父母不反对,他学的就不是金融了,而是建筑。”王淳安笑道,“没准小叙先拜我为师,成了你的师兄。”

“那……是那种很强烈的反对吗?”

温舒白脑补着画面,大概就是高中生时的商叙,为了爱好而抗争。

商叙缄默不言,而王淳安摇了摇头。

顾芳兰隐隐察觉到气氛微妙,直接找了个借口,先把商叙这个当事人给?拉了出去。

商叙不在场了,王淳安也就毫无顾忌地说了。

“小叙自己也没多?做挣扎。”王淳安感慨道,“我们坐在一起谈过?一次。当时我和你师母是支持他的,可确实对他来说没什么?帮助。他知?道他父母的意思?后,就很平静地出国?选择学习金融,再然?后,就是毕业之后回国?接班。”

一切都有种按部就班的感觉。

温舒白不理解:“我爸妈一开始也不希望我学建筑,但我在他们面前为自己争取了,最后他们还是同?意了。”

商叙从来都不像是逆来顺受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职业规划和爱好上,商叙会主动退让,不为他自己争取哪怕一丝一毫。

“舒白,你们情况不一样。”王淳安意味深长道。

“你是温家唯一的孩子,承平他们又?更希望你能过?得快乐,自然?最后会倾向于让你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可小叙不一样。”王淳安的声音低沉下去,“小叙的父母,是在对女儿失望透顶后,才要了小叙这个第二个孩子。”

“你猜猜,小叙的父母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思??”

王淳安耐心引导她道。

“师父,你的意思?是……”温舒白隐隐意识到了。

“他生来就担负希望,没有试错的机会。”王淳安就此下了结论。

“当然?了,每个孩子都是在父母怀着期许的眼神里长大的。只是对小叙的这份期许,比其他家庭要重许多?。”

“从小到大,他都需要做个近乎完美的孩子,成绩要优秀拔尖,要有领导者的能力,要冷静沉稳。”

“他确实很喜欢建筑,但在他父母眼里,这是一条弯路。商氏等不及他走任何的弯路了,迫切需要他接班。”

“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不挣扎。”

“不过?小叙是个聪明人,也会变通。就像商氏那么?多?产业,他这些?年还是会侧重建筑业,只不过?他是那些?项目的决策者,而不是具体去做事的建筑师。”

王淳安的话说完了,而温舒白的心情就此沉重起来。

她从没想过?,商叙从小承受着这样大的压力。

商叙的父母当然?是爱商叙的,可让商叙出生这件事,又?是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性的。

做事带有目的,往往就会趋利。

商从诫夫妇有多?惧怕出现第二个商锦绣,平时里就有多?积极去鞭策商叙这个儿子。

商叙为了让父母满意,必然?是始终在不止不休地努力。

其中的痛苦,商叙不说,大家便以为没有。

可是真的没有吗?

温舒白想起商叙喜欢看夕阳,她问他时,他只回说是喜欢那种松弛感。

而此时的温舒白想,或许那是因为,黄昏与黑夜过?渡的那段时间,是商叙不可多?得的个人时间。

期许那么?重,他也想放下身上的期许,躲在自己的舒适区里,喘一口气。

第043章

“好?了, 照片看完了。”王淳安在电脑上点击着,“网盘链接发?你了,有?兴趣的话, 你可以存下慢慢看。”

“谢谢师父。”温舒白在微信上点开链接, 保存好?后, 顿了下,也点了分享。

王淳安不小心看到了,个人比较注重?隐私,连忙嘱咐道:“可别随便分享到外面去啊, 我可能把我跟你师母的合照也存一起了。”

“没别人, 是商叙。”温舒白看着商叙的聊天框,道, “我觉得, 他应该也很喜欢吧。”

只是商叙的喜欢不外露。

如果不是王淳安今天和?她说了这么多, 她都不知道商叙与建筑的不解之缘。

“舒白, 你看你师父做的月饼怎么样?”

不远处, 顾芳兰端着瓷盘走了过来?。

商叙就跟在她身后, 拿着用来?切月饼的刀叉。

两人都没走几步就停下, 朝着他们招手, 顾芳兰指了指门, 原来?是想出?去。

于是四人都穿了外套, 来?到院子?里,围在石桌旁坐下。

刚才几人在房里看建筑图片,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小时。

如今天色昏暗下去, 一轮圆月挂在梧桐树的枝桠上, 月光皎洁,四下静谧, 只听到掠过的风声。

温舒白抬头赏月,手里捧着一小块王淳安做的月饼。

入口?清甜绵软,却不觉得腻,甜香在唇齿间久久回味。

商叙这个时候才低头看了眼?手机。注意到微信上置顶联系人那儿多了条新?消息。

原来?是温舒白分享给他的网盘链接,点开后,都是王淳安所拍的建筑照片。

他心里一暖,默默点了保存。

抬头去瞧温舒白,温舒白已经吃完了月饼,大概是觉得天凉,偶尔搓一搓手。

商叙没说什么,起身回了房,捧着一个装满了热水的水杯出?来?,塞进了温舒白的手里。

“谢啦。”温舒白立刻就将?水杯抱在手里,杯壁很热,她的手心一时都跟着多了一片湿润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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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水就凉了下去,她想看久一点月亮,不愿回屋,便无奈道:“如果有?能一直保持温热的东西就好?了。”

“有?。”她身旁的商叙回道。

他本就坐在她身旁,只隔着几拳的距离。此时看她正?疑惑地望向自己,便抬起手,轻握住温舒白左右两手的手腕。

缓缓抬高,一直抬到他的肩膀旁,然后继续往上,紧挨上他的脸颊。

“过来?,让我帮你暖暖手。”商叙徐徐说道。

原来?他所说的,能一直保持温热的,是他的脸颊。

他的双颊其实只是温热,但在她冰凉的手的衬托下,就显得发?烫。

他正?以他的体温,帮她暖手。

温舒白慌着要抽回去,他却箍住了,她只好?保持着那样暧昧的姿势,由着他为她取暖。

没多久,抬着的手臂也累了,不受控地斜倚在商叙的身上。

“舒白……”

顾芳兰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转过头和?她说话。

她忙将?手从商叙那儿抽离,然后面向顾芳兰:“师母,怎么了?”

顾芳兰究竟说了什么,温舒白其实有?点没听进去。

因为就在她耳侧,她听到了商叙的闷声轻笑。

她趴在铺了桌布的石桌上,手就在商叙撑起的手臂旁。

商叙悄悄握了下她的手,很快又松开,道:“好?像是比刚才暖了些。”

他毫无轻薄之态,仿佛只是单纯担忧她的手受凉。

温舒白刚才的那股羞赧,反而不好?发?作,最后竟又憋出?了一句:“谢谢。”

顾芳兰这下算看明白了,转头伏在王淳安耳边,笑道:“在谈恋爱上,舒白可真不是小叙的对手。”

一个百般撩拨。

一个难以招架。

“我看未必。”王淳安也小声回她。

至于原因,知道些“内幕”的王淳安却是一个字也不愿多说了。

顾芳兰看他卖关子?,不觉抬高声音笑骂了他一句。

温舒白与商叙也就真正?注意到了这两位长辈,一时之间都坐得端正?了许多。

尤其是温舒白,看天色不早,已有?了些离开的意思。

王淳安和?顾芳兰都出?言挽留,说不妨在家里客房住一夜,明早再回。

但温舒白谢过他们后,就说是真的有?事,今晚必须回去。

王淳安两人也就没再继续强留。

回去的路上,温舒白吸取“教训”,刻意坐得离商叙挺远。

商叙才发?现,他的车后排其实挺宽敞,只要温舒白有?心,竟能与他拉开一人肩宽的间距。

他不禁一路都在揣摩温舒白此时此刻的心思,不断侧过头去瞧她,可又觉得她并不是真的在生气。

到家后,车停了下来?。

他先下车,温舒白仍在车内,他朝着她伸出?手,主动?要扶她下去。

温舒白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拒绝,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下车站定后,温舒白自己径直往别墅内走。商叙父母早就睡下了,两人都默默将?脚步放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楼时,商叙跟在她后面问她:“这么晚都要回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温舒白没回他原因,只幽幽叹了口?气:“你忘啦。”

商叙心中开始反思,她接着小声道:“趁着过中秋,也要给你送上礼物呀。”

他终于想起,中午出?门时,温舒白在车上和?他说过的话。

她并不敷衍他,牵挂着给他送礼物的事,天再晚也要回他们的家。

商叙心底雀跃着,进了主卧后,不由笑着问她:“是什么礼物?”

“总之是我斥重?金给你买下的。”温舒白一边说着玩笑话,一边去找到装着礼物的礼盒。

打?开后,一块深蓝色的百达翡丽5905P男士腕表展示在商叙的眼?前。

“那天逛了很久,一直遇不到合适的。”温舒白将?腕表拿了出?来?,拿到商叙的手边,“但这款不一样。我第?一眼?看到时,就感觉真的好?漂亮。很配你,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温舒白的眼?光很好?,深蓝色的百达翡丽很经典,优雅而高贵。

“我很喜欢。”商叙看着温舒白道。

“看我干嘛?”温舒白把腕表放到他的手心,“你快戴上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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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叙却挑了下眉,理所应当般道:“某人送的礼,不该本人亲自帮忙戴上吗?”

温舒白一窘:“你又不是不会……”

“可姨妈的礼物,就是你亲手戴上的。”商叙冷静地指了出?来?,似乎是要寻求公平。

“好?吧。”温舒白终于妥协下来?,“那你过来?。”

她头一次见?商叙这样温顺,朝她靠近过去,主动?抬起左手,挽起袖子?。

她看到了商叙手腕上的那根红绳,忍不住吐槽:“你今年又不是本命年,为什么一直戴着这个?”

“我习惯了。”商叙低垂下眼?眸。

温舒白没再追问,只专心将?腕表戴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随后,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将?旁边的灯给关了。

这款腕表有?着Super-LumiNova荧光涂层,温舒白想看看在夜晚时的效果。

“挺清楚的。”温舒白评价道。

而商叙一时没有?说话。

房间内陷入漆黑,温舒白完全看不清站在她身旁的商叙,却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们站得那样近,近到他温热的呼吸正?喷洒在她的颈侧。

温舒白已没了心思去研究什么腕表,只慌着开了灯。

“看起来?确实挺适合你的……”温舒白草草评价一句,就与他拉开了距离,坐在床边。

“为什么突然想起给我送礼物?”商叙仍靠在主卧门口?的墙上,低头细细看着这块腕表,“算是中秋节礼物?”

“不是突然。”温舒白回道,“也不算是中秋节礼物。”

只是今天刚好?中秋,而他们也开始了同居生活,让她想起了搁置着的礼物的事。

“商叙,或许很早之前就该送给你了。”温舒白莞尔一笑,“从见?到你开始,你就在帮我。你帮我在订婚宴上找回面子?,压陈彦迟一头。后来?在坍塌事故发?生后,又陪我一起过去处理,帮了我和?我家很多很多。”

“仔细一想,你就像上天送给我的救星。”温舒白仰头望着他,双眸闪着动?人的光彩,“我很感激你,真的。”

被她这样专注地望着,男人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喑哑着问她:“对我只有?感激吗?”

“也有?佩服。”温舒白想了想,回他道,“你那么年轻,就敢接过商氏这么大的集团,力?除时弊,破斧改革,让集团上下敬服你,无一不对你赞誉有?加。这是常人很难做到的事。你看南城就知道了,很多家族,都只敢交出?一小部分产业,让儿女练手,其中游手好?闲、坐吃山空的又有?那么多。”

世家豪门都知道培养接班人的重?要性,可未必家家都有?商叙这样的人才,都像他这般既有?天赋,又肯努力?。

温舒白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

她素来?就佩服冷静自律、能力?超群的佼佼者,商叙就是其中一个典型。

商叙听到了面前女孩对他的种?种?夸赞,可心中仍不知足,追问道:“除了佩服之外,还有?呢?”

“还有?……”温舒白倒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半晌后,她轻轻一叹,双眸深望了他一眼?:“还有?点心疼你。”

第044章

商叙愣了下, 轻笑道:“你心疼我干什么?”

“是啊,你总是显得游刃有余,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好心疼的。”她附和了他一句。

但她?话锋又是一转, 透着几分严肃端正:“可我知道, 站在高处的人从来都不会轻松。为了商氏, 也?为了你的父母……你肩上扛着的责任更重,是不是比我还要不敢和人诉说呢?”

“所以心?疼你。”

她?从床上?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抬起那双杏眸, 双瞳剪水, 眼神和煦,大着胆子建议道:“商叙, 以后我来做你的倾听者吧。”

温舒白的手臂一点点圈住了他的脖颈, 短暂地?依偎了一下他, 就像是在撒娇。

她?如此亲近他, 在央告他的答允。

商叙因此甚至一时恍惚, 却感觉到她?又松开了他, 对他一本正经道:“以后我们可以互相安慰, 互相心?疼一下, 就像你之前拥抱我一样。”

生冷的联姻利益共同体, 因为她?的一点心?疼, 而变得不同。

商叙记起“怜爱”这个词,她?既然?对他有了怜意, 那爱意是否会相伴而来呢?

他仍不知道温舒白口中“互相安慰”与“心?疼”的界限, 但既然?她?举个例子, 他便放胆讨要,低声?道:“想?让舒白也?抱抱我, 可以吗?”

往日的要强与高傲,在她?面?前很容易陷入消弭。

温舒白是坦荡的,朝他张开双臂。

而他却有私心?,与她?拥抱时,低下了头,任自己的唇不小心?微微擦过她?的鬓角,后又主动在她?发间?悄悄落了吻。

他太享受这一时片刻的,与温舒白的亲近,近似于?温存。

拥抱一阵后,温舒白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看她?要离开,心?里?不舍,终是拉住她?,圈着她?的腰肢,将她?带得离自己更近。

温舒白看他俯下身?来,慌了神,以为他是要像婚礼上?那样,又要吻她?。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然?而吻却没有落下。

她?只?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额上?很暖,睁开眼睛,看到商叙的额头轻轻抵靠着她?,蹭了蹭,两人像互相依靠的小动物一般紧紧相依。

“互相安慰,我记下了,舒白,这是你答应我的。”商叙低声?说道。

他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这样痴迷地?抵着她?光洁的前额。

温馨而又不逾礼,于?是连温舒白都没有再动,由着他这样靠着。

然?而时间?太晚了,没过多久,商叙不得不松开了她?,在离开前,又朝她?答谢:“谢谢你的心?疼。”

答谢容易,温舒白要说“不客气”却难,大脑已成了一片空白。

最终,被抱了许久的温舒白只?是沉默着,看商叙一点点从自己面?前离开,回?到他的那张床上?。

这一晚。

上?半夜时,温舒白睡得很踏实。

可到了下半夜时,她?总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不由蜷缩起来。但困意太重,她?稍微忍了忍,并没有起床。

一觉起来后,她?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只?是小腹有些下坠感。但睡眼惺忪中,她?感觉到下面?一片湿润,顿时腾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拉开被子,悄悄往床单上?一看……

完了,猜对了,大姨妈驾到。

温舒白闭上?了眼睛。

她?这才细算了下日子,其实还算规律,并不是突如其来。

只?是这段时间?她?太过忙碌,不知不觉就忘了这回?事。

如果是在她?从小到大自己的家里?,她?压根不会觉得这是个问?题。

可她?现在刚住进商叙家中,就把床上?染得红彤彤……

而那床单做工精巧,很可能是商叙的妈妈专门找人订做的。

她?几乎下意识就去观察商叙是不是正在房间?里?,发现他不在后,舒了口气,先悄悄跑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开始琢磨床上?该怎么处理。

可偏巧不巧,晨跑完的商叙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早,舒白。”

听到这一声?问?候时,温舒白心?里?暗道一句不妙,快速站到了床前,僵硬地?朝着商叙笑道:“早。”

“你已经换好衣服了吗?”商叙看着穿戴一新的她?,期待地?道,“今天要不要早点出门?”

温舒白想?起昨天答应他的事,明知道他一直想?着,此时却为难起来,觉得一切都实在不巧。

她?身?上?不太舒服,又挡在床前,顾虑着要自己早点收拾好床。

一心?多用,显得魂不守舍,脸上?又没什么血色,很快引起商叙的怀疑:“是不舒服吗?我怎么看你没精打采的。”

温舒白终于?还是破罐子破摔了,低着头道:“对不起啊,暂时不能跟你出去,我姨妈来了,有点难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商叙还不至于?像寻常直男那样呆愣,他听明白了意思,早没了约会的执念,只?道:“你还有平时吃的经期止疼药吗?”

“哦,对。”温舒白被他提醒了,“应该还有,你帮我看看,我东西多,有个小行?李箱,应该随手放你书房了,打开后侧面?有个磨砂盒子,里?面?有些药,还有我的布洛芬。”

商叙静静听着,将她?的话全部记下,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几分钟后,他精准地?找到了东西,拿着温水和布洛芬胶囊,走到温舒白的面?前。

温舒白接了过去,吃完药后,却仍站在原地?,不打算去做别的。

商叙起了疑惑,不禁问?她?道:“怎么一直站着?”

温舒白偷偷回?头看了眼一直没机会处理的床单,多少有点尴尬,看向商叙,灵机一动道:“没什么,对了,你能不能出门给我买点卫生巾备用?我带来的其实不多。”

也?算实情,她?没有囤积卫生巾的习惯。

也?就是她?上?次的量不大,才剩了些,然?后顺便和其他行?李一起,带来了商叙家。

她?此刻急于?支开商叙,所以刻意忽略了现在发达的物流。

部分别墅区确实禁止外卖,但商叙家这里?却很方便,真想?快点,完全不必让商叙本人跑去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商叙只?关注着她?的吩咐,也?根本没细想?,应了声?后,就准备下楼。

温舒白松了口气,开始把床上?的床单整个撤下。

“舒白,你都需要哪些尺寸的?”

折返的商叙细心?请教。

温舒白回?头时,她?手里?正拽着那张带了血的床单。

温舒白:“……”

再没有比这更失败的“调虎离山”。

温舒白彻底放弃了遮掩,满脸窘态:“见笑了,其实我很少发生这种情况。”

一般来说,她?会提前有快要来姨妈的预感,不至于?这样手忙脚乱。

她?不至于?有什么姨妈羞耻症,只?是想?一个人把它处理好,可偏偏事不如愿,让商叙撞上?,也?就显得她?之前的遮掩都特别刻意慌张,甚至是滑稽的。

但商叙道:“这没什么可笑的。”

“正常的生理现象,弄到床上?也?不是人主观能够控制的。”

“我只?觉得辛苦。”商叙继续道,“你明明不舒服,却还打算自己去洗。”

“没事,我又不会用冷水。”温舒白笑了笑,“我只?是不习惯让别人帮我洗,又觉得不应该把床单直接扔掉。”

她?总觉得这比较私人,至少在这件事上?不想?麻烦旁人。

她?其实已经很感谢商叙如今这份平和的态度,没有一惊一乍,也?没有那种天马行?空的想?当然?。

但她?仍没想?到,几分钟后,商叙会把床单从她?的手里?“夺”走。

商叙听她?那样说,最开始没再言语。

她?觉得,商叙既然?已经看到了,她?也?就没了遮掩的必要,于?是几乎直接无视了商叙,去把抽掉的床单拿去手洗。

染上?没太久的血渍,还算好洗,而且只?是那一小片地?方。

原不费多少功夫,但她?上?手还没搓几下,床单就连水带盆被他端走了。

“你干嘛?”她?一时呆住了。

“学?项技能。”商叙随口回?道。

他学?着温舒白刚才的手法,用专用肥皂搓揉着,虽看着生疏,却也?认真。

温舒白低头看着他的动作,闷闷道:“你一个大总裁,学?这个技能干嘛?”

“心?疼我的太太。”他这样回?道。

明明“心?疼”二字,是昨晚温舒白主动提出的。

可落到商叙今天的行?动上?时,温舒白才能感觉到这种情感的分量。

原来互相心?疼是这样的。

在南城商界以冷血无情著称的商人,会因为心?疼来姨妈不舒服的她?,而学?着给她?洗床单。

有这样一位丈夫,大概真的不赖。温舒白蓦地?想?道。

干起活来,商叙专心?致志,甚至没再找她?说话。

她?看着商叙把床单上?的血洗干净,然?后又放进洗衣机里?洗涤。

随后的事就不需要他们操心?了。

温舒白回?到沙发上?坐下,看到商叙又忙着给她?泡了杯红糖姜茶。

送到她?手里?后,又有点不确定:“我不知道这个到底有没有用,但据说喝点热的总会好点。”

“反正对我是有用的。”温舒白抿了一口,温热的红糖水入喉,“而且我以前就觉得,糖分对人有安慰作用。”

“但今天不止是糖分在安慰我啦,商叙。”温舒白望着他道。

目光也?能带着温度,也?能牵引商叙的整颗心?。

“还有你。”她?缓缓道。

第045章

对?于温舒白来说, 商叙的?关心与照顾,是比糖分更有用更珍贵的东西。

商叙亲手泡的那杯红糖姜茶,暖着她的?胃, 也渐渐暖上她的?心头。

没过多久, 她便不那么难受了。

而看他们一直没下来吃早饭, 商从诫派了人过来催。

商叙家一切讲究,这顿饭也就吃得久了些。

等吃完饭,温舒白都觉得有点?积了食,不愿待坐在?客厅里, 便和商叙一起在?院里散散步。

家里院子大, 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东边侧门?附近的?小花园。

温舒白看到管家与两个花匠正往这边走, 似乎是要去搬花。

“什么时候买了花?”温舒白好奇。

她来到商叙家的?时间就几天, 但商叙特意和家里众人都说明了, 大大小小的?事其?实都会过她的?耳。

“不是买的?。”管家忙回, “是您的?朋友送过来的?。”

管家与温舒白的?朋友之前没来往过, 所以没能?说出名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舒白倒是一下子就联想?到了, 笑道:“是佳宁姐?”

“没错, 是我?, 不请自来喽。”

人未到, 声先?到, 许佳宁是从正门?进来的?,原本去别墅里找她, 却听到家里佣人说她和商叙都在?院里。

虽然是第一次来, 但想?到商叙家实际上就是温舒白家, 许佳宁也就没太拘泥,直接自己跑了来寻人。

“贵客贵客!那说好了, 要经常不请自来,过来陪我?。”温舒白表示欢迎。

又看许佳宁这一趟过来,显得对?花店的?生意是越来越熟练了。

她身后站着两个男人,都是花店临时请的?搬运小时工。

也就是对?温舒白,她弄了这么大的?阵仗,想?给新?婚的?她家里添些喜庆。

因为眼下已经入秋,许佳宁带来的?花都是适合室内的?。

等花匠与她旁边的?搬运工把小卡车上的?花搬了个七七八八,许佳宁本人才又过去,抱起了一盆结香花。

“舒白,你过来指个路。”

那盆结香花虽没有太高,但因为是很小心地捧着,也就刚好堪堪遮住了许佳宁的?视线。

她只有刻意往旁边偏,才算能?看清路。

“干嘛?你还要亲自搬到楼上吗?”温舒白受宠若惊,“多累啊,让他们搬吧。”

“这盆不一样的?。”许佳宁却执着地躲开了管家的?手?,“没几步路,你不是说就在?三楼吗?”

“好吧,那你跟我?来。”温舒白怕她累着,直接带着她去了电梯口。

这部电梯只通往三楼,但入口偏,她与商叙都不怎么走。

如今许佳宁搬着重物,又刚好走到这儿,倒是很方便。

等许佳宁搬着花到了三楼,将花摆到了主卧里,才一边累到擦汗,一边道:“这盆花,是给你们俩的?新?婚礼物。”

“这花叫什么?”温舒白问道。

其?实单看样子,就能?感觉出与寻常的?花很是不同。褐色的?枝条粗壮而柔软,只是现在?没见开花,只有绿油油的?叶子。

“结香花,也叫梦花。”说起花时,许佳宁双眸浸满了热爱,“一般是种在?室外的?,能?长到两米。但那样就太粗放了,我?试着做成盆景这么大,方便观赏。”

温舒白摸了摸有点?光秃秃的?枝桠,深思?道:“这花能?开吗?”

“不识货啊你。”许佳宁认真解释,“季节没到,要二三月份开春之后才开花的?。它的?花是明黄色的?,活泼鲜亮,一小朵一小朵,会组成一个花球,味道特别香。”

“那我?尽量把它养到明年?开春吧。”温舒白打量着结香花,又问,“所以为什么送我?们这个?”

“有两个原因。”许佳宁笑盈盈问道,“你猜人民币和它有什么关系?”

“啊?”温舒白没明白她的?逻辑。

“人民币的?原材料之一,就是它。送它不就等于送钱嘛,祝你们两家集团财源广进!”

许佳宁揭晓答案。

“谢谢了……”温舒白感慨着许佳宁的?奇思?妙想?,又问,“那还有一个原因呢?”

“还有就是……等这花长好了,枝条是能?够打结的?。就如结发夫妻,代表喜结连理。”许佳宁看向面前的?两人,“祝你们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长长久久呀。”

她的?满腔真诚,都化为这盆结香花。

她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够幸福美满,能?和丈夫恩爱到老。

这确实是件适合送新?婚夫妇的?礼物。

寓意这样好,好到温舒白都有点?心里打鼓:“佳宁姐,谢谢你送这样的?花,可我?不太会养,我?好怕明年?就……那我?真的?会很伤心。”

温舒白也养花,可从来没什么心理负担,一切随缘。遇到渐渐黄了叶子“去世”的?花草,救不回来,也就随它去了。

可这盆不同,温舒白越在?意,越担心。

一旁的?商叙终于开了口,态度比刚才的?温舒白要坚决太多太多:“明年?一定会开花的?,还会越长越好,一年?年?长高,长长久久下去。”

比温舒白更在?意的?人,是商叙。

他说着,就将结香花挪到了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

许佳宁看他颇有充当“护花使者”的?意思?,于是笑着安慰温舒白道:“放心,有商叙在?呢,结香花明年?能?开。”

有了这句话,眉头紧皱的?温舒白这才释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商叙这样自信。

更没察觉一盆花而已,何以让他们两个都如此认真。

但就是能?因此而欢喜,温舒白又围在?结香花旁看了很久。

许佳宁也就随之聊起她这两天的?经历,说起昨天中?秋,花店里如何如何忙碌。

又说起今天,语气一顿,反问温舒白道:“对?了,你猜,我?今天早上遇到了谁?”

这样的?句式总归是自问自答,许佳宁很快就公布了答案,道:“是嫣然。”

话音一落,温舒白和商叙都看向了她。

有太久没听过嫣然的?消息了,温舒白上一次听见,还是从陈彦迟的?口中?。

“我?对?她不太熟,但也看过她的?照片,还听你讲起过她的?事。所以大早上一看到她,就认出来了。”许佳宁道,“她发现我?认识她,随口问了几句,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后,倒是和我?说了很多话。”

当时天刚亮,许佳宁的?花店是刚开门?,没几个客人,也就耐心听嫣然说起她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说9月1日是她的?幸运日,是她和陈彦迟分手?后,属于她的?新?生。所以在?9月的?最后一天,要来花店给她自己买一束花。我?就开玩笑说,这是她的?满月礼物。”

“她先?前不是在?美国留过学嘛,英语很好,虽然因为个性原因,找工作时有点?磕磕碰碰,但最近也成功入职了一家外企,生活在?渐渐回到正轨。”

“她应该确实在?一点?点?治愈自己吧。一路走来很难,所以倾诉欲过于强了,跟我?这个陌生人,聊了很多很多。”

从许佳宁这里,得知嫣然的?生活在?慢慢变好,温舒白心里有种特别的?欣慰。

她一直为嫣然的?遭遇感到叹惋,也很清楚,这件事上唯一的?过错方是陈彦迟。

而说曹操曹操到,嫣然的?电话竟在?这个时候打到了商叙这里。

当着他们的?面,商叙接通了。

“喂,您好,商总。”

“想?来想?去,还是应该给您打这个电话。先?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今天早上碰巧遇到了温小姐的?朋友,这可能?就是上天的?暗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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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合适的?工作了,有在?自己挣钱,家里情况也在?好起来。之前您给我?父母支付的?医药费,还是算做垫付吧,我?会一点?点?还上。”

嫣然的?声音透过电话,听起来与先?前似乎有些不同。

她变得坚韧了许多,理性而带有条理。

她不再是那需要依附陈家的?菟丝花了,真正尝试后,她发现她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虽然过程艰难。

“不用?了,嫣小姐。这些都是……”商叙将话说了一半便停住,觉得不妥,怕温舒白知道自己先?前的?这些筹谋,改口道,“举手?之劳,不用?挂在?心上。”

所幸嫣然没有再细说前情,只坚持道:“我?知道对?您来说,这笔钱不算什么。但也请让我?用?我?的?方式感谢您吧。我?想?一点?点?还清,否则我?会一辈子心里不安。”

或许恰恰是因为嫣然和陈彦迟彻底分开了,也不再接受陈家的?供给,嫣然才比先?前还要更加在?意那些旁人给予的?东西。

她像是惊弓之鸟,不愿平白受人恩惠。

她知道商叙的?善意。但她仍时刻提醒着自己要偿还。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她这样很傻,原本得了好大一笔钱,除去父母医疗费后还剩不少。

现在?她非要主动放弃不说,还要自己把账算得更清,好还商叙的?钱。

这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可嫣然主意已定,不愿亏欠旁人。

左右她当年?出国,现在?回国,都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她小心维护的?,是她自己的?父母。

旁人,尤其?是商叙,并?不欠她的?。她是无功不受禄。

“看你自己的?想?法吧。”商叙松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后面你直接联系邹阳就可以。”

对?面的?嫣然连声道谢,而商叙挂断了电话,看到两人都在?盯着自己,主动说明:“邹阳送嫣然回家时,得知了她家的?情况,告诉了我?,我?就让邹阳帮了下。”

温舒白想?起之前的?庆功宴,没怀疑商叙丝毫,只觉得商叙为人善良。

又听许佳宁“咦”了一声,正低头望着手?机,念着弹出来的?新?闻。

“知名教授陈国昌遭举报,南城大学或成师德师风问题重灾区。”

许佳宁头一次看到这消息,对?上人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温舒白:“陈国昌?陈彦迟他爸?”

第046章

许佳宁是见过陈国昌的。

在她?的印象里, 他是个斯文儒雅的知识分子。

她?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会从这种社会新闻上看到陈国昌,一时只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但温舒白却点了点头, 道:“是他。”

看温舒白与商叙都是神色一片平静, 许佳宁犹豫道:“你们之前就知道?”

“知道一部?分。”温舒白看向商叙, 并?不隐瞒好友,“商叙近几?个月都在调查陈国昌。”

“没错。”商叙说着?前因后果?,“起初我?只是因为陈家生意上的问题,重新关注到了陈国昌。后来发现他有些小动?作, 就让邹阳派人去跟踪调查。”

“陈国昌刚开始比较谨慎, 我?的人很难拍到实打实的东西。也就是在一个月前左右,才真正拍到了他出轨的证据。”

“但出轨还不是最可怕的。”温舒白接着?商叙的话?道, “佳宁姐, 你也看到了, 他还猥/亵、性/侵女学生……”

商叙拿到陈国昌与高端私人会所外围女郎的交易证据后, 并?没有急着?揭露陈国昌。

因为正是在那个时候, 他发现了陈国昌在学校里同样不安分。

在他们院系有几?个领导参加的酒局上, 陈国昌给身旁的女学生灌酒。如果?不是那个女学生自己机灵, 提前给男朋友打了电话?, 让男朋友过来接, 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酒局是在薛家的酒店, 薛瞻让人专门留意过陈国昌这个人,于是后来, 商叙顺利看到了当时的监控。

可接下来的调查很难, 高校不是社会人员能随意进的, 陈国昌又与院里乃至学校高层沆瀣一气,千方百计遮掩。

又加上温家出了坍塌事故的事, 再?后面又在忙结婚。

以至于调查断断续续,就到了今日?。

“举报信有公开部?分内容,我?看里面有说,陈国昌做这种事,至少有十年了。”许佳宁疑惑,“难道之前就没有人举报?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他的新闻?”

“很显然,他在南城大学有根基,又有隆昌新材。”商叙回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舒白对此有些印象,因为听陈彦迟说起过,他对他父亲陈国昌很是崇敬。

陈国昌当年是南城市理?科状元,因为家世相对不错,学术上又有天赋,自进南城大学开始,就被一位学术泰斗看中。

有了恩师的人脉关系,陈国昌如鱼得水,顺利在南城大学扎下了根,以至于渐渐有了他自己的人脉与圈子。

交换好处,利益互助。后来的陈国昌,甚至可以称之为材院的“学阀”。

“我?爸给我?打电话?说,隆昌新材关于建材质量问题的事儿,终于被牵出来了。”温舒白则道。

只因为隆昌新材不单单给温氏与商氏提供建材。

另外有家建筑公司在内部?质检时,发现隆昌新材建材存在大问题,又联想到近期温氏的事故,吓得早早就在官博发了声明,承诺不再?使用隆昌新材的任何建材。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民们开始把焦点从温氏集团,挪到隆昌新材。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陈国昌当年因为家中产业,因为隆昌新材,在材院耀武扬威,结交臭味相投者。

如今也是因为隆昌新材出了事,那些往日?在学校里的交情?,都失了效,谁都不愿沾他的脏事。

无人再?帮陈国昌,那坚持不断寄出的举报信,终于见了光。

“舒白,你看啊,他还敢发声明辟谣。”许佳宁望着?手机,不寒而栗。

几?乎就在举报信舆论发酵没多久,陈国昌那边就有了动?作。

举报信和陈国昌辟谣这两条热搜,是并?列出现的。

“本人陈国昌在南城大学任教近三十年来,矜矜业业,始终把干净做人作为人生准则。对待学生,出于对晚辈的关怀,可能有时没有摆架子,如果?因此被误会,我?在此道歉。我?知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也相信清者自清,请求校方严查,还我?一个清白。”

“如果?不是已经从你们这里听到了真相,我?还真的会被他给骗了。”许佳宁又惊又气。

她?总算知道了“衣冠禽兽”该怎么写,陈国昌竟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还暗指他是被人嫉妒陷害。

“现在放假,校方的声明只怕不会那么早出来。”商叙思忖道,“但事情?既然已经被揭发出来,陈国昌空口白牙几?句话?,肯定是不足以让大家都信的。”

不久后,又道:“我?先和邹阳打个电话?。”

把之前的各种证据整理?一下,等舆论发酵后,在适当的时机抛出。

许佳宁细想陈国昌与温商两家的关系,意识到商叙与温舒白都不会再?悠闲下去。

怕自己在这里,会让温舒白分心要专门招待,她?没再?说几?句话?,就托词花店忙碌,起身告辞。

而等许佳宁一走,温舒白就走到书房里找商叙。

商叙已经跟邹阳打完了电话?,可眼里愁绪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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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问道:“你在担心你姐姐吗?”

她?是一语中的。

他们三人刚才聊天时,都刻意略过了一个人物,那就是商锦绣。

商叙可以不在意甚至嫌恶陈国昌这个姐夫,但却无法不在意他的亲姐姐。

他甚至会因此痛苦,把手机微信聊天界面给温舒白瞧:“刚跟邹阳打完电话?,就看到我?姐发了这个给我?。”

近两年,他和商锦绣只偶尔通个电话?。

微信好友加了,可从来没聊过,没想到第一次聊天,就是商锦绣求商叙帮陈国昌请公关团队来公关。

她?如此相信丈夫陈国昌的无辜,觉得网上那封举报信,不过是陈国昌在学校的竞争对手的恶意构陷。

“商叙,不如把你拿到的照片和视频发给你姐姐吧。”温舒白建议道,“长?痛不如短痛。”

有这些为证,商锦绣总不至于不信。

商叙点了头,怕刺激到商锦绣,特意提前打预防针:“姐,我?有几?张关于陈国昌的照片,你看了之后可以保存,但一定要冷静。”

发完这句后,商叙选好几?张角度最清晰的照片,然后点了发送。

然而照片却一张都没有发送成功,全?被对方拒收。

商叙一时愣住,缓了几?秒后,才明白商锦绣是把他拉黑了。

过去没有太久,商锦绣的电话?打了过来:“小叙,不好意思啊,国昌刚才的话?提醒到了我?。”

她?叹了口气,道:“你和舒白结婚了,陈温两家闹得那么僵,我?怎么能麻烦你来帮他公关?我?是急糊涂了,这事儿不该找你。”

“姐,陈国昌在你身边吗?”商叙轻声问道。

“在啊,怎么了?”商锦绣看着?身旁的丈夫,很是心疼,“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

“我?不担心他……”商叙顾虑重重。

我?只担心你,姐。

陈国昌就在商锦绣身旁,商叙怕打草惊蛇,也怕陈国昌恼羞成怒,终究是没有再?聊起自己手上的一部?分证据。

最终商叙草草挂断了电话?,又觉得很不安心。

“我?们换个方式让你姐姐知道情?况吧,商叙。”温舒白给他出着?主?意,“避开陈国昌,比如派人送到你姐姐的办公室里。”

多年来,商锦绣和陈国昌共同经营着?隆昌新材。虽然近些年,商锦绣已经被陈国昌悄悄边缘化?,大权尽归陈国昌。

但商锦绣也没闲着?,除去隆昌新材,还有其他的小产业,有自己的办公室。

“也只能这样了。”商叙无奈,“希望我?姐能早日?看清陈国昌这个人。”

陈国昌在网上的事,传得很凶。

商叙原先担心父母上了年纪,听到这种消息容易动?肝火,就没第一时间告诉。

谁知两位老人自己就从朋友口中听说了此事,竟不顾往日?体面,在家中破口大骂陈国昌。

温舒白作为一个旁观者,从他们的一声声痛骂中,品出了他们多年来对女儿的心疼与眷念,还有对陈国昌从始至终的反感,甚至痛恨。

“你姐姐竟然傻成这样,自己去网上帮那个人渣说话?,帮他澄清。她?知道些什么?就这么信他。”商从诫痛心疾首,“她?以为陈国昌是什么好东西?几?十年前我?和你妈就看出来了,拼命劝她?,她?就是不听。”

商叙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由着?两人用痛骂陈国昌的方式发泄感情?。

可他们谁都知道,商锦绣对陈国昌的爱,太过执着?。

最初可能就是大小姐脾气,家里越是反对,她?就越是要和陈国昌在一起。

而后面随着?与家里的决裂,儿子陈彦迟的出生,商锦绣就此跟陈家绑定在一起。

一起生活几?十年,商锦绣自认为是最了解陈国昌的人。

却不知他儒雅和善的面孔下,实际藏着?对年轻美色与学界权力的贪恋。

此时,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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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恋年轻漂亮女孩,欲望高涨的陈国昌,在家时,总会装出一副力不从心的年老体衰模样。

他已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看手机时偶尔会戴上老花镜,从书房出来,走到离商锦绣很近的地方坐下,紧挨着?她?。

“锦绣,我?们在一起,有将近三十年了吧。”陈国昌发出感慨,“患难见真情?,也只有你,会不计任何条件地选择相信我?。”

“这辈子,我?能有你这么个妻子,我?们又有了彦迟这么个孩子,我?真的知足了。”陈国昌抱了抱商锦绣的肩,“哪怕被对手攻击,我?也不怕。”

“但我?也要给你提前说下。”陈国昌装出深受困扰且又不忍心的样子,“那些人,为了污蔑我?,只怕还会串通我?带的学生,在网上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我?也就罢了,那些女学生才二十多岁,太单纯,很容易被人利用,可能连她?们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哎。”陈国昌长?叹一声。

第047章

陈国昌先前的所有铺垫, 似乎都是为了最后那句话,为了稳住商锦绣。

他知?道事情闹大?之后,那些他强迫过的女学生有可能会站出来揭发他。

但他又自信自己实际上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她们?空口无凭, 他在法律上就可?以脱身。

而实际上, 同时面对坍塌事故与被举报这两件事,他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急需商锦绣的支持。

商锦绣对陈家?的事确实上心,道:“咱们?既然是清白的, 那也不怕人说。可?我更担心建材上的事, 怎么又有公司说是我们?的问题?”

商锦绣对此?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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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陈国昌本人是心知?肚明。

隆昌新材的财务状况已一日不如一日,为了压缩生?产成本, 他在建材质量的把关上是越来越松, 可?绝大?多数都算过得去, 不至于?像温氏集团分公司项目那么倒霉, 遇到了坍塌事故。

商锦绣问起, 他当然不承认, 只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还不是看温氏与商氏是建筑业巨头?, 故意说有问题, 讨好?他们??如果?真有问题, 也不至于?合作这么多年了。”

话虽这样说, 商锦绣仍觉得事态严重,其中另有文章。

这一点, 假期中的温舒白更清楚。

在家?里休息没两天, 她与商叙就被父亲温承平叫回了温家?。

一方?面是家?人间的想念, 而另一方?面,则是事故调查有了一定的结果?。

事故的基本情况调查已经完毕, 工程概况、事故情况、设计资料、施工记录等材料,全都完整提供给了官方?调查小组。

调查小组当时就已经初步做了混凝土质量检查。

而现?在,正式进行到了结构及材料检测这一步。

“调查小组对原材料进行了抽样复查,从严检测。小叙给我的那份商氏集团留存的建材质量台账,我也一起提供给了他们?。”

温承平这段时间始终紧绷着弦,此?时即使是和家?人说话,神情也是习惯性的凝重。

“所以真的有问题,对吗?”温舒白追问道。

温承平点了头?,这才笑了下,道:“正是因为这一点,媒体也开始关注到隆昌新材了。”

温氏集团扛着的压力,也终于?能够卸下一部分。

等复核分析、专家?会商完,调查报告就能出来,到时候温氏集团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尚娴也道:“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安心。刚结婚的小两口,总挂念这些事可?不好?。我看呐,多操心操心你们?自己才好?。”

事情刚发生?时,江尚娴慌了神。

但现?在情况稳定了,她就又操心起女儿来。

温舒白看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和商叙身上,倒是愣住了:“妈,我们?有什么可?操心的?”

“是让你们?趁着最后几天假期,多出去玩玩。”江尚娴笑着把话说得更明朗,“年轻人就该多约会呀。”

也算是凭借她自己的经验,给女儿一些建议。

商叙听出他们?有些催促之意,怕温舒白害羞,正要帮温舒白转移话题。

谁知?温舒白这一次却很平和,直接应下了:“我本来就打算和商叙出去玩的。”

有了这句话,温家?父母再不留两人久坐了,笑说择日不如撞日,催他们?早点行动。

温舒白先一步回到车里,坐在驾驶座上,转头?看了正在上车的商叙一眼:“我来开车,带你去个地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商叙看到她积极的样子,不禁问道:“是临时起意,还是你真的早有打算?”

“都有。”温舒白老实回道,“我答应过你的,之前是因为来大?姨妈不舒服,才往后延了。但本来没打算今天就去,既然我妈说到了这事,不如就今天。”

她将车窗降下,任由外面的秋风吹拂进来,然后伸了个懒腰,笑道:“今天天气不错,还挺适合出门的。”

车上挂着一个琉璃珠挂件,阳光洒下,在她脸上映出一道斑斓的光束。

商叙看得出神,等车开了,才想起来问她:“我们?要去哪里?”

“先不告诉你,地方?不太远,很有意思?,而且你应该没去过。”温舒白卖着关子,犹豫了两秒,又保证道,“总之不会把你卖掉的。”

她的玩笑话也带着一本正经,惹得商叙哑然失笑。

而温舒白显然是真的做了计划,一路朝着目的地开去。

确实没有太久,车就在一处停车场停了下来。

商叙朝外看去,看到温舒白竟带着他来到了南城最大?的游乐园。

正值假期,有不少?夫妻是带着孩子一起过来玩的,无论是购票的队伍,还是检票入园的队伍,都显得无比热闹冗长。

“你确定是这里?”商叙很不自然地望着乐园门口的字。

“确定。”温舒白点头?,问道,“这里确实很有意思?,而且你没来过吧?”

“我是没来过。”商叙承认,但又别?扭道,“但这是小孩才去的地方?。”

“你以前也是小孩呀,商叙。”温舒白下了车,在车外怂恿他,“留学时,我也经常和朋友去各种游乐园。”

商叙终于?还是跟着她下车,过去门口排队,但又有顾虑,总显得拘束。

温舒白难得看到他有这种状态,一边想笑,一边又有点心疼,指了指前面排队的人,道:“你看那儿,也有对情侣,是专门过来玩的。”

商叙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还真看见一对二十?多岁的情侣,正紧紧牵着手。

他们?总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看起来十?分亲密。

商叙跟着后知?后觉,发觉温舒白也在用“情侣”二字来称呼他们?了。

于?是心里一片柔软。

又见队伍左右总有人经过,偶尔会把温舒白碰到,他便悄悄牵住了温舒白的手。

温舒白很快就感觉到了,但没挣脱,任由他这样牵着。

趁着排队的间隙,两人时不时聊着天。

后不知?怎么就谈到了游乐园,温舒白终于?揭晓了来这里的原因:“商叙,我听师父说,你小时候从来没去过这类地方?玩。”

他确实不曾来过。

他的父母与他年龄相差太大?,精力跟不上,只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对他能力的培养上。

商叙为了不让父母失望,不让父母觉得他玩物丧志,也就从来不曾像同龄孩子那样,嚷嚷着要去游乐园。

就好?像他真的对此?毫无兴趣。

“我以前倒是想过,等大?一点了自己来。”商叙低垂着眼眸,轻声说道。

结果?小学时想着要进最好?的初中,初中时想着要进最好?的高?中。

到了高?中时,他已经是一米八五的青年了,早该息了小孩子才有的玩心。

没想到真正第一次进来,是和温舒白一起。

“那现?在也不迟的,商叙。”温舒白对他道。

自然是不迟的,他能在心爱的女孩的陪伴下,小小弥补一下幼时的遗憾。

他和温舒白都买了票,检票进了园内。

没走几步,温舒白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前停下,先买了个泡泡机,又捧来了两个抹茶味的冰淇淋。

她手里拿不住,忙催商叙,商叙接过后,倒是皱了眉。

温舒白提前预判了他的话,舔了口冰淇淋,才笑着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大?姨妈已走,你不用再监督我啦。”

商叙欲言又止,想了想,委婉劝道:“现?在已经入秋,天冷了。”

“可?如果?吃不到,我会超级难过。”捧着冰淇淋的温舒白,觉得自己无比幸福,看到商叙手里的一直没动,又试探道,“你如果?不吃,你的也给我好?了。”

这话是随口说的,可?又有几分认真,让人怕她贪凉贪甜,真要多吃一个。

吓得商叙也迅速吃了一口,又装作淡定地道:“没听过还要抢别?人冰淇淋吃的。”

“好?吧,不抢你的。”温舒白笑得很甜,伏在他耳边调侃般唤他,“商小朋友。”

虽是调侃,可?也有种特别?的宠溺。

好?像只有在温舒白面前,他这个二十?七岁的大?人,真的能够变成小朋友,做点幼稚的事。

商叙和温舒白一起吃冰淇淋,又和温舒白一起研究起买的泡泡机。

一路上,飘起的五彩泡泡就像烟花一样围绕在他们?周围,然后被风吹着飘远。

在温舒白的建议下,商叙第一次尝试了许多项目。

一个成年人,和一堆孩子一起玩那些项目,确实会有些尴尬。可?商叙与温舒白一起,便是两个人。

他的一切关注焦点都放在温舒白身上,也就忘了初时的尴尬,只顾着与她一起享受惬意时光。

几个项目结束,路过另一个小摊时,商叙怕温舒白会饿,就先给她买了不少?零食备着。

一个不提防,就见温舒白又买了个冰淇淋,正要动口。

商叙这次没出言劝阻,而是以实际行动进行了劝阻,将她没来得及吃的冰淇淋率先咬了一口,后又整个夺走了。

“你怎么抢我的?”温舒白气恼道。

“就抢你的,温小朋友。”

他笑意融融,话里宠溺,可?见她不放弃仍要来抢回,就将手抬高?了,显得“毫不留情”。

“商叙,你好?幼稚。”温舒白跳着也没能够着,只好?用言语来声讨他。

“那用这个跟你换,好?不好??”

商叙从身后拿出刚买的小白兔形状的棉花糖,拆掉外面的那层塑料包装后,绒绒的就像天上的云彩。

“成交。”温舒白接过了棉花糖,又补了一句,“不过这是我让着你的。”

“好?,是你让着我。”商叙顺着她道。

他们?正停在一处喷泉前,有几个小孩子聚在一起玩水,阳光正好?,光线照射在喷起的水柱上,形成了一道彩虹桥。

第048章

商叙第一次来到游乐园, 对一切都不算熟悉。

所以从头至尾,都是温舒白在主导。

温舒白选定了旋转木马作为最后一个项目,他们刚好也累了, 而这项目轻松悠闲, 还?能顺便休息休息。

坐上旋转木马, 温舒白在前,而商叙在她的右后方。

音乐始终未停,转了一圈后,商叙突然问她:“你听过关于旋转木马的一个?说法吗?”

温舒白起了兴趣, 回过头去, 道:“听过一些?,代表像童话故事一般的幸福和无忧无虑。”

“其实还?有。”他的声?音低而缓, “代表两个?人, 未来人生无论高?低起伏, 都能陪伴彼此。”

就像现在, 他紧紧跟在温舒白的身旁, 他们的高?低起伏, 有着?相伴相随的节奏。

他久久望着?眼前的温舒白, 在一圈圈的旋转中, 几乎已?经想到了很多年后他们的样子。

他如此盼望天?长地久。

“是呀。”温舒白也回应了他, “将来无论祸福, 我们是会彼此陪伴的。”

如果是一年前她研究生还?没毕业的时候,有人告诉她, 她要与另一个?人的命运绑定, 她一定是不情愿的。

可自从回国?之后, 遇见商叙,和他订婚, 一日日相处下来,又与他正式结了婚。

温舒白渐渐发觉,她好像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和商叙祸福与共。

只因为她相信,也确实看到了,她与温家如果出了事,商叙是会倾尽全力去帮的。

换做是她,她自然也一样。

从旋转木马下来后,两人都有了离开的意思,一起往游乐园出口走。

他们玩的项目不多,现在的时间?也就三?点半。

返程的路上,就该是商叙开车了。

临上车的时候,商叙轻轻抱了下温舒白。

原因商叙没说,可温舒白就是知道,他是在为了今天?的游乐园之行而道谢。

于是她回抱了他,手臂紧搂住他,还?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后背。

该说点什么?呢?

温舒白想了想,柔声?道:“商叙,以后有时间?,我们可以再来。”

商叙没说话,只将她抱得更紧。

怀里的女孩参与着?他的现在与余生,还?能聪明地将时间?“回溯”,参与了他半天?的童年。

他抱了她许久,最终她挣扎了下,仰起脸,在他怀里道:“天?啊,这么?多过路的人……”

商叙看着?她红透了的脸颊,像是醉了的水蜜桃,于是心想道,原来一个?拥抱就能让她如此羞赧。

如果现在他不顾一切,执意吻了她,还?不知道是何情状。

但也只是一想,商叙很快收了心,将怀里的她松开,由着?她逃似的上了车。

温舒白其实挺怕累。

回去的路上,因为今天?走了些?路,她甚至开始有点困,头靠在座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困倦之下,她甚至做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梦,在梦里受了惊吓,倏然间?醒来。

一问商叙,才不过睡了十?几分钟。

车子已?到了下一个?路口,正准备左转。

温舒白闻到了一股檀香味道,想起附近有祈安寺,临时起念,想进去祈福,便要商叙改了方向,在路口右转。

祈安寺是南城最大且最有名的寺,以许愿极其灵验而闻名国?内。

她虽不是佛教徒,但在小的时候,就随父母进来过,喜欢寺里浓郁而富有禅意的檀香味。

她也爱寺里的建筑风格,颇有大唐的宏伟大气,彩绘、壁画更是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与她相比,商叙进佛寺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但他也猜到,今天?温舒白突然有了进去祈福的想法,八成是为了温氏集团事故的事。

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牵挂着?这件烦心事。

为了让她安心,他乐意陪她进来,也拜拜满殿神佛。

他回看温舒白时,她正低头翻着?手机上的攻略。

毕竟上次来,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她这次既然带着?心事过来,自然想更注意些?礼仪,怕失了敬意。

在烧香祈福之前,温舒白先去了法物流通处。由于快到了法物流通处的关闭时间?,进来的人很少。

里面琉璃手串很多,她和商叙是分开在不同的柜台挑选的。

但最后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心有灵犀。

五分钟后,他们望着?对方手里那串寓意健康的蓝色香灰琉璃手串,都忍不住笑了笑。

“和我想的一样。”温舒白道,“千好万好,都不如有个?好身体。”

之前工作上的辛苦,她只是听许佳宁说起。

现在她自己进入职场之后,才真正有了切身体会。听到年纪大的同事抱怨身体总不舒服,也不禁被?潜移默化?,开始意识到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至于商叙,则是在和父母的相处中感受到的。

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他亲眼看着?父母从中年到老年,一年年苍老下去。在每年的体检报告上,每个?健康上的未达标数值,都像是一个?警报。

他担忧着?父母,也开始注意着?自己。

请完琉璃手串后,温舒白和商叙在赠香处领了香,就一起往大雄宝殿走。

在路上,她看到了很多和他们一般年纪的年轻人。

其实很多去寺庙的年轻人,都不是出于宗教信仰。

他们只是同样怀着?一些?愿望,想要为自己和在乎的人祈福。

所谓“姻缘殿前无人问津,财神殿前长跪不起[1]”,温舒白在经过财神殿时,还?真看到众人排了几列长队,都在等着?烧香祈福。

还?好温舒白和商叙的目标不在此,只一心往大雄宝殿走。

大雄宝殿原在寺的中轴位置,其实一进寺直走就能到。

但他们之前去法物流通处时,绕去了别处,于是现在过去大雄宝殿时,又走了一段时间?。

祈安寺香火鼎盛,大雄宝殿作为正殿,人也不少。

大雄宝殿,诸事可求。

殿外摆了好几个?蒲团,每个?的后面都排了一队人。

温舒白和商叙先去把手里的香点燃,然后排在相近的两个?队伍。

两队都排了好几分钟,才到了他们。

时间?差不多,他们几乎是同时跪下祈福。

温舒白在决定进寺时,脑子里就已?经过了无数遍她的愿望。

真正开始跪在蒲团上许愿时,她才感觉到自己其实挺贪心。

她希望父母健康长寿,平安顺心。眼下这场坍塌事故能够得到妥善处理,温氏集团安稳度过难关。

她希望好友许佳宁的花店能够生意红火,做得风生水起,往后余生能够幸福美满。

她希望商叙也能平安健康,在事业上一展宏图。希望他快乐,今后多些?笑。

而到了她自己,终归是在她的建筑事业上千求万求,抱了极大的憧憬。

也同样祈求平安健康,顺遂喜乐,可好像还?不够。

她悄悄望向旁边的商叙,看他闭着?眼眸,慎重地捧着?手里那束香,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对着?殿内神佛祈祷。

她愿她与商叙的婚姻,能真正长久,永远走不到尽头。

祈愿结束,温舒白恭敬地在蒲团上磕了头,然后走上前去,把香插进那个?大香炉中。

她走到旁边的树下,发现商叙竟然还?没有祈福完毕,于是耐心站在那里。

无聊之际,她忍不住观察起祈福时的商叙。

他竟如此虔诚,又默念了许久,在佛前行了很标准的礼,然后缓缓起身。

她走向商叙,主动拉住他的手,摇了摇,难掩好奇:“你许了什么?愿,要那么?久?”

商叙的手上似乎还?残存着?一缕檀香,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你来过几次,难道还?不知道,许愿后不能轻易说出,否则会不灵吗?”

温舒白想了想,好像是有这种说法,便再也不问了。

“还?打算去其他殿吗?”商叙问她。

低头看完时间?,温舒白摇了摇头,道:“我想求的,都求过了,不用特意去其他的殿求第二遍。”

她认真地想,如果天?上真的有大智大慧的神佛,定已?经明白了她的愿望,也就无需她念叨多遍。

商叙听到她的回答,同意地点了点头,与她一起往寺外走去。

走出寺门,他们大衣上的檀香,仍久久未散。

回到车上时,天?色已?经变得灰蓝,夕阳低垂,慢慢躲进低处的云里。

温舒白还?在想着?寺里祈福的情景。

她在给自己许愿时,说到商叙,也是因为她听人说起过祈安寺的神奇。

或是男女朋友,或是夫妻,如果两人不是正缘,那么?一起去过祈安寺后,就会很快分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禁想,机缘巧合下才与她结婚的商叙,是不是她的正缘呢?

她忍不住想得更深,假想这样一个?几乎完美,待她体贴温柔的人,不是她的正缘,她又该怎么?做。

想到最后,她几乎有些?后悔起来。

论起原因,竟是不想让自己想到他们将来有可能发生的离婚。

联姻是束缚,真能应验了“不是正缘”,然后结束联姻,对她来说就是挣脱束缚。

她该高?兴,可却没有,只是一个?短短几分钟的假想,她就受不了了。

她怅然若失,转头去看正在开车的商叙,意识到他一直在自己身旁,她才安下心来,闭上眼眸准备小憩一会儿。

殊不知旁边的商叙也正在想刚才祈福的事。

余光看她闭上眼,跟着?联想起,他在祈福时也曾悄悄望了她一眼。

那时她闭着?眼眸,显得温婉恬静。她如此美好,让他的祈愿都不自觉地倾向她。

愿父母安康,是人之常情。

而除却此项,商叙的愿望,几乎全是围绕着?温舒白。

他为了心爱的女孩,虔诚跪拜满殿神佛,久久祈福,长跪不起。

他愿温舒白许下的愿望能够全部实现,为此在心里念了无数遍。

而他终究还?是怀着?私心,有着?关于自己的一求。

他愿他得偿所愿,求得温舒白对他动心。

祈愿结束时,他自己都觉得他贪婪。明明已?经机关算尽,让温舒白来到了他的身边,成了他的妻子,他却还?嫌不够,偏执地希望温舒白爱上自己。

温舒白正在树下等他。

他走向温舒白时,心里已?起了一丝愧意,但当温舒白朝他伸出手,主动拉住他时,他的心底又是一片粲然,犹如烟花盛开。

商叙一时在想,或许他的愿望真的在一点点灵验了。

他开着?车,其实不能分心,于是将思绪强行收回。

因始终记着?温舒白在休息,他将车开得很慢,好让她睡得踏实些?。

一路到了家,就连进院之后,他都不舍将她叫醒,将车停在院里,默默陪她许久。

温舒白半梦半醒,觉得颈椎不舒服,正在用手摸着?找枕头。

摸到商叙的脸时,她终于恢复了清明的意识,睁开惺忪的睡眼,恍惚地望着?眼前的商叙。

“看来这么?睡,确实不舒服。”商叙收回了撑着?的手臂。

刚醒的人,脑袋是没那么?灵光的。

她看到商叙下了车,却没跟上他,而是仍坐在车里。

商叙转了半圈,去帮她打开车门,瞧见她正在发呆,倒是笑了笑,倾身过去,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商叙,你干嘛!”

被?商叙抱住后,温舒白算是彻底醒了,慌着?捶了下他的后背。

“不是累了吗?”商叙低声?问她,“只是想抱你回家而已?。”

她侧过脸去,瞧见他那双桃花眼在灯光下似乎蒙了层水雾,透出委屈无辜。

惹得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商叙的举动太?过大惊小怪。

“可……可是我醒了,你这样抱着?我,显得我们……”

温舒白脑子里已?经乱七八糟,但仍认为这是有点不合适的。

商叙却接道:“抱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回家,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很是坦然,甚至有些?义正词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趁着?温舒白在思考他的话,他迈开步子,抱着?温舒白往别墅走去。

“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走在路上,商叙突然补了句。

“什么?意思?”温舒白又一次蹙了眉。

有些?记忆,似乎要苏醒了,但她隐隐觉得,那些?对她“不利”。

下一秒,商叙果然附耳过来,笑道:“订婚前夜,我也是这么?抱着?你回家的,你还?要我改口。都不记得了吗?”

温舒白跟着?回忆了起来。

那晚她在雾色酒吧喝醉了,是商叙送她回家的。

商叙下了车后,见她瘫软在车内,没法自己下去,便抱着?她将她送回家。

她跟着?想到,她那时起了脾气,还?硬要商叙唤她“公主”,商叙竟没反抗,还?真唤她为“公主殿下”……

又想起回家时,商叙将她交给了她的父母。

也就是说,订婚前的那一晚,她父母就看到了商叙抱她的那一幕……

温舒白不敢再想了,闭着?眼睛,将自己埋进商叙的怀里,道:“什么?你抱过我,那晚的事,我一丁点都没想起来。”

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又莽撞地依在他怀里,终究回过神来,觉得实在不妥,复又挣扎起来。

商叙连忙哄她:“我也全不记得了,公主殿下。”

如果真不记得,又怎么?会这样称呼?

温舒白又羞又恼,抬起头,双眸正视着?他:“商叙,你在叫我什么??”

她的语气中带着?警告,可精明的商叙却在今晚显得木讷,硬要重复:“公主殿下。”

“……”温舒白对此已?经没了脾气,“算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我什么?都没听见。”

“好的,公主殿下。”

商叙像是故意与她作对,又念了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舒白不禁再次看向商叙,却见他眼里笑意柔软,没有丝毫逗弄的意思,反而显得真诚。

她顿时觉得刚才会错了商叙的意思。

那句称呼根本不是揭短,不是商叙对她酒后行为的嘲笑。

商叙是真的奉她为公主,事事依她。

原本预备挣扎着?从他怀里下去的她,因此一时心软,悄悄圈住了男人温热的脖颈。

而商叙其实一直没停下脚步,已?经抱着?她在上台阶。

就在按电梯时,碰到了下楼的商从诫与顾芳汀。

得,不仅自己的父母看到了,就连商叙的父母,也看到了。

温舒白不由开始懊悔起自己刚才那片刻的心软。

但悔之晚矣,只好闭着?眼睛装睡。

她听到商从诫在同商叙打招呼,问起他们这么?晚回家,有没有吃饭。

商叙回说,他们一整天?吃过很多零食,没了胃口吃主食,今天?很累,天?又晚了,只打算早点睡下。

一切倒也正常,商从诫与顾芳汀都没有特意问起她个?人。

简单几句话后,商叙就抱着?她进了电梯。

随后又回了他们的主卧,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感受到身下的一片柔软,她知道已?经回到了那张大床上。

可装睡的惯性让她没睁眼,仍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听到了脚步声?,闻到一股香气朝她倾倒而来。

雪松香混杂着?檀香,离她越来越近。

“已?经上楼了,还?要装睡吗?”身旁的商叙问她。

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商叙离她这么?近,竟是侧躺在她的身边,中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难怪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也觉得周围变热了不少。

她下意识就往旁边挪了一点,负屈道:“没想到撞见长辈,总要我先缓一缓。”

“那你继续缓缓。”商叙回道,“只是怕你装睡变真睡,今晚还?没有洗漱。”

他倒是考虑周到,还?记得她在这方面的习惯,不洗澡就睡,她会在醒来后难受一整天?。

可她看到商叙侧身躺在她身旁,枕在另一个?平日她空着?的枕头上,就觉得不适应。

她缓了好久,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心脏跳得更快了些?。

忍耐不下,她终于发了飙,反问道:“你躺在我旁边,让我怎么?缓?”

虽有数日同居,但他们还?不曾同榻而眠。

按理说,白天?里,她与商叙甚至有离彼此更近的时候,可与夜里相比,感觉完全不同。

她再不敢像白天?游乐场门口那样,主动去回抱他了。

她甚至僵着?身体,不停地眨眼。心跳得很快,像是心室里藏了小鹿。

“我也有点累了,想在你这儿躺一小会儿。”

商叙找着?理由,不舍得从她床上离开。

他没注意到温舒白一系列微小的动作,于是只顾着?自己的心意,朝她又靠近了些?。

顷刻间?,他撑着?手臂,快要成功压住了她。

但几乎同时,温舒白从床上站了起来,急着?要往那张单人床走:“那今晚你在这里睡吧,商叙。”

她是有意避他,他听得出来。

他再不敢那样大着?胆子同她躺在一起了,也随着?她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我不想躺在这儿了。”他说着?违心话。

将心早早给出去的人,总是弱势的一方。

对于温舒白而言,他刚才的试探,同她挤在一张床上,大概越了界。

他是经历今天?的约会后,情难自禁,这才操之过急。

温舒白原本就是自己心中方寸大乱,又不能明说,只好赌气。见他已?经乖乖起身,也就走了回来。

彼此各有心事,都沉默下去。

温舒白先一步出去洗漱,回来后,见商叙已?经躺下,甚至闭了他床前的夜灯。

他似乎睡了,这也让她能更自在些?。

今晚气温下降,房里开了空调。

但空调的温度并没有那么?高?,她不知自己怎么?会那么?热,总想把被?子掀到一旁。

好不容易睡着?,她又做起梦来。

那似乎是个?梦中梦,因为梦里,她就是这么?睡在这张床上。

她在梦里就意识到了那不过是个?梦,所以在看到床上的商叙时,没有现实中的睡前那么?慌张。

梦里的商叙依然温柔,其实即使?他们真躺在一起,他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这种情景与平日他们的相处并没有什么?不同。

于是,在这个?梦里,她渐渐不怕与她共枕的商叙了。

她主动靠近商叙,原想靠在他的臂弯处,但想了想,又将位置挪下了些?。

他几乎隔空半揽着?她,并没有真正触碰到她,可又是依偎的姿势。

温舒白就此没了顾虑,在梦中梦里,安然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不是梦。

她隐约感觉到有人过来,帮她将半垂在地板上的被?子捡起来,盖在她身上,又细心地掩了掩被?角。

那个?人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在她的床边小坐了一阵。

然后一声?叹息:“舒白,我该拿你怎么?办好?”

闻言,温舒白努力想要在梦中睁开眼睛,可却失败了,在沉重的困意下,她彻底陷入昏睡。

一夜长梦。

待温舒白醒来时,昨晚那些?奇怪的梦,瞬间?就忘掉了十?之七八。

如果以她以前的性格,她该觉得无所谓。

一场梦而已?,全是虚幻,和现实八竿子打不着?。

可今天?,梦醒时,她却有点心里发空,若有所失。

可她连失了什么?,都记不起来。

商叙此时也在房中,见她醒来后,显得神色不太?高?兴,以为她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于是过来哄她:“舒白,以后我不会那么?过分,来躺你的床的。”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像是做错了事,过来认错。

温舒白记得昨晚的事,也因为他的话,跟着?想起昨晚梦里的一个?片段,想起她梦见商叙与她躺在一起,脸上不禁变得潮热,转身背对着?他,小声?道:“谁要管你?”

一夜过去,她倒是不再管了。

商叙摸不透她的转变原因,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同不同意,但也感觉得出,她是不生气了。

于是终于放下了心,转身出去做自己的事。

温舒白待他离开后,才起床洗漱。

下楼吃早餐时,她见商叙不在,问了商叙父母,才知道商叙今天?起得很早,已?经吃过了。

但她吃完饭回到主卧,仍未见商叙其人。

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他提前什么?也没说,总不该是出了门。

温舒白想了想,便先去书房寻他。

她一进书房的门,就瞧见商叙果然在里面。

他手里拿着?一块浸湿了的布,正自己擦着?书柜。

她随即来到了他身边,道:“商叙,原来你在这里。”

听起来,倒像是她在找他似的。

他停下手里的活儿,抬了抬眉,便问:“有事找我?”

“没。”温舒白支吾着?,“就是看你不在主卧里,有点好奇。”

“我不习惯别人动我的书房,所以一直自己在打扫。”商叙回道,“也不费多少功夫,刚好也能看看这些?物件。”

温舒白随之忆起那次她来到商叙的家,商叙带她在书房参观过。由于时间?原因,有些?走马观花。

她如今嫁了进来,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却没有再细细看过。

“那个?科文特花园是在这儿吗?”

温舒白指了指那个?装着?蓝紫色琉璃柜门的书柜。

这里商叙还?没有擦拭收拾,柜门并未打开。

但商叙应该经常会打扫,对这里尤其上心,因为她瞧见,书柜几乎不染尘埃,格外干净。

“对。”商叙缓缓答道。

温舒白看着?那两扇蓝紫色的琉璃柜门,联想到昨天?她和商叙去祈安寺请来的那两串琉璃手串。

她听说这手串要找个?干净清洁的高?处,好好存放,于是对商叙的这个?书柜动了念。

她行动极快,从客厅寻来了手串,连着?那粗布袋子一起拿来,同他商量道:“商叙,我把手串放这里,你看行吗?”

第049章

在书柜里存放手串这样的事, 不过一件小事。

然而商叙却是思考了一阵,才?回她道:“可以。”

于是温舒白打开了柜门。

她本想将两串手串直接放进去,又想起商叙还没有擦拭书柜内部, 便把手串重新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商叙走了过来, 当着她的面, 把书柜内仅有的两件东西?拿了出来。

一件,是她的科文特花园微缩建筑模型。

而另一件……似乎是个八角亭建筑模型?

温舒白微微出神?,见商叙正将那个小巧的八角亭建筑模型拿在?手中,用一块干布擦拭, 专注而珍视, 就如捧着世?间无二的宝贝。

熟悉的场景,终于让她想起四年前。

在?宁远中学?附近的八角亭里, 她见到的人, 正是商叙。

捧着自制模型, 痴迷且热爱的, 是他。

助她躲过保镖围堵, 为?她撑伞的, 是他。

路遇混混抢劫, 将她护在?身?后的, 还是他。

温舒白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又惊又喜, 由于激动,双眼甚至隐隐起了雾气。

“商叙。”她不禁唤着他的名字, 期待地问他, “我以前见过你的, 你记得吗?是在?宁远中学?门口,我为?了躲保镖, 跑到了你的伞下。”

问出后,温舒白就觉得这问题是强人所难。

他真能记得吗?就连她,都是回忆了好一阵,才?将过往拼凑起来。

更何况依照两人当时的年纪,商叙其实容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而她,十?七岁到二十?一岁,容貌变得更加明?艳,又学?会了化妆,看上去和素面朝天的高中生?应该有很大不同。

想到这里,她怕商叙尴尬,主动解释:“你应该不记得了,我还是有些变化的,估计只有熟人,才?能时隔四年,一眼认出我。”

闻言,商叙将许多话都重新吞入腹中,只垂眸道:“是的。”

温舒白只当他是同意她的话,他未认出她。

只有商叙知道,他应的是她最开始的问题。

但这样也并非全然失望。

因为?温舒白已将他们的重逢当成了一场奇遇。

此时她就站在?他的身?旁,他仍捧着八角亭建筑模型,而她跟着也抬起手,手指碰触到八角亭的同时,也掠过了他温热的手背,惹他心里泛起涟漪。

她笑?道:“我们真有缘分。”

是多大的缘分呢?温舒白心想。

原来自己选定的联姻对象,早在?四年前就遇见过。

她总算知道她刚开始时,对商叙那种特别的信赖始于何处。

一个赤诚纯粹的人,他的话语,他的行为?,都让她信赖,让她安心。

“缘分”二字一出,商叙更不敢轻言其他了。

较之算计,缘分显得更美好,显得毫无目的。

或许只有一切都是偶然,温舒白才?会开心惊喜。

但他微眯着眼睛,仍觉不足,小心试探她道:“舒白,四年前时,我们还发生?过什么?”

他是记着温舒白送他的红色发绳。

而温舒白确实也隐隐回忆起了发绳的事,虽然忘了颜色和具体?的样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温舒白犹豫着没有说。

她担心说出这件“谢礼”,会让两人都陷入尴尬。

商叙总不会把一条发绳保存四年,直到今日?。

他丢了东西?,她不会因此怪他。

但现在?两人关系特殊,反倒有可能显得他不用心。

思来想去,她只笑?着道:“没别的了。”

商叙便不再问了,低头默默擦拭着手里的八角亭建筑模型。

“你知道吗?”见他已经?擦干净,温舒白将八角亭建筑模型从他手中拿过,“我学?建筑的初心,就是看到了你啊。”

“你的热爱真的能感染我。”温舒白将八角亭建筑模型捧回书柜,浅笑?道,“真入了这一行后,我才?理解了你的那份热爱。”

“商叙,遇见你真好。”她抬眸真诚道,“建筑行业里,你是我的第一位引路人。”

该是一份极大的殊荣。

在?她的事业之路上,他有着特别的意义?,像是她起点处屹立不倒的一株常青树。

商叙终于还是舒展了眉眼,笑?道:“只可惜我才?疏学?浅,本来就是玩着做的东西?,现在?看起来更是越来越丑。”

温舒白倚在?敞开柜门的书柜上,细细端详着他的模型,道:“哪有,明?明?就很好看。”

模型上的线条,亭上微缩的壁画,总是有一定工笔的人,才?能画得出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问道:“你的手那么巧,力度控制那么好,是不是给女孩子画眉也很厉害?”

“不知道。”商叙的耳根竟悄悄红了,“我没有给女孩子画过眉。”

估计只有温舒白,会把给模型上色绘画,与画眉联系在?一起。

“我感觉是正相关的。”温舒白蠢蠢欲动。

她是以己度人,她一个设计建筑的,学?美妆博主的化妆手法,会快些。

但受限于自己给自己画眉不好发挥,她给别人画的其实更好看些。

温舒白是一时兴起,原以为?很难说动商叙,正要再多说几句。

却见商叙已经?关上了琉璃柜门,径自走到门口,然后回头瞧她。

“准备在?书房画眉吗?”他道。

“才?没有。”温舒白重把书柜打开,将两串手串放了进去,忙跟上了他。

他们一起来到衣帽间的梳妆台前。

住进来也没有几日?,可大半个屋子都放着属于她的东西?。

其中有从温家?带来的,也有商叙吩咐人给她添置的。

坐在?梳妆台前,温舒白下意识调整了下旋转座椅,正对着镜子。

商叙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又拨动椅子,依赖惯性将她一点点转到了他的面前,柔声道:“别跑去别处,我看不着你了。”

“我忘了。”温舒白一窘,“除了结婚,还没人帮我化过妆,不面对镜子,还挺不习惯。”

“那就把我当成你的镜子。”商叙在?她耳侧低声说道,“眉笔在?哪儿?”

温舒白将桌上的几根眉笔都递给了他。

从没画过眉的人,并不敢轻易动手。

商叙低头认真观察着她的眉,眼神?一瞬不瞬。

而温舒白怕干扰了他,不敢乱动,连视线都只能径直落在?他的脸上。

她恍然发觉,商叙确实是她的镜子。在?这一刻,她的模样全映在?他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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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寸的距离,她看到他那双桃花眼在?不断眨动,纤长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映下一片阴翳。

这样温柔如水的眼神?,却来自一个狠厉孤傲的人。旁人会信吗?

她看得出神?,自然就没太注意画眉的准备时间已经?过长。反而是商叙,由于紧张,一直在?出汗。

到了最后,握着的眉笔都沾染上他的汗水,他觉得不妥,拿纸巾擦拭干后,终于还是开始翻看些化妆视频,潜心向学?。

温舒白听到视频声音,回过神?来,笑?道:“你别怕呀,化妆本来就是多练练就会了。如果眉毛真画毁了,我就卸掉,没事的。”

商叙却不愿照她说的那么做,又看了几个视频后,才?重新拿起眉笔,慎重地落在?她的眉上。

他如此认真,让她想起古诗里经?常写到的,为?妻当窗画眉的夫婿。

眉毛的描补只会显得不自然。所以他的动作很轻柔,却也果断,顺着她的眉型,最终画出的线条很流畅。

不过几分钟,他就停止了动作,将眉笔放回桌上。

温舒白忙转过去照镜子,细看他为?她画的眉。

是柳叶眉,细长秀美,如此自然,乍一看毫无妆饰的痕迹,却能显得她明?艳动人。

“喜欢吗?”他问。

自然是喜欢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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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叙从旁边的凳子上站起身?,站在?她后侧,双臂倚在?她的椅背,温声央告道:“也让我多看看你,舒白。”

她的脸,明?明?看镜子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他却非要凑近了她,要她转过来,隔着那样暧昧的距离,去细瞧。

温舒白当他是要欣赏他第一次画出的眉,也就没说什么,依着他的央告,转到了他那边。

商叙垂眸望了她许久,喑哑道:“我的太太怎么这么漂亮?”

疑问是假,夸耀是真。

面前的女孩只是简单画了眉,并未化全妆,就已经?这样美。

温舒白听他言语夸张,觉得他是在?哄自己。又见他目光灼灼,下意识也就紧张地眨起眼来,慌忙侧过脸去。

却不想,她的一根睫毛掉进了眼里,眼睛顿时有种强烈的异物感。

她频繁地眨着眼,眼角忍耐不住,终于流下泪来。

商叙也瞧出了她的不对劲,皱眉问道:“怎么了?”

“好像是右眼的眼睫毛掉进眼睛里了。”温舒白欲哭无泪。

这是她小时候最怕的事,每次眼睫毛进了眼睛,她都很难弄出。

在?家?时,一般都是她妈妈帮她弄出来的。

她急着去找棉签,却发现商叙已经?拿在?手上了,拉住了她的手,道:“过来,让我瞧瞧。”

商叙是她的救星,她乖乖靠近过去,由着商叙抬手撑着她的眼皮。

她以为?商叙会直接用棉签将眼睫毛蘸出,没提防,商叙近了些,却是用另一只手,轻柔地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去了。

她的右眼原本只是有些异物感,现在?被这样一擦,眼热起来,又开始流泪。

借着泪水,商叙这才?顺利用棉签蘸出了那根眼睫毛。

“还难受吗?”商叙关切地问道。

他刚取完眼睫毛,还没从她身?旁离开。他们仍保持着刚才?的距离,未免太近了,如果是从侧面看,几乎就像是在?接吻。

温舒白胡思乱想了一阵,脸就跟着红了,回他时声音小到不能再小:“我不难受了……”

“什么?”商叙没听清。

“不难受了!”温舒白抬高声音重复道。

第050章

“看来睫毛太长, 也有烦恼。”商叙缓缓从她身侧抽离,“掉进眼里?这么难受。”

“才不是因为这个。”温舒白反驳道,“明明你的睫毛也很长, 却不见你掉。”

“不想找你画眉了。”温舒白接着口是心非道, “是你让我坐太久了, 我的睫毛这才掉下来。”

商叙听着她这番强词夺理之论,竟没反驳,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神色显出一丝失落。

温舒白看出了, 觉得自己刚才说得太过分?, 心?中?不禁暗暗后悔。

又改口幽幽道:“好吧,其实还是挺喜欢你给我画眉的。”

“那我多练练, 精进一下技术?”商叙重?新又有了精神。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眉笔, 转起笔来, 轻松闲适, 姿势悠然, 有种特别的少年感。

温舒白不禁问他:“那你要怎么练?”

“当?然是找你练。”商叙毫不犹豫, “也只想给你一个?人画。”

温舒白出于好奇, 主动?找他画了一次眉。他似乎已经上了瘾, 爱上在她眉间描摹的感觉。

而温舒白本人, 听到他的后一句话, 心?头升起了某种朦胧的喜悦。

几家欢喜几家愁。

温舒白与商叙在假期惬意和?乐,温氏集团虽还没拿到正式的事故调查报告, 但?口碑与信誉已经渐渐挽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眼人都能看出, 主要责任是在陈家, 而陈家的这个?假期,就过得不是那么舒坦了。

放假时, 南城大?学无法第一时间出官方公告。

于是关于陈国昌被举报那件事,公告是节后第一个?工作日出的。

大?体是说学校暂时将陈国昌停职调查,警方后续也会介入调查。

材院新上任的院长,屁股还没坐热,这就因为作风问题,被学校停职了。

这件事很快就成了南城大?学的一件大?新闻。

众人口耳相传,甚至不避陈彦迟,陈彦迟本人还待在研究中?心?,旁边的同?事就无所顾忌地聊起此事。

“我早就感觉陈国昌不是个?好东西了,人特装。”

“我倒是之前没看出来。他平时看着很负责,大?家都知?道,他只带女学生?。我原本以?为他是没有性别歧视的那种老师,没想到他是为了方便下手。”

“太恶心?了这种人,学校能不能把他开除,彻底让他滚出南城大?学?”

“这还不够吧。听说隆昌新材跟温氏集团有家分?公司的坍塌事故有关,他作为主要负责人,真查明了,不该去坐牢吗?”

虽是同?僚,可从来都是看不顺眼陈彦迟的。

他们越聊越热闹,毫不避讳同?样在场的陈彦迟。

陈彦迟咬牙忍了很久,终于还是情绪爆发了,怒道:“现在两件事都没有出最?终结果,你们谈得这么欢,是想用舆论代替司法吗?”

他这么一吼,却如拳头打在棉花上,众人没人理他,也就散了,各干各的。

陈彦迟看着坐回位置的众人,又冷声道:“你们又有多正义?无非是我妨碍了你们的利益,你们乐见我爸倒了。还有人偷偷写?举报信诬陷,这种下作手段,更恶心?!”

黄坚原本一直沉默着,听陈彦迟说起举报信,倒是平静地开了口,问道:“你很想知?道是谁举报你爸吗?”

他一步步走到陈彦迟的面前,笑道:“是我。”

谁都没想到,黄坚会当?着陈彦迟的面自曝。

有人已经开始担心?黄坚被报复,小声劝他:“坚哥,你说出来干嘛?”

而陈彦迟的动?作更快,已经上前朝着黄坚挥了一拳。

黄坚却压根不惯着他,左臂挡住了他的拳,右拳利落挥出,直接打在了陈彦迟的脸上!

陈彦迟没想到黄坚会反击,身体失了平衡,竟被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黄坚仍不愿饶他,追上前,把他按在办公桌上又打了几拳。

旁边几位同?事过来劝架,拉住了黄坚,黄坚这才住手。

“暂时打不到陈国昌,打打他儿子也挺爽的。”黄坚擦了擦手上的血,满眼怒火。

这种愤怒,似乎已经远超普通人听闻此事后的态度。

陈彦迟趴坐在位子上,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知?道陈国昌有多恶心?吗?诬陷?下作?”黄坚握着拳,“这几拳,是我替我女朋友,还有那些被你那禽兽父亲欺负过的女孩子打的。”

在黄坚坦然的自述中?,众人将事情的脉络理了出来。

原来信是黄坚和?他女朋友写?的。

他女朋友今年刚考上材院研究生?,导师不是陈国昌,但?陈国昌仗着自己在材院的地位,硬是把她邀请了一起去一场饭局。

在那场饭局上,陈国昌一直在给她灌酒,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她。

在黄坚赶到时,陈国昌正拉着他女朋友的手,要带她去开房。

黄坚撞见了,陈国昌才松开手,又向他解释,美其名曰看他女朋友喝醉了,学校又过了门禁时间,这才帮她开个?房间休息。

黄坚带着喝醉的女朋友去了其他的酒店,他一夜没睡,等女朋友醒来后,把他看到的全告诉了她。

他的女朋友很理智,从陈国昌熟练的做法,判断出陈国昌绝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只怕材院还有其他女生?被他骚扰过。

他们两个?从此开始暗中?调查,从陈国昌带过的学生?开始询问。

而结果也让他们惊心?,陈国昌多次得逞过。

那些女学生?没有黄坚女朋友那么幸运,有人酒后被陈国昌性/侵,且不止一次。

最?终,两人收集到了七个?人的证据。可都很薄弱,有的只是通话记录,陈国昌很小心?,并没有在电话里?留下暧昧的话。有的出于羞耻感,没有及时保存案发当?时的证据。

陈国昌有钱有势,不是他们能扳倒的。尤其还是在证据薄弱的情况下。

两人只能一边坚持不断地给学校纪委写?举报信,一边去找更多的证人。

“舆论代替司法?”黄坚冷笑,“不,现在事情捅到了明面上,警方已经介入了,陈国昌就等着坐牢吧。”

到了下班时间,众人都三?三?两两离开了。

陈彦迟耳边回荡的只有黄坚最?后的那句话,“陈国昌就等着坐牢吧。”

父亲真的会坐牢吗?

他不知?道这些年来,陈国昌到底性/侵了多少个?女学生?,一旦证据确凿,会被判多少年。

他只想到,如果陈国昌判了刑,他该怎么办。

他没担心?他母亲,总觉得她还有那可恨的商叙与商氏集团会帮。

可他不一样,陈国昌如果倒了,他这个?人是不是也就跟着毁了?

方才挨打时还不觉得,现在他的嘴角刺痛难忍,如同?被火灼。

陈彦迟去停车场找自己的车,坐上去后,才发现油不多了,根本撑不到他回家。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余额。

他没怎么用过微信这类电子支付,因为总是刷卡解决。

可前几天他把卡里?的钱都转给隆昌新材,用于资金周转了。

他这才可笑地发现,他竟然掏不出用来打车的钱。

被人打后,这样狼狈,陈彦迟不愿给人打电话,叫熟人来接。

在陈彦迟过往的印象之中?,陈家与南城大?学不算特别远,他以?前跟嫣然大?学恋爱时,一起在这两点之间散步,感觉每次都很快就走到了。

所以?他打算直接走回家。

城区的公交车站之间,距离在五百米左右。

可他只走了不到两站,就觉得累了。

他在车站旁的椅子上坐下,低头看着手机。

突然肩膀上沉了下,他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女孩,和?嫣然长得很像。

她是过来问路,看到他脸上的伤,倒是被吓住了,有点慌张。

陈彦迟因为她的容貌,难得有些耐心?,回答了她的问题。

女孩说了谢谢,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创口贴,递给他,这才走了。

陈彦迟望着手心?里?的创口贴,上面有些碎花花纹,和?从前嫣然给过他的很像。

他终于感觉到刚才那个?女孩和?嫣然究竟哪里?像了。不单是容貌,还有腼腆和?善良。

也有不同?,这个?女孩顶多对他有点感激,而嫣然却对他有着心?疼和?爱。

陈彦迟握紧了创口贴,突然有点想念嫣然。

经历了最?近的这些事,他早感觉出他和?温舒白不是一路的人。

他们观念不同?,在家世上,温舒白也总能压他一头,让他觉得不舒服。

更何况温家现在与他们陈家交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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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嫣然,当?年是真的不计任何利益,单纯凭着一腔爱意,和?他在一起了。

他其实一直怀疑这一点,直到那天她抛下了一切,和?他分?了手,他才信了。

在这段与嫣然的感情里?,陈彦迟从始至终都占有优势。

说白了,可能是她更爱他。

他想起刚开始同?居那会儿,他把嫣然带回他新买的大?平层,那时候嫣然有多畏畏缩缩。

她什么都不敢碰,生?怕不小心?砸了。

她知?道她是赔不起的,所以?满眼忧虑。

陈彦迟当?时看了只觉得好笑。

故意把嫣然往一个?瓷器旁边挤,嫣然没站稳,将那瓷器撞倒了,碎了一地。

他怕她受伤,有第一时间抱住她,将她拉远,可她却挣扎着过去,想要挽救那个?瓶子。

自然是来不及的,她战战兢兢问起东西的朝代。

他随口就回:“商周的。”

嫣然吓了一跳,眼圈泛红,已经沁出泪来。

陈彦迟最?终反被她吓到,忙道:“逗你的,是上周的,不值几个?钱。”

那时候,虚惊一场的嫣然抱着他,气?恼地捶打他的后背。

他当?时就有感觉到,嫣然对金钱有着多大?的惧意,又有多窘迫。

他还记得嫣然跟他说过,大?学刚开学时,因为生?活费没有及时打来,她吃过一周的咸菜配馒头,总觉得饿。

他难以?想象,感觉太夸张了。

他也确实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难捱的饥饿。

但?一般的饥饿,他感受过两次。

一次是现在,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身无分?文,闻着街上饭店飘出来的香味,也只能忍着,硬撑着等回到家。

而另一次呢?

他又一次想到了嫣然。

那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了,因为父母发现了他们恋爱的事,断了他的生?活费。

他一开始挺嘴硬,想着不过是撑几天,等父母心?软。

可真这么撑下去时,第一天晚上就觉得难熬。

然后嫣然来了,带着一千块钱。

陈彦迟是后面才知?道的,那是嫣然自己不吃饭,省出钱来给他。而他则用于维持他体面的生?活。

他吃穿用度,从来都不计花了多少钱。

那天晚上吃了一顿,就花掉五百。

出门时,看到有个?流浪汉在乞讨,随手一甩,便又花了剩下的五百。

知?道是嫣然省吃俭用后,他有点愧疚,嫣然只笑着安慰他:“没关系呀,我在减肥,几顿没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直到现在,陈彦迟才悟到,有些付出在他看来很微小,甚至微不足道,但?却是那个?人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就像他有一百万,可能会给嫣然一万,占比百分?之一。

而嫣然如果有一百,会给他一百,占比百分?之百。

一万比一百,是一百倍。

那么百分?之一与百分?之百呢,同?样是一百倍。

她全身心?为他着想。

哪怕一无所有,她能付出的只有她的身体健康。

陈彦迟跟着就想起他一直都拿出来翻来覆去说着的事。

那次嫣然生?病发烧,他照顾了她两天。

从小到大?,嫣然从没有烧得这么厉害,她害怕极了,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把很多珍贵的东西都托付给他。

平心?而论,嫣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

是他有些对不起嫣然吧?

明知?她也有自尊,却骂她婊子,把他在温家和?温舒白那里?受的气?,全发泄在她的身上。

陈彦迟望着前面的路,感觉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又累又倦。

他翻出很久以?前和?嫣然的聊天记录,原来南城大?学离他家有十五站路。

七公里?远,他当?时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近呢?

他和?嫣然,又是怎么走下来的?

又走到一个?公交车站时,他停了下来,看着熟悉的站牌。

“真心?路。”

因为站牌名字特别,嫣然停下来拍过照,是和?他一起的情侣照。

他们站在一起,非常甜蜜。而这就是他们能够不觉得累的原因吧?

如果,他没有同?意跟嫣然分?手,他们真正走到今天,相濡以?沫,他也不至于如此孤独。

他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他真的很想跟嫣然结婚。

站在站牌下,陈彦迟拍了张照片。

夕阳的光落在“真”字上,让人看不清,照片上只能看到“心?路”。

陈彦迟想了想,把照片发给了嫣然。

他们分?得很激烈,也很平静。

陈彦迟最?开始时都不在乎,又因为对温舒白抱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忙着去求温舒白回心?转意。

发送时,陈彦迟自己都有点忐忑,怕嫣然和?温舒白一样,拉黑并删除了他。

但?嫣然没有删他,照片顺利发了出去。

只是嫣然同?样也没回他。

她从前都是秒回的,像个?甩不掉的黏人的跟屁虫。

陈彦迟心?里?有些失衡,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嫣然竟然也接了。

“喂,嫣然,是我。”陈彦迟说话很快,“能见一面吗?我就在这个?站牌附近。”

对面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刚下班,离这里?有点远,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到。”

她到底没有拒绝他。陈彦迟心?中?一喜。

挂了电话后,陈彦迟也不愿空等,终于还是撇下面子,给自己好友打了个?电话,请他帮自己买个?包。

至于款式,他想到送嫣然出国前,嫣然在国贸Chanel店看过的几款包。

他终于回忆起来,除去他买的那款,嫣然对于另一款WOC黑金牛也很青睐。

等好友拿着包过来时,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有些惊讶。

而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说是要拿着包向女朋友谢罪。

一小时就在等待中?过去了。

嫣然是打车过来的,到达得很准时。

陈彦迟和?她相顾无言,而她看出他身上没钱,主动?请他喝咖啡。

在咖啡厅里?,陈彦迟看着现在焕然一新的嫣然。

她好像变得更自信了,也会笑,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漂亮的针织衫和?裙子。

陈彦迟反观自己,只觉得更加狼狈了。

他慌忙将那个?WOC黑金牛拿到了她的面前,道:“嫣然,我想起当?年你好像也很喜欢这款包,虽然你没有说。我想把这个?包送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只要你收下就好。”

真正见到嫣然之后,他才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对嫣然有愧,想要弥补。

可嫣然却在朝他摇头,很平静地道:“不用了,我现在能自己买下这个?包了。”

她有了工作,拿着还算不错的薪水。

她不再需要陈彦迟了。

陈彦迟的礼物没有送出去,这还是头一回发生?的事。

他看着眼前的嫣然,觉得有些不认识她了。

“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呢?陈彦迟。”嫣然问道。

陈彦迟一时竟然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嫣然笑了笑,道:“反正不是真的愧疚,或者想弥补我,更不可能是因为还爱我。”

“是因为你累了。”嫣然缓缓说道。

“你去追温舒白,没有成功,你知?道你们再也没有可能了。”

“以?你现在的境遇,你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女孩,也没有这个?精力。”

“可能一部分?是习惯,一部分?是我性格太温和?,好拿捏,从前又对你百依百顺,让你想到了我。”

“或许你真的有点想要跟我结婚了,想重?新开始。到了今天,出身门第也不那么重?要了。”

嫣然顿了顿,看着他道:“可我也累了,陈彦迟。”

所有的爱意,所有的精力,都在陈彦迟生?日的那个?晚上消耗尽了。

陈彦迟听到这句话后,终于还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意识到他们真的结束了,一切都无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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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同?意见我,是因为什么?”陈彦迟淡声问道。

“我听说了你家的事。”嫣然回,“我觉得你应该没有你父亲那么坏。所以?想告诉你,尽量远离你父亲,以?后靠你自己,也能活下去,能和?你妈妈活得很好。”

她还是那么善良,仅仅为了这个?原因,就愿意见他。

陈彦迟有些说不出话了,鼻子酸得难受。

而嫣然已经站起身来:“我结过账了,就先走了。”

“以?后不会再见了,希望我们都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嫣然最?后说道。

大?概真的不会再见了吧,望着嫣然的背影,陈彦迟哭了。

不知?是真的完全为了嫣然而哭,还是同?样哭陈家与前途渺茫的他自己。

出了咖啡厅后,嫣然没想到自己能在路上和?邹阳碰上。

邹阳将车开得很慢,所以?她认出了车上的人是邹阳。

她以?为不过是碰巧遇见,于是只是挥了挥手,算是和?熟人打个?招呼。

然而邹阳的车却始终没有加速,反而靠边停下,让她终于反应过来,他是来找她的。

她连忙上了车,问他道:“邹秘书,你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你看下微信。”邹阳言简意赅。

嫣然低下头,看到邹阳给她发的消息,解释道:“抱歉,和?人谈事的时候,我习惯静音。”

“是和?陈彦迟谈?”邹阳问。

“你怎么知?道?”嫣然讶然。

车刚好在红绿灯路口停下,邹阳抽出几张纸巾,随手朝她递了过去,道:“看你为他哭得。”

好吧,她走出咖啡厅时,确实忍不住哭了。

但?说是为了陈彦迟,好像也不准确。

“不全是为他哭。”嫣然回道。

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逝去的青春。当?初她为陈彦迟动?心?,就是一场天大?的错误。

“我也不全是碰巧路过。”邹阳说道,“商总派了人跟踪陈家的人,陈彦迟也包括在内,我刚好在这附近,听到他的动?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能碰到我要找的你。”

“商总嘱咐我和?你说一声。”邹阳终于说出来意,“关于安排你回国的事,你不要和?他的太太说一个?字。”

“我知?道,当?初我也是这么答应的。”嫣然保证道,“我不会让商总难做。”

“那就好。”邹阳放下心?来。

见谈完了事,嫣然客气?道:“麻烦邹秘书今天为了这事跑一趟了,在下面的路口稍微停一下,我就要下车了。”

邹阳本要应下,后看了看天色,又改了主意,道:“还是送佛送到西吧,这边不太好打车,等你回去都不知?道几点了。”

“好吧,谢谢你,邹秘书。”

嫣然又是诚惶诚恐地道谢。

邹阳不禁无奈了,转头向她道:“左一个?谢谢,右一个?麻烦,咱们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需要这么客气?吗?”

嫣然被他问得一怔。

“还有,别总喊我邹秘书了。”邹阳笑了下,调侃道,“我再喜欢为商总工作,现在也是下班时间了。送你回家是我的自发行为,不是工作任务。你这么叫我,我总感觉自己是在加班。”

嫣然才发现他这个?人有点诙谐在,被他逗得也笑了笑。

“好,那我叫你邹阳。”她改口道。

送嫣然回家,费了好一阵功夫,等邹阳回到自己的家时,夜已经深了。

“妈,您还没睡啊。”邹阳看着家里?亮着的灯。

“人老了觉少,能有几个?像你爸那样能吃能睡的?”邹阳母亲回道,“知?道你工作忙,但?身体第一,饭吃了没?”

“吃过了,下午和?同?事吃的。”邹阳道。

“那就行,不过怎么回来这么晚,又是工作?”邹阳母亲问道。

“不全是。”邹阳含糊回道。

邹阳母亲知?道商氏集团总裁对家里?的帮助,也知?道儿子对他的感激。

有这份恩情在,他当?然是一心?扑在工作上。

可又引起她更多的发愁,于是主动?催促他:“对了,阿阳,我有个?病友,她家有个?女儿,比你小几岁,也没对象,据说模样长得很好,也很有孝心?,你要不要抽个?时间见一面?”

邹阳见识到母亲这催相亲的架势,连忙拒了:“妈,您可千万别操心?这事了,我一个?人挺好的。商总最?近还打算给我涨薪,我为了这个?,也不能分?心?的。”

“光想着钱了吗?”邹阳母亲看了他一眼,“等你有了钱,却找不到老婆,有你后悔的。”

邹阳只是笑笑,没再反驳。

他母亲是很传统的那种家长,还信奉“先成家后立业”这种说法。

但?他自己倒是真的不急,感情上一切顺其自然。

在每年过年被催婚时,他还另有说辞:“家里?又没皇位继承,就是商总这样的集团总裁,都一直没结婚,我急什么?”

邹阳又想了想,暗道一声不好。

今年商总已经大?婚,看来这套说辞没法用了。

比起商氏集团以?兢兢业业闻名的邹阳,王淳安的迟到早退,也是在设计院出了名的。

温舒白节后又上了几天班,才终于从同?事口中?听说,设计总监王淳安要开始认真按时到岗了。

自然是为了推进新项目的事。

同?事们知?道温舒白与王淳安现在算是亲戚,但?不知?道他们还有层师徒关系。

王淳安左右不过是温舒白的丈夫的母亲的妹妹的丈夫,这种七拐八绕的亲戚,估计没有娘家那边亲近。

王淳安又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估计连面都没怎么见。

于是他们怕温舒白这个?职场新人在言行上冲撞了王淳安,又教了她很多王淳安的工作习惯。

温舒白虚心?好学,拿着笔记本一条条都记了下来。

等王淳安到了岗的那天,整组的人都变得认真了不少。

王淳安从办公室出来,在他们设计2部的办公室绕了一圈,找到温舒白的工位后,直接喊了她一句:“舒白,过来一趟。”

众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却见温舒白笑盈盈地站了起来,欢快地应道:“好嘞,师父。”

啊?师父?

众人不禁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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