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纪」

84. 第六十九章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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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鸡鸣时分,半是饿的,半是生物钟,睡了一天的军卒们醒了,迷迷糊糊的拿着可以洗脸的陶盆去打饭,饱食。

饱食后根据伤势分成两部分,身上没伤或只有擦伤的军卒、轻伤但不影响行动的本地军卒再次分兵,带着胥吏与昨日表现好的本地人去控制城邑周围的乡野里聚,准确说是以城中需要人做工,有粮食吃为由将乡野里聚的人迁过来方便之后的控制管理。

若有离得近的城邑,也去打下。

这才一天,且城中许进不许出,周围城邑肯定没收到消息,没有任何准备,正在攻城拔寨的良机。

轻伤又非本地人的军卒也不能闲着,换药后给氓隶们发钱,发昨天的工钱。

当然,铜钱分量太重,大军开拔不可能带着大量金钱,贵族府库里的铜钱又不是辛筝发行的铜锱,不能用,因此用来给氓隶当工资的钱是从贵族府库里找出来的布帛。

一天的工钱显然不足哪怕最差的粗布一匹,必须拿刀裁剪,胥吏人手自然不够,轻伤又不影响行动的军卒们正好干这活。

要胥吏们来说,工钱月结最方便,不用裁剪,奈何盗趾军与氓隶们缺乏这份信任。

经过贵族们千百年如一日的毒打,没被毒打死的氓隶本能的警惕任何贵人与看着精明的人。

在建立起公信力前,胥吏们只能忍受日结工钱的繁琐与工作量。

晌午吃饭与休息时,胥吏通知氓隶们去看公审。

军卒将一个个贵族压到审判台,宣读其罪行。

杀了几个奴隶——不是亲手杀的,贵族很少亲自杀奴隶,想让哪个奴隶死,让人打一顿就行,奴隶病了伤了不配有医者。大部分死去的家庭奴隶都是在主人心情不好时正好在身边伺候,被主人拿来出气,或被马鞭抽了几鞭或被责罚(责罚=打一顿),要么当场打死要么没当场死之后不治身亡。

杀了几个氓庶——有的是指使奴仆做的,有的是自己动手的,贵人出行,氓庶必须闪避到道路两侧匍匐跪地,没及时避开的要么被奴仆教育要么被贵人的车马碾过去,没及时跪下的会被奴仆教育。也有一些比较稀奇贪玩的,觉得猎野兽不够劲,或用奴隶当猎物围猎,或在城门口对着行人射箭。

囤积居奇——故意抬高粮价,丰年饿死的人比灾年饿死的人还多。

炼丹——朱厌君也炼丹,但炼的都是草药丹药,抓活人也是用活人试药与研究人体结构。渴求长生的贵族们比朱厌君更生猛,信奉吃啥补啥,拿童男童女当药材炼丹,军卒与胥吏们查到这些时看朱厌君都觉得眉清目秀。

贵人打杀贱人不算犯罪,因此贵族们并未遮掩自己做过的事,犯罪需要遮掩,不是犯罪有什么遮掩的需要?

军卒与胥吏们调查时不论人证还是物证,收集起来轻而易举,从审判到判决,流程走得贼快,底下氓隶们一顿饭还没吃完就走到了砍头环节——也有氓隶们食不下咽的原因,胥吏们念的受害者名单里有他们认识的人。

一颗又一颗保养得宜,皮与骨之间有肉填充的美好头颅被滚落在泥土里,殷红的鲜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

所有头颅砍完时,刑场的土地已经变成暗红色,抓一把土轻轻一捏能捏出大量红色液体。

完成公审与行刑,军卒继续去干活,食不下咽的氓庶嚎啕大哭起来,奴隶有些动容的看着,一边看一边干饭,能吃饱饭的机会不多,有的吃时必须多吃。

胥吏继续让人将奴隶契书搬出,一把火烧掉,宣布赤帝治下废除奴隶制,以后所有奴隶都是庶人。

于是奴隶们也吃不下饭了,加入嚎哭的行列。

下午干活时所有人明显更勤快了。

第三天,出去的军卒带着乡野里的氓隶与路上顺便收拾的野兽回来了,野兽当天下锅,氓隶与原本的氓庶混编,一部分继续做拆迁、清洁等琐事,大部分去城外收割。

田地高度集中在贵族手里,贵族死了,田地与田地里的一切自然属于盗趾军。

做为主人,盗趾军有权组织氓庶去地里收割自己的粮食。

晚上结算当天的工钱后胥吏们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军队明天要开拔去下一座城,因此胥吏们从氓庶中选了几十名表现良好的青壮负责维持治安,当然,是代治安吏,因为胥吏们没有给人安排编制的权力,得战争结束后上面批准。

虽然是没有编制的杂吏,但俸禄与正吏看齐。

第二件事,因为之后人手会锐减,所以工钱从日结改为五日一结。

第四天,大军饱食后开拔,只留下几名胥吏与因为重伤而无法行军的军卒。

城中后续会如何彭祖不得而知,彭祖一开始还担心会不会只留下那么几个人,会不会出事。

倒不是担心氓庶叛乱,经过公审与干活给酬劳建立起公信力,彭祖相信氓庶不会叛乱,他所担心的是贵族打回去。

军队走得是真干脆,除了无法带走的重伤员,一个甲士都没留下。

过了一段时间彭祖放下心,没收到后方叛乱的消息,后方的后勤补给也稳定跟上,但不解是怎么做到的。

彭祖的疑惑在冬季得到解答。

小冰期时天气冷得早,云水开始结冰。

彭祖所在军队与另外赶到的三支军队汇合,由宜指挥,趁着云水结冰渡河,攻入云水南边的穷桑国。

穷桑国是大国,比起之前的灭国战,这一仗有了战争的味道,甚为激烈。

两边你来我往,或正面对决或袭营,围绕着云水上演了一场绞肉。

彭祖这个军医也在需要时拿着武器作战,在穷桑军袭营时被一枚流矢射中,被捅了一矛。

宜还是赢了,渡过了云水,却没停,而是扔下重伤员与维持秩序的胥吏后继续南下。

彭祖也被留下的名单,虽然伤得重,但不耽误行走,因此在大冷的天被胥吏拉起来干活。

因为是冬季,粮食都已收割,因此需要做的事不同。

组织氓隶扫雪,搬家到军帐与贵族宅邸——氓隶原本的草棚屋风大点雪大点就得塌,每年都会有许多氓隶因此而亡。但辛筝不允许他们死,他们汜了胥吏得倒霉。

胥吏嫌每天带人从废墟里挖人太麻烦,干脆给氓隶搬家,军帐挡风效果很好,贵族宅邸结实,几十人挤一起住,供暖也方便,甚至哪怕不生火都暖和。

当然,这种挤法不可能长久,只适合冬日应急,冬日过去了还得各回各家,但氓隶的草棚....胥吏没将之当危房拆了还是怕引起氓隶过激反应。

也不能一直拖着,胥吏遂组织氓庶进山伐木——山泽是有主的,原本属于贵族的私人财产,贵族死后变成了盗趾军的国有财产——来年用这些木料给氓隶盖新房。

知道伐的木来年会用来给自己盖房,氓庶干活别提多带劲,恨不得一口气将森林伐光。

这期间有一名穷桑国贵族得知后方没有任何人驻守,带着一百人打了回来,饱食两个月头脑敏捷许多的氓庶们便先发现了他们,将人引到一处只有本地土著才知道的陷阱。

彭祖与胥吏们收到消息赶到时见到的一百具被扒光,身上什么连一根丝线都没剩下的尸体。

彭祖与胥吏们瞅了眼氓庶身上来源可疑,料子一看便不是氓庶能有的好衣服,又对视一眼,再看向氓庶时眼神中充满赞赏,夸赞不要钱的吐出,并表示:诸位杀敌有功,但你们不是军卒,没法加官进爵,所以官府会奖励你们一笔钱。

显然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氓庶们不由发出惊喜的欢呼。

党氏。

党大夫细细咀嚼着冬日里无比珍贵的水煮青菜。

穷桑国这些年并不太平,前世穷桑侯病死后诸子停尸不顾,束甲相攻,在天幕揭晓前世穷桑侯之位的最后赢家后,今世都没等穷桑国死便诸公子便打了起来,打得穷桑国一片破败。

好不容易打赢了,新任穷桑侯(与前世不是同一个)又迫不及待的参与伐辛国,辛国位于兖州,赤帝对兖州诸国的威胁比其它地区更紧迫。

辛国亡了,辛筝却没抓到,还听到了辛襄子那番汝等都会被我女烹杀的遗言兼诅咒,再想想天幕上描述的赤帝之能,就没哪个赢家能睡得着。

不知是想做赤帝第二还是增加未来抵抗赤帝的力量,穷桑侯马不停蹄的吞并周围国家,如今的穷桑国可谓民不聊生。

自然,再民不聊生也妨碍不到贵族的奢靡享用,但党大夫情况特殊。

党氏是某一代穷桑国与别国合婚的后代,本质上是穷桑国的异姓公族,论理当是穷桑侯最信任的贵族氏族之一,但党大夫是赤帝的母亲。

党大夫失去了国君的所有信任,先君在世时便被软禁于穷桑城,近距离目睹了诸公子之乱。

万幸,辛筝给老娘带来麻烦的同时也带来了庇护,谁也不知道党大夫有个三长两短,辛筝会做出怎样的报复行为,因此在确定辛筝凉透前,没人敢让党大夫少一根毛。

虽不得自由,党大夫却从未缺少过用度,哪怕最兵荒马乱那段时间,城中尽饿殍,易子而食,她的生活水平都没下降一分,顿顿有鱼有肉。

冬季吃到最新鲜的青菜,这是她以前怎么都享受不到的生活水平,如今却是日日如此。

将青菜咽下,党大夫对食不下咽的夷彭道:“汤泉种植的最新鲜的菜蔬,一半的产出到了我这,你说他们是有多怕兕子?”

“百日吞并云水以北,不驻一兵一卒,却未见任何叛乱。”夷彭叹道。“谁能不怕?”

“包括你?”党大夫笑。“前世的你是她的左膀右臂,今世的她又会如何看你?会不会杀了你为敏报仇?”

夷彭道:“阿姐不是我杀的。”

党大夫冷笑:“是啊,她不是你杀的,你只是看着她被杀。兕子年幼,举世皆敌,前途莫测,不如接受少君鱼的招揽,成为穷桑国的权臣。当时是不是很自信?自信自己前世能辅佐赤帝,今世通过自己的辅佐,穷桑国即便不能走到赤帝那一步也不会差太远。”

夷彭默然。

“却没想到兕子没死。”党大夫道。“而已是权臣的你也无法如东门虞一般抛下所有,只身往盗趾军。”

辛筝死了,做为历史认证过的名臣,会有无数人想得到夷彭。

辛筝活着,并且越来越有赤帝的模样,谁都无法信任夷彭。

血缘是天然的盟友与纽带。

夷彭的血缘注定只要他只要投奔辛筝,辛筝都会用他,而他的才华更会让辛筝重用他。

便如辛鹿,兄妹俩前世你给我下毒,我杀你全家,今世不能说手足情深,却也形同陌路,但辛筝仍旧重用辛鹿,不就是因为血缘。

将每个人背叛辛筝的代价做个排名,唯一与辛筝有血缘的辛鹿背叛的代价一定稳坐榜首。

“她不会杀我。”夷彭看着党大夫。“国君截获了一封书信,一封她写给我的,与我拉兄妹感情的家书。”

赤帝的书信被截获?你在扯什么天方夜谭?

不对。

党大夫须臾反应过来。“那封家书是写给国君看的。”

“是写给我与国君两个人看的。”

“国君会给你看?”

“国君只字未提,但我自有渠道。”

党大夫问:“所以你要再次背叛吗?”

夷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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