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八年前我平步青云了」

3. 公子怀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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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昭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楚桓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

她有过没有楚桓的生活——尤其是在他背弃了她毫无保留地奉上的一片真心之后。其实说起来,她和楚桓真正发展出“私情”,也仅止于她入阁议事之前,外放荆州的那一年。

但是,她的人生,自十五岁那年他来到聚贤山庄求见她的师父开始,便已是围绕着这两个字。那年,他求她师父借予他师门的力量,他说:“八王之乱至今已历经两朝帝王,但天家依然凋零,换来世家坐大,北方王谢把持朝政,南方顾陆划地为无冕之王,今上纵有鸿图大志,却政令不得下达,民情无从知晓。”

他说:“桓只求先生,助我、助陛下,领天下江山走回正道。”

聚贤山庄隐于世外,庄主曾是先帝的御史台大夫,带着一腔热血入仕,这腔热血却在经历朝堂上的腌臜污秽后熄灭殆尽。他知道怎样打动庄主的心,却没想那一番话,也打动了旁边静静听着的另一个人。

庄主表面不置可否,让他的关门弟子送他出去。这个小徒弟看上去乳臭未干似的,身上是少年儿郎的装扮,棱角分明的脸阴阳难辨。山庄里有这么多人却只有她能坐在那里,听他和庄主的对话。

走出屋子,“小子”仰望着他,冬日的阳光本来并不猛烈,她却好像看到了她一生追逐的煦阳。

她字字铿锵的说:“君之正道,便是我之正道。”

庄主一直没有允他之请,却在三年后,让他的关门弟子下山赴考,并把号令师门暗探的玄铁令交给了她。

如今,她下了山,中了解元,一切已发生的事和记忆中的没有分别,唯有一事——她本来做这一切,立的是追随一个人的志,而这个人,并不存在。

韩昭看了一眼漫天飞雪中若隐若现的冬日,她前世穷尽一生求而不得的太阳,已经不在了。这一世,她又是为谁下山,为谁高中,为谁而活?

咽气之前和楚桓说的三个愿望,她倒是句句真心;她要开创一个君臣士庶全都平等的天下,她要女子可以光明正大的立于庙堂,上一世她几乎做到了,只是最后因他之故,急流勇退。

而且,她当初上京赴考,本来就别有目的。只是当初为了那个人,慢慢的失去了本心,最终棱角磨平,羽翼尽剪,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日落西山,她借天色将暗之便,来到了洛阳大街上一间看似不起眼的“陈家药材”。

掌柜的在拨弄着算盘,听到有客人来,却是头也不抬:“公子要些什么?”

韩昭说了一串长长的药材名字,漫不经意的玩弄着衣袖下突出一角的纯黑铁牌。

掌柜连忙把她请入内堂。

老板正在内堂整理着数簿,韩昭刚才在外面说的暗语他都听见了,此时更亲眼见到她手中玄铁令,立即起身行礼:“庄主已经交代了少主下山,现在见玄铁令如见庄主。少主来到京城有何打算?”

“自是要和天下寒门士子一起,好好考这个春闱。”韩昭微微一笑,“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托先生帮我查一个人。”

那是一个在她的记忆中,这第一届春闱里一位很了不起的考生。顾允,南方士族顾氏在洛阳的旁支,母亲是谢氏女。世家子弟入朝为官,从来都是经中正官举荐,根本不用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争这进士之名,这人却好像不怎么受谢氏和顾氏待见,年已三十还没有一官半职,明明是谢氏表亲,却不得不参加由谢族族长主考的寒门考试以求得入仕的机会。

她记得在上一世高中进士之后的御赐宴席上她是见过这个顾允的,她是平平稳稳的二甲第八,他仅仅获得了三甲末位。明明是谢家亲戚,就算怎么不受待见也好,好歹是凭真才实学考上的进士三甲,谢太傅却没有给他一分好脸色看,还当众下了他的面子。分配进士官职之时,皇帝那时还要顾忌世家面子,好像是留了他在刑部做事的,后来却不知怎的被外放到了西南荒芜之地做了地方小官。

这人处处透着古怪,也许就是她现在需要的缺口打开之处。

第二日一大清早,韩昭便去了谢府投帖。

虽说她没有想要得到谢太傅青眼的打算,在她和谢太傅同朝为官的记忆中,他为官清正,也有着士族族长的傲气,身为主考大概还不屑于和他们这些寒门小辈打交道。

不过她既然昨天已住进了礼部为春闱士子准备的驿馆,迟迟不去谢府露个面的话,也就太不给现在这唯一的主考官面子了。所以她便随手写了篇论大越刑律制度的策论,作为帖子投到谢府。

来到太傅府门前,大门果然是紧闭的。管家出来接了帖子,态度不卑不亢,不愧为太傅府的人——就算不屑寒门白衣,也绝无半分行差踏错。

她心想谢太傅是不会出来见她的了,也不知是等管家出来回绝是好还是自己走了是好,正踌躇间,却见大门竟然又打开了。

一人自门后出来,一身月白锦袍,披着玄色大裘,衣袂飘飘,面如冠玉,清贵出尘。看见门外站着的她,那人先是一怔,然后凤眼微挑,露出一个有礼而疏离,却还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太傅谢钧只有一子,却不是传闻中“周游归来,久病未愈”的谢遥谢怀远是谁!

她本来也几乎忘了这人长什么样子的,现在看来,却甚是好看。也许是她现在还是寒门布衣的关系,在她面前谢遥没有前世的拘谨,反而有种上位者的贵气天成。

她心中五味杂陈,面上不作声色,拱手道:“在下青州解元韩昭,早闻怀远公子大名。”

“韩解元有礼。”谢遥一丝不苟的回礼,声音有些虚弱,却哪有大病一场的样子。

她心里奇怪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有那么一刹那,好像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欲言又止”几个字,一眨眼睛,却见他眸中一片清明,像记忆中的一样,清雅洒脱。

只见他微微颔首,径直走向了一旁候着的马车。看来他是本来就要出门,只是刚好在门外碰到了来投帖的她。

谢府对外声称谢遥病了,这人却好好的还要出门,所以这病只是谢太傅闭门谢客的借口,还是别有深意?韩昭心里想着事情,转身便要朝来路回去。

却总觉得背后有道目光在看着她。回身一看,谢遥的马车却已在缓缓前行,哪有什么目光。

韩昭苦笑。他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清澈的眼睛,让她心中愧疚之心更盛。谢钧位极人臣,儿子年纪轻轻已经名满天下,却从未入仕,想必谢钧对于他这独子是父爱大于家族责任,希望他一生远离庙堂,逍遥自在。所以,谢遥,本来便不应被牵扯进她和楚桓之间的事。

当初,如果不是她知道谢钧对这个独子的爱,以他作胁劝谢钧放下宰相大权,他也不会失去可以依仗的家族势力;后来,如果不是她和楚桓反目,看中了谢遥的身份和处境另择他为夫,他也不会被那人公报私仇,父子俩被驱逐出京。如果不是他父子俩被驱逐出京,她也不会心生愧意,远远的跟着出城,然后......就这样,死了。

如今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她一定不会重蹈覆辙。更何况,那个人都已经不在了。怀远公子属于山水之间,她便不要把他掺合进庙堂的混水来。

她却看不见,马车里的谢遥,一贯清澈的眸子里如今神色复杂,伸手想去揭开车帘,回头再看,却终只是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长气。

——————

来到十二月,各地应考士子纷纷入京。韩昭和宋渝又聚了几次,喝着酒论天下、论时局,好不快活。

其他士子之间,却未必有这么和谐。昨日驿馆来了一位荆州士子,姓刘名适,字逢之。刘家在几百年前还是荆州望族,曾经割据一方,但早已没落,要不这刘适也不用来和寒门布衣争一席位。不过有话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刘家在老家还是一条京城强龙不好压的地头蛇,这人便也有些飞扬跋扈起来。

驿馆里的考生大多都在闭门备试,喜欢走动的也不想和这样一个不通人情又锋芒太露的人打交道,韩昭却主动找上了他,邀宋渝和他同往望月楼听曲喝酒。

这个瘦瘦弱弱的书生是老几,他刘适是这种寒酸想结交便能结交的吗?偏偏他行事张扬,也想去望月楼这种文人雅士出入的地方去走一转。

从驿馆到望月楼,要由城西驶往城东,韩昭揭起车帘,饶有兴趣的东张西望。路边有些妙龄少女,见车中之人虽是一身布衣,面色有些娇弱的苍白,却眉目如画,便吃吃笑着,媚眼乱抛。刘适愤愤道:“韩兄这敢情不是出来和我们听曲喝酒,是来勾引良家少女的。”

车夫在大街小巷穿梭着,经过了一个路口。路口拐弯进去,便是当朝太傅、谢族族长的府第。

韩昭忽然“咦”的一声。其余两人齐齐看去,只见谢府管家正在把一人送出门口。

只见她缓缓放下车帘,不满的说:“这人是谁,我往太傅府投帖这么多天都没有回音,这人怎么反而从府中出来。”

刘适奇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是谢家外甥顾允,在太傅大人眼中和你们这些庶民自然不同。”

宋渝听他用“你们”二字,笑道:“那太傅大人可有接见刘兄?”

刘适立即闭上了嘴。马车已离谢府走了一段距离,继续往望月楼的方向而去,仿佛刚才看见顾允的一眼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这天是望月楼琼玉姑娘的第一次登台,望月楼竟是坐满了人,不用说楼上雅座,连楼下也难以找到一桌。

在一众锦衣华服的京城公子当中,还是一身布衣的韩昭显得不只是寒酸了一点。小厮也爱理不理的,完全没有领路的意思,反而是韩昭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角落里只有一个人坐着的一桌,朗声问:“能搭个桌子吗?”

也没有等他回应,便拉着宋刘两人坐了下来。只见那人看上去也是十八二十的年纪,一身紧身胡服,肃杀之气在这风流之地很是煞风景,难怪楼里人山人海,却没有人和他同坐一桌。

刘适嘴角抽搐,转念一想这韩昭衣着寒酸,他们三人怕也是坐不了好位置的了,也只能将就着。宋渝却拿出了交朋结友的看家本领来,拉着他们来个自我介绍。

这不解风情的兵士叫岳长风,字青云,是守东掖门的禁军。

她自是记得这人的。来到京城之后,也找山庄暗部查过了他。岳长风,出自武学世家,也是因为有些家世才能进的禁军。可惜,武学世家在这个世道,连一个只会清淡的“名士”也不如。

先帝登基之前,大越发生过长达十年的“八王之乱”。先帝之前的惠帝昏庸至极,朝政被皇后和外戚把持,当时八个手握重权的王爷就坐不住了,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越王杀入洛阳一刀把皇后砍了,晋王、魏王、秦王又把越王这个“逆贼”除掉,然后三王内哄,河间王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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