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缓缓被打开了。

动静很轻微，似乎是担心吵醒里面的人。

余闲将病房门打开最小限度的缝隙，挤进去后将门关上。

窗户紧闭，房间有些闷热。

余闲轻轻地走到窗户前，将玻璃窗滑开一道小小的缝隙，些许混杂着雨水味道的空气灌入病房。

“……哥哥？”

就像是被雨水的味道吸引一般，余欣然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声音。

余闲转身看向床上躺着的，宛如精致玩偶般的少女，温柔问道：

“……欣然，你醒了？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哥哥吵醒……刚刚就睡醒了。诶嘿嘿……醒来就能看到哥哥真是太好了。”

妹妹在盖到肩膀的被子里扭了扭，余闲关切问道：

“冷吗？要关窗户吗？”

“……不冷，哥哥过来这边。”

“好。”

余闲按照她的指示，在床边的折叠椅上坐下。

妹妹躺在床上，不吭声地看着他。

不晓得是不是发烧导致的，余欣然此时的眼神迷离，就像是海市蜃楼的投影。

她好像随时都会从眼前消失。

这时，余欣然看了看四周，迷糊问道：

“……这里是李医生的医院吗？可我记得……”

“你在猫咖昏倒了……李医生说你感染了流行感冒病毒……烧好些了吗？”

“这样呀……哥哥不用担心，我一直很健康哦。”

“别逞强。”

“……才没有逞强呢。”

余欣然显然意识还不清醒，就像是在梦呓似的，不满地嘟囔道：

“……哥哥，你的声音有点沙沙的……练歌辛苦也要爱护嗓子哦……”

“嗯，我知道了。”

“哥哥，怎么了？一直盯着欣然的脸。”

“身为哥哥看一看妹妹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话是这么说得啦，但还是怪怪的……”

余欣然那双因为发烧而迷离的美丽眼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余闲。

她从被子里抽出右手，轻轻揪住了余闲的衣服，呢喃道：

“……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梦？”

“……大家都在的梦。爸爸、妈妈、哥哥……大家在院子里烤肉……虽然记不清爸爸的样子，但妈妈一直说他是英雄。”

“嗯，我们的爸爸是英雄，伟大的英雄。”

“妈妈是温柔的大美女，做饭最好吃了……”

“嗯，我们的妈妈既漂亮又温柔，厨艺天下第一。”

“……但都不在了。”

“我在哦。”

“……在哪儿？”

“就在这里，在你身边。”

余闲握住妹妹伸出被子的右手，轻轻握在手心里。

“……”

余欣然的眼睛顿时吃惊地长了一些，她看着余闲的脸，再次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道：

“……就像梦一样，哥哥主动牵我的手了呢……哥哥的手，好冷。”

“是你的手太热了。”

“……哥哥的手，好大。”

“是你的手太小了。”

余闲握着那只热热的小手。

不仅是手，妹妹的手腕和大腿也很纤细。

她就是靠着这么纤细的身体，忍受着疾病的恐惧，忍受着每月的检查和大量服药。

在相依为命的哥哥失去记忆后，她甚至产生了哥哥不恢复记忆也好的想法。

这样哥哥就不用像以前那样，为她的身体健康担心了。

“……哥哥，你怎么哭了？”

“没哭。”

“……就是哭了呀。”

“有吗？”

余闲用左手摸了摸眼角。

虽然眼角有些湿润，但的确没有流泪。

身为哥哥也不应该流泪。

“……可是，就是在哭哦。”

余欣然没有退让，那澄澈的双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余闲的眼睛，就像是在窥探他的灵魂。

“……我能感受得到，哥哥的事情我都知道，因为欣然是哥哥的妹妹。”

“是吗？欣然什么都知道呢……”

“……别哭了，哥哥。”

妹妹的左手从被窝里伸出，招了招手示意余闲低头。

当余闲稍微埋下头后，妹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乖，乖，乖。”

她轻轻地抚摸了余闲的脑袋三下，然后笑道：

“……这是，摸三下头就打起精神的咒语哦。”

“欣然……”

“……哥哥，打起精神了吗？”

“嗯，超有精神。”

“……太好了，最喜欢你了，哥哥。诶嘿嘿……亲我，哥哥。”

“不要。”

“……来嘛，不亲嘴也行哦……”

“不来。”

“哼哼……傲娇哥哥使坏……”

余欣然发出微微的低吟，似乎体温又烧上来了。

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更加激烈。

余闲按住风中摇摆的窗帘，关上了窗户。

外界声音被隔离的病房，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余欣然的眼睛越眯越小，最终闭上了眼睛，呢喃道：

“……哥哥，我想睡觉。”

“嗯，睡吧，不好好睡，感冒就不会好哦。”

“……我才不会感冒。”

“那你怎么在医院呢？”

“不……这里是欣然的家哦。”

“家？”

“……因为哥哥在这里啊。”

“……嗯，说的对，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睡吧。”

“好……”

余欣然轻轻翻了个身，在床上腾出另一个人的空间。

她明明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意识模糊到说不清话，但却还没睡去。

她静静地在等待余闲。

——如果这样能让欣然睡个好觉，快些恢复健康的话……

余闲想着，按照妹妹的愿望轻轻上了床。

余欣然当即抱了过来，轻轻蹭了蹭，呢喃道：

“……诶嘿嘿，欣然专用的哥哥抱枕……最喜欢了。”

“我也最喜欢欣然了。”

“……好开心呀。”

“睡吧。”

“晚安，哥哥……”

妹妹的呼吸轻轻拂过余闲的脸。

——欣然现在高烧。

——从刚刚交谈就能看出她现在意识模糊，应该记不清事情。

“晚安，欣然。”

余闲在内心劝慰着自己，轻轻吻了一下妹妹的额头，随之坠入梦乡。